陈俞乔笑了：“是。”
他甚至想把这几年缺了的，全部都补给她，这才区区几句？
裴絮转身把花露水放到车内的小收纳箱内，却听到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似乎是一只纸盒子，裴絮下意识地去捡。
陈俞乔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直到裴絮把那纸盒子捡起来，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裴絮下意识地念了出来：“氟西汀？”
她茫然地看着陈俞乔：“谁吃的药？”
陈俞乔抿抿嘴，目光安静地看着她：“我。”
裴絮知道氟西汀这个药物，因为她认识好几个人的网名都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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氟西汀，是一味治疗抑郁症的药物，网络上经常有人调侃“你是我的氟西汀”意味着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裴絮觉得自己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块，捏着药盒子定定地看着陈俞乔：“你吃氟西汀？为什么？”
陈俞乔淡淡地想把盒子收起来，却发现裴絮捏得很紧。
他只能放弃。
“有段时间情绪不太对，就吃上了，后来药量慢慢减少，最近都没吃了。”
裴絮目光散乱，无措，她咽了口唾沫，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无力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好像努力了很久，艰难地做了选择，却发现这个选择也是错的，她做什么选择都是错的。
她的存在就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呢。
她只是想让他过得好一点的，而他也的确看起来很好，事业有为，光鲜亮丽，周身都像是在发光。
可他在吃氟西汀。
裴絮眼睛瞬间模糊，一股悲怆与绝望涌上太阳穴，她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失败啊！
那么一瞬间，陈俞乔一把抱住她，吻吻她的眼睛：“絮絮不哭。不能哭，知道吗？深呼吸，不哭，我在陪着你，没什么难的，我好了，再也不用吃药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药都不需要，你才是我的药。我爱你，真的爱你。”
他揉揉她的脸，啵的一声亲了亲，问：“你这脸，怎么这么像桃子啊？”
裴絮被他这么一揉，眼泪倒是真的憋回去了，她吸吸鼻子，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陈俞乔。”她声音闷闷的，闭上眼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喊他。
“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
她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无声地滑落，打湿了陈俞乔胸前的衬衫。
“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我也想陪着你，做你永远的老婆，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可是我病了，我真的病了，我为什么病啊？”
女人声音哽咽起来，陈俞乔紧紧地搂着她，正要说话，她却打断他。
“我明明什么症状都没有，检查单子上却显示我病得好厉害，是恶性肿瘤，医生一上来就给我定了死罪，他说我活不到半年。那天我从医院回去，你难得有时间不用出去跑生意，你给我做了饭，你做的蛋炒饭可好吃了，还放了我喜欢吃的虾仁，你不停地问我，好吃吗好吃吗？你说等你挣了钱就不给我吃蛋炒饭了，你给我买新鲜的基围虾，做水煮大虾吃，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皮鞋都破了，我问你为什么不买新的？你不说话。那时候我就决定，我不能拖累你。”
她把脸贴到陈俞乔的胸口，肆无忌惮地流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心里痛得无以复加。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只配幸福，何必受苦？陈俞乔，对不起，对不起，早知道这样，我不该喜欢你的啊，我怎么配得上喜欢你，嫁给你，我这样的人……”
她舌头都在打结，陈俞乔的拳头握住，喉咙发硬：“别说了。”
他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泪，命令着她：“不许哭了！听见了吗？”
裴絮呜呜呜的，眼睛发红：“我忍不住……”
他叹息，威胁道：“你要是再哭，我在这把你办了！”
裴絮慌了，赶紧擦泪，吸吸鼻子，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陈俞乔抱着她，给她顺顺心口，声音很轻很慢：“我们下去走走吧。”
他打开车门牵着裴絮下去走了一会，裴絮总算冷静了下来，却一点也不强硬了，更加没有任何疏离之感，她把手放到他手心里，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媳妇，乖顺地走在他旁边。
好一会，他侧头看她，用指腹蹭蹭她的脸：“还难受吗？”
裴絮轻轻摇头，主动靠在他胸口，环住他的腰。
陈俞乔也顺势抱住她，心里既安静又心疼。
裴絮仰头，心里发软，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满心满眼只看得到眼前这个人。
“我想你了，陈俞乔。”
多少个夜晚和白天，崩溃或者绝望的时候，她只能对着黑夜对着虚空说这句话，可是现在，她可以对着他，坦诚地说出来了。
陈俞乔微微一笑，把她楼得更紧：“我也想你，日日都在想，夜夜也在想。”
裴絮委屈巴巴的：“可是我想你的时候，都够不着你。”
陈俞乔拉起来她的手摸到自己的脸上：“现在可以了，以后也都可以。”
裴絮满足地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仿佛盛了最温柔的月色。
她一笑，陈俞乔就觉得心里暖意融融。
“答应我，以后不哭了，行吗？你的身体受不了这么多情绪波动。”陈俞乔声音缓缓的，满是温柔爱意。
裴絮没说话，过一会小声狡辩：“可是有时候忍不住……”
尤其是看到你，就觉得委屈难过，再也坚强不起来了，你是我最想靠拢的港湾啊，我一路的奔波和风霜，都想让你知道，想让你亲亲我抱抱我疼疼我。
