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曦这次倒是不跳起来说不想成婚了,脸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裴夫人一看,儿子这回倒像是心动了,心里一宽说:“既然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多想想人姑娘喜欢什么?你爹当年时不时给我买个首饰,你自己也要想想。”
“娘,雪雁姐姐来了!”外头裴蕴带着一个身量高挑,英气勃勃的姑娘进来。
裴曦抬头对着进来的姑娘笑了笑,裴蕴拉着那位雪雁姑娘过来坐下,裴夫人身边的妈妈过来说:“夫人,饭做好了。”
“摆饭,雪雁一起在这里吃饭。”
“我娘做好了饭。”
“没事,我过去跟婶子说一声。”裴蕴走出去。
裴曦跟着夫人一起坐下,那位雪雁姑娘和裴蕴也跟着坐下,裴蕴叽叽喳喳,雪雁不太说话,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给裴夫人添汤,低着头红着脸吃饭,时不时地看两眼裴曦。
裴曦侧头摸了一把裴蕴头上的发髻:“小丫头,你嫂子一直在说,把你头上的钗子拉在了地上,她心里过意不去,下次要补给你一支。”
听见“嫂子”,那雪雁的手停了停,裴蕴:“上次来,还说是圣旨不得不娶,这回成了嫂子了?”
“娶了,就是嫂子了。不管是怎么娶的,都是你嫂子。”
裴夫人看裴曦这么说,帮了一句:“你哥哥是高攀了。”
“我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是高攀?”
雪雁低头手有些抖,裴曦伸手敲了一下裴蕴:“好看有个屁用?满京城没人看上我。”
“裴大哥是人中龙凤,只是那些人不识罢了。”雪雁轻声说。
裴曦不接话,对裴蕴说:“开了春,爹和你嫂子都能过来,你嫂子手里花样多,到时候让她带着你玩。”
吃过饭,裴曦从山上下来,一路快马赶回去,脑子里一直想着秦婉喜欢什么?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她喜欢什么?倒是她好似知道他全部的喜好,从吃喝到穿衣,自从与她成婚之后,她没个正经的时候,却在这些方面永远妥妥帖帖,没有半分疏漏。
而她喜欢什么呢?娘亲说首饰?她那匣子里的一根缎带,那光泽都不同学常。那些珠宝,一件件都是熠熠生辉,要是买她能看得上眼的首饰,恐怕没有个三五千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他现在手里的银子,都是她给的,用她的银子买送给她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转了水路,到了码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肚子里饥肠辘辘,码头边上人来人往,大多是来往的生意人,漕运的船夫和脚夫。
裴曦从小跟着师傅四海为家,不是个讲究的人,边上有家汤饼铺子,他坐了下来,要了一碗面条,挑松了面条塞进嘴里,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面。
把铜板扔在桌上想要离开,听见叫卖声:“炒栗子哦!香喷喷的栗子哦!”
他循着声音往前,看见一个商贩,一个个小而滚圆的栗子在锅里用热烫的砂石翻炒。
“客官,拿一颗尝尝?”那人用铲子递给他一颗。
裴曦剥开塞进嘴里,果然软糯香甜。
“给我来两斤。”
“好嘞!”那小贩称了两斤栗子给他,用油纸包了,说了一句:“客官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裴曦接过,才发现要回家里还有小半个时辰,天寒地冻的,回去可不就凉了凉了可不就没这么好吃了。
挂着,一会会儿就冷了。塞进兜里,风吹过就凉了。想来想去伸手一塞,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放在胸口。这下不会冷了吧?
骑马赶回去,先去小院扔了马,再从密道里走出去,推开柜子,小江果然在之乎者也。看见裴曦进来,连连叫:“哎呦,我的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少夫人,还真要让我考秀才,天天让我背书,我都快背死了。”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裴曦让小江出去,这才从衣襟里拿出栗子来,还是温的,他走出去,到房里。
秦婉还在歇着晌儿,听见响动睁开眼,见裴曦回来了。刚刚要腻歪,一想他吃高冷人设,也就维持淡淡的神情:“你回来了?”
裴曦低头略微一笑:“路上看见糖炒栗子还不错,买了点,给你尝尝。”
看看,果然这货是吃高冷人设吧?以前哪里会买这种东西?秦婉为自己走对了路而在心里鼓掌,起来坐好,身手剥栗子,看他带着笑问:“怎么样?”
想要脱口好吃,立马转了淡淡的神情:“还不错。”
裴曦有些意外,他以为经过半个月的功夫,她应该从季成运大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没想到还是这样,恹恹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那样默默地吃着栗子,什么话都没有?
