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因为只有公民才需要做这些。”屋大维娅补充道:“权力跟义务是一对双生子。如果玛特罗娜们想要得到公民的待遇,那就得先承担相应的义务。”
“所以你是想通过玛特罗娜们的投票,来稀释保守派的投票占比?”埃普里乌斯恍然大悟道:“这倒是件相当可取的办法,只是玛特罗娜们的数量……真的能影响投票的各项占比吗?”
毕竟罗马的玛特罗娜们还不到一千之数,而这之中拥有纳税能力的,绝不超过三成。
埃普里乌斯并不认为几百人的数量能对投票结果产生较大影响。
哪怕是这些玛特罗娜们发动全家去给屋大维娅投票,也不会在以万计量的基数下,产生较大影响。
“如果算上那些急于还债的可怜人,想必我能拿到的票数,绝对超过了一半。”屋大维娅不慌不忙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我就不信在糖果大棒下,还会有不识趣的人。”说到这儿,屋大维娅又恢复了人前的善良面孔,让埃普里乌斯感到不寒而栗。
“毕竟人都是要讨生活的,也没那么多人高尚到要在大好年华里,去面见普鲁托,对吧!”
“是……”埃普里乌斯张了张嘴,发出一道并不属于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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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律弗路斯找了三教九流的路子进了封锁严密的庞贝城。
因为疫情的缘故,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反抗□□,导致庞贝城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火灾,直接导致一些租房的自由民和奴隶没了容身之处,然后怒气冲冲地去找始作俑者,以及看热闹的贵族们算账。
在加尔巴带兵镇压庞贝城的骚乱前,这里已经发生了不下十五次的大型火拼,甚至一度让市中心的一条商业街成了熊熊燃烧的伏尔甘之城。
好在那些挑事的刺头问已经在加尔巴抵达前,内部消耗的只剩下几个动弹不得的“精神领袖”,所以加尔巴的镇压过程并没有遭遇太大的阻碍,反而顺风顺水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靠着屋大维娅的信物,多律弗路斯轻而易举地见到了加尔巴,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克劳狄家的屋大维娅向您问好,同时也对您的镇压工作表示由衷的感谢。”
加尔巴认真打量了下多律弗路斯,然后挥挥手,示意帐篷里的副将给二人腾出说话空间。
“小克劳狄娅遇上了什么麻烦?要在这个时候召我回去。”历经五朝的加尔巴已经在冥冥之中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是皇帝已经去了普鲁托的宫殿,还是罗马跟庞贝一样,骚乱四起。”
“准确说,是皇帝已经无法履行自己的义务,所以元老院准备让继承人接替皇帝的权杖。”多律弗路斯也没有向加尔巴掖着藏着,毕竟对方是罗马军事上的核心人物,自然有权利知道皇帝的真实情况。
“按照克劳狄乌斯陛下的遗嘱,不管现任的皇帝跟小克劳狄娅是否有男性后代,布列塔尼库斯都是第一继承人。可是阁下,您真的放心让布列塔尼库斯继承皇位吗?”
多律弗路斯的眼睛里看不出对罗马未来的担忧,而是直接戳穿了加尔巴最担心的地方:“一个差点让暴民冲进巴拉丁皇宫的继承人,真的能接手千疮百孔的罗马吗?”
第113章
“你的话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加尔巴毫不掩饰他与多律弗路斯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也并未放下对多律弗路斯的戒备:“我经历过暴|君执政的时代,所以很清楚一个无能的君王,会对罗马造成怎样的影响。”
“布列塔尼库斯绝不能登上皇位。”加尔巴的声音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除了小克劳狄娅, 现在没人能登上罗马皇帝的宝座。”
“您倒是对她充满信心。”多律弗路斯很难相信像加尔巴这样年长又权高位重的老贵族, 居然会是最支持屋大维娅成为罗马皇帝的人员之一。
他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打量着加尔巴,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道:“您身为罗马的五朝元老, 难道就没有对皇位动过心吗?”
“动过, 但是我更惜命。”加尔巴并不在意多律弗路斯的挑衅,毕竟这样一个靠近皇权的年轻人,说是没对皇位动过心,那也太假了:“我年轻时曾因家族关系,有机会被利维娅收为养子。”
“利维娅?”
“利维娅.德鲁苏拉,奥古斯都的最后一任妻子,也就是小克劳狄娅的曾祖母。”加尔巴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里, 谈起很久以前的往事,所以在提到利维娅.德鲁苏拉时,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摆出一副回忆许久的模样:“当时的奥古斯都希望为养子找个玩伴, 所以我被选入了待定名单。”
多律弗路斯记得奥古斯都收养了自己的外孙为养子, 硬生生地把外孙提到和女儿同一辈:“是盖乌斯.恺撒和鲁基乌斯.恺撒?”
