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连同叶延舟在内,所有人都目光异样看向了沈瞳。
大部分人心中盘旋着一个问号——“她是谁?”
或者一个惊叹号——“就是她!”
叶延舟的问题则是直接问出了口:“你这两天,给它吃什么了?”
“就冰箱里的生骨肉啊……”
“没搀狗粮?”
“啊?家里有狗粮吗?”
“厨房右边的柜子里。”
“忘记打开看了……”
沈瞳一边试图将胖达从身上扒拉下来,一边紧张地回答狗主人的提问。
完了,她搞砸了。
是不是把狗惯坏了?
嘴一旦吃刁,很难再改回去,毛孩子任性起来可不比熊孩子好伺候……
与她的坐立不安形成鲜明对比,直面这番对白的听众,全体呆若木鸡。
太家常了!
所以才不正常!
几乎在同一瞬间,某路边社的八卦消息群再次更新了大神的感情状态:
【我心稀碎!M神不但有女朋友,而且已经住到了一起!】
……
身处于台风中心的沈瞳,丝毫没有察觉到台风眼周围的惊人风力。
她正在更衣室一门心思和新买的泳衣搏斗。
由于出来得太匆忙,来不及回家拿泳衣,沈瞳只好在酒店楼下随便买了一件救急。
好容易挑出一件既不俗艳、也不暴露的的款式,却没想到尺寸又不合适,硬生生给她挤出了十九世纪宫廷油画风。
沈瞳生得白,于是这视觉冲击便略有些惊人……
她窘得很,正关在更衣室的隔间拼命往上拉扯领口,突然听到外面有人低声交谈,话题内容似乎与她有关。
“真的是女朋友,听说还是青梅竹马,雁子,你没戏了。”
“呸,我才是正牌的青梅竹马。”
“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居然连你都不认识?”
“不认识。我觉得吧,不可能是我哥女朋友。你知道她哪个学校的吗?S理工。”
“这么烂的学校?”
“哼哼。”
“怎么认识M神的……而且还很熟的样子……”
“我哥死活不说,根本不回我微信,气死我了。”
“没事,雁子,你看,不但脑子不行,身材也不如你,那么个小矮个儿,她有一米六吗?”
……
两个人声音不高,却叫沈瞳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她脸色乍红又白,忍不住从更衣间的门缝往外张望。
狭窄视野中有一双跟腱纤长的美腿,长发微卷悬垂到腰,正是焦霜霜指给她看的那个小美女。
等两个小姑娘换完衣服离开,沈瞳才打开更衣室的门,默然站到了镜子跟前。
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露出被遮住的光洁额头。
又端了端肩膀,努力恢复当年芭蕾训练的仪态。
最后,对着镜子挺了挺胸——
即使裹了件沙滩速干斗篷,也挡不住常年运动塑造的好曲线。
“至少,”沈瞳小声嘟囔道,“身材还可以吧。”
……
既然被骂魔鬼,云图的HR便不能白担了魔鬼之名。
放完行李,所有人便被要求下大堂集合,直接开始勾选各组的比赛项目。
研发一组所有人围拢在沈瞳身旁,见她面不改色勾掉了几乎全部项目,七嘴八舌发出“天要亡我”“人不可貌相”“大嫂饶命”等哀嚎。
“你确定?”问话的是叶延舟。
“这个……”沈瞳迟疑地指向其中一项,征询叶延舟的意见,“你行吗?”
“嘿,怎么能问男人行不行,”蛋黄噗嗤一乐,“不行也得行啊!”
他踮脚,看见沈瞳细白手指指向了“密室逃脱凶宅版”。
这有什么不行的?谁不知道他们老大最爱鬼故事?
古今中外,如数家珍,经常半夜一个人黑着灯在客厅播放灵异片,吓得肖连厕所都不敢出来上。
叶延舟挑了挑眉:“行。”
“那就这么定了。目目和我作为第一梯队,霜霜和肖第二梯队,后面依次补位,各自选择擅长的项目,如果不出意外,”叶延舟环视目瞪口呆的众人,“这次我们能拿个A。”
素以研发见长、运动见短的研发一组,实在不知他们老大今天抽得是什么风。
每次都想带他们飞,没有哪次能带的动。
难道他就不能接受现实,承认他们是一群弱不禁风的码农?
