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极端
苏暮收起思绪,没让自己胡思乱想。
没一会儿,从车上下去。
她要回寝室,谢朝言送了她一段。
回女生寝室要经过一条后街,夜里那儿是一条小吃街,不少学生会在那儿买夜宵回去吃。
路边停着几辆车,偶尔传来哟呵声。
这儿,很接地气。
谢朝言一身白大衣站这儿,颇有点违和,不少经过的路人女生都会偷偷回头看他。
苏暮想,回头率还真是高。
有风吹来,空气里传来一阵奶香。
她忽然道:“等我一下!”
说着就兴冲冲地往边上走,谢朝言并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就站在原地等,直到看着她走向一家奶茶店。
小姑娘到了前台,纠结地挑选,最后点了两杯奶茶拿手机付钱。
做完这一切,高兴地回头朝他招手。
谢朝言站在路边等,弯唇,淡笑。
镂空灯影影绰绰的光照在她头发上,衬得苏暮那双眼瞧着清亮了几分,还显得无辜。
她转过身专心等奶茶。
站在人家前台前还冷得搓手,偶然回头,发现谢朝言在看她,乖巧地朝他笑了笑。
一脸天真,还有点小傻气。
谢朝言立在清寂的道路旁边,有车经过,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有一瞬撩得那张脸显凌乱几分。
他盯着苏暮,本在笑的目光渐敛,渐深。
慢慢变得不像刚刚那个他。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刻,看着苏暮,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她非常不符。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像她这样的年纪,正是最干净、对未来怀着向往的时候。
而他不是。
他甚至,还没现在看上去那么好。
那是踏入社会太久,习惯了多年以来的伪善示人,随着时间年岁累积下来的。
谢朝言右手习惯性地伸进口袋,下意识去摸烟,兀的想到了什么,指尖在碰到冰凉的烟盒以后止了住。
他看到了店门前等待的苏暮。
她在和人说话,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朝气又美好。
谢朝言莫名想到那天夜里便利店门前女孩点烟的样子。
苏暮抽烟,这一点让他挺意外。
看得出来女孩只是偶尔抽,点烟的姿势都不对。
然而在那天夜里却莫名有些小带感。
细长的腿,微弯的长发,女孩指尖夹着烟,每个神情都十足勾人。
她足够美好,又足够带感。
谢朝言向来不是贪色的人。
见过的漂亮女人很多,鲜少有那种让他有记忆点的,或者说,能勾起人意欲的。
他有瘾,烟瘾。
这一点他朋友说得很对,那么多年,每天都要抽上个几根,烟没了还会去售烟机前买,不抽不行。
有时候觉得烦、不耐,用烟最好压制,其实他没有看上去脾气那么好,就像拒绝那些女人时说的,他这人有时候也挺随便,会有正常的喜怒,只不过平常表面做得太好,大家都太信任那个表面的他。
一个人要想戒掉一个瘾,往往需要另一个瘾来压制。
很久以前他对谢予说你喜欢就好的时候,没有告诉他,其实见苏暮的那晚,他也记住了那个女孩。
可能当时只是记住她的长相,觉得惊艳。
当时的两人是两条平行线,并不相干。
但是大年三十的那个夜,无疑,让两根线有了交点。
那是他头一回记住一个人。
上次的晚上,昏黄灯光,衣衫半掉,她毫无防备地在他眼前。
脑海里突兀地跳出来一个词:占有。
是了。
想抬起她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那双眼里可能会很无辜,就像刚刚看他的眼神,还想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手环住的是他的腰,亲昵依偎的人也是他。
可能知道他的意图她会抗拒,会怕,但即使那样也没关系。
很黑暗的想法。
可是就是真实存在于他脑海里。
谢朝言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这么贪色的人,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了一种新的瘾。
手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来。
谢朝言眯了眯眼,看苏暮的目光染上几分浓墨色彩。
很暗,很深,就像那天夜里无人可知地那样打量她。
-
林央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两人说话的一幕,也不知道和她说到什么话题,谢朝言面上是温柔的笑意,叫人如沐春风。
林央想,这两人关系还真是好。
起码比她想的要好。
然而苏暮走之后,她看到男人动作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根烟,单手点上。
看向马路,神色冷僻,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是和面对苏暮时截然不同的神色。
