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蓁倒是记着他刚刚说的话,心下也来了几分兴趣,捅了捅他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我也听听。”
卫子瑜挑眉笑了,四处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刚刚张嘴,看到洛明蓁眼里的期待后,立马话音一转,贱兮兮地眯了眯眼:“我干嘛要告诉你?”
洛明蓁的胃口刚刚被吊了起来,这下她哪干,她最讨厌别人把话说到一半了,立马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县爷那儿告你天天借着巡逻的由头,跑去戏楼听曲儿。”
卫子瑜咔嚓咬了一口枣子,挑了挑眉,抬手指着洛明蓁:“你还敢威胁我了?”他不气反笑,抛了抛手里的枣子,慢慢悠悠地道,“也不知道这窝藏黑户,伪造户籍,要打多少板子啊,哎哟,怕是得打个屁股开花,再押到北疆去种西瓜吧?”
“你!”洛明蓁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可看着卫子瑜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偏过头不理他了,“不说就不说,搞得像谁爱听一样。”
卫子瑜瞧着她在一旁生闷气,心情顿时大好,还在旁边笑了起来。
听着他讨嫌的笑声,洛明蓁白了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就准备进屋去了。
卫子瑜连忙扯住了她的袖子:“诶诶,你看你那小气样儿。”
洛明蓁斜了他一眼,没有搭他的话茬。可他却忽地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可别出去乱传。”
洛明蓁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眼神一亮,立马点了点头。
卫子瑜挑眉瞟了她一眼,带了几分戏谑地道:“刚刚是谁不爱听的?”
洛明蓁拧了拧眉头:“你再不说,我就揍你了。”
这么吊人胃口,是要挨打的。
卫子瑜闷笑了两声,也没有再逗她了,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最近听到的消息,不过看我们县爷急得都上火了,估摸着也是八九不离十。”他又凑近了些,“听说咱们陛下病危了,连着几个月没有上朝,就靠着那些灵芝人参吊一口气儿了,指不定哪天……”
他咳了咳,毕竟这些话太过大逆不道,也便没有说出来。不过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换了谁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着是要变天了。
洛明蓁倒是对那个暴君的死活不感兴趣,她又没忍住好奇地问道:“那陛下他有儿子么?”
卫子瑜摸了摸下巴:“应该是没有。”
洛明蓁不由得唏嘘了几声,忽地有点同情那个暴君了。年纪轻轻的,就要没了,还连一个继承他位子的儿子都没有。
见卫子瑜在怀里挑着枣子,洛明蓁顺势也拿了一颗,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她咬了一口枣子,压低了声音问道:“那现在谁管事儿啊?”
那些个王爷什么的,加冠了都被派到封地去了,他又没个儿子,这病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管朝事儿吧。
卫子瑜接道:“摄政王啊。”
“他很厉害么?”洛明蓁努力在脑子里搜了一遍,可她一向对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不了解,她们这镇子也偏僻,平日里也没人关心这些事儿。
卫子瑜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咱们陛下当初十五岁就登基了,年纪还小,所以先帝就给他钦点了一位摄政王。那可是不得了,也就是这几年陛下把他的权利给压下去了。早些时候陛下都得叫他一声亚父,有时候做什么事儿还得听他的,你说厉不厉害?”
洛明蓁了然地“哦”了一声:“这听起来好像是很不得了啊,那你说,他会不会?”
她虽然是随口这么一提,可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皇帝没有儿子,听说他兄弟也死了好多个,万一他哪天一命呜呼了,这皇帝的位置谁来坐?
卫子瑜难得正经了一回:“这话可别乱说,仔细你的脑袋。”
“我还没说呢。”她就那么想想而已,她又不傻,这话要是被人听到,真是十个脑袋都不够她砍的。
“不过那个摄政王也是挺能的,一个人管这么多事儿。”
卫子瑜“切”了一声:“还有太后垂帘听政呢,他俩凑在一起,才把这事儿给稳了下来,不然一国之君病了,那不得全乱了套了。”
洛明蓁瞪大了眼:“不是不能后宫干政么?”
