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被误认是神明以后——安静的九乔
时间:2020-12-10 10:10:39

  伊南私心里很希望吉尔伽美什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地重新塑造一下他的个人形象。
  谁知道吉尔伽美什继续往下说:“城里的女人们应当都感到很荣幸,因为你们的新婚第一夜,能与王共度。”
  伊南:……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她有种冲动,想要扑倒在地上,使劲儿用手捶地面——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要认识这种直男?
  满庭都尴尬地沉默着,但是女宾那里不知怎么地就传出一声压抑着的叹息声,“可惜——”
  那边坐着的大多是已婚的女宾,有人感慨可惜,自然是可惜她们竟尔错过了与吉尔伽美什共度新婚之夜的机会。
  这种扼腕叹息的情绪被人辨认出来之后,在女宾那里竟然转成了一片偷偷的笑声,似乎这种惋惜被人渐渐就理解并认可了。男宾这里,立即只剩下尴尬。
  “觉得可惜了吧?”吉尔伽美什冷笑道,他竟然还不肯到此为止,而是突然把这场婚礼的新郎给直接单手提了起来。
  “看看,看看这位新郎,和王比比,你们更盼望与谁度过新婚之夜?”吉尔伽美什强迫新郎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吉尔伽美什和这个新郎站在一起,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伊南伸手捂脸,这时她已经很想找个地洞赶紧钻下去了。
  女宾们那里终于响起了压抑着的笑声,终于有人很给面子地回答:“当然是王……”
  吉尔伽美什顿时嫌弃地把新郎一把丢开,扭头看向新娘。
  新娘像是筛糠一样地抖着,但是脸上却泛着一阵又一阵的红潮——的确,和身边这位相貌平平的年轻人相比,吉尔伽美什绝对是一个更好的婚姻对象。
  但问题是,跟吉尔伽美什,就只有“初夜”,而没有婚姻。
  “王和你的新郎相比,你选谁?”吉尔伽美什问那新娘。
  新娘低下头,抖抖抖抖抖,实在是没办法当着这么多的人给出一个答复。
  “当然是选王!”这院里不知是哪儿突然就响起一声大喊——只有新郎方面的亲友此刻对这种论调怒目而视;其他人要么觉得事不关己,要么就真的觉得与吉尔伽美什共度新婚之夜,可能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你,转过身,给大家看看你!”吉尔伽美什突然不客气地开口,大声命令那位新娘。
  伊南也留神看新娘的相貌与打扮——新娘大约十六岁的模样,脸上有些稚气,但是五官很精巧。她的娘家大约也是富裕家庭,这位新娘除了穿着华丽的新娘礼服以外,头上身上戴着的首饰也花色种类繁多,黄金、青金石、孔雀石、红玉……整个人花枝招展地,像是一个首饰架子。
  吉尔伽美什就算再胡闹,他的说出的每一句话对乌鲁克人都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
  新娘竟真的红着脸,缓缓转过身,给众宾看她的相貌模样。
  “都看清楚了啊——”
  吉尔伽美什拖长了声音。
  “王和新郎比,你们觉得都应该选王,对不对?”吉尔伽美什这么说,没人敢反驳。
  “但是王的‘初夜’呢?”
  “王都还没和哪个女人一起过过夜,王的第一个女人,是不是只能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伊南真的直接低下头,把她的脸埋在面前的羊毛毯子里。哪有这么为自己“公关”的王?一时半会儿伊南为吉尔伽美什点蜡的心都有了。
  吉尔伽美什的这种行为,在后世属于“自曝”,是要上热搜的。
  果然,满院子立即静了。
  谁都没想到王会“自曝”他还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童男子——也就是说,吉尔伽美什还没有任何机会行使他的“初夜权”。
  这……这这,这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啊!
  “你们说,这样的新娘,能算得上是美人,能配得上王吗?”
  吉尔伽美什大声说。
  他的逻辑简单却明白:王比新郎更强大,更有权势,更俊美,所以王享有“初夜”的权利而无人反对;但是对于新娘而言,新娘能算是美人吗?如果不够美……那,难道就有这资格能配得上王的“第一夜”了吗?
  ——他这话说得太刻薄,新娘顿时开始哭,小声啜泣。站在新娘身边的新郎凑过去,用手肘碰碰她,似乎对新娘深表同情,但同时又放下一桩心事:两人今晚这新婚之夜,至少不会再有别人来横插一脚了。
  满院子的宾客听见这种劲爆的传闻,再看见乌鲁克的王当众表态,都惊讶地伸手挠着头。
  谁知吉尔伽美什还不罢休,他回头,一伸手,立即把像鸵鸟一样的伊南抓了出来,作为参照系搁在新娘的身边。
  “这是王的友人恩奇都——”
  “要成为王的女人,与王共度良夜,至少要和王的朋友一样漂亮吧?”