加尔巴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几分虎口脱身的侥幸:“奥古斯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好友阿格里帕,然后又让阿格里帕与前妻的大女儿嫁给提比略。等利维娅的儿子长大后, 他又主持了外甥女跟孙辈的对方联姻, 旨在将利维娅.德鲁苏拉和提比略绑死在两个外孙的战车上。”
“可是盖乌斯.恺撒和鲁基乌斯.恺撒都英年早逝了。”多律弗路斯接话道:“他们的床头是奥古斯都的大腿,聆听的箴言是奥古斯都的私人演讲……我可以想象一位夺取天下的君王是如何费尽心血地想要将自己的王冠传承下去,只可惜他高估了家族内部的和谐,低估了利维娅.德鲁苏拉和提比略的狠心。”
“你说的没错。”加尔巴赞许道:“利维娅从未想过让亲子以外的人继承皇位……当然她也考虑过更合适的小儿子, 毕竟日耳曼尼库斯的父亲不仅是在利维娅.德鲁苏拉跟奥古斯都结婚后出生的,更是娶了奥古斯都最喜欢的外甥女,也就是马克.安东尼的小女儿。所以比起阴沉不定的提比略,奥古斯都肯定更喜欢日耳曼尼库斯的父亲。”
“况且日耳曼尼库斯出生时就与奥古斯都的外孙女订婚。让日耳曼尼库斯的父亲继承王位,远比让提比略成为继承人,更符合奥古斯都的利益。”
“只可惜日耳曼尼库斯的父亲盛年暴毙……”加尔巴的语气和眼神都流露出意味深长的意思,让多律弗路斯不难猜测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就在日耳曼尼库斯被利维娅.德鲁苏拉接进巴拉丁皇宫后不久,日耳曼尼库斯的父亲就成了死亡名单上的一员……”
“你说,这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是提比略下手的?”多律弗路斯猜测道:“他是克劳狄家族的长子,不想以后对着弟弟卑躬屈膝,所以提前下了手。”
加尔巴耸了耸肩膀,用行动回答了多律弗路斯的猜测:“除了提比略,没人会反对日耳曼尼库斯父子继承皇位。包括对盖乌斯.恺撒和鲁基乌斯.恺撒下了死手的利维娅.德鲁苏拉,都已经接受次子和长孙会成为皇帝的事实。只可惜提比略的伪装功夫太好,等奥古斯都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凉透了。”
多律弗路斯被加尔巴轻描淡写的语气弄得手臂上不断地冒起鸡皮疙蛋,整个人都心跳加速到连声音都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奥古斯都为何不处置提比略?”
“因为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去处置提比略。”加尔巴冷酷道:“奥古斯都的直系男嗣全都死了,剩下的王位候选人里,最年长的日耳曼尼库斯还是个根基不稳的年轻人……你觉得奥古斯都会把权杖交给日耳曼尼库斯吗?即使是交了,以提比略的能力,将其赶下王座也是眨眼间之事。”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参与皇权争斗,并且支持屋大维娅成为皇帝的主要原因。”加尔巴话音一转,又将重点转移到支持屋大维娅继承皇位上:“我明白克劳狄和奥古斯都的旁系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了皇位能干出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强势如奥古斯都,利维娅.德鲁苏拉都阻止不了家族内部的黑手,难道我比他们更能耐吗?”加尔巴自嘲道:“如果不是我父亲在鲁基乌斯.恺撒去世后,即使将我捞了出来。我当年差点就被提比略误杀了。”
“你也是被屋大维娅一手提拔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又对多少人下过死手?”加尔巴至今都记得曾与他共事的马库斯.巴尔巴图斯对屋大维娅的评价。
论心狠与果断,屋大维娅和提比略只在伯仲之间,但却比提比略更会做人,更会煽动舆论情绪。
要是加尔巴拒绝与屋大维娅站在一起,那么后者会在多律弗路斯回去的第一时间内,就跟加尔巴翻脸,并且将其下大狱。
加尔巴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当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和家族最好。
当然,他也可以凭着自己在军中的势力,跟屋大维娅硬拼一把。
只可惜几十年前就有人这么干,而且他还是屋大维娅的曾外祖父。
并且在马克.安东尼之前,苏拉也曾这么干过,然后就被事实叫做人了。
第114章
“按照克劳狄乌斯陛下留下遗嘱, 您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所以有权在皇帝陛下无法履行职责时,宣扬自己的继承权。”
一觉醒来的布列塔尼库斯, 发现罗马的大人物们都聚集在他家里, 并且许久不见的麦瑟琳娜也被邀请了过来——因为她是克劳狄乌斯的遗孀兼布列塔尼库斯的母亲, 所以那些想鼓动布列塔尼库斯成为皇帝的人, 必须得到麦瑟琳娜的帮助。
“合着你们将我大老远地叫来, 就是为了这点破事?”已经从情人之死中缓解过来的麦瑟琳娜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用她那双妩媚的眼睛一一打量着聚集而来的元老们,感叹他们对权力的敏锐程度,不亚于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克劳狄乌斯的遗嘱是在尼禄死后,让布列塔尼库斯继承皇位。”麦瑟琳娜虽然不够聪明,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些满肚子算计的老头子拿去当|枪使,所以用词辛辣道:“眼下皇帝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让布列塔尼库斯去学习小提比略……这是要我们赶紧去死吗?”
