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男朋友是个可以眼都不眨,全款买朱雀庭,直接拎包入住的人物。
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人物,但也从来没有被这样简单直接地证明过——如果是她自己,毕业,工作,奋斗一辈子,可能都买不得这里的一间厕所。
沈瞳精神富足,从来不是个物质的人,却也被这亲眼看到的巨大等级差距给碾压了。
“目目在想什么?”叶延舟用手指轻梳她的头发,“怎么今天老走神?”
新居入住,没有太多家具,空阔客厅只放了一组沙发。白色地板倒映出窗外的灯火,幽莹一片仿佛坐在雪湖之上。
这一年天冷得早,入夜之后已能觉出秋寒,窗户半敞着,夜风吹过,沈瞳轻轻打了个冷战,立刻被少年裹入滚烫的怀抱。
他照着她的喜好,给她放了诺兰的新片。
其实已经不新,上映了好几年,只是这几年她都没进过电影院。
影片是导演一贯的风格,浩瀚又烧脑,看完觉得神魂漂浮,世间一切都退向极远处,宇宙间只剩下一个自己,沧海中孤独的一粟。
室内暗如深空,夜风清冷,她下意识握紧了叶延舟的手。
他为什么能那么坦然地与她谈论将来,似乎笃定那里面一定有一个她?
“叶延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想了想,轻声问。
“叶延舟?”他才刚意识到自己在女朋友这里的称谓有些不大对。
“宝贝,给你一次机会重叫。”叶延舟惩罚似地重重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叫什么?棉花糖?弟弟?都不合适。延舟?舟舟?太肉麻,叫不出口。宝贝?
沈瞳脸红了红,继续问她的问题。
“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好极了,从“叶延舟”变成了“你”。
叶延舟斜睨她:“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人?”
“是电影不好看吗,哪那么多怪问题。”
“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你来过我们学校,带着胖达一起,对吗?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少年愣住,半晌没有动弹,最终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脸:“过去的事,不重要了。”
怎么能不重要呢,沈瞳在他怀里转过脸,认真与他四目相对。
可他就是不想好好回答。他就势伸手,将她往怀里带。
少年体热,像寒夜中的温暖的壁炉,几乎收拢双臂的同时,火舌就温柔地将她席卷。绵长的片尾曲中,他从背后将她裹缠,俯身吮吻她的耳垂和后颈。
“目目……”他声息渐沉。
分明没说什么露骨之词,只叫她的名字而已,但一声接着一声含着鼻音的轻唤,却将她的理性慢慢消融。
漂浮的意志燃成了飞灰,想问的问题都忘了。茫无意识间,她被半转过脸,任他覆住双唇,往更深处侵进。
沈瞳怀疑自己发烧了,或者就是他发烧了,否则掌心怎么能那么烫,抚过哪处,哪处就被点燃。
直到传来扣锁崩离的轻响,沈瞳才从灰茫中惊醒,她羞窘地蜷起了肩膀,却躲不掉他越界的触碰。
“叶延舟!”她喘息微微,只觉得心跳激烈,被他牢牢掌握在手心。
她不知道原来灰烬也能继续燃烧,连同她的神魂一起。
心愉一侧,色授魂与……沈瞳半张着眼,看见他浓鸦似的睫……原来诗赋中所写,是这般含义。
作者有话要说: 胖达:哈罗?为什么我现在又被关在了阳台???
请问是觉得我看不懂诺兰吗?看不起谁?