陈俞乔拧眉：“裴絮，你乖吗？”
裴絮耳朵瞬间烫了起来，以前才结婚的时候，他就经常问她这句话。
她有时候喜欢熬夜看电视剧，喜欢吃些烧烤油炸之类的食物，每次熬夜吃垃圾食品又很容易上火发炎，陈俞乔看了就皱眉，限制她放纵的次数，偶尔裴絮假装听不到，他就严肃地站在她身边问她：“裴絮，你乖吗？”
如果她不乖，他就会惩罚她，不是去阳台就是去客厅的沙发，罚得她满面通红腰酸得直不起来哭着说知道错了，才算罢休。
裴絮搂紧他，脸蛋蹭蹭他胸口：“不乖，以后都不乖了。你不想让我哭，那就你哄，谁让你摊上我了？”
她这无赖的样子跟从前一模一样，却让陈俞乔无比受用，他抱着她，看向远处天空上朦胧的月。
原来不仅雨声好听，月色也很美。
两人停留了一会，决定还是回去滨城，时间太晚了，不睡觉不行。
陈俞乔沉稳地开着车，裴絮就支着下巴一直盯着他。
认真开车的男人，尤其是本身就颜值逆天的男人，实在是太太太帅太迷人了！
好一会，他侧目过来，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一直看我？”
她一动不动的眸子里都是温柔和痴迷，丝毫没有掩饰。
裴絮轻轻叹气：“喜欢看，想看，觉得你特别好看，就看了。不能看吗？
陈俞乔微微一笑，俊脸上都是宠溺，他伸手揉一把她头发：“乖。”
裴絮心中软塌塌的，像是流淌着蜜水，她真希望这趟车永远没有终点，就这样一直不疾不徐地在高速上奔跑，她可以一直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最爱的男人。
她看着看着他，就微微有些失神，想起来高中时候偷偷看他，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就仿佛被烫开了目光似的。
可每一次，都惊为天人，经常会在日记里感叹，他怎么就长这么好看呢？
其实那时候女生们讨论过陈俞乔的长相，有人说他长得毫无缺点，有人却说不喜欢他那种略带清冷的气质，也有人说陈俞乔侧脸比正脸好看多了，正脸有些寡淡，毕竟对那些花痴的女生他向来都没什么表情。
裴絮也附和过，她不屑地说：“好看啥呀！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了不起？”
可到晚上她就在日记里写：“x月xx日，cyq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T恤，为什么他穿红色会这么好看呢？他站在阳光下手里抓着篮球，皮肤白得发光，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所有的一切都好看，堪称完美，不愧是我看上的男生！”
裴絮想起来这些，没忍住笑出声了，陈俞乔转头打量着她：“笑什么？”
他以为她在笑他，裴絮却越笑越欢，陈俞乔又伸手揉她脑袋，裴絮没躲过去，哼了起来：“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像撸猫一样！”
提到猫，陈俞乔淡声说道：“猫跟你能比吗？”
裴絮非常喜欢猫，尤其是波斯猫，她想起来陈俞乔的微信头像，忍不住问：“你微信头像的猫是网上找的图片吗？”
陈俞乔微微一笑，下了高速，很快调转了个方向。
“我养的，要去撸猫吗？特别可爱的一只猫，她肯定也很喜欢你。”
裴絮好奇：“为什么会很喜欢我？”
陈俞乔没说话，心里笑，哪有不喜欢妈妈的呢？但也只是问她：“要去吗？”
裴絮纠结了，她想跟陈俞乔在一起，也想撸猫，可是她大姨在陈俞乔那呢。
他们两个现在算什么？
陈俞乔看看她：“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先别激动。昨天晚上大姨在厨房摔了一跤，骨裂，送到医院做手术了，她丈夫和孩子现在在医院陪护，你现在跟我去芙蓉公馆，明天一起去看她吧。”
裴絮一惊：“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严重？”
她心疼得眼睛立即就红了，陈俞乔把车停到路边握住她手搓了两下：“没事的，年纪大了骨头脆弱，医生说也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很大风险。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去看她，好吗？”
裴絮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立即发了消息给表姐，还好表姐回复的很快。
“我妈刚睡着了，晚上还吃了一大碗面条，你放心吧没什么事。陈先生都安排好了，护工也很不错。”
裴絮这才放心了，只是依旧很难受，她心疼大姨。
她左思右想的，陈俞乔已经把车开入了芙蓉公馆，这是裴絮第二次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她看着依旧很陌生的别墅群，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五年过去了，她跟陈俞乔似乎还爱着对方，但两人之间早已横亘了许多难以跨越的东西。
可是她累了，她迷茫了，她该怎么办呢？
陈俞乔把车停好，下车打开副驾驶那边的门，用手挡住她头顶，牵着她下车。
裴絮想到他家里还有其他的阿姨，就觉得心里忐忑无比。
这是他的家，曾经以为他们会有共同的家，可如今却是各有各的家，她来到他的家，多少有些局促不自在。
可陈俞乔始终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往里走。
家里两个阿姨都已经睡了，如如躺在猫窝里，宝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陈俞乔，几乎是一瞬间，嗖地窜上来扑到他怀里。
裴絮一顿，看着窝在陈俞乔怀里通体雪白，肥嘟嘟却又十分貌美的猫，忍不住瞪大眼睛：“她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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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照片上还漂亮万分呢！
陈俞乔唇角漾着笑意，把猫递给裴絮，裴絮立即接住，那猫还真的不怕她，还伸出爪子挠挠她，裴絮心花怒放，手在猫背上撸了好几下，笑得眼睛都弯了。
负责养猫种花的刘阿姨睡眠很浅，听到外头有细微的声音立即披着衣服出来，瞧先生正领着个女人站在那里撸猫，那一瞬间简直心花怒放！
可怜的陈先生终于有女人了！
“先生您回来了？这位小姐吃饭了吗？张姐去医院了，这两天家里的饭菜我来做吧，我去给你们煮点夜宵吃好不好？”
陈俞乔微微笑，看得出来心情非常好，他平素在家都是安静的沉默的，很少有这样如沐春风的时刻，而裴絮冲刘阿姨微微点头打招呼，笑得甜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