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的时候谢朝言和朋友就在饭店大堂里在说话,视线望着外边的雪。
有人示意苏暮下来,他看了过来。
苏暮走过去,谢朝言问:“感觉好点了么?”
她点头:“嗯,好些了。”
“那就行,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回市区,还有个朋友没下来,等他,你先坐会。”
苏暮听话地在沙发上坐好。
旁边坐着个男人,她眼熟,是昨天谢朝言的一个朋友。
她不熟。
对方一直笑着瞧她,苏暮觉得不大自在,不自觉地往谢朝言那儿挪了点。
还是跟认识的人一起感觉松快。
虽然和谢朝言也不大熟,但跟他们比起来,总要好些。
可能是在学校待久了,和这种社会上的人待一起区别很明显。
那种聊天方式、感觉、说话氛围,和学生不一样。
他们都是社会上混久了的,聊起天来一套一套,有时候还会来几句玩笑,只有跟他们一类的人才能在他们之中游走得游刃有余。
苏暮在旁边不说话,全程听着他们说事,吃饭的时候也很沉默。
饭桌上,有人点了根烟,在那东拉西扯。
谢朝言递了个烟灰缸过去:“要抽等会,现在先别抽。”
对方愣了下,起初没反应过来。
看了看他旁边还在感冒的苏暮,懂了。
对方笑,把烟摁了进去:“难怪心思这么细,一样有烟瘾的,但现在都没看你抽。”
苏暮不怎么排斥烟味,因为平常自己也抽,和谢朝言喜欢抽的是一个牌子,习惯了。
但是就谢朝言注意到这一点。
苏暮真看不出谢朝言有烟瘾。
像他这样的人,瞧着像那种烟酒什么都不沾的,就跟电视里常说的那种高岭之花男主一样,浑身上下只有天选一样的优点,没有缺点。
其实抽烟也算不上缺点。
不过在这样的人身上,就有点违和。
苏暮有点好奇,小声问他:“你真的是医生吗?”
谢朝言侧眸注意过来:“看着很不像吗。”
“不是,就是惊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搞艺术的,身上气质很像。”
“搞艺术?”
苏暮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是吗。”
谢朝言像是联想那个场面,目光本来很淡,忽的扯起唇笑笑。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评价我。”
苏暮很少见他笑。
谢朝言平常看着寡淡,稍微有点笑容就儒雅了几分。
她瞧得有点愣,看了几秒。
像是察觉到她视线,谢朝言侧眸,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座位挨着,离得近,这一下视线几乎是直接近距离撞上的。
他眼底像藏着深泉,很凉薄,偏偏那双眼又好看。
苏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脑瓜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怪不得那些和他相亲的女生都是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啊。
这个人,确实很温柔,在他们这个年龄,是谈对象的不错选择。
大概没有女生能拒绝他这样的男人。
不过像他这种,眼光也很高就是了。
难瞧上谁。
真的走近了,也没那么好。
苏暮收回视线,后面没再怎么说话。
离开饭店的时候是十点多。
外面出了阳光,路边的积雪化了些。
本来准备去停车的地方,刚出去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苏暮看去,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很眼熟的车,车边站着个人,是谢予。
他穿着一身很薄的外套,也不知道在外边站着等了多久,身影单薄,手插在口袋里,还有点发抖。
瞧见她,却立马来了精神气,朝她这儿赶了过来。
“暮暮!”谢予一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移了过去。
苏暮站在路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拉到了怀里。
谢予一手紧贴着她头发,语气里满是担心:“对不起暮暮,是我昨天疏忽了,我不该把你丢下,我看到消息后来的一路都在怕,怕你出什么事。”
苏暮的心随着他的声音提了起来。
她还沉浸在意外里没出来,问:“你怎么来了?”
