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虞眸光陡然转亮。
许是看得心潮澎湃,她憋不住纵声:“梅须逊雪三分白!”
这回答听得那殷姓女郎冷傲的面色一青。
输给那男人她甘拜下风,甚至有几分仰慕的心思,但他身边这姑娘,简直就是在向她挑衅!
不过锦虞却是没当回事,语毕,便娇俏展颜。
烤红薯不慎掉了地也无动于衷。
她攀着那人的臂膀摇晃,“阿衍哥哥我们赢了!”
台下掌声和呐喊经久不息。
但池衍眼中只有手边喜形于色的小姑娘。
他笑言:“开心了?”
锦虞用力点着头,杏眸流光如莹:“嗯!”
发髻两边的流苏玉珠随着她的动作碰撞清响。
见她雀跃不已,池衍唇角轻轻弯起温柔的弧度。
拍了拍她的头,“拿上香,哥哥带你去祈愿。”
锦虞乖乖应声,接过那老伯送来的三柱金檀香。
而后片刻不多留,就要和那人下台离开。
“且慢——”
就在这时,他们被人从身后唤住。
略一侧身,便见那异装女郎走上前来。
“殷夕兰。”
她漫不经心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再又不避不讳地看住那人。
面前的男人风姿俊挺,容貌想必是女子都难不动心。
他给人的感觉,便如同烟岚薄雾。
每个微笑,每个眼神,都似空谷宁静,却是覆没在迷雾里,叫人永远濯不清。
但越是如此,越是诱人向往。
殷夕兰眼底毫不掩藏欣赏和倾慕,“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池衍一贯是那云淡风轻的神情。
淡淡回了句,倒是没让她太难看,“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如此明确的拒绝,殷夕兰却并未不悦。
只将眸挑向他牵着的那人,“这是令妹?”
见她问到自己,锦虞微顿一瞬。
眼前这女子,身形修挑,一张鹅蛋脸漂亮却尽透清高,扫射而来的双目如寒江傲冷。
绣编彩辫,百蝶紫袄的,显然并非中原人。
但不管她从何处而来,那目之所及的敌意太过明显。
且她看那人时,是恨不得眼睛长在他身上。
锦虞突然便有些不乐意了。
她秀眉一凝,理直气壮回道:“不是,我不是他妹妹。”
说罢,还故意将小手挽上那人的胳膊。
亲昵地蹭了蹭他,锦虞娇软下声儿:“我们快去玄女祠吧,有点儿困了,想回去睡觉。”
将她每一寸小心思都明澈地看入眼中。
池衍唇畔噙出一丝笑痕:“好。”
随后,他们相伴下了台,沿着江边,一路携手去往玄女祠的方向。
望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殷夕兰抱臂站在原地,眸光愈邃:“中原男儿,竟还有这分才华和胆识。”
身后有一莽汉上前来,手贴在心口。
俯身揖道:“郡主,此行去往楚国,王交代过,切忌耽搁。”
殷夕兰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嘴角一扬,懒懒道:“知道了。”
……
江边美焰炫彩绚丽,万灯逐流。
池衍睨了边上嘟嘴的小姑娘一眼。
眉目轻漾,不怀好意笑道:“唔,折了哥哥的桃花,笙笙准备怎么赔?”
作者有话要说: 酸酸的醋味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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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定情
闻其语气, 似乎颇为可惜。
原就吃着飞醋,又听得这话,锦虞一下顿了足。
见小姑娘绷着脸蛋, 投来半嗔半怨的眼神。
池衍低头看她,“嗯?”
锦虞在心里腹诽了两句。
小声嘀咕:“……就这桃花你还舍不得了?”
她一身醋味, 反而惹得男人心情愉悦。
池衍压着嘴角痕迹,虚一唉气:“哥哥一把年纪, 总该娶妻了不是?”
锦虞张了张嘴, 竟是无言。
想着, 他看上去和皇兄年纪相仿, 那确实不小了。
轻咬一点唇肉,锦虞垂眸嗫喏道:“可我皇兄也还没成婚呀……”
略一失笑, 池衍蹲下半身,和她四目相平。
语气隐含兴味:“他闲情逸致不着急,难不成要哥哥也跟着孤寡到老?”
