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们两是一对,自己阻了他们的路似的。
“皇上不信?”苏塘看他神情便知道他不信了,“臣妾与他是一块长大的情分,小时候互相依靠才能好好过好宫里的日子,兄妹情是真真的。”
皇上把安海送去皇陵,苏塘并不担心,以他的身份和头脑,在那边过好日子不是什么难事,但只怕李筠给他穿小鞋。
她得把话说明白,再说这事本就是真的。
见女子不似作假的言语,好歹李筠是信了几分,他点头道:“朕也不是不愿意让你见他,宫里的闲话太多,朕是......为了你好。”
苏塘假笑:“谢皇上关心臣妾。”
“嗯。”李筠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了,“朕自然关心你。”
当即这气氛不对劲起来,苏塘侧开神情,谈到其他:“话问完了,臣妾能不能讨得皇上一个赏赐?”
“得寸进尺。”
都变成指定起东西了,看来是有备而来。
不过正想着她想要什么东西呢,李筠才觉得不对劲,自己怎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弄的好像他发醋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
第八十四章
“朕提醒你自个一句。”他又说:“但说了话便不会作假, 想要什么?”
苏塘思索一番,道:“臣妾想带二公主一块去行宫。”
她真没什么要求,既然李筠不问她其他, 这道免死金牌也不顶用了, 她不想去玉芙宫惹淑妃不痛快, 就正好跟他说。
“......就这个?”李筠默了一下, 有些不确信。
“嗯。”苏塘乖乖的应, “其他几位小殿下都能去,就二公主不去显得偏心。”
这算哪门子要求。
李筠自然有意让二公主出去避避, 她母妃出了这档子事,在宫内办完之后断了关系, 在行宫看看和苏塘合不合得来, 回来放她那边带着。
说起来委屈她了,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怕是累着她。
“好。”
李筠又一次心里堵得慌, 觉得待她不够好, 于是他道:“你宫里伺候的人少,朕再多拨点人, 永宁宫后边空着,过些天让内务府给你置办个小池,边上搭建水阁, 也凉快些。”
“冬天冷呢?”
苏塘想着从行宫回来天也冷了, 倒也显得不必要。
“那就给你多种几颗梅树,避避冷风, 瞧着也好看。”
“那臣妾可以给小殿下们做梅花酥。”苏塘弯唇笑,梅花不算娇贵,夏放荷花冬开梅, 也挺不错。
李筠无奈的摇头:“你啊......”
“到时候也给皇上您试试,还望皇上不要嫌弃臣妾粗鄙的手艺。”
“不会。”
两个人又说了说几句孩子的家常话,完全撇开宫里那些糟心事不谈,风暖暖的吹,悄然蔓延着几分宁静。
后边的小福子就纳了闷了,虽然离得远,但隐隐约约的听见前面说什么“以后该给长公主找什么样的婆家……”“二皇子太胖了以后得让他少吃点”。
这日下花前的,皇上怎么回事,这大好的独处时光和宜妃娘娘交流养孩子心得呢?
简直没救!
——
李筠心情算是不错,后边的小福子悻悻的跟着他,可刚到了乾午宫门口,那心就闷了一下,干儿子在前头恭迎皇上。
他道:“皇上,淑妃娘娘跪在那好久了。”
淑妃本来就身子娇贵,前些天在花雨阁跪了两晚,那还有蒲团能垫着,可这里是硬邦邦的石板地面,侧着看都能瞧见她双膝下面的血迹。
小福子一咂舌,淑妃还真是知道自己的处境,能屈能伸的。
皇上看了会她的背影,压平薄唇:“乐意跪就跪着。”
淑妃听见声,颤着唇喊了声“皇上”,男人没理她,径直往里边走了,过了好一段时间都没声响,她冷了双眸,摸了摸指尖。
干儿子就看见淑妃往下一倒,这烈日炎炎的,那可不就是怕她中暑了么。
然后到了淑妃跟前,赶忙叫人把淑妃扶起来。
旁边的宫女哭着说:“求公公看在我家娘娘一片痴心上,帮帮她吧,要是娘娘出了什么好歹,小公主无人照拂,必定孤苦无依啊……”
淑妃气若游丝的抬起眼皮,唇色白的像雪,面上都是晶莹的汗珠。
他心里乱了一瞬,想了半天才叫人进去禀报一声,还是由皇上拿主意吧。
不一会,便来人了,皇上让人送她回玉芙宫。
这话一落到淑妃耳朵里,她眼眶立即就红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往回走了没两步却突然站起了身,趁着不备便一转脚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乘人不备闪了过去,脚步极快,等干儿子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殿门口。
太监哪敢碰她,挡在她面前见她完全不顾的冲过来就避开,直到她进了大殿被小福子拦在前面。
“娘娘,今日你若是朕敢硬闯到皇上跟前,就休怪老奴没有规矩了。”
他是皇上身边带出来的人,如今淑妃这般行径已然是不听圣令的失态之举,他定定站与她面前,神情阴冷。
淑妃不会闯进,隔着门槛重重的跪在地面。
“皇上。”她喊了一声。
她知道里面的男人定然听得见她的话,她今日到这来便是要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现如今她的手段被查的干干净净,皇上让她区寒露寺看似罚的轻巧,但一定知道自己和秦家暗中勾结,蒙蔽他人,秦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她真去了寒露寺,那才真是落在庄太妃手里,任由掌控。
“皇上不愿见臣妾,几句话便定了臣妾的生死,可不愿听臣妾为自己袒护一言,但臣妾知晓自己并无错处!”