  伊南:……
  灯火之下,伊南眉目如画,如果不是她穿着一身男人的袍子,再加上眉宇里确实透着几分刚强,旁人几乎会把她认作是个妙龄的女郎。
  但女宾那里到底还是稍许出了些杂音。似乎有人在悄悄地说:“不是呀,王的那位友人,明明是个姑娘。”
  但是这话吉尔伽美什没听见,他就算是听见也不会相信——毕竟“恩奇都”是西帕尔送来的民夫,吉尔伽美什直觉西帕尔人不会在这种事上弄错。再说了,这世上有哪个女人的力气能与他相当?
  “所以,乌鲁克人都给王听好了——这城里,一切关于王拥有‘初夜权’的传闻,皆是不实。”
  院里的宾客们:……原来是这样的呀!
  伊南松了一口气:这位总算把澄清的话给说出口了。
  可问题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为啥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来解释?而且还“自曝”?
  “王的身份高贵,有资格与王共度良夜的,只可能是依照神明的谕示来到王身边陪伴王的神女才对!”
  吉尔伽美什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神态庄重肃穆,眼里却满满的都是自尊与自傲——但是他这一套很令乌鲁克的普通人信服:他们的王本就是三分之二的神祇与三分之一的人类,王本来就该是与神明往来的人物。
  这时吉尔伽美什亲口向乌鲁克人承诺这一点,也同时是向所有准备结亲的年轻人们表态:“初夜权”和婚姻权利一样,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
  “所以尔等放心,王不会横加干涉你们的新婚之夜。相反,王来这里,确实是送上属于王的祝福——”
  吉尔伽美什这时终于回归正经,他面向两位新人伸出双手,肃容大声道:
  “我,乌鲁克的王,吉尔伽美什,代表神明祝福两位,白头到老,子孙绵延……”
  两位新人很明显刚刚都各自经历了惊吓与受挫,在各自家人的提醒之下,才想起来肩并肩向吉尔伽美什拜倒,低着头,终于双双接收了来自王的庄严祝福。
  庭院里渐渐响起了掌声,有人高声喊:“王,您说得对!”
  “您这么一说明我们就都明白了——以后这乌鲁克城里里外外,再有谁敢拿‘初夜权’说事儿,我们都知道该怎么怼回去了。”
  “往后年轻的小伙和姑娘们成婚的时候心里都有底了——”
  “就是,就知道您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可是我们以前都没听到过这样的准话。”
  “我们英明的王啊,多亏您今日把这件事说清楚……对于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来说,也确实是一件大事呢!”
  “我王万岁!”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我王万岁!”
  “乌鲁克万岁!”
  这呼声刚开始还有些牵强,后来却越来越真诚,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这样的呼声。
  呼声也引来了不少宾客之外的路人,他们问清了事情的经过,也纷纷加入了欢呼的阵营。新人的亲友们立刻决定:将啤酒和食物敞开供应,见者有份,让所有人都能分享他们这一份“虚惊一场”之后的喜悦。
  但是刚刚作出了那份“骄傲”承诺的吉尔伽美什,此刻早已拉着的身边的“漂亮朋友”,头一低,就立即从人群中混了出去。片刻之后,两人已经置身于返回宿营地的路上。吉尔伽美什拉着伊南的手腕,低着头,走得飞快。
  在伊南看来,这件事的效果立竿见影:今天晚上,半个乌鲁克的人就会听说这个消息,知道王没有那个胃口,去招惹城里的新娘——等到明天,这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和整座营地,不出半月,这消息就会传遍乌鲁克周边的所有城邦。
  当然了,能让这消息传得如此飞快的,到底还是吉尔伽美什“自曝”的,他还是个童男之躯的这件事实——八卦永远是消息传播最强劲的原动力。
  但是,伊南偏头看看她身边奔走如飞的年轻人,心里忍不住想要发笑——其实这位今天的行为着实有点儿孩子气。
  他天性高傲,怀抱着不容触碰的自尊,因此也不屑于澄清有关的那些关于他的无聊传言。
  但是事情真到了头上,吉尔伽美什选择的其实是“归谬”,先将错就错,真的跑去新婚的人家,貌似索要“初夜”;等到真见到人家新人了,吉尔伽美什却又马上开始大肆胡闹:你们两口子都谁都没我好看,自然也配不上我,略略略——
  那对新婚的小夫妇显然是先惊吓、再受挫,直到最后,王才终于露出正经的一面,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这样一波三折的婚礼,乌鲁克估计也没谁经历过。小两口估计终身难忘。
  但这样大肆闹腾一出,效果却会比正儿八经地由官员去澄清此事要好上成百上千倍——今天晚上在乌鲁克发生的事,绝对能在数年之内都让人们牢牢记住、不断谈论。
  她扭头去看吉尔伽美什的时候,却发现这位正气咻咻地也看着伊南。
  “朵,你这家伙,今天晚上这好端端的乐子全让你给毁了——”
  吉尔伽美什咬牙切齿:“你要赔还王,赔还王的良夜!”
