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多年来对夜翼大跳热舞视频虎视眈眈的人选名单,就不在此处赘述了。
但是埃斯梅真的觉得自己值得一个布鲁德海文荣誉市民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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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诞节当天,唯一一个能进阿福的厨房的小姐气定神闲地打开某扇后门,刚刚抖落了毛发上雪团的狗狗从她手中叼过了一截热狗,回头差点撞上了端过了一杯热茶的主人的小腿。
两年的时间足够她与那些面具下的哥谭义警熟识起来,但对于她来说,身后为整个家庭烘烤圣诞晚餐的究竟是管家阿福还是便士一并不重要,就像探讨刚刚带着ACE在落满整个庭院的雪中打闹的是红头罩还是杰森·托德一样毫无意义。
天上的飞艇一如既往地在城市上方行驶,厚重的云层之间极快地闪过了一个蓝红色的身影,似乎是怕被地上的黑漆漆训话,严肃的目光中充满了对他这种抄近路回大都会行径的不满。但是超人想了想刚刚送进庄园信箱里的贺卡,又自我宽慰着:今天可是圣诞节啊。
殊不知他惦记的人正从瞭望塔里换班回来,没有给他拨来通讯的原因只不过是拐进了多年以前的一家汉堡店,一时腾不出手罢了。
…
没错,今天的哥谭也是如此和平。
☆、番外4·平凡一天
要使用双面镜并不难。
这是一对用魔法联系在一起的镜子,只要对着它喊出另一位持有人的名字,就能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对方的镜子里。
紧接着可以先把它放在一边,起身去切两片柠檬放进杯底,从冰箱里掏出一瓶气泡水浇在上头,等到端着杯子回到镜子面前的时候,连接就差不多建立完成了。
但偶尔也会需要重启一下,尤其是在进行跨洋通话的时候。
埃斯梅回拨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换下白天参加医学会议时穿着的深色连衣裙。隔着五个小时时差的伦敦才刚刚拉开名为夜生活的音乐剧的序幕。这个时候的伦敦人要么在酒吧里,要不就是在去酒吧的路上,极少有像她这样窝在酒店里看重播的电视节目的。
杰森仔细听了一下:“《英国家庭烘焙大赛》?” 他笑了下:“你都看不腻的吗?”
埃斯梅握着镜子走到阳台上,捏了捏眉心才说:“‘烘焙’和’寄生虫’比起来,你更喜欢听到哪个?” 她扶着木质栏杆感叹:“我的导师建议我别去听今天的分享会果然是有道理的。”
杰森这通联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要说,不过就是聊些诸如“今日过的如何”之类的琐事。
“很平常的英国的一天呀——从出门就开始说’sorry’,地铁里照样没信号,除了今天碰见的那个失踪已久的太阳,” 埃斯梅摆着手指一条条仔细数了数,完了点点头:“嗯,不错的一天,特别是听到了那么多’the way I see it’ 和’with all due respect’,它们真是和MS的甜点一样令围观群众感到愉悦。”
在这两个表面客气的短语之后接着的,大多都是一些对方绝对不会喜欢听到的观点。在这些装模作样的阴阳怪气上,杰森也不敢说自己能胜过英国人一头。
她朝着镜面眨眨眼:“那是你绝对不会想在讨论会上错过的内容。”
她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
杰森的那杯气泡水已经喝了一半,他的声音在泡泡里听上去显得像个真正的年轻大男孩:“差不多,哥谭版的平常一天,” 他随便挑了几个罪名报了报,“…偷窃之类的(etc)。”
对面的姑娘听到这个词组立刻又揉了揉眉心,“最近都别说这个词,谢谢。” 她打开装着蝴蝶酥的纸袋,像是在吞下什么无法反驳的委屈一样,丝毫不顾忌热量地咬了一口,“…我导师在我论文的etc下标了句end of thinking capacity。”
她收获了一个哈哈大笑后的道歉。
青年揉了揉黑发,收了收眼里的笑意:“…好啦,作为赔礼,我待会儿给你浇花去。”
杰森可没忘记当初在幼年埃斯梅记忆里看见的画面。那座庄园如今比她记忆里的更加破败,埃斯梅直到现在都无法说服自己走进她父母的房间,只怕戳破那份至少在记忆里还灼灼生辉的童年光景。
他去园艺市场挑了很久才找到一盆像她在老宅里养过的小花。
不过她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咦,你要回家吗?” 她不在哥谭的时候,杰森通常更愿意去自己的安全屋里待着。
“嗯,离夜巡的时间还早。” 哥谭现在还处于下午。杰森盘算了一下路线,公寓的方向和他的行程是顺路的:“在那之前要去敲打一下杰夫,那家伙最近在冰山区那一块不□□分,等你会议结束了,还可以多玩几天再回来。”
杰森无愧于他对文学的热爱。不仅仅是对于讽刺的精通,他在轻描淡写这个手法上也极其娴熟。
埃斯梅终于确信了杰森这通联络的真正用意。在他使用双面镜而不是手机作为通讯工具的时候,埃斯梅就有了隐隐的察觉——哥谭,大概率是要出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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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罪恶之城在蝙蝠侠这么多年的努力下仍然能够蝉联犯罪率第一的宝座,难道仅仅是因为黑暗骑士和他的帮手们势单力薄吗?
