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明天送你去医院。”
苏暮说:“嗯。”
之后谢朝言没走,等他朋友送药过来,苏暮就闭着眼不说话。
房间里没开大灯,这边偏暗。
两人都不说话就会变得异常的安静,苏暮感冒着,尽管刻意压抑,也掩不住呼吸声。
细密,微重。
她差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知道旁边还有个人,又不敢完全放松地去睡,睁眼去看谢朝言,发觉他在看自己。
苏暮心里突突,连忙又闭上眼。
她记得那会他那些朋友聊天说他是医生,医生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病人的吗?
尴尬。
要命。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药容易犯困,苏暮确实感觉自己有点困了。
她想等谢朝言离开再睡。
-
两人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着。
苏暮在床上闭目养神,谢朝言在旁边坐着,没事做,就拿旁边的报纸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没一会儿,他朋友来了,谢朝言去门口拿药,顺便和朋友说了两句话。
再进去时,想叫苏暮吃药,却发现女孩歪着头睡了过去。
没有刚才闭目养神时那么紧张。
她这会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很熟,完全没注意自己姿态,因此头直接歪到了枕头下边。
有时候人神经松弛只要那么一秒。
神经一松,不知不觉就能睡过去。
苏暮确实是累了。
睡着后的样子很乖,主要是生着病,降了点温,这会一张小脸透着白,楚楚可怜。
她手搭在枕头上,身子半侧近乎趴在上边,也不知道是怎么翻的身才能有这么个睡姿。
谢朝言把药放床头柜上,没去叫醒她。
他拿了个小热水袋过来放她手里,想着晚上她手搁外边也不会太冷。
没想刚将东西塞到她掌心中,她忽然捏住了他的手。
动作很小,不是完全握住,只是他的手指刚好碰到她的手,就虚虚地搭住了他的小指。
不明显。
可以说只是勾着,她的手随时能滑下去。
谢朝言却没动。
在她有这个动作以后,他停在了那儿。
低垂视线,看着她慢慢弯着手指,跟他的绕到一起。
她的手很软,他的手凉。
碰在一起那种触感很微妙。
谢朝言就看着,然后,听见她很低地叫了声谢予的名字。
窗外风雪,窗内温热。
有人从外面走廊经过,说话,谈笑,传进房间。
流淌暖橘的夜灯摇曳,祥和寂寥。
那声谢予,他听得很清楚。
清楚到以至于手上那种触感都更为清晰。
他就看着苏暮睡着,看着她手指搭在自己手上,听着她梦呓。
她说梦话,问谢予为什么她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谢朝言听着,很平静,没什么波澜。
也许,她真的很喜欢谢予。
本就是无意识的一句,可能说完以后她又继续沉眠,继续做自己的梦,她可能梦见了谢予,梦见今天的事。
梦见她和谢予吵架,在谈论什么。
暖风口自动调节,扇叶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苏暮翻了个身,手也抽离了开。
谢朝言收回手,那种触感却仿佛还在上边,经久不散。
她穿的是酒店自带的睡衣,松松垮垮,不是很合身。
只有腰间系的带子,很容易就掉。
她趴着,又动了身子,变成侧过来面对着天花板。
肩膀那块直接掉了下去,白皙的肩头整个露了出来,一直延伸到锁骨。
苏暮很瘦,锁骨最精致。
冷白的一片,晃人眼。
大概,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这个画面。
谢朝言无言。
谁也说不清这一刻他是怎么想的,眼里又有没有划过什么其他神色。
可能也有惊艳,也有杂想,或是一些更过分的,比如她那么白,咬下去会不会留什么痕迹?
