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雀(双重生)——茶暖不思
时间:2020-12-09 09:54:04

  虚惊后的素容略显惨白,她缓缓倒了盏清茶,“没事。”
  这两日都未见到那人。
  锦虞微抿茶水润了润喉,略一细想后犹疑道:“他……我哥哥呢?”
  红秀规矩站在边上:“回表姑娘,池将军一早便出去了。”
  出去了?
  眼波如水闪漾,锦虞思量一瞬,问道:“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奴婢不知。”
  锦虞倒也不指望能问出那人行踪。
  她撑桌站起,神情若无其事:“躺了这么久闷得慌,过会儿你扶我到书房,我捡两本书看看。”
  池将军对他这骄恣的小表妹有多纵容,初来那晚,方府上下便已尽知。
  红秀未敢多言,颔首:“诺。”
  *
  自从池衍来了这儿,整个太守府就好似换了主人,众人皆以他的差遣为准,乃至浔阳城内一应军政,都必得问过他的意思。
  早在赤云骑还未抵达浔阳前,方世尧就已将所有相关文书籍册,都命人搬至汀兰苑。
  梳洗后,早膳都未用,锦虞便让红秀扶她到了书房。
  檀木长案,堆垒的各种书册竹简摆得规整,条几上的珐琅铜盅内,熏香丸散着淡淡清味。
  四下唯锦虞一人,和沙沙的翻书声。
  她坐在案边,飞快将案上的书尽数看了遍,大到军器机要,小到内务流通,密密麻麻的字多到让她缭乱。
  锦虞黛眉轻蹙,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她挑着撕下几页纸,折小了,利索地收到腰间暗封里。
  她也不久留,随手抽了本书便起身,打算回屋去,方一侧身,又注意到案旁的青花画缸。
  思考须臾,锦虞正欲将缸里的画卷也取出来瞧瞧有无玄机,谁知在那案底和画缸的夹缝暗处,目光落入一双异瞳。
  金蓝剔透,正直勾勾盯着她。
  微俯的身子惊怖一颤。
  锦虞猛得倒抽了口凉气,及时压下险些溢出喉咙的惊呼。
  或许是被她突然的反应吓到了,乌墨也跟着抖缩了下。
  静缓片刻,锦虞抚着忽促的心跳,不悦地瞪住这只通体莹白的雪猫。
  而它眨巴着蓝金双瞳,蹲在那儿还有几分威风神气。
  她东翻西找那么久,这坏猫竟就一直默默蹲坐在这儿!
  添上先前抢铃铛和乌骊的仇怨,锦虞气便不打一处来。
  四目漠然相对,她微微撅嘴,低哼了声,指着它粉嫩的鼻子:“那链子可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你赔我!”
  听罢,乌墨歪着脑袋,那毛发松软的肥臀一翘,一下就灵活跃了出去。
  锦虞气急败坏,拎起裙边,跛着追上去:“站住!”
  在这封闭的书房里,一只纯白尺玉猫惊得到处乱蹿,一道娉婷的红衣身影紧追不舍,颇有身残志坚的架势。
  追赶了好半天,许是白玉砖面太过光滑,从案面跳下时小爪子没踩稳,乌墨趔趄了几步,四肢往外侧一滑,倏地趴瘫在地。
  锦虞眼疾手快,整个人顺势扑倒,瞬间逮了它个满怀。
  “跑,你再跑!”
  被按头在地的乌墨委屈“呜呜”了两声,毫无还爪之力,只能半边脸着地,任由制裁。
  稚嫩的脸颊因奔逐微微泛红,锦虞边吁吁喘着气儿,边呼开缠到嘴边几丝凌乱的发。
  顾不得自己倒地的狼狈,她掐住猫脸,杏眸一凛:“姓乌的,这回可没人能救你了!”
  “嗷呜——”尾音闷重压抑,乌墨凶凶咧嘴,露出的尖锐小虎牙仿佛是在昭示它不好惹。
  不料,虽轻但极具威吓的一巴掌,“啪”得抽在了乌墨撅高的大白屁股上。
  “还敢给我嚣张!”锦虞反手又去揪它的胡须,“还皮不皮了?”
  前一刻凶狠还渗透骨髓的气势立马怂弱,乌墨高高立起小耳朵也耷拉下来,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求饶。
  见它突然这般乖顺,漂亮的双色晶瞳似覆了层水雾,萌软又可怜,锦虞眸心一动,不知怎的便心软了。
  她也就是唬它一唬。
  锦虞撇撇嘴:“算了,姑且饶你这次……”
  纤白指尖轻戳它的脑门,锦虞粉唇微抿,郑重告诫:“但你不准再叫这名儿了!”
