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太子的言辞颇为无奈。
慧贵妃盯着太子看了一会儿,忽而释然笑道:“这样也好。你把那丫头养在承乾宫,我还真担心你对她上了心。”
“母妃,我早说过,叫她挪进承乾宫,只是因为她这一胎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为之。”
“你心里有数就成。”
慧贵妃说着,从美人榻上站起来,伸手将太子头上的玉簪拨得正一些。
“幼宁那个孩子,如今看着是老实的。不过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见过许许多多这样老实的孩子,在后宫这个染缸里一点一点被浸染变色。她如今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又要为你生育第一个孩子。生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个儿子,不知道会生出多少心思!别说什么不可能,人都是贪心的,总想要更多。”
太子眸光微微一动,在后宫被一点点浸染变色,母妃是意有所指吗?
沉吟片刻,颔首道:“儿臣明白。”
慧贵妃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儿子,脸庞上极为难得的流露出柔软:“母妃一向是放心你的。”
太子没有说话,慧贵妃点到即止,抱起狸猫便往外走去。
“主子,今日看了那么久的奏折,早些歇着罢。”兰憩阁外,王吉见太子迟迟没有出来,忍不住进门提醒。
太子坐在方才慧贵妃坐过的美人榻上,身板挺得很直,目光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王吉伺候他多年,知道他心烦意乱着,不敢再言,默默退出来,领着外头的侍从自回了承乾宫。
兰憩阁中的太子,听得外头没了动静,站起身往外走去。
夜已经深了。
今夜是满月,无星也无云。橘黄的月光给世间万物都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似乎令一切尖锐的棱角都变得柔和。
太子有点烦。
母妃一向是果断狠绝的。
在母妃心里,只要能留下孩子,徐幼宁便是可有可无的。
在没有见到徐幼宁之前,母妃已经想好将来要去母留子。外界传言说他断子绝孙,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母在不在并不重要。
母妃没有明说过,但太子素知她的作风。
若不是这十分的狠辣和果断,母妃坐不稳贵妃的位置,也无法将自己推到东宫。
他从来没想过去改变慧贵妃,但并不意味着他事事都要依从慧贵妃。
自从徐幼宁进东宫,便已决意护住她的小命。
只是徐幼宁该放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不想把她看得太轻,也不便将她放得太重……已经够麻烦了,如今还来了个卫承远。
天下竟有这般巧合之事。
傅成奚为他精心挑选的术算人才,居然是徐幼宁的未婚夫。
太子自认为此事并不会影响他的判断,毕竟,卫承远根本不知道抢走徐幼宁的人是自己,何来记恨复仇之说?
只是,太子的脑海中总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躲在某处幽幽的回响。
“承远哥哥……”
那一晚,徐幼宁抱着他的脖子展露百般柔情的时候,想的、念的,都是卫承远吗?将来徐幼宁在东宫遇见卫承远,会再用那样的声音叫他承远哥哥吗?
太子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这个。
他要徐幼宁,并非出自男女之情,又何须在意徐幼宁心里想着谁。
他漫无目的地在东宫里走着,想在月色中消融心事,可心绪却愈发紊乱。
静静的夜空下,突然响起了一声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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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写作风格的小天使,可以点进我的专栏,预先收藏我的下一本书,也是我的“太子三部曲”的最后一本《我嫁给了被狸猫换掉的太子》,虽然看起来都是太子的故事,但这本书男女主的相处模式会跟我之前几本完全不同。
文案:
宛宁出身公府,名满京华,却遭人算计,在太后的生辰宴失礼人前,被太后一怒之下许给宫女所生的誉王,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的皇子。
出嫁前一晚,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即将要嫁的誉王在出生时被人调换了身份,实际上他才是是皇后的亲儿子,中宫嫡子。
梦醒过后,看着自家纯良如小白花的誉王,宛宁对他满是同情。
誉王:……为什么王妃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同情。
宛宁:王爷每天被假太子呼来喝去,真是太可怜了。
誉王:莫非她红杏出墙了?!