男人本性,皆是如此。
但是也有可能,他什么都没想。
谢朝言弯身。
伸手,帮她把衣服拉了上。
苏暮又翻了个身,谢朝言没再看。
直起身,出去。
-
走廊偏冷,他找了处墙靠着,点了根烟。
刚刚那一幕仍没散,包括指上的那种触感。
他抬眸去看顶上的白炽灯。
看着烟雾扩散。
烟是个好东西,最能让男人清醒。
可是有时候烟也不好,证明心里有了事。
回味,或是什么。
凌晨四点了。
陈墨刚跟人喝完酒回房,经过这儿,瞧见深夜的走廊,谢朝言独自一人抽烟。
很稀奇的场景。
“还没睡呢,作息严格规控的谢朝言有一天竟然深夜在这抽烟。”
陈墨打量眼前房间号,不是谢朝言房间。
懂了。
他笑:“事后烟啊?”
谢朝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别开这种玩笑。”
陈墨也只是打趣,他勾勾唇,也搁他旁边一块靠着,抽根烟出来。
点燃,视线眯起。
他知道这里边是谁,下午那个小姑娘。
叫苏暮的那个。
“她怎么了?”
“发烧。”
“发烧吃药不就行了,你还跟着不睡,有必要么。”
谢朝言说:“睡不着,没事做。”
“男人一般睡不着只为两件事,一,没钱发愁,二,贪欲。第一个咱肯定不是,第二个,那就要看是什么欲。”
陈墨斜过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谢朝言,后者淡眼看他,波澜不兴地等他说。
他笑笑。
“谢予那小子挺傻的对不对,小姑娘长那么漂亮,他心还这么大,就不怕什么时候被人捷足先登,你说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加更get
关于分手这个,其实这本我更想突出的也是人物情感变化叭,谢予和苏暮认识那么久,也在一起很久,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从期待到失望有一个过程,说明这段感情也确实有一些漏洞,容易让两个人破裂。
再就是这本不准备走强取豪夺或者拆散的路线,所以男主并不是一开始就惦记苏暮。可能是因为某个点,可能是不经意间,加上他和谢予的关系,不足以他去做什么。
真正去行动的时候,肯定也是心疼暮暮,觉得自己可以让她过得更好才去实施。
总的来说就是个慢热小甜文啦,女主肯定是大家都宠的!
大概就是这样,啾咪。
第9章 极端
不知道是谁的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分外清楚。
一下又一下。
陈墨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像玩笑,又像说给谁听的。
但是这儿没别人,能说给谁听呢。
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是一句随口的话。
不过,也没人会去做那样的事。
谢朝言没吭声。
陈墨说:“三十岁和二十岁,相差也不是很大,对吧。”
谢朝言掸了掸烟灰,问:“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是什么色令智昏的人,惦记着谁,趁着机会去把人上了是吗。”
话说得很直白露骨。
没一点遮掩。
陈墨耸肩:“兄弟,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呢。”
“就是觉着你那么久也没见有个女人陪着,谈个朋友也寡淡得不行,要实在碰着感兴趣的其实也不是不能——”
说着,陈墨自觉自己的话不是很妥当,苏暮到底是人侄子的女朋友,开玩笑确实得有个度。
“当然,我也不是单指她,我知道你肯定没那个意思。”
谢朝言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陈墨话止。
转头看他。
谢朝言那双眼很平静,像山后初雪,枝下清泉。
要说他有什么欲望,没人信。
因为看不出来,也不符合他这个人。
可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挺耐人寻味。
苏暮发烧,毫无防备之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别的异想。
衣领掉落的时候,她喊别人名字的时候,闭着眼睡着的样子柔柔弱弱的时候。
谢朝言没想过吗?
