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舒禾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绵绵不绝的疲惫感缠过来,四肢百骸都酸痛到没法儿动弹。
舒禾一边哭唧唧一边试图起床,尝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直起腰来,于是绝望地躺在床上。
正准备拿手机给许嘉实发消息的时候,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舒禾从被子里露出一颗脑袋,委屈巴巴地瘪着嘴控诉:“许嘉实,我好难受。”
许嘉实快步走到床边,把人带着被子一起拉起来,又一同抱进怀里,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抱歉。”
舒禾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渐渐的又来了点睡意。
就在即将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一个念头蹦进脑子里,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嘉实!”
“嗯?”
舒禾略显艰难地从他怀里退出来,表情十分严肃:“我们昨天好像没做安全措施。”
她这么一提,许嘉实倒是也想起来了。
昨晚干柴烈火,两人分别许久都有些急了,细节便都没有注意。
男人眸色深了深,再次把人揽进怀里,低声问:“宝贝,那我们要个孩子?”
……
许嘉实本人其实对孩子没多大兴趣,但舒禾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不过,因为之前他的工作太忙,不希望舒禾怀孕的时候自己不能时常陪伴在侧,因此一直推着。
但是这次公差过后,许嘉实的职务会再升一级,到时候很多事务都不需要亲自跑,能匀出很多时间照顾家里。
听他这么说,舒禾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了。
没有刻意避孕以后,舒禾的肚子没多久就有了动静。
怀孕是大事,听说这个消息以后,胡华静每天晚上都跑过来亲自照顾舒禾,甚至连一向工作繁忙的陈笑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来了几趟,给舒禾带些滋补的药品回来。
怀孕的前三个月胎象不稳定、容易流产,后几个月肚子大了,行动又不方便,舒禾的单位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活儿,她就干脆把这几个月的假都请了。
申请的毕竟不是带薪假,上面没有扣着人不放,一切过程都很顺利。
舒禾因为有舞蹈的底子在,身体一向很好,怀孕的时候并没有遭很多罪,甚至还能天天待在家里做瑜伽。
为了保持身材,她特地在家研究了很多营养学方面的知识,又时不时向陈笑请教一番,按着食谱吃饭,偶尔馋了就吃点零嘴,整个孕期倒也没怎么胖,肉几乎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这天,舒禾正在阳台上晒太阳,边晒边给宝宝放舒缓的音乐。
许嘉实今天休息,到超市里去买了菜回来,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
闻到饭菜香,舒禾扶着腰回到厨房里,手里还拎着个蓝牙小音箱。
她把音箱关掉,坐在餐桌前,看着许嘉实把菜一道一道端出来,最后坐在自己旁边。
看着面前的人一对星星眼,一闪一闪的样子,许嘉实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笑问道:“怎么了?”
舒禾眨了眨眼:“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许嘉实:“都好。”
“噢。”
“我今天又翻了翻字典,”舒禾喝了一口许嘉实喂过来的汤,说道,“发现一个特别喜欢的字。”
许嘉实扬眉:“什么字?”
舒禾拉着他的手,在掌心画了个×。
许叉。
许嘉实:“……”
一孕傻三年,这就开始了么?
“啊呀,”舒禾重新又画了一遍,这次很郑重,“是一撇一捺,情义的义去掉上面那个点,字音也念‘义’,寓意是安定、安义。”
许嘉实这才点了点头。
“你看啊,这个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用,而且以后罚抄姓名一百遍的时候,多轻松啊!别的小朋友可能要写半个小时,许乂只要写十分钟就行啦!”
