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对撒旦来说，要杀死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事。
一定是天气太冷，所以他不断地在冒冷汗。绝不是他害怕了，他不怕。
——如果得到第一的人是别人，那他的命也成了蚂蚁，可以随时踩死。
阿森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怕了。
【弹幕】这个游戏……真的就是恶魔的游戏
【弹幕】开什么玩笑，想要得到无上的荣耀和任何可以实现的愿望难道不用付出一点代价？
【弹幕】虽然知道残忍……但真没想到这么残忍
【弹幕】拳王这个铁憨憨都被吓傻了
【弹幕】废物，有什么好怕的？？？
管家微笑说，“您可以听听第二个奖励是什么。”
阿森忙问，“是什么？”
“啪。”
直播频道突然关闭，已经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
正是投票页面。
【弹幕】？？？
【弹幕】直播事故？
【弹幕】不是吧，看起来像是故意切的
【弹幕】奖励不给看？前面几关奖励都是直接说的，连我们也不能知道？
【弹幕】草，到底是什么奖励啊
但无论观众反应再怎么激烈，都没有办法把直播给骂回来。
新一轮的赌池票数在迅速更新。
玩家的排名也在不断变化。
最终赌注更新了。
【今日游戏赌池投注排名】——
第一：拳王
第二：军师
第三：巫师
第四：战士
第五：刺客
【系统提示】本期游戏已结束，敬请关注下一期，再会
第59章 地下暗河（1）
从游戏里回来的当天, 林之下回了家。
林爸爸见他不太开心，主动给他夹菜大方地说，“爸爸又不怪你, 你怕什么？”
林妈妈说，“哪是因为你的事啊。”
林爸爸不服气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谁？”
林妈妈说，“闻声啊。”
林之下看她，“妈妈懂我。”
“……”林爸爸不高兴了, “爸也懂你。”
林之下皱眉, “爸你不懂我。”
“……”林爸爸这回是真不高兴了，儿子不爱自己啦！
林妈妈说，“我知道你想拿第一，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林之下叹气, “如果……如果我的体力再好一点，就不会总给队友拖后腿了。”
“如果你的体力很好, 那你也参加不了这个游戏了, 不是吗？”林妈妈安慰说，“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体力可以后期补，但智力问题就不行了,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选择体力差一些吧, 像个智障就不好了。”
林之下想了想, 总觉得妈妈安慰的重点不对，但好像逻辑又没问题。
意外的竟然被说服了呢。
林之下起身，“我去给闻声打电话。”
林妈妈微微笑着，“去吧。”等儿子走了, 她又给林爸爸夹菜，见他不吃，就说，“是我做不好吃是吧？那以后除了洗碗，做菜也归你了。”
林爸爸一顿，立刻起筷夹菜，“好吃，好吃。”
——赌气和以后包揽厨房相比，那当然是前者算个屁啊。
林之下拨通了闻声的号码，但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内。
是在电梯里？
一会他又打了一个，依旧是同样的提示。
于是从六点开始手机就一直没有离身。
他怕闻声来电他没有办法立刻接听。
就像前两次那样。
一直到0点，闻声都没有回电。
林之下盯着屏幕，叹气转身。
忽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闻声。
他立刻接听，“闻声！你没事吧？”
闻声略意外，“挺好的。”
“你手机坏了？”
“没有，开了飞行模式。”闻声说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林之下是在担心她吧。她心里微觉温暖，语气也耐心起来，“我没事，只是在坐飞机。”
“喔……”林之下放下心来，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我去办一件小事。”闻声又补了一句，“回去就找你。”
林之下意外了，阴霾了一晚的心如见月明，瞬间明亮起来，连应答的声调都愉悦起来，“嗯。”
闻声听着那声音变化不由笑笑，“睡吧。”
“嗯。”
三秒过去了，谁也没挂。
过了七秒，还是没有人挂断。
闻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是看着，听着遥远对岸的呼吸声，竟然都会觉得安心。
这种安全感从未有过。
过了很久林之下才说，“对不起闻声。”
闻声回神，“对不起什么？”
“我没有拿到峰顶奖励。”
“如果每次都是我们占据绝对优势，那后面撒旦对我们的阻碍就会越来越大，这次没有拿到奖励，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意味着下一关会轻松一些。”
林之下说，“你在安慰我。”
闻声笑了笑，“知道在安慰你还当场拆穿我？”
“我……”
闻声又说，“不要自责，尽力就好。原本……这只是我一个人努力的游戏……”但是你的出现，让游戏变得不那么残忍和无趣了，“谢谢你，林之下。”
林之下微愣，可很快他就想通了。
闻声没有怪他。
他的心似有海浪，一点一点地翻滚着，无法平静。
两人又沉默了半分钟，闻声终于说，“我挂了，回见。”
“嗯，回见。”
电话挂断，屏幕也熄灭了。
林之下拿着手机，偏头看看窗户外的星空，从现在起，直到闻声来电，他都不会放下手机了。
他忽然又想起来，如果从六点开始算起到刚才，足足六个小时的航班。
国内超过6个小时的航班不太多，而且刚才电话那边一直传来说外语的路人口音，所以说……
闻声出国了？
这个时候出国做什么……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林之下拧着眉头细想，一直拧了两天。
连同事都觉得他不对劲，拍肩说，“是玩游戏压力太大了吧，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小林。”
林之下点头，但他知道不是。
他在担心闻声。
可这两天闻声没有一点消息了。
他时刻拿着手机，就为了等闻声回电，也好在这两天没有现场要勘察，并不忙。
直到闻声再次来电，他的眉头才舒展。