思忖了下他的话, 锦虞羽睫微微颤动。
好像确是这么个理, 她总不能阻着不让他成家。
默了半晌, 她闷下了声:“好吧……”
目光好整以暇在她脸上转了转。
小姑娘那清润的眼角泛了一点红。
池衍起身, 语色间耐人寻味:“那笙笙什么时候想嫁了, 告诉我, 别让哥哥等太久。”
言之入耳,锦虞娇躯一滞。
反应好半晌, 她蓦然仰面看他,便见那人唇边含着温暖的笑容。
眼眶那一圈潋滟不知怎的,突然凝聚了起来。
她晶眸无意一眨,便恍如有一颗小珍珠滴落而下。
池衍略微一愣,抬手抚拭她眼尾。
无奈笑道:“怎的这么爱哭?”
他越说, 这珍珠泪一颗接一颗,落得更快。
锦虞不说话,只盯着他看,那懵昧的眼神像是生怕自己误会了什么。
凝视她片刻,池衍轻弯着唇,将人半揽入怀。
自己弄哭的小姑娘,自己得哄着。
掌心握在那细软侧腰,他垂下目光。
话语蕴着丝缕缱绻:“那些桃花惹得人甚是心烦,笙笙能不能替哥哥挡上一挡?”
倾身一笑,又靠近她耳畔。
气息如水轻缓,“要还不高兴的话,你想怎么折,哥哥都给你兜着。”
这意思,已不是随她胡闹,而是任由她为非作歹了。
方还红着眼,这会儿听他说完,锦虞嘴角便不由轻抿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总被他弄得又哭又笑。
锦虞低软的声音略有一丝娇蛮:“你说的。”
池衍揉了揉她的发,含着笑:“嗯,不哭了。”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很是好哄。
他温柔宠溺的三言两语,锦虞心里又暖意融融的,乖顺被他牵着去了玄女祠。
神祠以金宇重殿而建,一尊玄女神像巨大庄严。
穹顶精绘一副仙宫图,诸多龙兽腾云驾雾,逼真如生。
想来祭拜玄女的习俗,当地人十分重视。
兴许是先前都去了方台看比试的热闹,眼下祠内倒是空静,只有寥寥几人。
锦虞双手接过那人点好的三柱金檀香。
轻跪到明黄色蒲团上,合目,对着金辉碧亮的神像拜了三拜。
那投入的神情,别提有多虔诚。
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祈愿完成后,锦虞仔细将香插到炉鼎里。
回过身,便撞上了后面那人静待的目光。
都说以金檀香拜祭,所祈之愿无不灵验。
这一对视,锦虞联想到什么,脸颊莫名红了一点。
她微拎襦裙跑到那人面前,乖乖一笑:“好啦。”
见她高兴,池衍便也不觉弯唇笑了笑。
两人携手走出玄女祠。
那烤红薯才吃了半块,锦虞有些饿了,却又对食肆的菜肴无甚兴趣,毕竟宫中都有。
故而锦虞便要那人陪坐江边,拆了那油纸包里的东西来吃。
江风拂来清凉,带着点岸边花木的淡香。
锦虞咬下一口藕饼,一开心,便晃荡起了两条纤细的腿。
若不是被那人有力的臂膀勾住腰身,她怕是早已掉下水去。
自己吃上一口,再喂身边的人一口。
极为消闲地饱食后,锦虞心满意足舔舔唇,才乐意继续走。
当下天色不算太晚,但白日舟车劳顿,锦虞很快困倦了,便想悠哉趟步回去,再想好好睡上一觉。
回客栈的路上。
他们都是十指紧扣,在繁华的郢都长街,从未松开过。
人群熙熙攘攘。
心有所想,锦虞迟疑之下慢慢停了脚步,侧目觑了那人一眼。
见她似有话要说,池衍便就含笑安静站着,等她开口。
锦虞轻轻踮起脚尖,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凑到他耳边。
呵气间悄声说道:“下下个月的初七,是我生辰。”
告诉他后,锦虞很快便站了回去。
低头忍下唇边弧度,显露娇羞之态。
池衍眸光微不可见地深了几分。
噙着满含深味的笑,轻缓说:“我知道。”
锦虞低头凝着自己的浅色芙蓉绣鞋。
声音绵绵的:“那你到时候,要记得去跟我皇兄说呀……”
说完,她脸颊浮漫湘妃色,脚跟略略颠了一颠。
小姑娘羞涩,没有直接讲要他说什么。
但池衍自然懂得,东陵女子十六便要嫁人了,上辈子,她是告诉过他的。
有那么一瞬,忽然感觉时光倒流了回去。
眸色愈渐柔软,池衍温沉了声:“那夜收了笙笙的定情信物,似乎还没交换给你。”
锦虞微讶了下,扬睫对上他低垂望来的目光。
分外懂事地莞尔一笑,正想说不用了,手腕突然被他拉过去。
只见那人一根一根,轻缓拨开她虚蜷的手指。
而后慢慢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她摊开的掌心。
就在锦虞疑惑时。
男人幽邃的嗓音自头顶上方缓缓响起,“你的了。”
看着搭上自己掌心,那只干净修长的手。
锦虞不由抬头,怔怔凝睇向他。
但见那人好整以暇回视:“怎么,不想要哥哥?”