应该也不尽然。
大家都是男人。
男人有几个正人君子,可以坐怀不乱,完全不为所动。
可能那一刻他确实想过。
想撕她衣服,看她眼角发红、楚楚可怜。
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吻痕,或是咬痕,都可以。
这是种很过分的、过线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谢朝言从没对谁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那会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种念头自己就出来了。
像是良善外表下,压着的一头穷凶极恶的困兽。
不是没有,是压久了,等着一个契机出来。
别人以为他很好,其实没那么好。
谢朝言又想到白天拒绝女人时自己说的话,扯了扯唇:“也许,我挺坏的。”
陈墨摇头,不发表态度。
要是真坏,现在就不会是在走廊抽烟。
直接进去,把人压身下,这才叫坏。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说:“困了,我先去睡,明个儿见。”
“嗯。”
陈墨走了。
谢朝言听着房门开了又关,接着走廊又是只剩他一人。
站累了,他直了直身,扬手把烟头丢进垃圾桶。
-
谢朝言回想那年第一次和苏暮见面,好像是三四年前。
那时候她和谢予两人才多大,十七八岁吧,刚高三。
他刚工作没几年,暂时住医院分配的家属大院里。
那年谢予到北京来玩,苏暮家也有事过来,就把孩子交给谢予夫妇照顾,夫妇俩就任着俩孩子到大院这边玩。
本意是想谢朝言帮着看看谢予。
夏夜,他下班晚,本来是想找谢予,过来就瞧见他和一个女孩坐在小区的花坛边。
那时候的苏暮就出落得非常漂亮,很吸引人目光,只是到底还是小姑娘,看着稚嫩显小。
两人说话谈笑,谢朝言没去打扰。
他对她有印象。
所以大年三十再见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还是以前那个样。
稚嫩,水灵灵小姑娘样,没什么变化。
谢予父辈那一代孩子多,谢朝言是最小的。
谢家人优秀,都是医学行业知名的人物,从小他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谢予是他大哥的儿子,所以只比他小个十岁,两人没什么代沟,关系一直挺不错,什么事都聊得开。
在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谢予很多事会瞒着家里长辈,却唯独不瞒他,甚至会主动和他提。
那天谢予看到了他,没跟苏暮说,送走人以后,跟他一块回家。
路上很忐忑,一直在多想。
说自己有多喜欢那个女孩,怕家里人多想,怕自己未来给不了她更好的,很多顾虑。
他问谢朝言觉得她怎么样。
问的时候眉眼里是小心翼翼,询问家里人意见的那种感觉。
谢朝言忘了自己当时怎么说的,只记得女孩的模样,夏天光着脚丫,在那晃悠的样子。
他说他喜欢就好。
谢予好像很开心,毕竟能得到家里人的认可,即使不是爸妈的。
但也算是一份鼓励。
也许,谢予也是很喜欢她的。
以前还是高中时,夏天为了买她喜欢的东西,逃班主任的课,走好远去店门口等着开门,就为了抢绝版,那次回去被爸妈揍了一顿,也不肯说是为了什么。
高考填志愿,他理想的学校是南京的一所医科院校,他想离苏暮近,改选了离她近的院校,一块回了北京。
他会记好她所有喜好,以前谈恋爱,本子上全是苏暮的一切。
说用心,也确实是用心。
只是缺点也有,性子柔,朋友有什么帮忙的都尽心尽力,不会拒绝。
这一点说好也好。
说不好,有时候给人挺大落差。
可是要说为了这些抛弃一段感情?好像也不大可能,毕竟几年的感情在那,苏暮心里也清楚。
小矛盾,生气,感情里常有的。
现在街坊巷弄都知道两人在一起。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长辈们都看好他们。
他们是真的奔着以后去谈恋爱的,感情总是需要磨合。
虽然陪一个男生慢慢懂事这个过程,太累。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女孩子才懂。
谢朝言进去的时候苏暮还在睡。
不怎么安分,喜欢踢被子,睡姿不大雅观。
他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捂得严严实实。
苏暮睡得沉,没什么动静。
谢朝言关上灯,拿过门旁的大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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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很多。
窗外是浓厚的积雪,窗帘没拉严实,房间里明晃晃的
她扶着头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退烧药。
有点忘了昨晚的事,只记得自己睡着了。
他应该是她睡着后走的吧?
忘了,没印象。
上午九点,苏暮起床,洗漱以后吃了片退烧药,接着换好衣服出去。
拿好东西的时候看了眼门旁边的挂衣架。
谢朝言的衣服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