林央也是这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她玩得开,平常交往过的男生不计其数,不说阅历多广,男男女女之间那些她还是了解的。
什么是暧昧,什么是真正的动情,什么又是真正毫无经验的朴实,她分辨得出来。
所以看到谢朝言看苏暮的目光时,女生的直觉告诉林央,他不一般。
他对苏暮不一般。
听讲座的时候,苏暮一脸兴致泱泱地和她说,那个人就是之前跟她说过的谢予的叔叔,不管她信不信,事情就是这么巧。
她把最近的事大概地和林央说了。
所以林央觉得惊奇。
觉得世界这么小,这样都可以碰到,她也从苏暮那儿大概了解到一些关于对方的事情。
但她没想过会无意看到这些。
指间的烟光明明灭灭,细长的烟管和男人的手无比相衬。
黑夜,他看着苏暮,眼里或许只是一种打量,又或许是一种欣赏,但绝不是单纯的。
那分明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意,有其他想法的目光。
末了,苏暮拿着奶茶回去,兴冲冲地递给男人一杯。
林央很清楚地看到男人背到身后去的手,还有那被悄然摁灭的烟。
而这些,苏暮并不知道。
-
初春。
苏暮给谢予打的围巾慢吞吞地织完了,准备有时间给他送过去。
这两天谢予在忙事情,说参加了什么活动,要随学校团队去一趟外省,要走好几天,这两天就在收拾行李。
苏暮想着赶紧把围巾先送过去,让他到时候冷的话也有戴的。
而且,也算是在他学校朋友面前露个面,让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都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说这话时,林央在旁边打趣:“占有欲真强。”
苏暮说:“我才没有占有欲呢。”
她一边叠着东西一边放进准备好的精致纸袋里,说:“你看我和谢予在一起这么久,什么时候担心过这些,还不是嘴上说说。我对他挺放心的,想送围巾单纯怕他凉着。”
这两天阴雨,温度还挺低。
初春易凉,保暖不能松懈。
林央听着这话,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动作。
他们感情多好,不会有人比他们这些身边朋友更了解,可是吧,这不是就怕些意外么。
林央问:“你觉得谢朝言那个人怎么样?”
苏暮低着头认真做事,说:“挺好的啊。”
“为什么?”
“是啊,人很有礼貌,性格也好,怎么说,很温柔吧。”
“是吗。”
苏暮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林央摇头,没多提:“没事,外面一直下雨,你等会儿出去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
过两天苏暮课多,刚好今天有空才想着去找谢予一趟把围巾给送过去。
本来和他说的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织好,现在是想提前过去找他,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毛毛细雨。
城市笼罩在不甚清晰的雾霾之中。
苏暮拎着纸袋撑着伞就离了学校,拿出手机看,消息还停留在昨晚谢予给她发的一句晚安。
他们的聊天记录很日常,大概就是空闲的时候聊两句,说说自己干了什么,晚上道一句晚安,也就结束了。
认识这么久,真没什么可以闲聊的话题。
她给谢予发了个消息,问他在不在学校,马上她就过去。
没秒回。
大概人不在手机前。
苏暮没多想,收起手机,到公交站台前等车。
谢朝言是跟朋友聚会看到她的。
都是以前大院里的一群朋友,很久没见了,最近有人要办喜事,所以单独出来请大家吃饭。
酒过三巡,有人醉得不轻,暂时靠到椅背上透过没掩上的窗看外头的雨幕。
也是这时瞧到的那抹身影。
有人笑:“那不是之前那小姑娘吗,之前,去昆苑遇到的那个。”
所有人顺着视线看过去。
公交站牌旁,女孩在看上边公交线路,认真地一条条看下来。
本来长得就显小,远远瞧着像什么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长得可真漂亮,年轻就是好啊。”旁人慢悠悠地倒酒。
谢朝言在旁边听着,跟着看过去,瞧见雨幕之中那道身影。
末了,收回视线,不动声色。
苏暮等了半天没等到公交,看了站牌才知道一会儿还要转车。
她只能到网上约个车。
结果等了半天,司机师傅没等到,雨倒是下得更大了。
她不喜欢雨天,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一到这个季节也是天天下,经常阴雨密布。
一下雨,老家门前的路就湿漉漉的,不好走。
苏暮盯着雨幕,胡思乱想。
轿车便是这时候停到她面前的。
她有点惊讶,以为是自己约的车,看车牌号又不是。
车窗滑下,谢朝言那张侧脸清隽柔和。
他道:“要去哪,我送你。”
直到上车后苏暮都还在惊奇。
她问:“您怎么在这。”
“准备回医院,路过,正好看到你。”谢朝言盯着前边道路,眼都没眨一下。
“那真的好巧,您医院离这儿远吗?”