裴曦自顾自坐在美人榻的边缘,说:“去山上看过了,幸亏有你给的钱,一切都好。又去看了娘,娘和阿蕴比在家的时候还好。等咱们能脱身了,带着你一起去,你肯定会喜欢。”
“好。”
不是按照往常她该勾住自己的肩头,然后贴上来了,边摸着自己的胸,边说好吗?他等了很久,直到秦婉拿起一本话本翻看,也没有见她有兴头要说话。
珠儿走进来看见裴曦在,她分辨不出小江和裴曦的区别,也没想过裴曦可能从外头刚刚回来,问秦婉:“姑娘说晚上吃暖锅,已经准备好了。给姑爷准备什么晚饭?”
裴曦满脑门子官司:“什么叫给我准备什么晚饭?”
秦婉抬头:“暖锅准备两份,今日我跟你家姑爷一起吃。”
“好!”
裴曦这下是知道了,平时小江在的时候,秦婉肯定是不假辞色,现在自己回来了,要跟自己吃饭。
秦婉侧过身,对着裴曦说:“夫君,要不再去用功读书,等到晚间一起吃晚饭?”
她难道都懒得跟他装了?裴曦:“秦婉。”
“有事?”秦婉侧头问他。
“没事!”裴曦问不出来,她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人。转头出了门,去了书房。在那里闷坐,若是秦婉心头有他,今日他买了栗子回来,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也就烟消云散了。她要是再对自己动手,那以后他们俩也好说了。
房间里的秦婉,手里剥着栗子,嘴上笑开了花儿,原来是这样啊?只怪自己这么几个世界光看不练,所以说实践出真知啊!
裴曦坐了一会儿,一想不对,刚刚回来要跟他爹去说一声,作为被媳妇儿禁足的男人,他要出院子,必须跟秦婉说一声。
走到秦婉那里,撩起棉帘,走进去,看桌上一大堆的栗子壳,梅花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小松鼠似的,见裴曦进来:“爷,这是哪里买的,可真好吃。”
裴曦心头更郁闷了,明显梅花比秦婉更喜欢吃,她刚才那么回答他就是自己没买在她的心坎上?
“夫君找我可有什么事?”
“我去爹那里跟他说两句话。”
秦婉看向梅花:“你带着爷出去,再带着他回来。”
“是!”
梅花陪着裴曦,院子里的护卫放了裴曦,走在园子里,裴曦轻声问梅花:“少夫人这几日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啊!好吃好喝好睡。”梅花说道。
裴曦这么一想,这就是对他态度变了?家中路太短,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进了侯爷的主院,入了侯爷的书房。
侯爷心头想着媳妇儿和女儿,听裴曦说两人都好,心头也就放心了。
季成运大婚那日,侯爷喝酒喝得有点多,等他醒来,儿子又动身走了。听闻季成运那些乌糟糟的事情,侯爷也很糟心:“阿曦,这个季成运以后要是继承大统了,不管你对秦婉是不是真心,他都不会放过你。”
“爹,我知道。我与他肯定是生死较量。”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反正你和他也没有解开仇恨的一天了。我看秦婉是个好姑娘,你不如真和秦婉在一起。我和你娘心里头也盼着你们给我们生个大胖小子,你也知道我们裴家一直子嗣单薄。”
“爹,我心里有数。”他其实心里没数,秦婉到底现在对他是什么个态度。
回到院里,一个铜锅烧着碳火,里头水翻滚着,边上切了薄片的牛羊肉,还有一堆菜蔬,原本秦婉肯定自己动手给裴曦调制酱料。
今天换成珠儿,麻溜地放了芝麻酱和酱油,嘴里问:“姑爷,带点儿辣不?”
“带一点儿。”
东西是真好吃,可秦婉不说话,也是真难受。原本满心欢喜地回来,最后却是这样,好生失望。
裴曦看秦婉不说话,他烫了羊肉给秦婉夹过去:“娘子快吃,老了就不好吃了。”
秦婉倒是吃了,不过表情淡淡,也不过来让他多吃些。
夜里裴曦进入净房脱下衣衫泡入浴桶,低头一看,胸口烫红了一大片,上头还起了两个水疱。这两个水疱也没有让秦婉多跟他说两句,裴曦委屈。
秦婉不知道裴曦在净房里干嘛?杀猪也不用这么久吧?她其实安奈不住想要去问他的心,不过为了维持人设,保持战果,还是决定不要多跟他说话。
眼睛盯着净房,听见里头门闩声响,她躺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本话本偷瞄裴曦,裴曦趿拉着鞋,走过来,把手巾递给她:“给我擦头发。”
秦婉一想,女人不能太宠着男人,之前就是对他太千依百顺,所以才让他理所当然。她转身曲线玲珑地躺在那里:“我看话本呢!你自己擦。”
裴曦听在耳朵里,她果然是已经连装都不愿意装了,站起来坐在碳盆边,一边烤火,一边擦头发……
第33章
裴曦擦干了头发, 没有了她的纠缠,浑身上下不自在,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 她就喜欢把小手放在自己胸口。
秦婉也不见他再说话,扔了话本,上了床, 被子已经用暖炉熏过,里头热气腾腾。
裴曦坐在碳火那里,脸颊被烘烤得通红, 突然很想抽自己,要是当初她愿意的时候, 跟她成了夫妻。或许现在就没那么麻烦了, 不管她心里有没有人, 她都是他的人了。可现在?
