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漂亮——凉蝉
时间:2020-12-01 10:49:33

  “在外面的时候要注意周围是否有狗仔队。”周莽说,“除了保护你免受伤害,也别让你的负面新闻被拍下。”
  池幸:“我有什么负面新闻?跟自己的保镖太过亲密?”
  周莽察觉池幸有些微的不快,并且不打算掩饰。
  “你做人好辛苦。”池幸说,“不过,我明白了。”
  周莽:“明白什么?”
  池幸几口吃完甜筒,起身冲他一笑:“走吧,保镖。”
  回去的路上,池幸闭目养神,她没再跟周莽说一句话。
  晚上在池幸家中陪池幸的一般是何月。
  周莽在对门洗漱完毕,看见何年在客厅里看电视,是池幸和张旻参演的古装戏。
  两人演女主角的哥哥和嫂嫂。丈夫蒙冤下狱,妻子携幼妹在衙门面前久久跪着,高举状纸。雪极厚,少女靠在嫂子身上,被冻得几乎晕过去。池幸近乎素颜,嘴唇苍白,唯有眉目点墨般清晰。
  红色大门开启,她一个激灵,挣起精神,朗声道:民女有冤要陈!
  何年看了半集,发现周莽靠在窗边蹭看。
  “她真是你老乡?”
  周莽:“嗯。”
  何年:“这台词是原声吧?完全没有一点儿口音,太正了。”
  周莽忽然想起何年赞过池幸漂亮:“何月说你收藏了挺多她的照片?”
  何年:“嗯。”
  周莽撑着沙发背:“看不出来。你是她粉丝?”
  何年笑道:“那当然不能被你看出来。我们不是在工作么?总得有些分寸。”
  周莽沉默了。
  他与何年一口气看了三集,三集之后张旻出狱,池幸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在见到丈夫之后垮了,看到张旻的瞬间失声哭出来。
  何年又说:“怎么有人哭也哭这么漂亮。”
  周莽:“……闭嘴。”
  何年不肯闭嘴,吃定了周莽好说话:“她也是不容易,爹妈都不在了,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闯。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好歹还有个妹妹……”
  周莽睁圆了眼:“什么?”
  何年:“我说池幸,她孤儿啊。”
  周莽:“谁说的?”
  何年:“采访里她自己说的,具体记不住了,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已经没了,一直住亲戚家里……”他没说完,看见周莽脸上浮现一种困惑和惊愕。
  ——“我不是第一次骗人。”
  很突兀地,池幸说这句话的表情浮现在周莽心头。
  自从光彩剧院那一夜之后,池幸就不再逗弄周莽。
  她和周莽仍照旧相处,警惕的常小雁和八卦的何月都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缝隙。
  只有周莽知道,池幸再没有用那种目光看自己。
  他不需要竭力回忆就能想起池幸的眼神,隔着人群落在自己身上时,像是刻意和自己分享一个仅两人可知的秘密,有时伴一丝窃笑,一星飞瞬而逝的眼尾余光。是钩子、是陨石,痕迹不可消除。
  但现在再也没有了。
  没有了光明正大的暗语,没有乍然的回头。
  《灿烂甜蜜的你》开机,都市偶像剧,不需要到影视基地苦熬。回程路上池幸打开开机红包,里面是一千元。
  “我入行收到的第一个红包是两百块钱,你们猜是什么红包?”
  何年何月猜不出来,池幸笑:“我演尸体呐!那天拍了一场我被人杀死的戏。拍完之后我脸上的血浆还没洗干净,副导演给我一个红包,说每个演死人的演员都有。”
  何月懂了:“吉祥钱。”
  池幸:“是啊,惯例。有一段时间我没什么正经戏拍,总是演边边角角的小配角,我常跟林述川说,让我去演尸体吧,演尸体能多点儿钱。最好是演墓碑上的人,就提供一张照片儿,也有红包。”
  她像说一桩趣事,咯咯地笑。
  周莽透过后视镜看她。以往池幸在后座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总是有意无意抬头,和他在镜里对一个眼神。
  但池幸今天没有。
  之后也再没有了。
  周莽愈发频密地用目光追随池幸的身影。他是保镖,他有这样的光明正大的权利。
  只是每多看一眼,心头积郁的难受就增长一分,越来越膨胀,抽走了他心底所有空隙。
  天越来越冷。
  《大地震颤》的剧本围读会又举行了几次,《灿烂甜蜜的你》为了凑原秋时的时间,拍摄进程很紧。池幸两边奔波,只能抓紧每一分一秒的时间休息睡觉。
  在车上总是蒙头大睡,抵达剧院或者片场后先原地蹦跶两分钟让身体热起来,精神起来了,她再进入工作状态。
  她一天内要当半天女强人,还要当半天没工作的单身母亲,情绪起落非常厉害。
  又不能抽烟,池幸认同麦子的话:搞创作真的要时刻有点儿东西刺激脑子。
  她每天在包里装两个哑铃和拉力器,拍摄空隙就一边举哑铃一边看剧本,或者边拉拉力器边塞着耳机玩游戏。
  “啊,好变态……”剧组里几个演员被她带着玩儿起了《幻夜奏鸣曲》,连颜砚也下了一个跟着玩,周莽常听见池幸嘀咕,“可是还不够。”
  颜砚对这游戏实在没有兴趣,但听听男人们富于魅力的声音是很有趣的:“还要怎么变态?”