那声音在大殿里环绕,传播甚远。
她用手擦去两腮处的眼泪,重重的缓了一口气,再是说:“那贤妃,看着臣妾掌了内宫之权,在二皇子满月宴上给臣妾难堪,背后说臣妾卑贱之身不配这凤印......
是,臣妾是不配,可贤妃呢,她若是怀了也就罢了,可她怀着活不下去的胎,把臣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屡次在臣妾面前鄙夷不屑,冷嘲热讽,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成型,又有多少人不服臣妾管教拿她威胁臣妾?难道臣妾就不是人么?
可她最后轻巧的落了胎,宫里能与她有矛头的除了臣妾还有什么人?臣妾背了这名声这黑锅,最后再谈笑言欢的把东西拱手让人,臣妾憋不下这口气……为什么臣妾要任由旁人拿乔,她想害臣妾吃这个闷亏,臣妾就要不声不响的应着吗?”
她固然可恶,可事情起源于贤妃,若不是贤妃先动了歪心思,她怎会下这等手段。
“皇上怨臣妾害死贤妃胎中皇子,可臣妾的孩子呢?”
她噙着眼泪,细腰弯折,苍白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
“臣妾当年受了洛美人的毒害,生子骨坏成如今这副模样,多年来从未怀上过一胎,可臣妾从不怨,勤勤恳恳的将二公主抚养成人,皇上,臣妾缘何至此?”
她话放在这,她多年照顾二公主长大,李筠现如今这般叫她滚,不能不看在她的苦劳上边,二公主永远是她的底牌,制衡李筠最有用的一张底牌。
第八十五章
殿内针落可闻, 淑妃的声音又传的很远,一字一字咬的及其清晰,那言语之间掩埋的情感充斥着溢满的情感。
至于效果, 小福子扪心自问, 宫里的娘娘们装的那一套很有欺骗性。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和皇上说, 她劳苦功高受了委屈, 却也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过是自保的招数。
可前半段她为自己辩解的话尚有几分入耳, 可后面拿出小公主做挡箭牌……
殿内还是沉默,淑妃咬紧了牙, 下巴轻颤, “就算您不顾着臣妾好,也要顾着洛儿,臣妾身为她的母亲, 您一辈子都不让臣妾看她了么?”
小公主自打生下来就是在她的身侧长大的, 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她在亲手照料,李筠到底又多疼爱她这个孩子她不是不明白。
既然如此, 他就必须顾着小公主的感受。
突然,一身震耳欲聋的瓷器碎裂声传来,再是一声极低极冷的声音, 像顶峰冰层坚硬寒凉。
“滚。”
一个字如炸开水面的巨石, 一股战栗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从未被李筠这么呵斥过。
以往是宠妃时, 不管她闹什么脾气,李筠都会细细的与她说话,哪怕不是哄她也会陪着她, 他会对其他人说很难听的话,可从不曾在她面前泄露一丝怒意。
她从不信皇上会一心一意待她,但她相信李筠一定觉自己与旁人不同。
小福子看她神情呆滞,便说:“娘娘快走吧。”
“臣妾......”她强行压下内心的情绪,不理智只存在于一瞬间,惨笑道:“臣妾竟不知皇上已经这般憎恶臣妾,可臣妾今日冒大不韪闯到御前,句句话都是心里话,不愿皇上能怜惜臣妾,只求一个公道。”
她抬起发亮的眼睛:“既然皇上那年饶得宜妃,为何容不下臣妾?”
小福子心尖猛跳。
什么宜妃?
