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哈在地上搓搓脚,“娘,挨打谁不怕呢,但要是能得到表姐,挨两顿打我不怕。”
段氏在屋里踱步了半天,趴在马大哈耳朵边说了许多悄悄话,听的马大哈双脸通红。
段氏教的可不是庞世渊那种和姑娘亲亲我我,她教的都是正经的夫妻之事,冯四姑娘要是肯从,自然最好,要是不从,就直接来硬的。
马大哈点着头答应了,但他毕竟是个少年郎,头一回摸女人,又是自己喜欢的表姐,不想只用强,故而刚开始就按照庞世渊教他的法子,对冯四姑娘极其温柔。可庞世渊故意骗他,让他以为冯四姑娘的挣扎是害羞,故而一直不肯放开她。也就到了后面,他酒劲上来了,才顾不得许多,硬挺挺进去了。
事儿还没办完呢,冯五郎和郑颂贤就来了,但这也足够了。
再说段姨娘,她哭了一阵后,见女儿仍旧毫无反应,亲自打了热水来给女儿擦洗身子,一边洗一边骂,骂妹妹,骂外甥。
但不管她怎么骂,她心里清楚,女儿只能嫁给外甥了。
等收拾好了女儿,段姨娘立刻让人叫了她妹妹段氏过来。
段氏如往常一样,笑盈盈地进门,“姐姐叫我有什么急事?”
段姨娘面无表情,“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
段氏见段姨娘铁青的脸,心里就有了谱,估计儿子成事了。她心里立刻激动了起来,但仍旧假装若无其事,走到了段姨娘面前。
“姐姐有什么吩咐?”
段姨娘两只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她妹妹,然后劈手抽了她几个嘴巴子,“你个黑心肝的贱人,这么多年我对你难道不好?你们一家子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着我得来的?我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不指望你回报我,你却连我的女儿都害!”
段氏被她姐姐打到了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姐姐,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段姨娘冷哼一声,“别跟我装好人了,你儿子干的缺德事,你能不知道?没有你撑腰,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段氏仍旧装相,“还请姐姐明示,大郎他又闯什么祸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段姨娘忽然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到了窗前,指着床上的冯四姑娘,“你儿子把我女儿祸害了,你说你要怎么赔偿?等我们老爷知道了,你们一家子就等着一起见阎王吧。”
段氏看一眼就知道了情况,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姐姐,姐姐,这,怎么会这样?大郎他是个憨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姐姐,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大郎,大郎他不敢啊。”
段姨娘又抽了她一巴掌,“他自然是不敢的,你还能不敢?别跟我装好人,你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段氏立刻捂着脸在一边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替儿子求情,“姐姐,姐姐,大郎他定然不是故意的,他,他是真心喜欢四姑娘的。姐姐,求姐姐饶他一命,他还是个孩子啊。”
段姨娘把妹妹打了一顿,火气撒了出去,开始考虑事情要怎么处理。但这事儿太大了,她做不了主。
段姨娘让人去通知了冯知府,还没等冯知府回来,冯五郎先来了。
段姨娘立刻问他,“你把你姐姐带出去,怎么没看好她?”
冯五郎低下了头,“姨娘,都是我的错,我,我也没想到表弟的胆子那么大,敢把丫头骗出去欺负姐姐。”
说完,他看向段氏,“二姨还是回去看看,你那好儿子就剩半条命了。”
段氏吓的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往回跑。
冯知府下午回来后知道女儿毁了,抽了段姨娘一个嘴巴子,然后去了顾氏房中。
顾氏仍旧拿后脑勺对他,“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冯知府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夫人呐,四丫头出事了。”
顾氏转过身来,“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情?”
冯知府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顾氏听得目瞪口呆,她想笑,又怕冯知府生气,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词穷。
沉默了半晌,顾氏反问,“老爷预备怎么做?”