竟然还能垂帘听政,这还真是匪夷所思。
卫子瑜漫不经心地道:“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儿跟咱们也没多大的关系。天塌下来,还有咱们上头的人顶着,咱们就当听一乐就行了。”
洛明蓁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她们这种小人物,也就只能是吃个枣子,在这儿瞎掰扯。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斜了旁边的卫子瑜一眼:“你一个小捕头,哪儿来的门道,知道这么多消息?”
卫子瑜没回她,只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就准备转身走了。走之前,似乎是终于良心发现了,从怀里掏出一把枣子扔到了洛明蓁怀里:“我去上值了,礼也给你了,可别说我没来看你。”
“你这枣子哪儿顺的?”洛明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相信这是他花银子买来的。
卫子瑜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道:“早上巡街的时候路过西街,那李家姑娘非要塞给我的,给完一句话没有跟我说,就捂着脸跑了。”
洛明蓁好奇地问道:“她干嘛送你枣子?”
卫子瑜忽地正经了起来,仰起脸,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长叹了一口气,苦恼地道:“都怪我爹娘给了我这么一张玉树临风的脸,作孽啊。”
他刚刚说完,一颗枣子直接砸到了他脸上:“滚。”
等卫子瑜走了,洛明蓁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下去,这人真是一天不自恋,就浑身不自在。
她又继续躺了下去,脑子里倒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刚刚卫子瑜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砸吧了一下嘴,小声感慨着:“连个儿子都没有,搞不好是有什么隐疾,年纪轻轻的,真是惨。”
她差点忘了,他好像连妃子都没有,当皇帝当成这样,委实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枣子,低头咬了一口,却没有发现身后的木门内,一直站在那儿的萧则阴沉着脸看着她,攥在袖子下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有的更新时间都是中午十二点左右
第29章 影子
日头下山时, 躺在屋檐下小憩的洛明蓁才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肩膀,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呵欠。果然这人一躺着骨头就酥了, 她本只想睡一小会儿,结果睡到天都快黑了。
她转过身推开门, 屋里点着微弱的灯,纱窗上透出一个被拉长的影子。她偏转目光, 见到萧则背对着她坐在圈椅上, 安安静静地, 也便走过去, 看着孤零零堆在一旁的竹签子,拍了拍他的背, 道:“怎么不搭房子了,这么快就玩腻了?”
这还是之前他最喜欢的游戏,没事的时候还缠着她陪他玩, 这几日连碰都没见他碰过。这样说起来, 好像他都不怎么去跟他养的那只兔子玩了。也不知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她正想着,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萧则抬起头, 墨色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 他仰脸看着她,略歪了头:“姐姐, 老是玩一个游戏有什么意思,总是要玩些新鲜的才对。”
他说着,目光从她的眉眼掠过,嘴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只是笑不达眼底。
洛明蓁拖过椅子在他身旁坐定, 手指摆弄着桌上的木签子,随意地道:“那你想玩什么,我这会儿没事,可以陪你玩。”
萧则将手撑在桌上,俯身向她压过去,手指勾住她的一缕青丝,天真地笑道:“姐姐,不如我们来玩蒙眼猜谜?”
洛明蓁愣愣地眨了眨眼:“这是个什么游戏?”
萧则没回她,只是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转而起身,绕到她背后。洛明蓁不知他要做什么,偏过头想去问他,可还没有来得及动,一双手就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眼睫极快地颤抖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有蒙在她眼睛上的那双冰凉的手让她很不适应,她刚要将他的手扯下来,耳畔就数来一阵湿热的气息。
“我们在玩游戏呢,姐姐不可以乱动。”
那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扑在她耳畔的热气像一尾羽扇,轻轻撩过就带来一阵痒意,让她别扭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蒙着眼睛,这算什么游戏?
萧则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微眯了眯眼,转而用一只手挡在她眼前,身子不可避免地前倾,贴上了她的后背。
感受着她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他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随即伸出手,故意贴过她的手臂往前,面颊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在桌上放了一个小盒子。
“姐姐,你猜猜我在桌上放了什么,你可以摸,但是不能偷看,所以阿则会蒙着你的眼睛。”他微张了嘴,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开口。
洛明蓁像伸手揉了揉耳朵,太痒了,她有些不自在地道:“要不,我拿块布蒙着吧。”
他贴得也太近了。
耳边传来萧则有些委屈的声音:“姐姐是不喜欢和阿则玩么?”