宛宁:王爷今天进宫又被太后骂了,下厨给他熬碗鸡汤。
誉王:……她一定是红杏出墙了。
第23章
徐幼宁今晚睡得不错。
今儿走动得多, 吃得也多,一躺下就特别困。
她梦见春日里,祖母带着她去玄天观烧香, 她们带了好多糕点,有绵软的芝麻卷, 有甜糯的枣泥糕,有酥脆的冷香酥, 还有清香的芙蓉饼。
徐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姑娘们出门亦是不易, 每回徐老太太带着去玄天观都特别开心。徐幼宁跟徐幼姝都挤在徐老太太身边, 一路说笑拌嘴一路吃着糕点。
到了玄天观,祖母带着她们上香许愿, 徐幼宁替卫承远许愿。
祖母要听清玄子天师布道,徐幼宁和徐幼姝都觉得无趣。徐幼姝身上带着钱,偷偷溜出玄天观去外头逛脂粉铺子, 徐幼宁自个儿在玄天观里游荡。
这边山青云霁, 风光正好。
她站在玄天观那株百年的桃花树下, 正想去拂弄枝头带着露珠的花朵, 冷不丁地传来一声猫叫。
徐幼宁吓了一跳, 抬头便见一只又黑又大的山猫站在树上。
她不记得玄天观有这样的山猫。
那山猫并不近前, 只是站在树上喵喵叫着,声音怪里怪气, 跟寻常的猫儿都不太一样,怪渗人的。
徐幼宁心中害怕,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古朴的道观没有了,繁盛的桃花不见了, 渗人的猫叫却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恍然,东宫里那只野猫还没有赶走!
徐幼宁坐了起来。
“月芽。”徐幼宁唤了一声。自打月芽进了承乾宫,大多数时候都是月芽在屋里值夜。
连着唤了两声,无人答应。
徐幼宁坐起身,望见月芽坐在脚踏上睡着了。想是今日出去跑了那么久,着实乏了。
她不忍心把月芽叫醒。
月芽身板跟她差不多,估摸着捉不住野猫,不如出去叫小太监们去赶。
徐幼宁痛恨那扰人清梦的野猫,拿起一件衣裳披在肩膀上,推门出去,却发现外头没有人。
真奇怪,往常素心和孟夏至少有一个人在这边的。
外头的猫儿又叫了一声。
徐幼宁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这该死的野猫,已经扰了她两回清梦了,今日必得收拾它,叫它知道疼才行。
徐幼宁独个儿从承乾宫的后门出去,一路既没遇见侍卫也没遇到宫人。
若是往常,自会觉得奇怪,只是今日她一颗心都被那该死的猫儿拱出火来,没有留意旁的事。
走了没多远,便见石板路旁边的树干上搭着一根竹竿,想是宫人用来打蝉的竹竿,她赶忙把竹竿抓在手里。
有这么长的竹竿在手,只要看见那猫儿,徐幼宁可以隔得远远地打它。
她非要把那臭猫打疼才行。
那猫儿并不是一直在叫,隔一会儿才会发出个声音,徐幼宁出了承乾宫后花园,站在小路上,静静等着那猫儿再叫。
可是这一次却等了很久。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比之前都清晰许多的猫叫。
在栖凤池边!
徐幼宁立即来了精神,抬着竹竿蹑手蹑脚地往栖凤池边走去。
没多时,她看见栖凤池边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适时的一声猫叫,确定了那影子就是怪叫的野猫。
这猫这么大吗?
叫声这么奇怪,不会是成精了吧?
不然,还是叫人过来处理得了。
徐幼宁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本能地转身。只是她手里提着长长的竹竿却没那么便利。
人一转身,竹竿轻而易举地就打在旁边的柳树垂下来的丝绦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徐幼宁直觉不妥,好似有什么危险在逼近,手中的竹竿“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周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猫妖冲过来杀她了吗?
该死!不是说她命格奇特,是好命吗?堂堂太子的贵人,怎么遇着妖物了?
徐幼宁硬着头皮转过头,打算跟猫妖拼了,然而一回头,便愣住了。
身后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猫妖,站在她眼前的,是太子。
他怎么在这里?
猫妖呢?