原本蠢蠢欲动的布列塔尼库斯, 被麦瑟琳娜的话直接打醒了,以至于他条件反射地想到了屋大维娅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以及马库斯.巴尔巴图斯临终前所说过的话。
这一刻,智商上线的布列塔尼库斯感觉摩尔斯已经握紧了他的喉咙, 让他一时半会儿发不出一点声音。
布列塔尼库斯有种强烈的预感, 他要是敢在这儿答应元老们的请求,绝对会被屋大维娅弄得死无全尸。
马库斯.巴尔巴图斯说得没错。
屋大维娅就是一柄悬挂在布列塔尼库斯和麦瑟琳娜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他们体会到极度富足的同时, 也时刻提醒着他们, 这种立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我母亲说得对,我不能在皇帝病重时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布列塔尼库斯尽可能地挑着安全词汇,让其中一位元老忍不住耻笑道“说得你好像没做过背叛皇帝的事情。”
那位元老看上去比周围人年轻了一圈, 有着一双盛满嘲讽的眼睛:“别说是现任皇帝了,就算是你父亲克劳狄乌斯,你还不是在他生死未卜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体会权力的滋味?甚至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
“够了,小维提利乌斯,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一位貌似是领头人的元老喝止那位继续揭短的年轻元老,冲着布列塔尼库斯尴尬一笑道:“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所以您也不必为以前的事情而自责。”
“自责?我为什么自责这种事?”布列塔尼库斯现在想起自己在父亲病重时曾做过事,除了后悔,便是庆幸克劳狄乌斯能够及时醒来,否则他无法从当时的灾难性后果中顺利脱身。
毕竟马库斯.巴尔巴图斯一向偏爱屋大维娅,而麦瑟琳娜当时也被布列塔尼库斯得罪的很惨,并且也对局势起不了多大作用。
面对布列塔尼库斯的油盐不进,元老们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种场面,于是还想挣扎几句,结果在他们开口前,就被一阵无法忽视的骚动所打乱。
一旁的麦瑟琳娜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只想尽快从这些破事里脱身。
马库斯.巴尔巴图斯说得没错,她和布列塔尼库斯都不是能跟人玩心眼的料,所以作壁上观是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顶着“皇帝遗孀”之名的麦瑟琳娜……只要她不作死,哪怕是布列塔尼库斯和屋大维娅一起折进了权力之争,新上任的皇帝也得优待这位曾经的奥古斯塔。
所以麦瑟琳娜还折腾什么?
骚动开始后没一会儿,那尔喀索斯就带着一群握着维克推多的禁卫军们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团团围住,然后冲着布列塔尼库斯和麦瑟琳娜行了一礼,便不由分说地给在场的某些元老们判下死刑:“在罗马,忠诚是无数人高声称赞的传统美德,只可惜在座的各位大人们,并不将忠诚牢记于心,反而将其践踏于此。”
那尔喀索斯的眼神像是布满荆棘的刑具,让在场的一些人都无法呼吸。
“阁下,您身为皇帝的首席秘书,并没有权力逮捕我们。”最年长的元老镇定心神,冲着那尔喀索斯轻蔑而不懈道:“况且一个寄生在皇权上的卑贱之人,又有何权力在我们面前说三道四。”
“如果您是要皇帝陛下的逮捕令,那么我也能满足您的要求。”那尔喀索斯早有准备地亮出一封有尼禄、加尔巴,以及埃普里乌斯签字的逮捕令,在房内走动的同时,也展示给所有人看。
“皇帝陛下授权加尔巴大人和禁卫军队长埃普里乌斯阁下逮捕叛乱者,尤其是在他病重时,挑唆他与小克劳狄关系,意图推举小克劳狄成为皇帝的人。”随着那尔喀索斯一声令下,他身后的禁军们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挑出元老中的煽动者。
布列塔尼库斯发现最先怼他的年轻元老居然是没有被逮捕的人。
后者在察觉到布列塔尼库斯的目光后,冲着他微微一笑,令布列塔尼库斯骤然惊觉到了某些蹊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