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除了床上的温暖,他从不给予她任何温度。
她喜欢那枚戒指,不是因为它好看,不是因为它的价值,不是因为它的打磨和净度,只是因为它是他亲手戴在她手指上的,它是将他与她捆绑在一起的纽带,那是她拥有了他的重要证据。
而现在连他,她也可以放弃了。它,又算得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12月份,室外气温低,林恩筱背靠着温暖,面对着冰凉的从室外来的冷空气,她眼睛斜看室外泡在冷空气里的花园,萧瑟落寞的很。
那里有一年四季苍翠的植物,也有耐寒的花朵,此刻入目却萧瑟又落寞的很。
林恩筱嘴唇微动,她抬起眼睛来,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经远远看到也会心跳的像要窒息,走近他心脏就像要停止。能和他走到一起,她将那当作命运最好的馈赠,她恨不得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她想当他的影子,或是手指头,如果可以成为他的眼睛那该多好。
她将所有的热情对他尽情燃烧,她为他学习厨艺,学习打理家庭,学习如何照顾一个人,学习对刁难低头,学习忍受无故的非难。
她对他是有多么大的热情,而他却能将如此强大的热情也一点点磨掉,亲手将她对他的爱情从她的骨缝中一丝丝剔除。
现在却又来说什么深情。
她轻轻笑了一声,摇头,“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
“筱筱,”
林恩筱突然大吼,“你别这么叫我,从离婚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什么也不是了,一切都结束了,你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这样三天两头出现在我的门前。我也没有跟你说气话,更不是开玩笑,我真交了男朋友了,不是随随便便,是真正的男朋友。”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怎么不会!刚才就是他打来的,货真价实。我是一个自由人,有什么不可能。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朝前看,谈恋爱也好,和别人结婚也罢,这都是我的自由,都跟你没有关系了!没关系了!”傅荀在朝她靠近,林恩筱的声音吼了起来,吼的瞳孔发颤,她越来越不能控制情绪,总是能突然变的激动,变的没有理智。
他踏进了门里,林恩筱退了一步,他再进一步,她就又退了一步,一进一退,她直退到墙根再也退不了,他还抬手撑在墙上,堵了她最后的退路。
“你不能动我!”林恩筱眼睛睁的大大的,她警告他,但是这警告却对他不太管用。
他的脸在朝她靠近,她瞪着眼睛,和他对峙,而他对她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很近的停在了面前,带着一副愁苦又凄楚的神情,疑惑又不解的看着她。
“真就这么恨我么?”他温热的呼吸打进她的鼻息中,嗅到,她身体打了个冷颤,这气息再熟悉不过,这气息挑起了记忆深处的本能,她心尖一颤。
这股气息连带着的记忆只能是吻,是他唇齿间的味道,他曾一次次的深深的吻她,将这股气息全部灌输给她。
林恩筱尽量侧开脸,躲避,“这不是恨你,这是我自己的生活,这是早晚的事。”
她的脸被他的手指扶住,是他那只伤手,白色的纱布让余光里变亮,他让她看着她,她没有抵抗,不想去伤他的手,她仰着脸,却看到他眼睛里盈满了泪,且越集越多,最后从眼角冲出来,晶莹的划过。
她心上猛的被什么一撞,喉咙像被扼住。
“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傅荀声音低哑的从喉咙里出来。
林恩筱感觉害怕,他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害怕,心惊,就像他故意将自己弄的鲜血淋漓那样让她心惊。“我不是,”一股热泪从她眼角滑落,“我不是,我们离婚了,求你了,别再为难我了。”林恩筱眼皮一盖,眼中的泪水成串的下落。
那股温热的呼吸还在靠近她,隔着眼皮的光线暗了下来,嘴唇被轻轻覆住,心脏骤然收紧,她睫毛狠狠一颤,他又放开了,在呼吸相缠的距离里说话,“别这样,不要这样对我,”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满脸都是眼泪,她的脸被他用双手捧住了,他的手指在她脸颊边一点点移动,轻轻摩挲,小心翼翼的。她紧拧着眉眼看着他,却没有推开他,他再次压下来,嘴唇被他轻轻的嘶咬,唇齿接触让她心脏发颤,她紧握着手指,却没有推开他。
“你不可以,”他在她的唇齿上说话。
好久没有了的接触,她的呼吸里是被他使用过的空气,这是他的味道,再熟悉不过。她竟一点也没有讨厌,这种本能真是可怕!