饶是徐幼宁迟钝愚笨,亦感受得到太子幽深的眸光中迸发出的森然冷意,仿佛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饿狼,下一瞬便能将徐幼宁撕扯得粉碎。
徐幼宁很确信方才猫叫声是方才那影子发出来的,而这影子——
要么是那猫妖幻化成了太子的模样,要么站在那里猫叫的人——
就是太子。
若是按徐幼宁的常理猜想,定然觉得是猫妖变成了太子的模样来迷惑自己,但徐幼宁忽然想起了她上回说起东宫有野猫的时候,素心说王吉会安排人处理。后来她问了王吉野猫的事,王吉目光闪烁含糊其辞。
王吉知道的。
承乾宫里的近侍都知道太子猫叫的事,只是他们不说。
今夜她一路寻来,没有碰到一个人,是因为他们都故意躲起来了。
她撞破了太子不可为人知的秘密,那么……
徐幼宁抬眼望向太子,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她顿时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电光火石之间,徐幼宁把心一横。
“汪汪!汪汪汪!”
周遭的一切仿佛凝固了。
徐幼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出狗叫。
大约出自一种求生的本能。
对方若是猫妖,那么她狗叫几声,说明自己是犬妖,猫可打不过狗。对方若不是猫妖,而是太子,只能说明他——病得不轻。
然而太子显然不认为自己病得不轻,他寒着一张脸,恶狠狠道:“徐幼宁,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我……”徐幼宁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明明是她半夜被他的猫叫吵醒,他反过来问她发什么疯。
果然,还是狗叫比说话省事。
“我睡不着。”徐幼宁只好道。
这是半句实话,她被他吵得睡不着。
“睡不着就跑到这里来鬼叫?”
她鬼叫?
从前祖母给徐幼宁讲“指鹿为马”,徐幼宁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要故意把鹿说成的马,如今算是明白了。
是鹿还是马,原本就是看指的那个人心情的。
就比如现在,徐幼宁只能认下“半夜鬼叫”这个罪名。
但她还是不甘心:“我本来睡着了,听到有野猫在叫,所以出来看看。”
太子的眸光越发冷厉:“你拿着那根竹竿想干嘛?”
“外头漆黑的,拿着……壮胆。”
“准备打野猫?”
太子的语气叫徐幼宁感觉愈发的不妙,一股凉气从她后背蔓延开来,叫她手脚直哆嗦。
“不敢。”
“不敢?”
“我怕猫。”
“你怕猫?”
徐幼宁说一句,他便反问一句,徐幼宁眼看着自己无话可说,罢了,横竖是死,还不如来一个痛快的。
“我拿竹竿是想把猫吓跑。”
太子的眼眸眯了眯:“那你觉得,你把猫吓跑了吗?”
徐幼宁摇了摇头,太子冷笑了一声,徐幼宁赶紧点了点头,太子再冷笑了一声。
徐幼宁只觉得自己头要炸了。
摇头不对,点头还是不对,那他到底想怎么样?
徐幼宁倒真后悔了,刚才他蹲在凤池边上的时候,她就该假装没认出的,拿竹竿子狠狠抽他一下。
“你很讨厌猫吗?”
徐幼宁实在不知道他想听什么回答,只能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太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和否他不满意之外,不知道也是他不满意的回答。
徐幼宁彻底没辙了,可为着自家的小命,不得不继续绞尽脑汁的回答。
“我没有养过猫。”
太子似笑非笑:“这么说,你养过狗了?”
“没有。”
“怎么会?孤听着你学得挺好,叫得挺像。”
徐幼宁死死咬着唇,但终究还是泄了气,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道:“从前我家住在南城的时候,家里地方小,我的屋子紧挨着隔壁的后院,那一家人在后院养了狗,我天天晚上被那狗叫吵得睡不着,就……就学了几声。”
半夜被那狗吵醒,谁也不睡着,索性跟着那狗叫唤几声。
想起这个,徐幼宁还有些自得:“后来我发现,若是我叫得狠一些,那只狗便会被吓着,在那之后我夜里从能睡个安生觉。”
“这么说,你叫唤得比狗还凶?”
是这个意思,可徐幼宁总觉得被他这样说出来怪怪的。
她只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
徐幼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承乾宫的。
她隐约记得,太子的肩膀轻轻耸动了几下。
是在抑制内心的怒火吗?
一定是的。
自己撞破了他半夜猫叫的丑事,他恨不得把自己就地灭口。只是如今她怀着他的孩子,他才强忍着怒意没有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