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日嘉和帝亲自吃了酒宴, 不然真是被他讹上了。
如今周妃又残害他的幼子, 真是一对好母子。
好得很。
太子到了坤宁宫，行礼之后, 看见布娃娃，眼圈都红了。
这个时代讲究抱孙不抱儿。
太子却在这一刻伸手接过儿子。
嘉和帝心里也很无奈。
太子的长子夭折，两个儿子娇弱的姑娘一般，不怪他紧张。
嘉和帝根本懒得看周妃, 挥手：“将钟粹宫上下锁了，宫女有一个算一个送去慎刑司, 问问清楚。”
钟粹宫其他人虽然没有参与, 但是, 周妃曾经拿着布偶当众扎针, 却没人把异状上报。
既然选择臣府三皇子母子，就要有受牵连的准备。
小花精不会插手，一切看嘉和帝的抉择。
若不公……
嫔妃们的调查由宫正司介入，询问了嫔妃，记录周妃的疯癫形态上次禀。
等待审讯结果之时，坤宁宫里鸦雀不闻。
嘉和帝为了打破沉静，伸手逗趣水泽。
三个月的水泽，竟小手招招，冲嘉和帝吐泡泡，豪不认生，跟嘉和帝聊得热闹：哦哦噢噢，嗯嗯咿咿……
嘉和帝手指点点水泽的鼻子：“小子，说什么呢？天文啊？”
水泽竟然咯咯咯咯的笑起来。
皇后娘娘忙说道：“泽儿这是哄您，想要陛下抱呢。”
嘉和帝挑眉：“真的？”
皇后道：“陛下抱抱就知道了。”
皇后说这话让水泽站在自己怀里，让他面向嘉和帝。
嘉和帝果然伸出双手。
水泽竟有反应，伸着双手，双脚往前蹦跶。
嘉和帝越发好奇：“哎哟，这小子想要走路啊。”
皇后笑道：“这是自然，泽儿可是聪明的很呢，泽儿会走路，只是腿子软罢了。”
嘉和帝心里一喜，接过水泽。
水泽伸手就把嘉和帝的胡须进京抓住，就往嘴里送，脖子还配合着往前伸。
似乎要吃他祖父的下巴。
皇后与马尚香都笑了，围上去看热闹。
其他嫔妃却是心中嫉妒的冒酸水，各自低头忍耐。
德妃也很气愤。
当时，她反应不及，竟然被皇后抢先发飙了。
她这个嫡亲祖母，等于没有发表意见，没有同小花精一起同仇敌忾。
这事儿落在太子眼里，就是母亲不慈。
或者觉得母亲不亲他。
故而，德妃这时候也笑不出来，甚是尴尬。
德妃能够得宠，可有真本事。这个时候，水泽一笑，她却哭了：“吓死我了，世上怎么有这么狠毒之人！
陛下，您要替咱们乖孙做主啊。
周妃胆大妄为，竟敢行巫蛊厌胜。
陛下，您一定要严惩，替泽哥儿出气……”
嘉和帝不知道德妃之前置身事外，以为德妃心疼孙子呢，伸手拍拍：“好了好了，朕自然会公正处置，别哭了，吓着孩子。”
德妃竟然嫣然一笑。
小花精被恶心到看不下去。这个时候，竟然利用孙子邀宠。
司礼监戴权回返，禀报说，周妃似乎犯了疯癫病，在慎刑司审讯的时候，把审讯的太监都打了，自己个也撞得晕厥了。
嘉和帝闻听这话问道：“伺候的贱婢怎么说？”
戴权言道：“起初都想抵赖喊冤，夹了手指才都交代，周妃……”
皇后厉声呵斥道：“什么妃，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婢。”
戴权见嘉和帝没有反应，便道：“周罪婢从太子爷册立，就开始行诅咒之事。
奴婢于是搜查钟粹宫，果然搜出来好些写着生庚八字的布娃娃……”
嘉和帝道：“罪证何在？”
戴权挥手，力士太监抬上来一溜的箱子。
布娃娃涵盖了嘉和帝皇后在内的东西十二宫嫔妃，外加太子父子。
小花精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后这时候落井下石：“可曾审问过，是谁唆使周妃行此压胜之事？”
戴权缩着脑袋：“这个，这个，据说甘露寺的道婆子经常进宫，都是私下跟罪人密会，没有人瞧见……”
嘉和帝还没反应，太子便给自己的随从一个眼色。
嘉和帝厉声呵斥：“追查到底。”
“毒妇！”
竟然连他这个枕边人也诅咒他！
“着锦衣卫指挥使伏虎，
兵围五军兵马司左都督府，捉拿周作霖，押入天牢。”