“宜妃当年置秦婕妤那等境地,皇上您不可能不知道,她嘴里冠冕堂皇说着为她主子好,有几分真假.....”
“在启程去寒露寺之前不准离开玉芙宫一步。”
几个清冷的字将她至于无可挽回的境地,淑妃眼睫一颤,再也不敢放肆,轻轻的起了身,被人带出了乾午宫。
侍女见她出来,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只觉淑妃手指在轻轻发颤。
“娘娘,怎么办?”她声音发哑。
“皇上打定了心思要本宫去寒露寺。”萧妃手指发冷,她扣紧她的手,“本宫一走,小公主绝对是往宜妃手上送,现如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心念着宜妃。”
“娘娘,咱们要对宜妃......”
如果宜妃没了,那皇上顾及大局,是不是便不会叫她们娘娘送走了。
可淑妃却摇头:“就是没了宜妃,还会有旁人。”
皇上对宜妃并无情谊,她不觉得以李筠的个性有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放在那不去下口,定然是不喜宜妃的。
宜妃曾经在长春宫做过的事她清楚,皇上就一定清楚,但只是看在她对二皇子还算尽心上才让她坐上这个位置。
没了宜妃就没旁人可以顶替了么?
“不……”
淑妃心思一转,虽然宜妃在宫中全靠李筠施舍,但她依旧可以帮上自己一把。
“去永宁宫找宜妃。”
——
永宁宫
苏塘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长公主便说:“哪只眼睛跳财来着?”
“左眼。”璃清回答。
苏塘就道:“不准的。”
阿全自外入内,先是给苏塘行了一礼,再道:“主子,外边是玉芙宫的大宫女给您送来的东西。”
他伸手呈到苏塘面前,是被四四方方的一小块桑皮纸,被一根细线粗浅的随意包裹着,看着没什么特别。
苏塘睫毛一垂,她接过轻轻‘嗯’了一声,阿全出去后才漫不经心的打开包衣,往里看了一眼,好半响才合了起来。
她递给璃清,再道:“等行宫回来,送去给皇上看看吧。”
一点意外也不呈现的她让璃清心定了定,也不好奇这送来的是什么东西了。
不过到了第二日为贤妃的孩子送葬,他虽未出生有不知男女,李筠力排众议将其葬于皇子陵称三皇子,又过几日才到是淑妃要被送到寒露寺的一天。
她打扮的素净,与往日的她很大差异,可再是简单的衣服也掩不住她全身上下自内而外的媚。
她停在宫门前,并无一人来送她。
可她却像是在等什么人,迟迟不肯动身,很快,青莲脚印随着风清浅走来,细软水雾裙在脚踝擦过,同样的美貌,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本宫以为你不会来。”淑妃凝目。
“娘娘给我传来讯息,我怎能不来送送。”女子声音清澈,还是笑着的。
淑妃眯起眼,“好久了,宜妃。”
她把那东西送给她,她竟不方寸大乱,到最后关头这来与她说俏皮话,真能装。
“那您该让我早去的。”
周围站着严阵以待的禁卫,驾驶马车的宫人离得很远,似乎有意叫两人说话,浮光从云层边缘散落,斑驳两人身影。
“只要瞬息。”淑妃唇角轻轻弯起,“你就能比我还要狼狈。”
她的人在宫内,她只要一句话那封信便能传到太后手中,所有人都会知道苏塘当年对秦婕妤下了怎样的手段。
身败名裂,皇上也不会要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妃子,谁不比她好?
可苏塘却没有一丝异样,看她的目光依旧是清浅温和的。
“淑妃娘娘。”她道:“皇上知道。”
李筠知道自己伤害过青罗,可他并不知道秦婕妤是自己害死的。
“他知道多少?”淑妃看她平静的犹如镜面的面容,心里扬起冷笑:“你觉得他知道多少?”
淑妃很聪明。
她就算手里掌握很多把柄,她也不会立刻用出来,把关键的祸根埋好,待到需要用的时候,再降铲子置于地面,逼迫于人。
风吹过镜面,却不会露出一点涟漪来。
淑妃对她的无动于衷有几分心悸,她知道苏塘其实并不是什么真的软柿子,但她底子太薄,从不会从长远考虑。
只要皇上厌恶她,她立刻就能万劫不复。
苏塘挽过鬓角,道:“别急,娘娘。”
她侧目看了一眼前方马车盖顶,无不轻松道:“我只是个依附皇上活着的菟丝花罢了,可娘娘不一样,您有可靠的父亲,优厚的家底,太后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