“除了我,谁也配不上你”,他吻着她说话,低低的声音撞在唇齿间。他的唇柔软温凉,他轻咬轻含她的嘴唇,如此亲密无间特殊的接触。
他再次短暂的离开,“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就做什么样的男人,”
再次轻轻的触碰,放开,他吻了她的鼻尖,“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就改哪里,”
他吻她湿着的眼角,“只要你要我,”他小心又急切,声音又低又哑。
他的眼睛里一直在淌泪,在触碰的时候就沾在她的肌肤上混着她的泪水。他再次回来,脸颊倾斜着,方便亲吻,他轻咬住她的唇尖,一股泪滑向他的鼻梁,越过,又落下,“你要不要我?”
“告诉我,你要我,我们重新来过,”
“我一辈子好好的爱你,我什么也不想做了,我再不放你一个人在家,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你想干什么,我们就去干什么,你想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没有想把你找回来只是要你迎合我,我废这么大劲要找回你,是因为我爱上你了,从前我没有对你上过心,我不否认,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原谅我的后知后觉,现在让我弥补你,我用下半辈子弥补,只要你开心,一切我都愿意,”
“筱筱,告诉我,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爱我的,再叫声荀哥哥,嗯?我把我手里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这个过程她的脸一直被他捧着,他在流泪,她也在流泪,但是这泪水并不是心意想通的信号,他的泪她说不清,她连自己的泪也说不清,她呼吸发颤,她没有推开他,任他亲吻,感受他如此温柔的亲吻。
最后他放开了她,她进了他的怀里。
离开他不依不饶的视线,林恩筱像个落水获救的人,在他怀里深深的呼吸,心口大大的起伏。她的心口很闷,在肺叶之上的位置,闷到发痛,她缩在身前的手握在心口,她的手指死死的按住那里,手背贴着的是他的身体,他的温度传递在她的手背之上。
她这样被他抱着,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心口痛,很痛!
“你放开我。”她像清醒了似的开始在他怀里挣扎,开始使劲的摇摆着头,直挣扎到让他无法抱住的程度。
他不妥协,拼命的想要抱住,“我爱你,别不要我,”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像及了乞求,手臂偏执的紧握着不放。
林恩筱停止了挣扎,却不是妥协,她在他胸口说话,“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管我的感受,就自私的你想抱了就抱,你想要靠近就靠近,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做这些。你一切只图自己开心,你欺负我挣不过你!”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松了手,她已经自由,她却还落井下石似的猛的推了他一把,已经俨然忘了他手上的伤。
傅荀重重的踉跄了一步,他高大的身躯像似随时要垮塌,他满面泪痕的站在灯下,一双眸子腥红,灯光在他干净的头发上闪烁着光泽,在他盈着泪水的眼中闪烁着光泽。
林恩筱背脊抵着墙壁,她重重的呼吸,她不看他,她只看着门口,眼睛狠狠的,手指也指着门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现在就离开,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让我看不到你,这会让我开心,你能做到么?”
第60章
傅荀离开了, 他带来的东西还放在门口,那枚戒指也被放在了食盒上。
唇上是被纠缠过后的麻木,林恩筱在墙根站了很久, 手指捂着心口, 很痛,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离婚以前心口时常这样痛,去医院检查过一次, 说是肝郁气滞,果然后来离婚后,没什么事能进到心里, 就不痛了。
她上了楼,她没有打开那个食盒, 她也没有吃早餐,直进了书房,将资料翻开, 看不进眼睛里也看, 一遍看不进心里就看两遍, 直到中午,门铃再次响起。
手机响了一下, 是骆之辰。
她下楼,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 她一个上午, 连一口水也没有喝过。到门口将门打开,骆之辰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口,室外的凉风将他身上的青草香送到她的面前。
他身上的深色夹克蓬松时髦,脚上是一双帆布鞋,有咖色涂鸦, 一双手拿满了东西,午餐装了两个袋子,还有一束花。
“我可以进来?”林恩筱堵在门前,骆之辰只得提醒她。林恩筱眨了下眼,她这是在堵门?这个举动已经如此纯熟了。
她弯了一下唇,手随便一扬,“当然可以。”从门边退开,她去了厨房,眼角莫名湿了。
骆之辰是她从小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她将他迎进家门。而那个人,一向是她费尽心机想要看一眼的,她却只能将他堵在门外。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要喝杯水吗?”林恩筱问。
“好啊。”客厅里的人答。
她握着两个杯子从厨房出来,骆之辰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穿一件白色涂鸦卫衣,在餐厅桌子上摆着饭菜。
曾经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看到穿白色衬衫的人就会心上一紧,因为她以为那是他。
林恩筱过来,将骆之辰的那杯放下,自己咕咚咕咚将杯子里的水喝干了。
她已经无爱无恨的生活了一年多,为自己而活,为喜欢的事而努力,没有矛盾,没有理不清、梳不直的结,每日好眠,关心自己的健康,关注自己的小世界以外广阔的天和地。
而现在,因为他的频繁出现,她就又开始缩了回来,缩回自己狭窄的世界,只关注心脏之上那点喜怒哀乐,关注的乱如麻,思绪不自主的与过往的一切捆绑,它要挟着她不断的去想起,去回忆。
“听阿姨说你喜欢吃清淡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就买了这些,还行吗?”骆之辰偏头看她,“……嗯,可以,谢谢。”林恩筱淡淡一笑,将手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他听说她喜欢吃清淡口味,而那个人呢,又是如何得知那些东西是她喜欢的?