谁跟他似的,时不时化身举铁狂魔,家里的哑铃比机器人模型还要多。
直接躺输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同样弱不禁风的小嫂子一起受这样的苦!
然而等到沈瞳站上起跳台,脱下速干斗篷,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扎进游泳热身赛,所有人顿时闭嘴惊艳。
“专业的?”
“擦,这起跳优势……”
“领先半个泳池了,稳赢。”
“练游泳的果然身材好赞……”
初夏的海边,说错话的蛋黄忽然感到了一阵森然之意。
叶延舟与他擦身而过,高大身躯连同展开的浴巾一起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一个抵达终点的沈瞳扶着池壁破水而出,刚爬到一半,就被一双有力臂膀接住。
叶延舟将她直接托出水面,拎到池边,用浴巾裹成一只白色纯棉粽子。
呃……也不是不行……
粽子一颗红心,热气腾腾,目光发直地站在池边想。
当年那些运动会,哪次棉花糖弟弟不是全副武装等候在终点?
当时他手里拿的何止毛巾,还有水壶扇子创可贴等等一应俱全……那不比现在夸张?
可是她低头看着脚,感觉脚背都泛起了红。
“谢谢……”她跟自己的脚道了个谢。
“嗯。”叶延舟在她头顶应了一声,“去冲一下热水,后面如果还有水下项目,我来。”
“啊……?”沈瞳不解,不是来当苦力的吗?
她游泳专长,水下项目当然是她来啊 。
“你感冒刚好,”叶延舟将她浴巾裹得更紧,“今天气温有点低。”
沈瞳头顶烈日走向更衣室,日头也烫,面色也烫。
今天的气温……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全订抽奖,27号开,10000点,10人均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in、红薯红薯我是地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投怀送抱的耳朵 2瓶;江鱼不吃鱼、公孙靛露、许近存 1瓶。
第17章
游泳、滑翔、沙排, 几个项目一比,所有人都知道Marsh带来了一名体育达人。
外表看着软萌无害,谁知海陆空全方位制霸。
而且特别能吃苦耐劳, 在别人都精疲力竭时,还能咬牙发动新一轮冲击。
也就Marsh有那个体力跟她组队。
体力还在其次, 关键是有默契。
妹子每发一个球都会打出战术手势, Marsh立刻心领神会,补位起跳扣杀一气呵成。
她还没转身, 他已经举手等在身后,准备和她击掌相庆。
如此心有灵犀,说是临时请来的外援, 凡是长了眼睛的都不能信。
到了晚上, 沈瞳再试图解释她真的不是什么“家属”, 肖直接翻出一个美式大白眼。
“鲁迅先生说,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看雁子,快被你气哭了。”
雁子的长卷发梳成一个高马尾,蜜糖皮肤,细俏眉眼, 是个林妹妹的长相,却不是林妹妹的性子。
想哭没看出来,只见眉眼都支棱着, 腾腾往外冒着火。
她是谁, 她可是王雁倪!
直系师妹, 恩师之女,自幼相识,关系匪浅……
这么多标签往身上一贴,怎么也是个重磅人物。
在沈瞳出现之前, 确实由她独占Marsh身边的C位。
开车坐副驾驶,餐厅坐正对面。
虽然叶延舟对外都介绍说是“妹妹”,妹妹却从小另有他想。
沈瞳一来,他想立刻成为空想。
小姑娘也是个人才,生气半日,观察半日,一天下来战术已定。
她不气不恼站到沈瞳面前,笑出两弯月牙眼:“姐姐,这个给你吃。”
夜晚的沙滩派对,烤肉与鸡尾酒无限量供应,到处都是爆燃的音乐和挥动的手臂。
小姑娘热情难却,沈瞳咬了口塞进手里的肉串,一口下去,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碰巧不吃羊肉。
“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吧?我叫雁倪,你呢?”