谢予说:“昨天晚上大雪封城,我也不知道你情况,今天早上才看到你消息说你生病了,道路一通就赶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生病吗?我带了药过来,要是还是不舒服,我现在陪你去医院看看。”
苏暮这会看到他心里乱得紧,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看看路边停着的车,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也知道他过来的一路多匆忙。
昨天晚上苏暮一直没回谢予消息,今天没怎么看手机,还不知道他来了。
估计是不知道她在哪,只能在外边傻傻地等着。
其实过了这么久,又生了场病,苏暮的气早就消了。
加上他现在赶过来,匆忙又狼狈,叫人心疼。
“我没什么事,你怎么现在过来,这么急,也不怕路上开车出什么事。”
“当时顾不上那么多,只记着要来找你。”
苏暮闷闷地嗯了声:“下次暴雪天别这么急了。”
谢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天凌晨发的烧,现在肯定还难受吧,我带了药,现在吃一片?”
苏暮摇头,想说自己刚刚才吃了药。
但是那一刻脑袋里不知怎的,闪过昨晚谢朝言拿着热毛巾敷到自己额头上的画面。
缓慢,细致,又带着点朦胧的暖光。
话兀的一顿。
昨晚。
昨天太晚了,谢朝言单独过来的,找人拿药送过来。
她昏昏沉沉,他在旁边守着。
她该怎么说,说谢朝言照顾了她一会儿,托人买药,然后她没什么防备睡着了,后面的事都没印象?
听着没什么,可再怎么样,男女有别。
这种事不好说。
更何况,明明当时看来很单纯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些暧昧。
那种氛围、触感,自动晕染带着色彩。
是错觉吗。
她下意识看了谢朝言一眼。
从谢予过来后他们就没来打扰,识趣地留给他们空间。
谢朝言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他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朋友说话。
没太关心他们怎么样。
态度还很淡漠。
她收回视线,心想:什么暧昧,对方是谁,她把他想成了什么人?
谢朝言,不是那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锅盖说一下,明日不更新,后天再回。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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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极端
“我刚刚吃过药了,是昨天谢朝言帮我去找朋友拿的药,效果还可以。”
“我叔?”
“嗯。”
谢予没多想,反而笑了,说:“那你不能直接叫他名字,按辈分也得喊他一声叔叔,我叔就是这样,心思细致,又是个医生,当然不会让身边人有什么,我也可以放心。”
苏暮嗯了声。
她其实也想的,但每次看着谢朝言或是联想到他,一句叔就喊不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怪。
直接叫全名倒更自然些。
“没事。”
谢予抓起她的手,握掌心里给她暖着,苏暮手冷,摸起来像冰。
他低头,轻轻地朝着她的手哈气:“下一次,我一定亲自在旁边陪着你,再也不让你生病了。”
谢予带着苏暮过去向谢朝言道谢。
俩人要走了,既然是回学校和他们分道扬镳,临走前自然要客套一下。
他说:“叔,昨天麻烦您了,如果不是您,暮暮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也是,当时这里都是熟人,我看您也在这,就想着把暮暮留这儿也没事,没想过天气变这么快。”
谢朝言当时还和他的朋友在一块,淡道:“没事,都过了,不用在意。”
话说着,不经意垂眼,却正好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是昨天苏暮搭在他指上的那只手,小巧,白软。
然而这会,在别人掌心里。
谢朝言眼睑忽而动了动,不紧不慢地又说:“下次还是注意点,人到底是女孩子,顾着手头事也得看看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把人给冷落了。”
“我知道,昨天的事我会好好检讨我自己,暮暮生病,我也自责得不行。”
谢予说话时语气认真,谁都听得出来他有多关切。
谢朝言漫不经心笑笑:“行了,你知道就成。”
“既然是要回学校了,那就早点回去,到了给我们发个消息。”
“好。”
谢予走了。
送苏暮上车,帮她关上车门后,还笑容洋溢地朝谢朝言挥了挥手说回见。
谢朝言弯唇,算是示意。
看着两人上车,收回视线。
那双眼继而又变成往常一样的薄凉,难测。
-
返程的一路苏暮都没怎么说话。
看着高速路边的茫茫白雪,撑着胳膊出神。
谢予在旁边开着车,一边检讨自己:“来的路上朋友跟我好好谈了这个事,我也知道自己的疏忽在哪,我不该没有充分考虑你的感受,以你为主就去决定一件事,还看不出来你当时已经生气。”
苏暮说:“没事的,不想提了。”
她的反应太淡,淡到谢予觉得她现在一直和他生气,骂他一顿也比像这样沉默寡言要好。
他昨天下午回了市区有想过再返程过来接她。
就是过来一趟太远,谢予犹豫了。
那么多认识的人都在,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没想到夜里苏暮生病,没人照顾,他当时睡着,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消息,今天早晨才知道昨晚整夜大雪。
等林央打电话过来为苏暮好好跟他掰扯一顿事情以后,谢予才知道自己的疏漏有多大。
——你就这样把暮暮丢给一群男人,什么意思,觉着自个儿挺贴心是吧,那你有没有想过别的男人对她一个女孩子会怎么样?