  “最好是姜广涛来配。”池幸放下哑铃,给颜砚找她心仪的配音演员的片段。
  两人之间少见的亲昵,当然往往这个时候,身边肯定有人举着手机或摄影机在拍摄。剧组纪录片组的导演一直想拍俩人不和的片段,无奈始终没捕捉到。
  运动促使多巴胺分泌,池幸一直充满活力。
  原秋时却很担心她。
  他把池幸拉到一旁,问她两边赶会不会太忙。
  池幸笑着安慰他:“有点忙,还能忍受。机会来了不抓住它可就溜走了。”
  原秋时拈走她头发上一片细小落叶:“顺利吗?大地震颤那边。”
  池幸又笑:“顺利。”
  原秋时静静看她。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的。”他温柔道,“哪怕我帮不上忙,还可以借给你一双耳朵。”
  池幸微微一怔。
  跟她说这话的若是别的男人,她不会为之而动。但她确实一直吃原秋时的外貌,又喜欢他的声音,两样相加,是自己的男神正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池幸一时没抵挡住:“我累了可以跟你打电话聊天?”
  原秋时从她手中轻轻抽走手机:“借我。”
  池幸:“做什么?”
  原秋时退出游戏:“把你的紧急联系人设置成我……”
  他停手了。
  “……我以为紧急联系人会是常小雁,”原秋时笑笑,“怎么是周莽?”
  他直视池幸眼睛:“我改了啊。”
  池幸把手机拿回来:“不用。我已经记住你的号码了。”
  原秋时微微眯眼:池幸油滑,但油滑得可爱,让人生出挑战欲。
  “谁改的?”他问了个太冒进的问题,“你?常小雁?还是……周莽?”
  池幸不答,只是笑。
  副导演在一旁喊原秋时,池幸借机把他推走。
  墙角另一侧,颜砚刚刚接完陈洛阳的电话。
  她迅速拨给经纪人:“你听过‘大地震颤’吗?”
  经纪人正在吃饭,含糊回答:“知道,江路他们筹备的新片子,保密做得挺好,编剧和主演都不知道是谁。”
  颜砚:“制片有江路?导演是谁?”
  经纪人笑:“哎呀……”
  颜砚冷笑:“江路制片,那导演必定是裴瑗了。”
  经纪人:“颜砚,陈总跟裴瑗现在没任何关系,你不必……”
  他讲了一堆,颜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把散发别到耳后,轻声道:“你认识裴瑗身边的人吗?”
  这一天晚上,离开片场已是九点。好在今天拍戏的地方距离光彩剧院很近,麦子最近很友善,会给池幸安排单独的讲戏时间,而且总是顺着池幸的安排来。
  “池幸,你有冲劲,但……”麦子今夜没有讲戏,他微微皱眉,吐出一口烟,“但人最忌不自量力。你不能什么都要。”
  此时两人正坐在空无一人的剧院舞台上。送池幸过来的仍然是周莽,他忠实履行保镖的职责,站在舞台下,偷偷竖起耳朵。
  正翻动剧本的手停了。池幸心头掠过一种突然的不安。
  “这个圈子里很少秘密,尤其是剧组和剧组之间,只要有心人一问,破绽很容易找。”麦子说,“不过裴瑗和陈洛阳都不喜欢听闲话,他们身边也很少念叨闲话的人。”
  池幸背脊窜起一股寒意:“老师……”
  “很巧,灿烂甜蜜的编剧是我的学生。”麦子说。
  池幸肩膀塌了下来。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你不是傻子,你不会不知道裴瑗和陈洛阳之间的关系。”麦子笑道,“野心那么大,有时候不是好事。”
  “……我和峰川签了二十年的长约。”池幸说,“这是一次赌注。”
  连麦子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20年?你们怎么分成?”
