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提莫西
时间:2020-12-13 09:37:30

  林茜和以往一样,脱了鞋,同她面对着面,问:“什么时候的事?”
  安安呼出一口气,“上个月的事了。”
  林茜摇了摇头,道:“我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沈煜知。”
  “你还记得我们高一那年的校庆么?”安安看着她,似乎就是那时候。
  林茜点头,“当然,我们俩合奏的,打败了高三的学姐学长,拿了一等奖。”
  安安笑了笑,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那年……
  高一,安安十六岁,敏感纤细多疑,还天生带着致命的占有欲,害人害己。
  因着是祝琏女儿的缘故,她时常会在各大场合被拿去和其他年岁相仿的孩子比较,好像在主观意识上,安安就必须事事完美,就因为她是祝琏的女儿,接受到的所有教育一定是最好的,外人不能容许她拿第二,否则金钱便失去了它的最终价值。
  沈煜知作为一个深受美式教育的人,对此是非常反感的,可他见安安在那些技能上似乎展示了百分之百的热情,遂也不再多说,他给予她足够的自主权。
  立冬,作为知学楼捐赠人的沈煜知,被校方盛情邀请出席一中七十年校庆。
  安安知道他要去后,抬着小提琴,练了一遍又一遍,她其实并不怎么怕给祝琏丢脸,他都不在了,无所谓嘲笑与否,她怕的,是沈煜知的失望,他太优秀了,而她,天赋平平,唯有苦练。
  就算手酸了,抽筋了,厌烦了,都得强忍下来,她想赢,不管是赛马还是小提琴。
  可那天,她和林茜联手,一路杀兵斩将,等到台下万千掌声,她放眼望去,席间并无他的任何身影。
  安安接过奖杯塞林茜怀里,她所有的感言都是准备说给他听的,现在他不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除了失落,剩下的就是疑惑。
  沈煜知很少失约,特别是这种重要的日子,他以往都会推掉其他的应酬,见证她的成长至上。
  出了后台,班主任彼得自费,带着全班同学前往最具有意大利特色披萨店用餐,安安跟在后面,抬起手腕正要拨沈煜知的私人号码,却在拐角处看见了正在法式餐厅用餐的沈煜知,对面,还坐着一名,打扮得体妆容精致的成熟女性。
  气氛融洽,从他们微笑的频率来判断,似乎有点水到渠成的感觉。
  安安心中那座金字塔刹时崩塌,她陡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沈煜知结婚生子,那自己似乎会被立刻打回成一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她什么也不是,沈煜知和她往上推算两百年,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不是他和爸爸祝琏深交,这辈子,他们都只止步于陌生人这三个字眼。
  不安感被无限放大,安安隔着玻璃,看着沈煜知,她忘了,他也是一名正常男人,不是鳏夫,更不是她一个人的知叔。
 
 
第6章 项链
  电视上,临近午夜十二点,灰姑娘想起女巫的忠告,转身迅速逃窜,身上的礼服在此期间慢慢消失,华贵的马车也逐渐原形毕露。
  安安不经意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期限,包括她和沈煜知的。
  一旦成年或大学毕业,她就没有理由再赖着沈煜知了。
  这份关系也有可能会提前截止,比如他结婚。
  安安自认是不想去当一只两千瓦的电灯泡的,而且潜意识地,她对那个贸然出现的女人,没有半分好感。
  将近凌晨,院门被打开,客厅内的铜制鹦鹉弹出,报告完毕便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之中。
  安安窝在沙发上,瞥见房门被打开,玄关处的灯光亮起。
  沈煜知好像喝醉了,步子略有些不稳,他靠在门上,单手松了松领带,过了好一会,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根烟点燃,吸吐之间,浑浊的烟圈在灯光下散开。
  安安顿时觉得有些不真切,这样的沈煜知,她第一次见,有些陌生,还夹杂着些许落寞,根本不像她心中永远强大而镇定的知叔。
  她很快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甚至觉得此时此刻,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沈煜知,她无意窥探到了他有心隐藏的那一部分。
  脚步声响起,安安瞬时闭上眼睛,她决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否则他们之间的关系,估计又会像初潮来临那次,尴尬小半年,嗯,是她单方面的无法释怀。
  一根烟燃到底,沈煜知经过客厅,见电视还在播放着,微有些迟疑地走近,待看到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安安,他停顿片刻,想起学校的邀约,难得地叹了口气。
  见安安身上什么也没盖,他俯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毛毯,隔着双手将人抱到怀中,他走进她的房间,本意是准备将人放到床上,不料酒劲上头,整个身子前倾半米,他就此,随着安安一起,倒在了床中央。
  微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身体被紧紧地搂抱着,安安觉察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护着自己,顿时感觉这一天下来的不安感全部随之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念头。
  别人都可以,为什么,她不行呢?
  再等她几年就好,这样,他们就可以依旧维持原状,不用再浪费时间去摸着石头过河,那样,从沈煜知涉及的投资学角度来看,至少具有一半的风险,而安安则属于稳健产品,低风险,高回报,极为难得。
  这么一出下来,沈煜知已经酒醒大半,忙地松手将人放开,他重新站好,见安安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恢复平时的不苟言笑,叮嘱道:“下次看电视别太晚。”
  “嗯。”安安说着,下床,试探性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只奖杯,介绍道:“这是我今天在校庆上拿的一等奖。”
  “很不错。”对于失约,沈煜知同她似乎有些无从说起,迟疑片刻,他笑道,“有奖励。”
  “那沈先生是让我学习开潜艇还是三千米高空跳伞?”安安打趣,装作并未发现他的转移话题。
  沈煜知回过头,认真答道:“都不是。”
  安安跟着他走出房门,趁他去书房期间,她到厨房,泡了杯蜂蜜柚子茶折返回来,只见沈煜知拿着一条由十八颗泪滴形状打造而成的宝石项链正等着她,语气如常道:“上周苏富比拍卖会,我见这东西倒挺适合你。”
  安安小时候被送去学习过两年芭蕾,不算出众,但为体态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脖颈修长,锁骨精致,确实是戴项链的胚子。
  他二人一手交杯一手交链。
  安安对珠宝素来没什么审美,但这条项链一出场,不违心地说,确实在好看行列。
  将项链摆在脖颈间,安安想,这东西原本可能是为了某某某准备的,不过,现在是她的了。
  走到全身镜前,她尝试了好几遍都没成功戴上,沈煜知见了,放下杯子,走到她身后,眉眼专注地看着项链接口处,安安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但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双颊不禁间有些泛起了粉。
  这种场景,在婚后,应该很常见吧。
 
