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失格——乔虞
时间:2020-11-28 10:28:29

  他们的结局不会像江维和沈梦蝶一样,庄周梦蝶,一场空。
  江维回神,看着棋盘上自个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残兵,笑了声:“但愿如此。”
 
 
第30章 (大修) 
  钟情从楼上下来, 因为天气的原因,她把自个儿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了只企鹅。
  鹿城是北方城市,可钟情是个地道的南方姑娘, 从小就长在四季长春的南城,哪怕是后来跟了江维来了鹿城, 她还是习惯不了北方冬日冷得要命的天儿。
  钟情踩着雪前行, 偶尔白色小皮靴踩到藏匿在雪层下的枯树枝,发出咯吱的声响, 在安静的园子里格外引人瞩目。
  晚冬时分,梅树上的花蕊都只剩下一两朵残花,摇摇欲坠。
  钟情盯着梅树出神, 身边忽然出现个人, 吓了她一跳。
  “姑娘, 让让。”
  那人声音很哑, 像是块冰在铁炉子上融化的滋滋沙哑声。
  难听,刺耳。
  钟情侧目,瞧着兀然出现的人。
  是个男人,很瘦, 不高。穿着军大衣,戴着顶翻皮帽子,黄瘦的脸藏在黑色围巾里, 瞧不清长相。
  唯有一双眼睛, 瞳仁儿漆黑, 像是团黑色漩涡,看得钟情心尖儿一颤。
  男人垂着脸,手里拿着把大扫帚,把鹅卵石小路上的积雪扫到一边儿。
  钟情看着专心扫雪的男人, 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双眼睛,让她害怕到了极致。
  没等她多想,羽绒服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拉回钟情飘飞的思绪。
  钟情拿出手机接通,那头响起江白清冷磁沉的嗓音:“在哪儿,情情?”
  “园子里。”钟情答道,转头看向身后江维房间的方向,瞧见江白走了出来。
  江白握着手机走到走廊栏杆处,对钟情招了招手:“上来,我们回家了。”
  钟情轻嗯一声,挂了电话,望一眼远处斜倚栏杆而站的江白。
  他浑然不像个经历过枪弹雨林洗礼的警察,慵懒随性的姿态,逆光站着,侧颜被打磨得线条流畅,配上儒雅的气质,活脱脱一个豪门贵公子。
  钟情敛了敛神,潜意识回眸看一眼,刚还在她身后扫雪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钟情没想那么多,揣起手机,一路小跑向江白奔去。
  ***
  一番折腾回到江白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江维腿脚不方便,江白帮着父亲洗完澡出来,又是十一点。
  江白从父亲房间出来,轻轻带上门,一抬眼就瞧见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iPad的小姑娘。
  室内开了暖气,钟情脱掉了厚重的棉袄,只穿了件白色高领羊绒毛衣。头发散落肩头,钟情低着头,有两缕调皮的头发勾住她耳垂,巴掌大的小脸若隐若现。
  钟情听见关门声,抬眼迎上江白视线,放下手里的iPad,问道:“叔叔睡下了?”
  江白轻嗯一声,在钟情身边坐下。
  身边沙发忽然凹陷下去,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让钟情耳根微热,她有点儿不自在的别过脸,“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江白瞧着她眼神飘忽,唇扬了扬,背靠在沙发上:“家里就两个房间…”
  “啊?”钟情反应迟钝。
  下秒,她对上江白含笑的眸子,瞬间明白。
  钟情伸手打他一下:“哥哥,你变了。”
  江白握住她手,小姑娘手很小很软,他的大掌轻轻松松就包裹住她的小手。
  他玩着她的手指,浑然不像平日里的清冷样,眼尾微挑,尾音拉长问她:“哪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弱的原因,钟情总觉得江白手的温度滚烫得吓人,让她面红耳赤。
  她想要把手抽回来,被握得更紧。
  “哥哥?”她不解的看着他。
  江白另只手张开,手指勾了勾,嗓音蛊惑:“过来。”
  钟情嘴角抿了抿,从沙发上跳下来,赤足踩在地板上,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江白,伸出手环住他:“哥哥,你怎么了?”
  她总觉得今晚的江白怪怪的。
  认识多年,钟情清楚知道江白不是个情绪外泄之人。
  二人之间的相处,自年少起,主动的一方都是她。
  可今晚他一改常态,让她不知所措。
  江白没立马答话,掌腹温柔拂过钟情柔软黑发。
  良久,他才道:“这个年…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刚才他接到接到电话,组织有意调他去边城支援。
  钟情闻言,有点儿失落的哦了一声。
  江白职业特殊,临时接到任务离开,也是常事。
  可她就是有点儿失落,这是他们分开四年后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偏他不在。
  江白看出钟情低落情绪,揉了揉她长发:“我会努力在元宵节赶回来。”
  “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别扭下去,就过于矫情了。
  江白转移了话题问钟情:“刚在看什么,这么专心?”