电话刚接通闻声就说，“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
林之下挂了电话，点开闻声发来的定位。
他还没看地图，只是看见那一列的路名，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市墓地公园。
每次抓到凶手后，他都会带上一束花去告慰死者。
对那里再熟悉不过。
墓地公园在市区郊外很远的地方，路都修了水泥路，所以不会难行。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林之下到了公园附近，还买了一束花。
他大致猜到闻声为什么来这里。
但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闻声会让他来这里。
进了公园里面，一路都是墓碑，现在还不是清明节，没有人扫墓，又因离清明节已经过了半年，墓前的祭品都已经陈旧了。
没有什么人，没有新的祭品，一切看着都弥漫着一股特别悲凉的气氛。
林之下早就习惯了面对死亡，但每次来墓地都会心生悲悯。
生命的消逝是必然的，但中途的意外消逝却令人惋惜。
他给闻声打了电话，找到了她在的位置。
等他到了那，就见闻声坐在一个墓碑前，像个文静的女孩子坐着，下巴还抵着膝盖，正拿了根树杈在地上画着什么。
直到听见脚步声，她才抬起头，朝林之下挥挥手。
林之下快步走了过去，先确认她的眼睛，没红，那就是没哭。
——想想也是，潜行者都走了三年了，再多的眼泪也都流干了吧。
他看了看墓碑，上面没有照片，大概是为了防止被观众发现。
名字是闻言。
果然是闻声的弟弟。
闻声站了起来说，“这是我弟。”她又对墓碑说，“这是林之下。”
林之下俯身把花放在石碑前，“你好，我是林之下，你姐姐的好朋友。”
他发现石碑前已经有两束花，一束当然是闻声放的，那另外一束呢？
闻声在他多在花束上停留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疑问，“应该是白灵来过了，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林之下点点头，“我……在看历届游戏资料的时候，也曾留意到你弟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闻声默了默，随之一笑，“是啊，很厉害。”她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发现喉咙有些硬，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再说，眼泪就要被堵出来了。
林之下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之前闻声为什么要把他推开。
她大概在害怕他也会跟她弟弟一样，在游戏里死去。
闻声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下定决心朝他靠近啊。
闻声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
但林之下知道，他喜欢闻声。
林之下说，“闻声，我想抱抱你。”
闻声笑着抬头看他，“不给。”
可林之下还是朝她走近一步，伸手轻轻抱住她。
闻声默然，没有推开他。
这个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似乎每一次都可以给人带来无限的勇气。
“你想要复活你的弟弟是吗？我来帮你吧。”
闻声沉默了片刻，从他的怀里脱离了，“林之下，你的愿望呢？游戏只能参加一次，错过了这次，你就没有机会再实现了。”
林之下摇摇头，“要改变撒旦的游戏规则，不是只有得到通关奖励，跟他当面谈判。闻声，我一直想要改变游戏里的玩家，改变你们，但实际上，我也是玩家。我在改变自己，也是在改变撒旦的、观众认定的规则，不是吗？”
游戏举办了13年，有玩家会为了别的玩家而放弃自己的愿望，帮助对方取得胜利吗？
没有。
这里只有野心勃勃的玩家，他们充满欲望，充满了兽性，眼里只有胜利。
只要能赢，就可以不择手段。
没有人会帮助别人通关。
他从雪山回来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
要改变撒旦的游戏规则，不是只有一个可实现的途经。
“你弟弟说的，改变了一个人，也是改变。”
即使我们无力改变这个世界，但也不能放弃改变这个世界的心愿。
或许有一天，世界真会因此改变呢？
林之下相信，终会有那一天的，或许不会是他，但改变的第一步，可以是他。
闻声微微怔神，无论是弟弟还是林之下，都远比她要勇敢。
她笑了笑，眼里的疲倦散去了，“那我们就正式组队吧。”
之前的猜忌她放下了。
对林之下的猜疑她也放下了。
她选择相信他。
进入游戏之前，她告诫过自己一万遍，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终究还是信了林之下。
她不想去做任何被背叛的无谓假设，既然选择相信，那就不会再有半点猜疑。
不需要，也不必有。
林之下看着她眼里的坦然，本来有些晦暗的心又忽然明亮起来，他认真点头，“嗯！”
两人相视一笑，连风都变得温柔了。
从公园里出来，林之下问，“你现在去哪？”
闻声看看时间，“回去跟白灵吃饭。”
一心想要跟她吃饭的林之下没办法从白灵手上抢人，只好说，“那你有空了叫我。”
“嗯。”
林之下又问，“所以什么时候有空？”
闻声失声笑了出来，“你要是想，现在可以跟我去，白灵她也很想见见你。”
林之下有些意外，“为什么？”
闻声说，“那你去不去？”
“去。”林之下不想错过见闻声家人的机会，说，“中午本来要跟同事聚餐，我跟他们说一声。”
“嗯。”
林之下拿了手机在工作群里要发信息，结果发现自己在群里已经被艾特疯了。
全是艾特他看一则国际新闻快讯的。
他点开新闻，看见标题就愣了。
【世界著名慈善家X君日前中丨弹身亡，曾涉嫌拘丨禁儿童、组织活人狩猎】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群里的人要艾特他了。
是当年囚丨禁苏飞雁的那个富商吧。
他死了？
谁……动的手？
闻声问，“怎么了？”
林之下缓缓回神，看着闻声摇摇头，收起了手机，“没什么，去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