洛明蓁急忙摆了摆手:“不是,我说了会陪你玩的,就是……”
能不能别挨这么近?
感觉像被占了便宜一样。
热气又扑到了耳边,这回是带了笑意:“既然姐姐都说了,那咱们就开始吧,阿则可是很喜欢和姐姐的。”
虽然知道他这是孩子话,可洛明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她想了想,反正他就是个小孩,不能把他当大人看。人家肯定是单纯地想和她玩,她可不能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
她不再去想别的,抬手顺着桌子往上摩索,碰到了盒子后,才试探地捏在手里。她侧着头,认真地笑了笑。
萧则催促道:“姐姐,想到了么?”
洛明蓁苦恼地皱了皱眉,好半晌才犹豫地道:“我的胭脂盒?”
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指动了动,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姐姐好聪明,猜对了,得给姐姐奖励,不如亲亲姐姐怎么样?”
他说着,已经低下头,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一呼一吸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惹得她更觉得痒了。
“我……我拒绝!”洛明蓁立马抖了抖身子,伸手便要推开他。
萧则看着她满脸的绯色,还有几乎快要熟透的耳根子,满意地眯了眯眼。
说他不行,那她又对着他脸红什么?
而且还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背后非议一国之君,也不怕被人听到,十个脑袋都不够她砍的。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往后退开,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洛明蓁脸红的样子。
洛明蓁却抬起头,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故作生气地道:“又忘了家规了?说了不许靠我这么近的,这回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就家法伺候。”
萧则看着她捏在自己面颊上的手,薄唇抿出一个不悦的弧度,她又如此大胆。
光线太暗,洛明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轻哼了一声就别过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都这个点了,先吃饭,要玩等会儿再玩。”
萧则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便去了厨房。
吃过晚膳后,洛明蓁撑着腰去了院子里散步消食,高大的老槐树在暮色里显得有些幽暗,夜风拂过面颊,吹散了些许白日里的热气。篱笆栏上缠绕着牵牛花和翠色藤蔓,鸡舍里的母鸡们安安静静地挤作一团。
萧则也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目光落在深沉的暮色中。灯笼悬挂在柱子旁,被风吹过,橘色的光影就打映在他清隽的面容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四下寂寥,只有老黄狗的叫声回荡在街道里,这个时候镇子上的人们大多都在屋里休息了,放眼望去,街道上的窗户映出橘黄色的微光。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将身子靠在门框上,墨发垂落肩头。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目间总是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直到洛明蓁回过头,慢慢悠悠地向他走了过来。他眉眼微动,目光仍旧望着前方,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
洛明蓁走到他身旁,冲他挤了挤眉眼:”刚刚你教我玩了一个游戏,现在我也教你玩一个,保证比你那个还要有趣,以后就算你一个人也能玩。”
靠在门框上的萧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喜欢玩什么游戏。
刚刚不过是为了对她小惩大诫罢了。
可他面上什么都没说,洛明蓁也未曾多想,拉着他的袖子便将他带到了庭院中,身后的萧则看着她攥在自己袖子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看着啊,我给你变个好玩的。”洛明蓁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将两只手的大拇指勾缠在一起,余下四根手指张开。
身侧的萧则半搭着眼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也不想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兴致缺缺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可洛明蓁忽地用胳膊碰了碰他,抬起下巴指着对面的墙壁,兴奋地道:“快看,快看。”
萧则恹恹地别过眼,目光掠过她满是笑意的脸,看向她指着地方向时,眼神却愣了愣。
只见得屋檐下的墙壁上,投映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依稀有些像展翅的老鹰。洛明蓁双手勾了勾,墙壁上“老鹰”的影子就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落。
“鹰飞起来了,好不好玩?”她说着,又将手往他的脸侧靠过去,投映在墙壁上,就像老鹰停在了他的肩头。
萧则往后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她乱动的手。
幼稚。
可洛明蓁忽地抬头看向了他,带了几分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玩么?”
萧则虽然觉得很无聊,面上却是淡淡地笑了笑:“嗯,姐姐很厉害。”
洛明蓁一脸自豪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了,我小时候玩过的东西可多了,我教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