  钟情顺手拿起一边的iPad,输入密码解锁,点出刚才她看的东西递到江白面前:“是沈枳姐给我接的一个剧……”
  Misty出道后,除了有几个打歌舞台和商演,组合四人多是以小分队的形式或单人在外进行活动。
  钟情外形条件不错,沈枳便给她接了一个剧,名叫《悬溺》。
  《悬溺》是个民国悬疑单元剧,钟情饰演其中一单元的女二,戏份不多,但能在剧上线播出后刷一波脸。
  哪怕没演技,也不怕被骂,毕竟钟情的职业是唱跳爱豆,况且这角色的戏份并不多。
  江白粗略看了一眼,钟情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个爱了男主千年的女尸,最后被男主为救女主斩于剑下。
  临了时说最后一句话:“我不是来害你的…”
  女尸台词只有前半句,后半句是旁白——我是来爱你的。
  钟情瞧着江白盯着iPad目不转睛,想到年少时有个高年级的男生给她表白,虽然事后她拒绝了,可江白还是一连三天都没有理她。
  “哥哥……”钟情小心翼翼拉了拉江白衣袖,喃喃解释:“没有亲密戏份…”
  “我知道。”江白惊觉小姑娘的紧张,微倾身,薄唇贴近钟情耳侧,“你没说过喜欢我…”
  言语之间尽是委屈之意。
  钟情愣了一下:“……?”
  然后如触电击似的逃进了房间,匆匆丢下一句:“我睡了。”
  江白看着钟情房间紧闭的门,笑意稍敛,拿出手机,看一眼许途发来的消息。
  -许途:【你记得和钟小情好好道别一下,每一回都是死里逃生,别又叫人姑娘误会了】
  江白回了他;【说了。】
  可他没告诉钟情,这次去边城,可能真是九死一生。
  他太自私了,自私到哪怕他死了,也要她余生只记得他一人。
  ***
  江白是凌晨走的,钟情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苍穹不见一丝月光,乌云密布,鹅毛般的大雪从天飘落。
  江白那辆白色路虎闯进夜色飞雪中,逐渐消失在她视野里。
  半晌之后,钟情收到江白的微信。
  -哥哥:【等我回来陪你吃元宵】
  就像高一那年除夕一样,江白去了他外公家过年,江维有任务,钟情是一个人过的年。
  临走时,江白也给她发了条类似的短信:【明天就回来陪你过年】
  钟情吸了吸被寒风吹得微僵的鼻尖儿,回了江白:【我等你回来】
  他们之间,永远都是在等对方。
  可他们心甘情愿。
  钟情吹了半宿的冷风,第二天起床洗漱,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最后在江维叮嘱下吃了两片感冒药,又睡了个回笼觉到傍晚出房间,江维已经和李阿姨把年夜饭端上了桌。
  餐桌上摆满冒着热气的年夜饭,头顶暖色调的灯光衬得气氛格外温馨。
  钟情站在卧室前,有点儿恍如隔世。
  这四年,每一次过年,她都是独身一人。
  李阿姨摆好碗筷,看见还站在门口的钟情:“情情,快来吃饭了。”
  钟情轻嗯一声,迈腿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
  江维和李阿姨聊着天,默契的没有在钟情面前提江白,而是聊一些家里长短的事。
  白墙上的液晶电视正放着央视春晚小品,着实有趣。
  钟情吃着菜,瞟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一顿年夜饭吃完,钟情帮着李阿姨收拾碗筷,江维坐在客厅看春晚。
  门铃声忽然响起,江维腿脚不便,在厨房帮忙的钟情被李阿姨支走开门。
  钟情开了门,来人是快递员,指名点姓说这封快递是寄给钟情的。
  钟情签了快递,关上门,看着手里薄薄的文件,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快递地址从来都写得是公司,或者是小区旁的驿站。
  况且,她还在江白公寓。
  谁会知道江白公寓地址,还给她寄快递上门?
  李阿姨洗了碗出来,看着钟情瞧着手里的快递发呆,挤眉弄眼道:“是不是江白寄的?”