雁倪你好我叫马克思……沈瞳含着半口肉,膻味往鼻腔直蹿,不由闭嘴屏住呼吸。
不回答问题不礼貌,扭头去找垃圾桶也不妥。
沈瞳心一横,正打算把肉强行下咽,嘴边很及时地被递上一张餐巾纸。
叶延舟弯腰在她耳边道:“吐了。”
大概是憋气太久缺氧,沈瞳当真没过脑子,一包口水含着咬烂的肉块,直接吐进了纸巾。
具体内容有多恶心她没见到,沈瞳脑子一嗡,叶延舟已经迅速卷起纸巾,走向一旁的垃圾桶。
他还就手拿走了她举着的羊肉串,三两口吃完,将钎子放到了回收台。
雁子惊呆,沈瞳也惊呆,珍惜粮食是一种美德,但那毕竟是她咬过半口的粮食……
叶延舟丝毫不觉,警告地盯了眼雁倪:“又动什么歪脑筋,不许淘气。”
小姑娘立刻打蛇随棍上,淘气地缠住他的胳膊:“哥哥,有了女朋友,马上不理我啦?”
叶延舟熟练地将她拂落:“找你自己的小伙伴玩去。”
雁倪哪有什么小伙伴,她来云图实习,除了忙工作,就是忙给叶延舟当人造卫星。
这枚轨道恒定的卫星,这次却没有绕上来,因为叶延舟临走前补了一句介绍:“目目,这是王雁倪。雁倪,她就是沈瞳。”
小姑娘当场石化。
全身只剩眼珠还能动,滴溜溜把沈瞳从头溜到了脚,身体语言大声疾呼着“难以置信”。
沈瞳也石化了一半。
能动的半边在思考——为什么雁倪一脸震惊?
不能动的半边连着叶延舟的手——他居然直接牵她的手,拖着她离开了喧嚣的舞场。
远离人群之处,大海如同一只庞大黝黑的古生物,从脚下绵延进看不见的暗夜,发出深沉绵长的吐息。
夜海总能唤醒人类基因深处的远古恐惧,让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这就显得有些难熬。
沈瞳清晰地感觉到,包裹住她手的那只手,干爽,修长,掌心微烫。
是成年男性的手。
她尴尬地挣了挣,却被他攥得更牢:“以前,只要遇到水洼,我就要被迫先蹚水,再拽你飞过去。”
叶延舟穿一双雪白跑鞋,居然想也没想,一脚踩进了退潮时留下的浅洼。
水从鞋口倒灌进去,他却浑然不觉,还歪头对沈瞳一笑。
一声惊呼,沈瞳被他直接抱离了地,再托住腋下一个抛举,转眼已经站在了浅洼的另一端。
“以前力气小,现在不会再把你弄湿了。”他一本正经。
但再怎么一本正经,也无法掩饰他的异常。
不光掌心异常地烫,眼睛也异常地亮。
而且他居然在笑——沈瞳感觉自打重逢,她就没见过弟弟开过笑脸。
两个甜甜的梨涡一出现,她一阵招架不住的眼晕。
多亏他平常不笑,这妖气冲天的,可太作孽了。
“你喝酒了?”沈瞳不动声色将他牵出浅洼,又不动声色想抽走自己的手,未果。
“嗯,一点点。”
“你的酒量也就一点点。”
“嗯,喝错了杯子。”
他一扫平日的端肃,晃着长腿走在她身边,忽左忽右闹得她心慌,目光却始终锁定她不放。
沈瞳心跳渐响,神思醺然,可她并没有喝一滴酒。
莫名的,她觉得身旁多了一个小太阳。
在这个长空和深海混沌成一团的黑夜,将她映照得暖而热。
远方的喧闹只是一个虚幻的剪影,但是被这枚小太阳照着的她,是真实存在的。
小太阳热力惊人,照得沈瞳从手脚到目光都无处安放。
正觉得无措,远远跑来一只黑白相间的毛团。
她连忙张开手臂搂住牧羊犬,任它将黑鼻子埋进她的颈窝,咻咻地嗅了个遍。
“胖达!”狗主人厉声,毛孩子立刻消停,前爪端端正正摆在身前,圆眼睛哀怨地看着沈瞳,如诉如泣,句句都是无声的告状。
“干嘛凶它?”沈瞳伸手挠了挠狗狗下巴,胖达立刻躺倒翻开了肚皮。
“嫉妒。”答得理直气壮。
沈瞳难以置信,狗对她好一点都不行?
叶延舟坐在沙滩上脱袜子,刚踩过海水的湿袜子,居然随便团一团就要往衣兜里装。
她从自己包里翻出收纳袋,整整齐齐将袜子叠放好。
想了想:“你会洗吗?我洗干净明天拿给你吧。”
又想了想:“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和胖达感情好不是应该的吗?它最早还是我的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