不是的。
哥谭不是什么荒芜的废土,正相反,它能与隔壁的纽约在东海岸的北端并肩而立,就足够说明了它在美国甚至于全世界的地位。它是全联邦最广为人知的港口城市,也是超级城市带里的另一个金融中心。
它是明珠,也是下水渠。
从海上涌入这座城市的不仅仅是商品和资源,也有西纳罗亚集团的新型毒品和被光荣会贩卖的犀牛角甚至活生生的人口,而这些船只带回海上的是永不停工的制造工厂里一把把流出的军火。打着光鲜亮丽招牌的境外投资也不总是流入媒体宣称的半导体或是通信行业,这座城市在根深蒂固的市□□败之下,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避税天堂。借着各种各样的外壳——或许是哈瓦拉系统,也或者是别的——掩藏着底下的真□□,等着进入当地那一套成熟完备的系统里洗成干干净净的真金白银,再靠着仿佛遮羞布一样的资本管控法,和气洋洋地流进权贵、家族和黑帮手里。越加越高的金融杠杆把他们送上云端,好让他们在酒杯碰撞下心照不宣的“cheers”里商量起下一把镰刀的蓝图,等着挥向在底下苦苦支撑的哥谭人。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他们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
当城市的支柱都建立在罪恶之上,当居民的工作都维系在被几大家族垄断的行业里,就连小丑都能成了一个职位的代言词——去掉一个,总会有下一个。
这个城市的病早已蔓延进了根系,唱着黑暗之歌的塞壬在这里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真实面貌。那些站在土里的人对着长在自己身上的毒疮又能做什么?加入黑帮至少能有一块面包,而警察甚至还没有电话诈骗的接线员来得真诚。开着报摊的兄弟在被那些西装笔挺的精英接过的报纸里塞上一卷加了料的“赠品”就能撑起整个家的房租,自己又能为了什么狗屁理由去做吹哨人,亲手毁了多年前哥哥让给他的那个上大学的机会?
所以塞壬高歌起来,拖着一具具试图往上爬的身躯的脚踝,永远地坠入深渊。
只不过总还有那么几个人愿意掐住塞壬的喉咙,告诉那些动摇的人:
——*这个城市里,还有着救护车从恐惧驶向希望的鸣笛声。
——还有延续了几百年的叫喊、大笑、钟情、打斗和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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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埃斯梅看着镜子对面的青年,毫不犹豫地用同样轻松的语气回了一句:“好呀,正好我想抽时间去做个文身呢。”
希望她不要做个把“呼神护卫”纹在身上的恋爱脑,埃斯梅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想着他的脸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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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埃斯梅终于回到哥谭的时候,杰森居然提出了帮她纹身的邀约。
在伦敦的时候,因为各种缘由,那个傻兮兮的“呼神护卫”到底是没纹成。
埃斯梅一接过设计图纸,就决定把这个纹身做成永久的。
“可以纹在手指上。” 红蝙蝠的声音冷静自持,似乎毫无私心。
除了…这个设计看起来真的很像一枚戒指。和养在窗台上同款的小花相连着划出流畅的弧度,环成一圈缠绕的曲线,在示意图上安稳又缠绵地落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持惯了枪|械的双手此刻背在主人身后,平白透出了一股强作平静的气息。
…行吧,反正纹的时候手不要抖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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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 终于等到拆下纱布的那一天,埃斯梅伸着手对着阳光欣赏:“我觉得我们是家庭合伙人的关系。”
她走到客厅,从茶几下那摊外卖单底下抽出另一张宣传单,和从包里掏出的一把钥匙一起丢给杰森,这个动作和她把这套公寓的钥匙交给杰森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现在给你发个分红。”
于是杰森喜提一套伦敦的安全屋。
地点位于议会和伦敦眼的直线距离中间。
“…巫师现在都喜欢在泰晤士河里建房了吗?!”