嘉和帝气呼呼的走了。
太子也走了。
临行吩咐小花精：“这几日就在宫里陪着母后吧。”
又冲着皇后娘娘行礼：“偏劳母后照应照应他们母子，儿臣这几日估计要忙碌。”
太子打算亲自审讯周家的男丁。
立府百余年，又做了皇帝陛下三十年的老丈人。
手上不可能干净。
一群嫔妃一哄而散。
皇后拍拍小花精安慰：“安心，咱们泽儿有列祖列宗的英灵庇护，神鬼不侵。”
小花精颔首道：“我自然知道这些鬼魅伎俩害不得泽儿。
我只是厌恶那些恶毒的东西。想着他们背后这样恶毒的诅咒泽儿，我就心里恨得慌。
我何曾犯着他们，泽儿才落地，何曾碍着他们？”
皇后道：“你们母子没有对不住他们，怀璧其罪罢了。”
小花精蹙眉：“这个，陛下，春秋……”
皇后伸手一摆：“你不想，有人喉咙生钩，脑后长反骨。”
又轻声说道：“陛下赐了泽儿这个名字，就是泽被天下之意。
不然如何要大赦天下？
你要有准备，多少人眼红呢。得拿出全力护着泽儿长大。
陛下赐予了封禅台，你们母子要自个守得住。
不然，也是枉然。”
小花精也曾经想过这事，那都是轻描淡写。
如今听了，竟然浑身生了一股凝重感。
皇后却轻笑：“整倒废太子，以为就是三皇子了，不想跳了。
如今不服气，也只能是阴沟的老鼠了。”
她轻捏小花精的脸颊：“太子十分护犊子，安心吧，周家这回要抄家咯。
三皇子只怕一辈子圈禁在府，看着四方天数日子了。
蠢妇，竟然诅咒陛下。”
周妃原本要被赐毒酒，三皇子跪着哭求，愿意用王爵换取亲娘的性命。
嘉和帝不允。
三皇子绝食三日，愿意替死。
这就是耍无赖。
嘉和帝肯定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死。
嘉和帝气得龇目欲裂：“那个毒妇想要朕死，你竟然替她求情？你要自绝余朕？”
三皇子依然不改初衷，一心替死。
嘉和帝不能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依照三皇子所求，罢黜了三皇子的王爵。
以忤逆罪，下令圈禁十年。
周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嘉和帝派人告诉周庶人，她一条命是用三皇子的王爵换来。
周庶人真正疯了。
她想当太后，竟然拖累儿子成了闲散宗室。
周庶人从钟粹宫，搬到最为偏僻的景阳宫，住在廊房里。
小花精亲自看了周妃的居所，拢共一间屋，吃睡都在此处。也没有单独的宫女太监照应，就只有一个送饭的太监。
周妃一个陪嫁的嬷嬷，跟来照顾，算是她做人还没失败到顶点。
三皇子的府邸内务府与锦衣卫亲自钉死了门窗，只留后门，让太监进出送米送菜。
十七跑去内务府给马总管下令：“他自绝于君父，父皇仁慈，饶他不死，留他一命也罢了。”
十七如今是敏妃的养子，这话是谁的意思可想而知。
周庶人得到报应，小花精很高兴，却有些疑惑。
之前她看过，娃娃中有太子，似乎并没有帝后。
周妃至今不认诅咒陛下。
周妃又毒又蠢，她以为扎个小人就能诅咒人。
那得有专门的巫师，还得高超咒术。
小花精这一脉修炼，就不会这种东西，那东西需要阴气怨魂，总之不是好东西。
多少巫师因为拘押阴灵，最终被反噬。
她询问白蛇怎么回事，是不是除了太子府，周庶人还得罪了旁人？
白蛇幻化出一个绝色女子，身若柳枝，嫣然一笑：“没有别人，她得罪仙子，就是得罪了小仙。”
小花精顿悟。
白蛇虽然不会写字，但是模仿能力很强。
如同当初的自己，模仿了祖父的字儿也是惟妙惟肖。
小花精盯着七扭八扭消失的白媚儿，心里思忖着，白蛇是为了她陷害周庶人。
她得把这一份因果了了。
她不欠周庶人，不欠周作霖，却欠了周家的女眷。
周家的女眷据说要没入教坊司，最终去军中做女支子。
周妃与三皇子的审讯，太子没参与。
他在锦衣卫监察锦衣卫对周作霖的审讯。