虾肉馅的饺子。
一束花抵到了眼前,艳红浓丽的玫瑰花。她抬眼,骆之辰对她笑了一下,“餐厅旁有家花店,我就买了一束。”
“谢谢,”她接在手里,转身走开,将花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玫瑰花的香气一缕缕飘散,混进呼吸。
她再回来,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了,有筷子递到手边,她回神,接了。
骆之辰一直在说话,和她聊饭菜,聊口味,聊两天后就要出发的采访,他似乎怕冷场,这一刻她感激他的这种小心经营,和他费心营造出的不尴尬的气氛。
她也总算不再被那股力量要挟,胡思乱想。这再好不过,在这种时候来一个人,随便谁都好,说什么都可以。
她认真的融入与骆之辰的谈话,让新鲜的事物填充思想,她利用他对她的热情来替自己消灾,她想,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对他的这种利用得到报应。
这次要去的地方非常遥远,是一个边陲小镇。这次记录采访的对象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广大的集体。
玉城,一个在70年前尽是沙漠的边陲小城,经过几辈人的努力,如今一片沙漠已成了绿洲,在那个地方,没有一个人不曾种过树。
这次的行程极具吸引力与探访的意义,但是这趟旅程一定是辛苦的。
“你当初接这个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这么辛苦?”骆之辰问她。
林恩筱笑了一下,“你觉得以老杨的人品会让我知道有这么辛苦吗。”
俩人一起笑了,说了一阵编导的忽悠神功,聊了一些网上对节目的评价。
“别太往心上去,你做成另外一番样子,也会有另外一些人不喜欢。”
“嗯。”林恩筱对骆之辰笑了笑。这件事她早就想通了,如刘女士所说,好与不好,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当前能力所及的,实在是欠缺的,那只能找时间要答案了。
网上的负.面评.价也消失了,大概也只能是爸爸的手笔了,他现在已经可以不讲道理的维护她了。
“你做的开心就好。”骆之辰突然伸手过来,在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腕处拍了拍,隔着衣服。
她对他说过:拒绝发生肢体接触。
林恩筱抬眼看去,他弯起唇笑了一下,唇间微微露着一星白齿,阳光的很。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吃完我收拾。”他收回手,一双手肘撑在桌沿,看着她。
午餐吃完,骆之辰收拾餐桌,不让她帮忙,林恩筱在一旁看着,他收拾东西倒利落,擦桌子生涩得很,擦完还非自己将他带来的那束花解了,一支支进行毫无必要的修剪,再插进花瓶。
花插的并不好看,却插的十分认真。
花捯饬完,她没有送客的意思,他倒自己先站不住脚,像是再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我顺便把垃圾拿走。”
“不用,门口有人收的,”
“那我拿到门口丢,”骆之辰将装着餐盒与玫瑰花枝的垃圾袋拿了朝门口走,林恩筱跟在他背后,他开了门将垃圾袋放在了门外却又回过头来,一把将她抱了。
林恩筱吓的一惊,反映过来却也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因为他抱的并不紧,实在只是像打招乎的那种拥抱,僵硬、生硬又疏离,隔着厚厚的外套。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了,我希望这相处对你是快乐的,就算……”骆之辰突然顿住,他改了话头,“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开开心心的就好。”
话毕,骆之辰便利落的将人放开,一双手缩回了自己身侧,对着林恩筱展开一个爽朗的笑,“后天我来接你,可以吗?”
“可以。”
骆之辰轻轻掀了掀眉,彻底转了身,他看了眼放在门边的那个食盒,食盒上放着一个小盒子。他抬起眼睛出门,拎了门口的垃圾袋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