这个学区房难道不是给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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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过了很久, 他才将她放了生。
沈瞳终于重获自由,重重吸了几口气,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电影早已播完, 投影仪自动关闭,只有窗外高架路的灯火, 从落地窗隐约进入, 提供聊胜于无的照明。
即便如此,她也在幽光中看出了叶延舟的异样——他竟然完全不避她, 就坦荡荡仰面躺在沙发上。
沈瞳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慢慢地移下了沙发:“宿舍快锁门了,我先走了……”
她不知道对于热恋她的男孩子而言, 她轻软的嗓音, 都是一种了不得的刺激。
刚平缓的情动又复起, 叶延舟重新将她拖回怀中。天翻地覆间, 沈瞳敏然觉出了危险,然而为时已晚,她已经被牢牢制住。
挣扎反抗只会唤醒狩猎者的天性。激吻中,他攫住她的手, 不顾她躲闪抗拒,引着她一同安抚他的躁热。
从未有过的陌生触感,自身涌起的异样反应, 整个世界都混乱得令人想哭。口中刚溢出一点低泣, 沈瞳就被狠狠吮住舌尖。
哭声是他最遭不住的催化剂。少年不管不顾, 沉迷于她莺声呖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一日在停车场,心上人酥红的掌心。
……
第二天沈瞳也没再去实验室, 她在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
S理工周边的地界寸土寸金,学院却年年扩招,今年不得不把新宿舍楼建在了稍微偏远的东城。
由于低年级在本部的课多,来回奔波不方便,于是毕业班便被号召着高风亮节了一回。
收着收着东西,沈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突然面上变了颜色。
昨晚叶延舟一通纵情,而后牵着她去洗手间,帮她清理被弄脏的手。她全程不能抬眼,目光都没地方放,他居然就那么坦然地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从洗手池前的玻璃镜一直看着她笑。
沈瞳简直没法回忆当时他在她耳畔说的那些浑话……
总之这人的人设全崩完了!
脸皮真厚!
“啧,”乔琪在一旁牙倒,“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移动中的狗粮。你说你好好的,在那儿自顾自害什么羞?”
沈瞳被问得抬不起头。
这可就太可疑了。乔琪眼尖,在她避过脸去的同时,伸手挑起她的长发,对脖子上的一溜痕迹发出由衷感叹:“好家伙!”
沈瞳飞快逃上床铺,拉上床帘,可是床帘又不隔音。
“不愧是我前男神!表白的时候磨磨叽叽的,动手能力倒是很强!”
“使用感受如何?”
“十九岁的小狼狗,体力是不是很好?”
“要么你别搬宿舍了,搬去大神那儿算了,新宿舍收费那么贵,离得又远。”
这可越说越不像话了,沈瞳忍不住抗辩:“我们……我们没有!”
您那样子可真不像没有,没有也快有了……乔琪撇嘴,一边从她的明星墙上往下拆照片。
最近她换了新墙头,斯文败类款,比高岭之花更好嗑,Marsh于她已是昨日黄花。
乔琪追星也有操守,从来不搞有妇之夫,可不像某些人。
“话说你那位闺蜜,最近还作妖吗?一天在那儿茶言茶语的,真想呼她一个跟头。”
谁?葛芸蕾?不知道。昨天路遇,沈瞳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既然她已经从青翎离职,就不用再顾及什么狗屁的职场礼貌了。她根本不想和葛芸蕾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乔乔,她不是我的闺蜜,”沈瞳从窗帘伸出手,乱揉她的狗头,“你才是。”
然而某些人类,根本就是麻烦成的精,你不去惹它,它自来惹你。
沈瞳路遇了一回葛氏母女,很快就接收到了女王大人天降的怒火。
蕾妈消息传得快,很快就在闺蜜下午茶时,宣布沈瞳了不得,有本事,傍了个住朱雀庭的超级大款,还用读什么书,上什么班,最近连青翎的工作都直接辞了,一心一意去给人当金丝雀。
瞳妈最要脸的人,而且当初没少暗戳戳讽刺蕾妈“傍大款”,如今现世报到了自己头上,顿时把肺气炸了。
就算已经做好了面对疾风暴雨的心理准备,沈瞳还是被那一通电话给说红了眼。
“沈瞳,你那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爸拉下一张老脸,好容易给你跪来了,你说不干就不干,都不跟家里大人商量一声?”
“你有点羞耻心没有?就不能抓住这个宝贵机会,奋发图强,好好打拼一个未来?”
“都这时候了,你说要转系,还转工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个本事?这么本事,你怎么当初不考个状元?”
瞳妈嘴利,最懂怎么戳人肺管子,专挑痛的地方戳。沈瞳忍下眼泪,尽量平静地开口:“妈,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想选择的人生方向,希望您能理解和支持。”
“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决定?就凭你那一脑子浆糊?还人生方向。”
“我22岁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女王治下这么多年,从来说一不二,第一次听到沈瞳如此直白地表达独立意愿。
她愣了会儿,忍不住问:“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小叶?是他让你改学工科,搞那个什么机器人的?”