冯知府冷哼,“四丫头去香茗居,怎么马家的孩子知道了?这里头,定然有人在做文章。”
顾氏大家子出身,这种阴暗事儿见得多了,顿时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估摸着里头有郑家的手笔。
“老爷,郑经历一向老实,估计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冯知府自己倒了杯茶,“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儿子做的。”
顾氏心里嘀咕,你们按着人家的头让人家吃屎,人家还不能反抗了,“老爷,先解决四丫头的事儿吧。”
冯知府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就当白养了。后面的事儿,就交给夫人了,我不想看到马家人。”
顾氏点头,“我晓得了,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该多约束四丫头的。”
冯知府有些不大自在,段氏母女不服管束,还是他纵容的结果,“夫人很好,是我的错,劳烦夫人以后好生管教管教她,不能再出错了。”
说过了冯四姑娘的事情,顾氏也不留冯知府,冯知府去了另外一个妾那里。
再说段氏,她回家后见到头破血流的儿子,心疼的哭了起来,“我的天啊,大郎,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告诉娘,娘去给你报仇。”
马大哈头上绑满了白色的棉布,“娘,我无事,表姐生气,打我一下也是应该的。”
段氏顿时有些不高兴,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若是以前,冯四姑娘把马大哈打了,段氏会立刻怪罪自己的儿子,那是知府家的小姐,儿子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虽然姐姐生气,但儿子成事了,外甥女跑不了了。既然跑不了,那就是她儿媳妇了,儿媳妇把儿子打的头破血流,段氏心里自然不高兴了。
但段姨娘还在气头上,冯家的怒火还没发出来,段氏也不敢拿大,“我儿,你且再忍一忍,等你姨妈消了气,为娘就去给你提亲。”
马大哈虽然头疼,也忍不住笑了,“娘,儿子真高兴。娘,表姐来了,我会好好对她的。”
段氏勉强笑了笑,心里想的却不一样,这门亲事就算成了,那丫头来了肯定气儿不顺,我这亲姨妈在她心里向来不算个什么,想要让她乖乖听话,自己得使出些手段了。
再说冯家那边,顾氏接下了冯四姑娘的事情,立刻派人把她的院子关了起来,对外就说四姑娘病了,要养一养,杜绝任何人进去,连段姨娘都见不到女儿了。同时,严禁家里下人说闲话,谁敢多嘴,立刻发卖!
顾氏平日里不屑于和几个妾斗争,因而一直不怎么管她们。但她是正房太太,娘家得力,儿子有出息,她在家里的地位稳稳的。别看段姨娘平日里嚣张跋扈,顾氏真摆出太太的款儿,她也不敢不听话,最主要的是,冯知府不搭理她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郑颂贤那日看到马大哈和冯四姑娘的事儿后,立刻跑回去了,庞世渊紧跟着去了郑家。
郑颂贤在屋里踱步,“师兄,此事与你无关。若是马大哈那个软骨头把你供出来,你就说是我让你做的,师兄碍于情面才答应我的。”
庞世渊轻笑,“师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有难处,我岂能袖手旁观。我一则为了师弟,二则也是看不惯冯家女霸道。师弟不要急,这事儿本来就是冯家理亏,再者,又不是我们按着马师弟去欺辱冯姑娘,若是他心里没想头,岂会上当。”
郑颂贤给庞世渊作揖,“多谢师兄助我。”
庞世渊坐了下来,“好了,别急着谢我,你得赶紧把这事儿告诉叔叔婶子,让叔叔心里有个谱,我估计冯知府肯定会找叔叔的麻烦。”
郑颂贤的声音低了下来,“都是我的错,连累了我爹,我去给我爹请罪。”
庞世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婶子本来就不同意退婚,你这样快刀斩乱麻,也不为过,总比让冯知府去逼你爹要强。不过,后面若冯知府怪罪,叔叔怕是要吃些苦头。”
郑颂贤什么都没说,半晌后道,“师兄,冯家现在说不定在盯着我,师兄回去吧,这几日就不要来了,等事情尘埃落定,我请师兄吃酒席。若冯家问师兄,师兄定要咬死了没做。”
庞世渊点头,“你放心吧,冯家那边我不会认的。不是当缩头乌龟,我一旦认了,你肯定跑不掉了。你先歇着,我回去了。”
郑颂贤把庞世渊送到了大门外,立刻去找了郑太太。
郑太太听到儿子做的事情后,手里的针线筐差点都掉了,然后哆哆嗦嗦地问,“老三,马家那孩子,真的,真的祸害了冯四姑娘?”
郑颂贤点头,“儿子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儿子,儿子亲眼瞧见的。”
说完,他跪了下来,“娘,儿子未经父母允许,做下这等恶事,是儿子的错。等爹回来了,请娘说动我爹,把我赶出家门吧。不管儿子认不认罪,冯知府很快就会查明真相,儿子拼着这条命,也不能让冯家拿捏我,更不能连累我爹。”
郑太太把儿子拉了起来,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圈,“这事儿,不是把你赶出家门就能解决的。冯家威逼,你自保原也没错。我儿,先去告诉你叔叔婶子,看看他们有什么好主意。”
郑太太立刻带着儿子去了刘家,魏氏和刘悦薇都在家里。
母女两个听到郑颂贤做的事情后都惊愕不已,刘悦薇先安慰郑颂贤,“三哥,别怕,你记得我说的话吗?”