“可能是因为开发商是斯莱特林吧,上学的时候黑湖没住够。” 埃斯梅走过去,把宣传册直接翻到某一页,把杰森的手按在上面。
杰森喜提VR看房一次。
回来以后再也不怀疑“泰晤士河里大闸蟹多到成灾”是个假消息了。
“不贵,真的。一点也不贵。” 埃斯梅坐在他身边,认认真真地分析:“你不知道巫师的交通系统除了霍格沃茨特快之外就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了——虽然就连特快也很值得吐槽。”
“你不知道我和韦斯莱们每次要从英国北部出发,开几个小时的车到伦敦,再看着火车原路开回去是什么感受。”
“哪有火车像这个样子,一个中间停靠站都没有的?!”
她把话题又绕了回来,顺便又转了转钥匙圈上挂的另外几把同款钥匙:“所以,虽然每年这几套房要交水下管理费和反伦敦监控税。”
她笑眯眯地接着说:“但是可以租给那些刚要进魔法部上班的斯莱特林啊。”
没有房没有飞路网独身来伦敦打拼的社畜,即使是斯莱特林,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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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启发的杰森回头做了一件事。
科波特家族的著名资产“冰山会所”喜提本年哥谭年度纳税明星的光荣称号。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番外5·缺德情侣(上)
(1)
“亲爱的托德先生,” 埃斯梅挂着虚假的社交笑容,从容地在他大腿上坐下,理不直气也壮地提出要求:“我需要你在今晚八点半给我打个电话。”
她身上还残留着刚刚那场战斗澡的沐浴露香气,杰森把她接了个满怀的时候觉得仿佛抱住了一只大香橙。
“我以为你今晚要去你们实验室组织的派对?”
“——先去卡拉家喝两杯,再去参加米罗酒馆的pub quiz。是的,这是原计划。” 她把手机的聊天窗口递给他看:“然而,在我刚说完我会参加以后,卡拉说今晚凯文也会来。啊,你知道的,就是那个一年四季都带着保温杯的男孩。”
贴心的注释让杰森回忆起了她曾经在闲聊中提起的名字:“噢——就是那个刚从曼彻斯特交换来的留学生。他怎么了吗?”
来自英国的老乡此时让埃斯梅头痛不已:“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跟我说,他是个曼联的铁杆球迷。” 她在杰森腿上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好让她换到往日里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接着说下去:“曼城人怎么可能不爱曼联,我明白,我明白。但问题就在于,他似乎认定了我也是个足球迷。”
啊,杰森明白了,又是刻板印象带来的毒害。大家好像总觉得世界上就不存在一个不看足球的英国人。
然而,巫师哪来的球赛看。
“我该死的虚荣心就在那时跑了出来,总觉得在那种氛围下,绝对不能承认我不看足球这件事。” 埃斯梅满脸懊悔地靠在他的肩上。她不能像平常一样埋进杰森的胸膛里,以免弄花她刚为派对化的妆。
“…然后?”
尽管被虚荣心蒙蔽了心智,但是机智的女巫在当时的情况下仍然想出了一个不会露出马脚的答复。
她张了张嘴,梗着脖子说:“…我说我是利物浦粉丝。”
——于是一段还没有开始的友谊就此夭折。
杰森爱莫能助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露出了资本家的嘴脸:“打电话——容易。但我收费很贵。”
埃斯梅愤恨地偏头轻轻咬了口他的喉结。
资本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着给她出馊主意:“你试试晚上跟他一起唱个英国国歌,Don’t look back in anger,多好的寓意。”
但这支曼城著名乐队的经典名曲在成功地把女巫从尴尬中拯救出来之前,似乎只让她找回了一贯的机锋。埃斯梅从他的膝盖上跳下来,用另外一首家喻户晓的名作予以反击:“行啊,只要你同意把安全词改成Wonderwall。”
除了一个熟悉的鬼脸,她在出门之前还丢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说不好,这就是你能说出口的、最像表白的一个词了。”
(2)
杰森·托德不是那种能把“爱”这个词挂在嘴边的人。
虽然他在面对男性的时候通常相当地油嘴滑舌,在某些情况上听上去甚至已经到了调情的地步——可以这么说,即使是最和蔼可亲的超市收银老奶奶,也能毫不费力地在他这里学习到一些除了“甜心”和“宝贝”之外的甜蜜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