周作霖为官三十五年，全家上下作奸犯科，罄竹难书。
最终，周作霖没有参与巫蛊压胜，免除一死，发配漠北极寒之地做苦役。
这个跟张家曾经发配的地方不同。
张家发配陪都将军麾下效力，虽然冷，但是，却不是哈口气冻住嘴巴的地方。
周家余下男丁发配岭南做苦役，遇赦不赦。
周家女眷原本要发配台站为营女支，小花精身为苦主，亲自向嘉和帝求情。
嘉和帝不解：“你不恨他们？你觉得她们不该受罚？”
小花精道：“恨屋及乌，当然没有好感。
谋害泽儿的是周庶人，她已经得到惩罚，儿臣的怒气也平复了。
周家女眷享受了周作霖作奸犯科得来的富贵，合该受到处罚，该打该死该发配都是律法。
然，大周朝乃是礼仪之邦，她们是罪民，也是陛下的臣民。
儿臣只是请求陛下，不要侮辱她们身为女子的尊严。
哪怕该死，让她们有尊严的去死。”
嘉和帝没拒绝，没答应，挥退了小花精。
小花精求得是问心无悔。
周家男丁永世不能出头，这个惩罚足够了。
小花精觉得没必要侮辱女眷。
身为上位者，这般对待妇孺，失了胸襟，降了格局。
小花精想着，若有机会，这个陋习可以改一改。
最终，周家女眷发配岭南。
第162章 宝黛钗
水泽身边按照惯例应该有四十名伺候的人, 包括保姆, 奶娘, 侍卫宫女内侍。
比例是各色人等八名。
皇家历来都很偏心。
小花精眼下没有这个排场。
她只有宫女十名（其中六名宫女, 四个陪嫁）。
內侍八名, 侍卫八名。
侍卫只是出门的时候，能够从侍卫处调动的人数，不是固定常设的人员。
水泽眼下就是个小婴儿。
自己对于一些物理的伤害，没有丝毫防御力。
小花精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
即便盯着, 也有错眼的时候。
小花精眼下还没给水泽配备內侍。
现有的內侍最小的也有七八岁, 岁数差别有些大。
这一次，小花精因为周妃的恶意，决定把收养县主府八名孤女调进宫。
这八人全是这几年小花精收留, 都是出了花被抛弃的女童。
学了规矩也学了武功，识文断字。
只需简单培训一下宫规, 就可以直接当差。
这些小姑娘察言观色或许不及宫中的宫女。
但是，忠心却是不用怀疑。
给水泽安排这些身怀功夫的宫女进宫, 小花征询了太子。
她预备通过内务府选秀进宫。
水泽与太子是父子。
水泽明面上最大的依靠是太子这个父亲。
所以，水泽的事情，小花精不准备隐瞒太子，免得日后他父子生疑。
太子如今最为关心的也是水泽的安全。
眼下只是诅咒, 今后会不会有人更加恶毒, 直接下毒飞刀子？
故而, 水泽的身边人除了忠心耿耿, 还得有能力保护主子。
小花精跟太子讲明白, 这些丫头满了十八就要出宫嫁人，请求太子专门替水泽培养一批忠心的护卫內侍，以便在五六年后接替这一批女护卫。
小花精这个态度让太子尤其满意。
贾府人的暂时借用尚可。
即便他不怀疑贾瑗，却也不想让将来的继承人身边被外戚渗透，□□预。
小花精主动约束，太子自然无以回报，亲自去内务府交代。
内务府的总管是马尚香的兄长。
他妹子跟贾瑗好的亲姐妹一般。
再者，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听他妹子得意思，再看陛下连三皇子都关了，这个水泽只怕就是太孙。
他这儿自然满口应了，明年一定会把指定的人弄进来。
小花精决定三月之前，自己亲自照看小泽子，等明年三月再放手。
这一年的年宴，小花精便抱着水泽出席。
今年借了水泽的光，太子府的二皇孙三皇孙也参加了家宴。
只可惜，这两个孩子小时候亏了身体，至今病歪歪。
再有，年宴也只是名誉还听，那桌上的菜肴都是冷的，都结成油花了。
托了这两个儿子的福气，两人的母亲也参加了年宴。
结果，年宴吃了一半，两个皇孙就喊着肚子疼退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