  这时,她想到了雪融,如羽长睫扑闪两下。
  稍加斟酌后,锦虞眼梢一弯居心不良的弧度:“以后你就叫雪昭,听到没有?”
  乌墨呆住,灵动的双瞳一瞬失去灵魂般空洞。
  “不从的话……”
  锦虞眯眸凑到它面前,宛如地狱里的小女阎王:“汝命休矣!”
  “吱呀——”
  伴着她阴恻恻的声音,眼前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双暗银麟纹战靴跨过门槛,落入眼底,锦虞身躯一僵。
  她恐吓乌墨的那句命休,八成是被听见了……
  锦虞仿若被定住了似的,头也不敢抬。
  “你在做什么?”
  清风微凉,携着男人轻沉的低音,慵然漾来耳畔。
  意识到自己正伏身在地,姿势不雅倒也罢了,还将他的猫禁锢在臂弯里欺负。
  心中咯噔了下,锦虞蓦地把乌墨从怀里丢了出去,烫手山芋般。
  她佯装淡定低咳一声:“……它打搅我读书。”
  脱离束缚,乌墨慌不择路地踢着腿,瞬间蜷躲到了男人身后,蹭他的脚后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枉。
  得知他身份后,锦虞便不自觉有些怕他,两日不见,尤其还是眼下如此情形。
  余光瞥见他抱起乌墨,慢慢抚顺它的毛发,又放了它到手边的杌凳上。
  而后他淡定如斯,在自己面前半蹲下身。
  锦虞犹自怔愣间,一只修长冷白的手越过她的视线,捡起了地上那本她掉落的书。
  随之便听一声轻笑:“《武经总要》,喜欢?”
  “还、还行吧……”似有若无的应和从僵硬的唇瓣飘出,泄露了她满满的虚怯。
  “小姑娘喜好特别,”他声线温醇,笑意深长:“莫不是……醉翁之意。”
  低垂的眸心轻光一闪,锦虞倏然扬睫,直撞上男人风华潋滟的笑眸。
  作者有话要说:  ①
  笙笙宝贝:父债子偿!强行改名卡!(/‵口′)/~ ┴┴
  乌墨: 喵喵喵???Σ(っ °Д °;)っ
  ②
  当女鹅做坏事当场被抓后:┬—┬ ノ( ' - 'ノ)(乖乖摆好)
  当小乌墨有了靠山后——
  ∧_∧
  (òωó
  丶 つ0
  しーJ
 
 
第7章 祖宗
  今日天色甚好,屋外骄阳破云,恍若伴了湖光碧波折耀而来。
  他逆了光,清潋的暖阳缱绻在他周身,微风慢拂,轻轻吹动了他的发,瞬息让人眼前浮漫氤氲。
  但见薄唇淡渲的那抹笑容,便知他风云不惊的气质素来不变。
  锦虞本就提吊的心脉,莫名律动更快。
  或许是心虚不安。
  因为他案上那几张关乎临淮的书纸,都被她撕下藏在了身上。
  锦虞暗暗捏紧袖下的手,难以自控地避开了他透彻的目光。
  池衍一瞬不瞬看了她一会儿,俊眸幽深,最后却只玩笑道:“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锦虞顿住,重新对上他的修眸。
  他居然不追究她欺了乌墨,也没有戳破她出现在书房的那拙劣理由。
  锦虞还兀自愣神意外,随即便听他语气玩味,略带懒意:“怎么,起不来,还是在等我抱?”
  话落,他有力的手握上她的胳膊,锦虞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借了他的力站起身来。
  池衍唇角始终含着一抹难辨情绪的浅弧。
  他视线落在跟前的小姑娘身上,淡淡流连一瞬。
  她早便换掉了最初那袭东陵王族的暗绯宫裳,此刻一身胭红留仙裙,衬她肌肤柔腻胜雪。
  点缀的香妃色边褶,褪敛几分高贵刁蛮,平添了温纯清美的味道。
  她玲珑窈窕,个子只及他肩头。
  眼前高她不少的男人,他神情自若,似乎并不准备计较。
  稍稳心神,锦虞当无事发生,拍抚了下微褶的水红裙边。
  见他递来那本《武经总要》,她便也心安理得地接过。
  “下人说你今晨睡得不安稳,梦魇了?”