许嘉实:“……”
许嘉实:“按你喜欢的来。”
舒禾笑眯眯的,饭也顾不上吃,立刻拿起手机给陈笑发消息询问,又打电话请示了胡华静和舒廉的意见。
两边的回复都和许嘉实差不多,一切按她喜欢的来。
于是名字就这么敲定了。
许乂宝宝很听话,待在妈妈肚子里那么久了也不闹腾,只是时不时轻轻踢一脚,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舒禾每每感受到宝宝的召唤,就立刻拉着许嘉实过来听,兴奋的模样溢于言表。
预产期在11月17号,正式生产的日子和预产期分毫不差。
舒禾和许嘉实早有准备,提前一周就住进了医院里,羊水破的那一刻,所有的程序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舒禾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产房的前一刻,还状态极好地主动吻了吻许嘉实的脸颊,叫他别担心。
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许嘉实在产房外心急如焚地煎熬了快三个小时。
生产确实是很折磨人的事,即使是舒禾这样的好体质,出来的时候仍旧满头大汗,唇色发白,模样看着憔悴极了。
许嘉实心疼得紧,眼底泛红。
他拿早就准备好的纸巾给她一点一点地擦拭,破天荒地在公共场合吻住她,看得一旁的胡华静热泪盈眶,把舒廉的手都握出了红痕。
知道胡华静心疼女儿、许嘉实心疼老婆,陈笑接替了抱孩子的任务,把宝宝简单清洁了以后,裹好衣物送到舒禾身边给她看。
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刚生出来的小婴儿还有些皱巴巴的,五官还没长开,整体都骗粉而不白嫩,但舒禾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眉眼糅合了爸爸妈妈的精粹,长得十分漂亮,性格也像舒禾一样温和,不怎么爱哭,安静又粘人。
既然是个女孩子,舒禾便和许嘉实商量着,把小名定成“一一”。
和大名有关联,叫起来也很可爱。
小团子很快就长大了。
长到了传说中“六七岁、狗都嫌”的年龄。
不过许一一从小就安静乖巧,即使暂时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成为了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她也是所有为什么里最优雅的那只话痨。
……
这天是周六。
许一一和爸爸妈妈提了好多次说想去游乐园玩,今天恰好阳光明媚、舒禾和许嘉实两人又都有时间,便带着她到少年宫去玩儿了。
舒禾给一一挑了一套粉紫色的纱裙,背后戴了一对白色的羽毛翅膀,头顶上还安着一只亮闪闪的皇冠,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女孩子就要bulingbuling的!”
许一一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觉得满意极了,哒哒哒地跑到正在门口等待自己的爸爸身边。
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简直是舒禾的迷你翻版,许嘉实勾了勾唇,亲亲她的脸颊,单手把人抱起来,毫不吝啬地夸赞:“很漂亮。”
许一一抱住许嘉实的脖子,小脚丫一晃一晃的,撒娇道:“爸爸,我们今天不要开车好不好?老师说了,我们要低碳出行,这样地球母亲才会拥有更长久的生命。”
许嘉实和舒禾对视一眼。
舒禾把她从许嘉实怀里扒拉下来,蹲下身说道:“老师说得没错,不过游乐园附近没有地铁,要坐公交车哦,下车还要走很多路,一一自己可以吗?”
许一一握着拳,郑重地点头:“我能行,我可以!”
两人便应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缩短行程所耗费的时间,舒禾和许嘉实带着一一先坐了一段地铁,又坐了几站公交。
公交站下车后离游乐园还有十五分钟的脚程,许一一戴着小皇冠、背着小翅膀、拿着魔法棒,非常争气地不要人抱,坚持自己走过去。
为了分散疲惫的感觉,她边走边跟爸爸妈妈聊天。
许一一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小脑袋向左转一转、又向右转一转,眼神亮晶晶的。
“爸爸妈妈!我礼拜五在学校里发生了两件事哦!”她掰下一根大拇指,又掰下一根食指,“一件坏事,一件好事,你们想先听哪个呀?”
舒禾:“好事吧。”
许一一又转过头去问许嘉实:“爸爸呢?”
许嘉实:“爸爸和妈妈一样。”
“好哦,”许一一说,“那我就先讲坏事啦。”
“……”
话是这么讲的,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先说了点别的事来引入。
许嘉实和舒禾已经习惯了一一这个年纪突然被触发的话痨属性,很耐心地听着她小嘴叭叭。
“爸爸妈妈星期五晚上一起出去约会啦,你们不约而同,所以我都没能及时跟你们讲这件事呢!”