怔愣之下回过神,锦虞眸中掠过异彩。
心跳飞蹿着,另一只柔荑覆上去,将他手心手背都拢住,乖俏点头:“要的。”
拉着他的手,锦虞想到什么。
微一沉吟,而后娇糯着声对他道:“阿衍哥哥,以后,你不要纳妾好不好?”
池衍顿了顿,似是对她的这般担忧略有丝讶异。
但随后一想到小姑娘久居深宫,便就不觉意外了。
他笑了一笑,指尖戳了下她软嫩的脸蛋。
一声低柔轻叹:“哥哥疼你一个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折腾什么三妻四妾。”
心中一动,锦虞抬眸望去。
便见身前那人俊美的微笑逆着夜光,丝丝惑人。
他俯身过来,桃花眸勾着泪痣,“我是你的。”
声音徐缓飘散在夜影里,字句低醇:“你一个人的。”
话落,一道焰火突然自天边绽放。
如花盛开,后又如星如雨流溢坠落。
紧接着在冲天的响声中,烟花一朵朵于云霄盛绽,顷刻照亮天地如昼。
明焰喧哗纷扰,烟火霞彩漫天。
但这一刻,锦虞好似沦陷在了他的温情中,只一瞬不瞬注视着眼前那人近在一寸的脸。
她弯了弯唇,笑容深深渲了开来。
比身后绚丽的烟火夺目更甚,美得令人屏息。
……
回到映月楼时,锦虞已是困极。
见他们回来了,乌墨一下从云团绒毯上跳蹿过去。
但锦虞眼皮沉沉打着颤,胡乱洗漱了番,都睁不开眼跟乌墨玩一会儿,便就倒头躺在了床上。
池衍沐浴更衣后,走出那扇织锦屏风。
便见小姑娘一身云白丝衣,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摇头叹笑,轻步过去,铺开锦衾盖住她娇小的身躯。
而后从箱柜里多取了条被衾出来。
房间内灯盏熄灭,池衍回到床边,躺下。
静谧的夜里,两人呼吸都是浅浅的。
池衍阖目平躺,却并未入睡,大抵是陷在某处深思。
不多时,身边静默无声的那人突然翻动了下。
池衍缓缓睁开眼睛,偏头,借着微渺的月华,恍惚瞧见小姑娘踢开了被子。
他下意识侧过身,伸手将她身上的被衾往上掖了一掖。
但边上那人似乎有点不太.安分。
随即又开始乱动,挪着挪着,就往他被褥里钻了进去。
那娇软的身躯蓦然入怀,池衍猝不及防一僵。
以为她要醒了,谁知小姑娘玉臂抱住他的腰,脑袋窝在他胸膛,竟是安稳下来。
顿默片刻,池衍又轻又哑地唤了她一声:“……笙笙?”
然而身前那人却是乖乖静静睡着,再无动静。
鼻息间是少女清幽的体香盈动。
流淌在他衣襟微敞的胸怀上的,是她一呼一吸的温热。
在同一床拥挤的被褥下。
池衍喘息不由渐渐促了起来。
分明是暮冬时季,他却忽然觉得有些热,是那种好似发烧的感觉,来自体内里的不由自主。
那温香软玉如焰般,让他的怀抱都变得炽热。
池衍喉结微动。
小姑娘太过磨人,尤其那柔软的长发还丝丝缕缕钻进软袍领襟,如同羽毛故意在鼻端片寸滑过,不耐又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