  池衍越过她,徐徐踱步案边。
  他语气静缓,听着像只是随口一问,但天生迷离的嗓音,让锦虞恍惚有种被关心的错觉。
  习惯性想要回怼,却又慢慢回味到他方才的挑逗。
  锦虞没来由地结舌:“反、反正没梦着你……”
  语气无意中带着点绵软的味道。
  说完,锦虞脸颊毫无预兆地发烫,这话听着似乎别有他意……
  锦虞待不住了,轻一咬唇:“我回了。”
  人还没坐到案边,闻言池衍侧身回首,只见那红衣小姑娘裙裾随风一扬,就跨出了门。
  伤脚一跛一跛,跑得倒还挺快。
  池衍敛了视线,在紫檀木椅坐了下来,案上摆放的书微乱,显然有搬动的痕迹。
  他淡淡看了一眼,眸中却未起波澜。
  想到什么,池衍微垂的目光逐渐幽邃潜静。
  方才她说没梦着他时,他却一瞬念及在九夷山的王帐里,那夜的梦。
  梦很荒诞,但他只当自己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再正常不过。
  只是没想到,这种错综复杂的心思,是对一个小姑娘。
  且自那之后,他频繁做着同样梦。
  梦里的少女还是那般。
  容貌不清,可纠缠和炙暖都那么真实,直触他内心最深处的感情。
  仿佛无尽的韶光再如何流转,都不会消逝凋零。
  这时,乌墨三两下跳过来。
  池衍一低头,就见它趴伏到他脚边,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控诉模样。
  想到方才推门进来时,传入耳中的那声“汝命休矣”,他笑了一笑,伸手取过青花画缸里的一卷皮纸。
  “诶,表姑娘——”
  “表姑娘伤可好些了?”
  院中稀稀疏疏传来说话声,很快又没了动静,随即,元青元佑并肩进了书房来。
  “怎么脚伤了还走这么急……”元青低喃着走近,端了一盅方泡好的茶放到桌上,替他斟了一盏。
  转而笑说:“这是当地最好的信阳毛尖,据说香醇甘冽,回味悠长,将军尝尝。”
  茶色碧如玉,嫩芽浮沉,池衍托了瓷盏,悠然浅啜。
  元佑合上门后,也走了过来,他一向心直口快:“表姑娘的脸好生红,是不是前几日染了风寒,还病着啊?”
  元青挠挠耳后:“不像呀……”
  脸红倒是真的,不过看上去挺有精神。
  片刻之后,池衍放下茶盏,徐缓道:“她近日如何?”
  元青反应快,答道:“药都按时用着呢,就是不知道表姑娘住得习不习惯。”
  他们私下向来随性,元佑一拍大腿:“甭提了,听说那方二姑娘这两日是满城在跑,为了搜罗表姑娘要的东西,就差来求出城文书了。”
  池衍唇角淡挑,小小年纪,还挺会折腾人。
  他暂未作答,只目光落在铺展案面的那幅皮纸上,纸上所绘是临淮城的地形路线。
  临淮是东陵最后一座未破的城池,赤云骑此行目的,自然是为攻城。
  而临淮同浔阳一样,都是东陵的要地,且两城相近,物资军事皆强盛。
  这也是池衍选择驻守浔阳,以备攻城之需的原因之一。
  他指腹掠过纸面,思索须臾后道:“临淮城中还余多少兵力。”
  元青答:“东陵存活将士如今都已退至临淮,加上城里固有守军,起码上万精兵。”
  元佑自信轻嗤:“区区一万,虽说这次出来的兄弟不足三千,但咱们从来也不是以数量取胜啊!”
  “这回你可别瞎莽撞,”元青认真道:“咱们迄今为止攻过最棘手的,恐怕就是这临淮城了。”
  正如图纸所示,临淮城处高地接平原,视野辽阔,水源不匮,城中粮草能维持将近两年之久。
  本就易守难攻,且它东部卧水,西傍江川,背依深峡,是以突袭所不能及。
  元青理性总结:“除非绕兵横越山海,否则只能正面交战。”
  元佑性子从来大大咧咧:“那就大破城门,索性来个痛快!”
  对赤云骑来说,以寡敌众的确算不上难,只是临淮地形尚具大优势。
  元青想了想,道:“将军,今日所巡兵器局,三日能造出火炮,若要直接攻城,也未尝不可。”
  然而池衍修眸深敛,面容多了丝凝重:“城中尚有百姓。”
  这是他唯一的犹豫。
  正面攻城必定会伤及无辜城民,损失惨重,此为下策,他领兵一向奇兵绝袭,直突敌将首帐,若非迫不得已不会如此。
  元青元佑懂他的意思,一时也陷入思考。
  修长手指轻敲案面,一下一下,缓慢却极有节奏。
  半晌后突然一停。
  池衍抬眸,语气淡沉:“传信到豫亲王府,告诉湛羽,走水路,五日之内赶过来。”
  元青应下,又问:“只世子一人吗,可要出兵?”
  “不,”皮纸一叠,随手放到边上,池衍轻描淡写:“就他一人。”
  ……
  冬末春初,季候尚有回暖的趋势,天光日好,但屋内仍裹携寒凉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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