  客厅里看春晚的江维闻言,接了话茬:“打开看看吧,是不是江白那小子寄的,一看就知道了。”
  钟情点头,撕掉密封口,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她打开一看,只有印刷的一行字,倏地愣在原地。
  江维原本注意力都在今晚央视春晚有趣的相声节目上,一瞧钟情看见快递袋里装的东西给愣住了,皱眉问:“小情,怎么了?”
  “对啊,怎么了?”李阿姨好奇的要凑过来看。
  钟情被那张纸合上,笑得苍白:“没事儿。”
  然后在江维和李阿姨疑惑目光中,迅速回到房间里,借着微弱的光打开手里这张纸。
  纸上印刷的黑色宋体大字,刺得钟情眼睛疼。
 
 
第31章 
  ——钟情, 还记得高三那个夏夜吗?
  末尾落款是一个黑色骷髅头笑脸,房间昏黄光线下,钟情手一抖, 仿佛看见它笑了一下。
  阴森,诡异。
  钟情握着纸张的指尖微微发颤, 高三那个夏夜是她拼命藏住的噩梦。
  现在这份匿名快件, 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拼命锁住的潘罗拉盒子, 放出了里面的噩梦,让她不知该怎么办。
  钟情抓紧纸张,贝齿咬紧唇角, 努力将自己崩堤的理智从边缘拉回来。
  纸上字体打印出来的, 说明寄快递的人, 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
  在南城九中的那些事儿, 已经被祁骁南动用祁家人脉压下来,知情者都给了封口费。
  而知道她在江白家住,还能送来快递,没有几人。
  砰砰砰。
  浓稠如墨的苍穹, 几朵灿烂的烟花在半空绽放,伴随着簌簌落下的雪花,漂亮却转瞬即逝。
  巨大的烟花声, 拉回钟情飘远思绪。
  她渐回神, 看着手中印了黑色骷髅头笑脸的纸张, 头顶橘黄光线照下,钟情漂亮清澈的鹿儿眼一片冷色。
  是谁在背后装神扮鬼,总会水落石出。
  他在暗,她在明。
  她能做的, 只有等。
  客厅里,李阿姨已经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上桌,看一电视里的春晚节目,余光瞄见钟情紧闭的房间门,喊了声:“情情,出来吃水果。”
  “来了。”钟情应了声,把纸张撕得粉碎,丢进垃圾桶,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春晚节目正放到小品上,那几位表演者,钟情也认识,其中一位是圈内谐星界颇负盛名的老前辈。
  今年春晚有他上场,便是锦上添花。
  一个小品节目不过六七分钟的时间,才堪堪开始两分钟,看节目的江维和李阿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钟情在李阿姨身边坐下,望着把江维两人逗得哈哈大笑的春晚节目,表情淡然,与周遭新年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
  小品演了快一半,江维转头,注意到钟情怔然目光,敛眉:“情情?”
  钟情回了神,看着江维:“江叔叔?”
  江维问:“有心事?”
  江维从事警察这行数十载,最擅长观察人的微表情,以往的刑侦案件,江维总能从嫌疑人面部微表情中观察蛛丝马迹,从而有助案件的侦破。
  “没有。”钟情在摆放镜子的果盘里,用叉子叉了块苹果,放进嘴里小口咀嚼,轻声说,“就是有点儿困了。”
  江维深看她一眼,目光犀利。下秒,视线又回到春晚节目上,温言笑道:“困了,就早点睡。”
  仿佛刚才犀利的目光,只是钟情的错觉。
  钟情轻嗯一声,跟江维和李阿姨道了晚安,关门回到房间。
  客厅很安静,只有墙上电视春晚的小品声,偶尔有李阿姨一两声笑声。
  江维看一眼钟情关上的房门,深叹一口气。
  他没有看错,钟情那姑娘,心里埋了很多事。
  ***
  边城。
  傍晚五点,天色渐黑。蓝天与黄沙相连之处,太阳藏了半个脸,橘色晚霞染红整个天际。
  “第三天了,还他妈的没见着人影。”许途吐出口气,在夜晚零下几十度的沙漠里,在半空中化为白雾。
  一边的江白没说话,狭长黑眸紧盯着车外被晚风卷起的黄沙。
  许途见江白没说话,自顾自的叨叨:“你他妈说那人是个啥玩意儿,属兔子的吗?还狡兔三窟,从南城到边城,横跨半个中国,上回都要逮住他了,偏偏又跑了…这大过年的,我还想回家吃我妈做的饺子呢……”
  新春佳节,正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偏偏他们扛着零下几十度的冷天气,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蹲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的人。
  许途絮叨半天,不见江白吱声,有些挫败的扒拉了两下头发,低声说:“老江,你说咱们这回能活着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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