“不是……”
“我都听说了!说你这个月,实习的事情完全不上心,成天就知道围着小叶转。你这样怎么能行?做女人得有尊严,要是自己不够优秀,男人迟早要变心的。你当年谈的那个小伙子,人家考了A大,你呢?在个烂泥坑待了三年,人家现在还看得上你吗?”
……顾希闻最近才跟她刚表白过呢,是她看不上他好吗……
沈瞳不吭气,就听着她妈滔滔不绝——又开始拿蕾妈说事了,说她离异后嫁入豪门,看似风光,结果人家连个姓都不肯给前夫的娃,葛芸蕾至今还是随母姓。
“沈瞳,人生在世,有多大碗,吃多少饭,你得知道自己的斤两。妈之前没打听清楚,小叶是很优秀,但未必是你能高攀的上的。”
“真的不是为了任何人……您也别听那些闲人乱嚼舌头。妈,我考虑了很久,这是我唯一喜欢和想做的事,我愿意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全部后果。”
瞳妈从声色俱厉,到好言相劝,发现这次竟然怎么也挥舞不动她的权柄,终于怒火中烧,决定实施暴力镇压。
“行,你长大了,长本事了,可以管好自己的人生,那这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你就自己想办法吧。有本事自己赚去,别问我要——你要是有脸跟小叶要钱,尽管和他开口,搞不好人家就喜欢穷乞丐呢?出去再别说你是我女儿,我要脸了一辈子的人,这种女儿我生不出来!”
沈瞳挂完电话,坐在一片狼藉的宿舍,颇发了一会儿呆。
难过是肯定的,这要是在民国时期,搞不好她妈已经登报和她断绝了关系。
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被断了钱粮也没特别绝望,甚至还能从她妈的刀子嘴里体会出一点豆腐心……
也许是因为真的从精神上实现了断乳,尝试着独立行走,她居然从这蹒跚的第一步中,感觉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力量。
自己做决定,并为这个决定负责,女王大人会暴怒,是她预想过的后果之一。
她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沈瞳拿定了主意,便打开手机银行,查看她的银行卡余额。不够。完全不够一整年的学费和住宿费,这是亟待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没办法了,只能求助于她最可靠的盟友老沈同志了。
沈教授远在国外,又有时差,打通个电话不容易。沈瞳正打算开门见山,谁知道她爸把门先开了。
“闺女,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没有多余?”沈教授谈论柴米油盐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高贵的哲学腔调,闺女二字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沈瞳绝望了:“您……又借钱买邮票了?”
“绝版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雕版工艺那叫一个绝,回头拿给你欣赏。就是答应了老同事这个月还钱,不还怪不好意思的……”
沈瞳表示爱莫能助,只能帮他瞒着女王,她默默挂断电话,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忘了,老沈与小沈的战斗友谊,就是被女王压榨出来的啊!
沈瞳冷静地重新翻了半天通讯录,把所有可能求助到的人划拉了一遍,最后将电话打给了屈衡。
“大师兄。”
“小师妹。哦不对,该尊称一声:沈队。队长有何指示?”
“鹰眼招临时工吗?”
“啊?”
“我会修东西,最精密的那种。”
“缺零花钱了?不会吧,Marsh连张副卡都不给你?”
“你的发言……涉嫌歧视新时代独立女性。”
“……修东西我也会,不需要你。不过,我们耍的这个机车比赛,裁判系统很烦人,需要一个新时代独立女性提供技术支持,工资比照今年刚招的工程师,成吗?”
“成,谢谢大师兄。”
“不谢,业务不好扣钱。”
开学时节总是忙忙碌碌,一晃眼两周过去。
风狐战队招新完毕,样样运转良好,变态队长也恢复了变态作息,恨不得吃住都在实验室里。
沈瞳人在食堂,刚下实验室,就收到了叶延舟发来的信息。
她举起手机,拍下乔琪面前的丰盛餐盘,假装自己的午饭发了过去,得到一句“好乖”作为夸赞,再次顺利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