“还好,你去哪。”
苏暮打开手机地图,说:“我要去谢予学校找他,可能有点远。”
谢朝言说:“没关系,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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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极端
她们学校传媒学院离他所在的医院很远,苏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顺路顺在哪儿。
苏暮抱着纸袋坐在位置上,看了眼开车的谢朝言,发觉他就穿了件外套,看着挺薄。
穿得真少。
“最近又降温了,您不冷吗?”
“还好。”
“哦……”
谢朝言问:“你袋子里装的是围巾吗?”
苏暮点头:“是的,准备送给谢予的。”
“看着挺好的,颜色很适合他。”
“是吧,我也觉得。”
她伸手摸了摸,刚刚一直揣着,手探进去还挺暖和。
专程买的深灰毛线,非常适合男生,看着内敛沉稳。
苏暮添了句:“是我自己织的,织了大半个月呢。”
语气里满满的成就感。
谢朝言侧过头看后视镜,手转着方向盘,说的话不经意了几分:“你们感情挺好的。”
“还好,有时候也有挺多不如意的地方,也没看上去那么好。”
“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
“就怕没那么容易,有的事情很无力,说不通。”
“比如?”
“比如一些事情的安排,双方性格什么的,很多因素,其实别人看我们都说我们感情好,但不好的地方挺多呀,谈恋爱挺累的,有时候会觉得累。”
谢朝言淡笑:“他性格是优柔寡断了点,但做事很细致,有好有坏,感情也是这样,需要慢慢磨合。”
“是啊。”苏暮说:“您说的也是,其实我跟他平常也挺好,可能有些时候是会有点憋心。”
“那你们准备以后工作也一起在北京吗?”
“是啊。”
“准备做什么工作。”
“还不知道呢,现在还早,没考虑过那些,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虽然这种想法说出来挺不好,但每次提起未来两个字,规划很久以后总是会笑着再来上这么一句:说不定,以后走到最后的人还不是他呢。
人生太长了,谁知道以后。
谢朝言说:“也挺好的。”
聊了几句天,又驶了一阵,车到达目的地。
位于右安门外大街的首都医科大。
苏暮抱着纸袋跳下车,又转身递给谢朝言一个东西。
谢朝言去看,发现搁在对方手心的是一颗粉色包装的小硬质糖果。
小姑娘冲他眨了眨眼:“谢谢您送我,请您吃糖。”
谢朝言笑了,接过。
之后看着她抱着纸袋往马路那头走去,张望了两下,随着人群过斑马线。
纤瘦的身影渐远,不见。
谢朝言坐在车内,没有急着走,而且索性就把车停那儿,捏着手里的糖,感受塑料纸的硬质触感。
糖是那种街边几块钱可以买一大把的那种,很小一颗,但非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