  等池幸细细说完,麦子竟笑了:“你才拿四成?那你整个宣传营销团队,是谁养?”
  池幸:“我。”
  麦子长声大笑:“我日。林述川牛啊,真他妈牛。”
  他把烟头按进灭烟器:“不过你应该已经有了离开峰川的实力,我是说在资金上和名气上。”
  麦子太抬举她了。池幸摇摇头。
  她是近两年才在屏幕上红起来的,因为《家事》里演了一个张扬跋扈、令人憎恶的角色。此后林述川给她找的大部分剧本也都是同类型的角色,要不是常小雁竭力给她开拓电影市场的机会,她已经成为了恶毒女二号专业户。
  这不是池幸想要的。
  但,林述川偏偏就要这样控制她。
  “一年有百二十万吧?”麦子问。
  池幸点头。
  麦子:“不行,峰川这合约……还是苛刻了。”
  池幸微微笑道:“其实已经很多了,和普通人比起来。”
  “你是普通人么?”麦子笑,“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在北京有房子?有生意?”
  “没有。”池幸不愿多说,“我家比较偏,县城里。”
  麦子便没有多问。周莽听得认真,也很困惑。一年收入百二十万的池幸,为什么会租住在一个这么小的房子里。她完全有能力住更好的地方。但是就连常小雁也不知道这些钱她到底用在了哪里。
  麦子又说:“理解你的迫切,但是真的很难瞒。而且和裴瑗相比,陈洛阳才是最难解决……”
  话音未落,剧场的门忽然被推开。
  裴瑗大步走进来,携带着深秋的寒意。她在舞台下笔直站着,一串车钥匙在指尖打转,表情冷峻麻木。
  “你接了陈洛阳的戏?”她问池幸。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下周入V!
  这个文真的蛮短,不到20万字哈哈哈哈~
 
 
第14章 孙涓涓(1)
  池幸胸口狠狠一揪,满头满脸热起来,因为羞愧。
  但她深深呼吸,把微冷的、充斥二手烟气味的空气收进肺部,奇异地冷静下来。
  她没有什么可恐惧和紧张的。
  既然决定骗人,那就该知道总会有这样一天。她是被选择的,被抛弃也很正常。可替代自己的演员在圈子里实在太多太多了——但她立刻想起林述川曾说过,裴瑗她们认为,她最合适。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情况的机会吗?”池幸跳下舞台,与裴瑗面对面。她竭尽全力诚恳、坦白,想让裴瑗相信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实在有苦衷、有难处。
  裴瑗“哈”地一笑:“看来你知道我跟陈洛阳的关系。”
  麦子不抽烟了,抓抓自己光溜溜的头皮,像起哄的观众:“解释解释呗。”
  裴瑗:“她这样的人我看得多了。我在柏林拿了个奖,《大地震颤》又是你写的,多香一块肉,现成的,谁不想要?”
  她站在池幸面前,却完全不看她,用“她”来指代。池幸知道裴瑗是真的生气,她正想说话,麦子又开口了。
  “我想听解释。”他总是笑嘻嘻,“池幸牙尖嘴利,怼人厉害,我想听听她会怎么解释。”
  池幸立刻抓住麦子给她的机会,在裴瑗再一次拒绝之前飞快地说:“我确实想拍这部电影,但我在答应之前并不知道导演是你,也不知道编剧是麦子。”
  麦子插嘴:“这个我可以作证。她要是知道我是编剧,绝对不会说我……是网络上的废话。”他乐得拍膝盖,哈哈大笑。
  “接触《大地震颤》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一份一万多字的剧本大纲。甚至大纲的内容跟目前的成稿也有很大区别。”池幸接着说,“导演,我想拍这个电影,是因为我想演赵英梅。”
  “谁不想演赵英梅?”裴瑗仍是冷笑,“这个人物谁演都出彩,人物设计得这么好,只有傻子才看不出她的价值。”
  麦子又笑。
  池幸:“她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她和赵英梅很像,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突然兴起,跑去学了国标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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