舒禾闻言,笑起来:“爸爸和妈妈不是不约而同呀,爸爸妈妈是约好一起出去的。”
“每周五晚上爸爸妈妈都会一起出去玩的呀,不是吗?”
“是呀,”许一一认同了舒禾的说法,也坚持着自己的说法,“可是你们就是不约而同呀!不然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呢?”
“还不是因为我是儿童吗?”
舒禾:“……”
许嘉实:“……”
好家伙。
好一个不约“儿童”。
舒禾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不约而同是指没有提前约定好就达成一致了,而同是而且的而和相同的同呀!不是小朋友的儿童。”
许一一沉默了一会儿,费劲地仰起头看向许嘉实:“爸爸,虽然妈妈说的可能是对的,可是我说的不约儿童也是正确的呀,对吧?”
许嘉实:“……”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法反驳。
舒禾放弃了。
她扯开话题道:“那一一要说的坏消息和好消息分别是什么呢?”
小姑娘这下才被扯回正轨。
她态度很认真,一板一眼地说道:“上次老师招募了一个饮水机小姐,我举手了。”
舒禾:“?”
许嘉实:“???”
什么玩意?
我女儿念个小学,不分个班干部当一当倒没什么,封个饮水机小姐是什么玩意???
许嘉实的脸黑了。
舒禾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感受到爸爸妈妈周围的气压不太对劲,许一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两人的袖口,轻声问:“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呀?”
许嘉实冷声问道:“饮水机小姐?”
“嗯嗯,”许一一点了点头,又开始掰手指,“我们班有好多呢!比如黑板擦先生呀,拖把先生呀,瓷砖小姐,饮水机小姐,什么的,每个人都要管一个地方的。”
舒禾:“……好的。”
许嘉实:“……”
许一一继续说:“我不是当了饮水机小姐嘛。饮水机小姐就是要负责每天到校的时候把热水开关打开、离校的时候把热水开关关上。但是我有三次都忘记把开关打开或者关上了。”
“然后呢?”舒禾问。
“然后就是坏消息了,”许一一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魔法棒,“老师让我罚抄姓名二十遍。”
舒禾:“……”
舒禾:“为什么忘记开关饮水机要罚抄姓名呀?”
许一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是为了让我记住我是一名饮水机小姐吧!”
舒禾:“……”
许嘉实:“……”
舒禾给了许嘉实一个“这个老师是不是有什么疾病”的眼神。
许嘉实回以一个肯定的表情。
无声的对话发生在一米六以上的高空。
身高只有一米一五的一年级同学许一一丝毫不知情。
她略显不满地摇晃着两人的手:“爸爸妈妈,难道你们不想要听好消息吗?”
舒禾低头看着她,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你说的好消息是不是你的名字很短,所以没一会儿就抄完了?”
“妈妈!”许一一惊呼,“你怎么知道的!!!”
舒禾很骄傲:“妈妈给你取名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点了。”
许一一星星眼地望着舒禾:“哇!妈妈真棒!”
舒禾深藏功与名。
目睹了这一切的许嘉实:“……”
三分钟后发现许一一还在为这件事而兴奋的许嘉实:“……”
你干脆改名叫丁一算了。
……
第64章 番外·起初
(一)
舒禾和许嘉实都是彼此的初恋。
因为两个人先前都没有男女亲密关系的历史,因此他们并不知道恋爱究竟应该是怎么谈的。
在交往的时候,尺度和进度也把握的不好。
这就导致了,表白当天那个月色清朗的晚上,许嘉实很想把舒禾摁在墙上亲。
但最终也只是实现了“摁在墙上”这四个字而已。
当晚的月色美到令人遐思翩飞。
月光下的人便显得更加旖旎。
许嘉实双手圈着少女那一圈细瘦的手腕,固定在她头的两侧,一步一步的靠近。
并不清脆的脚步声,声声踏在人心尖上。
舒禾觉得前所未有的羞。
她很想把手挣开、收回来,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很想躲避男生火烧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