郑颂贤点头,“我都记着呢,但事情是我引起的,我不能光让我爹承受冯知府的威逼,索性我先下手为强。若是冯知府还要找我爹的麻烦,我就要把事情抖搂出去了。”
刘悦薇看了看六神无主的郑太太和魏氏,对郑颂贤说道,“三哥,你跟我去见冯夫人吧。”
郑颂贤奇怪,“薇儿认识冯夫人?”
刘悦薇摇头,“我不认识冯夫人,但我知道,冯夫人出身大家,原来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贤良公正之人。冯家父女要三哥去做女婿,冯夫人必定是不答应的。如今,只有冯夫人能救三哥了。”
郑太太立刻点头,“薇儿说的有道理,冯夫人最是讲道理了。去求她肯定没错的,顾家势力大,若是冯夫人愿意庇佑我儿,冯知府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不用担心你爹,穿两回小鞋又无妨,谁做官还能一辈子都顺顺利利不被上官找麻烦呢。走,我带你们去。”
魏氏问,“嫂子,要不要等大哥回来问一问?”
郑颂贤立刻否定,“娘,婶子,不能等我爹回来。若是我爹知道了,必定要亲自去给冯知府请罪,事情就闹得更大了。我犯的错,我自己去请罪。”
郑太太心里有些两难,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哪一个她都舍不得。
刘悦薇道,“伯娘,让三哥去吧。冯夫人仁慈,见到孩子必定会动恻隐之心。况且,我听说那段姨娘和四姑娘平日里不大敬重冯夫人,我们又站着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容易说动冯夫人。要是让伯父去给冯大人请罪,那就不好收场了。趁着冯大人还没找伯父的麻烦,我们先把事情了了,岂不是更好。”
郑太太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咱们走吧。”
魏氏喊她,“嫂子等一等。”
说完,魏氏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了新买的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这是魏氏最贵的一套首饰,值一千多两银子。
“嫂子,你把这个送给冯夫人,求她伸伸手。贤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大好的前程不能说没了就没了。”
郑太太也不客气,立刻收下了首饰。郑太太虽然也有钱,但她没有这么昂贵的首饰,只能先拿魏氏的用。
说完,郑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就往冯知府家里去了。
顾氏听说郑太太来访,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几个孩子办下的事情,虽然隐秘,但知府大人想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把人拿来审问,才半天的工夫就水落石出了。
顾氏让人把郑太太娘儿几个带了进来。
一进门,郑太太就带着两个孩子跪下了,“夫人,求您救小儿一命。”
顾氏起身拉起了郑太太,“弟妹这是怎么了,何故行此大礼。”
郑太太拿帕子捂住嘴开始哭,“夫人,小儿不懂事,做下了恶事,坏了四姑娘的清白,我把他带来了,请夫人责罚,如何打骂都行。还请夫人怜悯,留下他一条性命。”
顾氏叹了口气,“也是孽缘,四丫头好好的,怎么就相中了你们家三哥儿。我原说你家三哥儿身上有婚约,谁知这丫头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拆散别人的婚事。不过,你们不答应也就是了,这事儿却做的有些过了。”
郑颂贤立刻给顾氏磕头,“夫人,小子鲁莽,办下错事,不敢说求夫人原谅,只求夫人体恤小子不愿为了荣华富贵悔婚的心志。”
说完,他拉着刘悦薇的手一起给顾氏磕头,“夫人,我二人还没桌子腿高时就定了亲。不怕夫人笑话,小子日日夜夜想的就是,赶紧长大考上功名,然后娶妻,从此我二人就能长相厮守。冯姑娘错爱,我原再三拒绝,可冯姑娘却拿家父和刘家来胁迫我。我被逼的退无可退,只能行此下作手段。夫人,我没别的本事,没有自保的法子,但就算冯大人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和冯姑娘好。”
顾氏看着眼前有些慌乱的少年郎,忽然心里有了一丝感动。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冯老伯爷带着儿子来提亲,冯老二信誓旦旦地说此生不染二色。可是现在想想,他的誓言就跟放屁似的。
顾氏幽幽问道,“贤哥儿,为了刘姑娘,你真的愿意什么都做吗?你还小呢,不知道世事变迁,不知道这人世间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郑颂贤抬头看向顾氏,“夫人,小子不想发什么誓言,但小子只能说,我不后悔。”
顾氏叹了口气,“贤哥儿,你是个好孩子。就算我愿意庇护你,这些日子,你也要吃些苦头了。”
郑颂贤立刻道,“夫人,只要不连累爹娘,不连累刘家,吃什么苦头我都愿意。”
顾氏看向了旁边的刘悦薇,浅笑道,“刘姑娘真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