  伊南:……这,什么情况?
  吉尔伽美什二话不说,轻而易举地将身边的少年人一扛就扛在肩上,无论对方如何抗议、踢打、试图挣脱,吉尔伽美什就是咬着牙不放。
  伊南:坏了,这家伙不会真的看出了什么端倪吧?
  她当时确实是听见庭院里的女宾有人指出,她其实是个小姑娘。但是伊南当时不相信吉尔伽美什这么个直男能发现这一点。
  可是现在,吉尔伽美什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
  等到夜深,在营地一间属于王的小屋里,伊南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副“棋盘”,望着棋盘上简洁标出的山川河流和用棋子表示的城市。
  吉尔伽美什得意洋洋:“反正你的王是再也睡不着了。朵,你就老实点,陪王下一夜棋吧!”
 
 
第58章 公元前2800年
  伊南看着面前的棋, 心想:这难道是,古代版的“大富翁”?
  棋盘很大,上面标出了整齐的经纬线。其中一片长直的区域被涂成了蓝绿色, 横亘整幅棋盘——这很明显代表着幼发拉底河。
  棋盘上摆着的一个个圆圆的棋子,是用陶制的, 两边分别被涂成了红色与蓝色。吉尔伽美什面前放着的一叠棋子, 都是红色朝上的,但是一翻转就能马上变成蓝色。
  除了这样的圆形棋子之外,还有其他形状的棋子,比如说:方形土黄色的棋子,代表的可能是田地, 深绿色的尖尖三角可能是森林, 各种颜色的小方块可能是矿藏, 而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都拼在一起的长条……有可能是商道。
  伊南觉得悲从中来:……两千年前她还在与杜木兹下五子棋啊!
  怎么现在要和眼前的这个家伙玩这么复杂的棋类游戏?
  规则也很简单,伊南和吉尔伽美什两人, 一人执红, 一人执蓝,先各自选择一个地点,修筑自己的主城。然后两人开始在自己的主城周边开发资源, 修建商路……
  伊南:这听起来更复杂了,这哪里是掷掷骰子, 收收租就能赢的大富翁?这……简直是在玩《文明VI》。
  她执蓝子, 吉尔伽美什执红子,两人真的在这偌大的棋盘上你来我往。伊南悲催地发现她在这样宏观的策略游戏上真的不如吉尔伽美什,过不了多久, 就看见自己的棋子周边都被红子紧紧地围着。
  谁知伊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随口询问:“对了, 先王卢伽班达为什么要为乌鲁克建城墙呢?”
  她一到这个时代就亲眼目睹了乌鲁克修筑城墙的“盛况”——但是修筑这样巨大的工程,动用了在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人力与物力,这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伊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正蹲在棋盘跟前,伸手用一枚长长的木杆推拉他在远处的几枚棋子。听见伊南的问话,吉尔伽美什的眉心顿时皱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有直接回答伊南,而是紧紧地盯着棋盘上的“乌鲁克”,他那枚最大的红色棋子所在的地方,和乌鲁克北面的一大片地方。
  伊南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难道是……因为阿卡德人?”
  吉尔伽美什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阿卡德人,是什么人?”
  伊南无法解释,很显然就算是后世的历史研究者,也没办法准确叫出这些民族在同时代人口中的名字。
  “这一片土地上,住着很多闪族人。”
  伊南:……嗐,闪族人啊,那是一样的。
  阿卡德人算是苏美尔人的邻居,但他们也同时是闪米特人的一支。
  或许现在阿卡德人还没有成为独立的民族,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成为独立的一支,但是还没有给自己冠上“阿卡德”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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