他们本来就约定好了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他还几次三番说, 让她不要做梦。
兜兜转转到最后,难道只有和离一途?
“该睡觉了, 你还坐那里干嘛?”秦婉不知道这个货第一天回来坐那里发愣干嘛?
裴曦听见秦婉叫他,她愿意跟他睡一张床,那就好。证明她哪怕心里有人, 她还是努力在想忘记那个人。
裴曦想到这里,高兴地走了过来,吹灭了蜡烛, 上了床:“秦婉,你说什么时候我再去一趟金钩赌坊?我跟你说山里的风景很好,尤其是开春之后,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可好看了。你和爹去了那里,我也就放心了。”
把她送出定安城,彻底跟季成运隔开,以后她见不到季成运,她也在努力忘记他,那不就好了吗?
“快过年了,各家府里会宴请,我出去赴宴,你悄悄跑出去,不就说得通了?反正你叫赌坊的老板提前把值钱的东西给收起来,到时候损失太大,别怪我。”
“知道了。”裴曦说完这个话,两个人之间又没话了,裴曦又开始找话题,“明天我在家,你要不要烤点儿肉吃?”
“好。”
“你说烤什么肉吃?”
“准备什么你吃什么?难道你会做?”秦婉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手艺。
聊天聊死,裴曦无奈。还在想其他话题,没料到秦婉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绵长。
两人躺着的距离,还有两尺宽,裴曦轻声叫:“秦婉……秦婉……”
她真睡着了,裴曦轻轻地钻了过去侧过身,伸手搭上了她的腰,吸了一口她的气息。
秦婉被他抱着,心头甜蜜,转过身想要靠着他的胸膛睡,伸手一压,听他轻声哼哼了一下。
感觉手上有点湿意,想起刚才他在净房里那么久,难道他这次出去受伤了,想到这里,她睡不着了。从床上爬下来,点亮了蜡烛。
裴曦睁开眼问她:“你这是干嘛?”
秦婉过来扯开他的衣带,裴曦下意识要收拢衣襟,秦婉跪在床上,瞪着他:“给我看?”
“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裴曦一想到自己捂着两斤栗子回来,烫伤了胸口,被媳妇看见,太丢人了。
秦婉不这么想,他的习惯就是有什么伤啊,痛啊!自己一个人扛:“放开手,要不然我把你衣服扯了,你信不信?”
裴曦松开了手,闭上了双眼,秦婉拉开了他的衣襟,他的胸膛白璧无瑕,上头两边……停,这些不用详细描述。
胸口上有伤,那个伤不大,就是浅表皮伤,跟被热水烫伤了似的,这怎么烫的?
秦婉下去,从抽屉里拿了药水过来,用棉棒蘸了药水给他涂上。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问他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高冷,给他涂药水已经是便宜他了,要是再露出关心他的样子,他恐怕又要不当自己回事儿了。秦婉这么一想,把药水放好,吹了蜡烛。再上来安安静静地躺下,睡觉。
裴曦刚才怕她看,怕她问,怕丢人。现在她不问,他又心里不开心了,这都不问一问?他不是白给烫了两个疱吗?又睡了,又不理他了?
裴曦蹭过去,在她耳边,想了想,被她笑就笑吧!他推了推秦婉肩,秦婉侧过来,对着他,听他低着头红着脸说:“今天回来在码头看见栗子挺好吃的,买了。怕凉了就塞衣襟了,不料就烫着了。”
秦婉听他这么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傻。睡吧!”听到他这么说,秦婉心里甜滋滋,蹭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他都已经把这事儿都给说出来了,也就得了三个字?她就这么睡了?她就不伸手摸一摸?她不摸,他就不能确定她的想法。不确定想法,他就心里不踏实。
接下去的六七天,裴曦发现自家娘子就是这么半冷不热的样儿,说不出她怎么不好,就是缺了以前对他的那种亲密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