——暮暮但凡不是为了你,她可以有很多选择,可以不用去委曲求全,可以不用去接触自己不感兴趣的事物,而你,总是为了其他的事暂时放下她。
——谢予,你就不怕这样下去,有一天苏暮被别人抢走吗?
林央说的话历历在目。
他怕吗?他当然怕。
这些年也不是没别人喜欢苏暮,知道她有男朋友,仍然奋不顾身来追求的,都有。
苏暮对这种都是不予理会,或是直接明确拒绝。
谢予信任他们的感情,最起码,在这一方面他们双方很信任。
更别说昨天在这儿的是谁。
谢予这辈子可以不信任何一个人。
但他叔,谢朝言,他必须信。
谢予说:“学校朋友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以后有任何杂事都不用再和我说,我也不会去管那些烂摊子,大不了就辞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职务。”
“暮暮,别生我气了。”
苏暮还有些感冒,头有点晕,要说生气,其实也生不起来。
有点累,就想一个人坐会,安静地想会事情。
听着谢予说话,忽的想到,这五个字好像从谢予嘴里听过太多遍。
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听过了太多。
有点疲劳。
她闭着眼,嗯了声:“没,别再提这事了。”
-
下了几天的小雪,天气终于转了晴。
回了学校后的几天,苏暮一直在上课,算是正式走上正轨。
她学的是广播电视编导专业,课挺多,囊括的范围广,以后可能要跟什么策划、编导、撰稿等等方面打交道。
她现在是大三,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从事的工作方向,目前就一个字:混。
当代大学生往往生活还比不上人高中生一半激励,初春时节,容易犯困。
天天早上起不来,穿着睡衣套个衣服,抱着个保温杯就出门去教室了,有的时候太急了还穿个棉拖,为这事,苏暮不知道被查课老师逮到过多少次。
又是一次早课。
苏暮撑着胳膊趴桌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没精打采地划拉着手机。
微信家族群(相亲相爱一家人)弹出来一条消息。
她妈又在并夕夕上拼了件九块九的商品,让她帮忙点击砍价。
苏暮无语。
“你妈也在拼啊,我家里的微信群也是,天天让我砍,我烦死。”旁边林央感叹道。
苏暮有气无力地淡哼了声:“反正家族群一般没消息,有消息八九不离十就是砍价。”
“是啊,索然无味的生活。”
苏暮帮她妈点完链接以后退出来,收到谢予的一条消息,说过两天一起吃饭。
这几天谢予倒是三天两头过来找她,送这送那,惹得周围同学不少羡慕声。
苏暮正好买了几团毛线,想赶在初春来临之前给谢予织条围巾送过去,算是一份心意。
“对了,晚上是不是有场讲座来着?就那个什么医学知识宣传讲座,辅导员通知我们班要去听。”快下课的时候,林央问。
苏暮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林央摆手:“管他的,让我去我也不去,大不了点名记我呗,晚上有约会,本海王还要出去钓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