 
第7章 不速之客【修】
  永诚创办初期,祝琏就定了规矩,各大创始人员无论业务多么繁忙,都必须按规定,聚在一起,立春播种,三伏避暑,金秋收获,立冬泡汤。
  安安先前还觉得和一群大人在一起不好玩,并不怎么愿意参加这种活动,可听完沈煜知的分析后,才觉得爸爸深谋远虑。
  因为不论多么亲近的人,常年分散在全球各地,只谈工作,不进行私下交流,只会渐行渐远,四个月,大家来场深度沟通,可以解除许多隔膜和误会,毕竟大家同在永诚这一座屋檐下,难免不会产生各种摩擦。
  闹钟响起,天才微微亮,安安闭着眼洗漱完,沈煜知已经晨练回来,顺便做好了早餐。
  小块海盐丢入温水中慢慢融化,藜麦加上少许小米熬制成粥,再加上一块蛋饼,六点五十分,早餐正式开始。
  “Thank god for the food,Amen。”沈煜知说完方才拿起刀叉,安安没有信仰,平时就在旁边看着,不知是心态发生了变化还是因为别的,此时此刻去看沈煜知,总觉得格外加分。
  因着长年注重饮食和运动的缘故,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五官,因着单眼皮和一身书卷气,倒不像三十有三的年纪。
  不说话的时候,眉目间看不出任何情绪,薄唇紧抿,并不算多么出众,可凑在一起,让安安莫名觉得舒心,是那种越看越顺眼的类型。
  沈煜知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他停下手中动作,抬手拿起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嘴角,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安安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拿起舀了勺粥放嘴里,含糊道:“林叔叔会带林茜一起去么?”
  “林茜跟她妈妈,应该不会,林森可能会来。”沈煜知说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安安瞥见手机上的备注,微咬了咬下唇,下一秒,沈煜知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到书房才按下接听键。
  赵小姐?
  放下勺子,安安回到房间收拾好泳衣和日用品,临拉上拉链前,她对着化妆镜,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五官,用大人的话来说,她就快长开了,缺少的只是那股女人味。
  取下发带,抓了抓那头齐肩的黑发,学校不让染发,没说不能来个一次性的大波浪卷,拉开抽屉,取出那只为了应对校庆演出而买的卷发棒,弄完后,拿起林茜送给她的那支最近大热的斩男色口红,先是沾了点在双颊上涂开当腮红,后又试探性地涂了点在唇上抿了抿,这样貌似和大人就没两样了。
  站起身,安安埋首,立马脱下了身上的户外运动服。
  上衣柜挑拣期间,想起昨天那女的就穿的白裙子,安安抬手,毫无犹豫地取了件高领黑色长裙。
  房门被敲响,安安将腰间的系带合在一起打成蝴蝶结,迅速理了理头发,末了,她放慢步伐,拉开门,扬起下巴,看着身前的那个人,心跳如鼓。
  沈煜知见她出来了就准备走,先一眼看得还不太真切,定神再回首,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随即想到同去的那行队伍中似乎有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他微不可闻地笑了笑,也没多问。
  安安换上小皮鞋,跟上前,为了保持“淑女”气质,她全程安静,拘着个身子,累得够呛。
  沈煜知和以往一样,让她坐在驾驶位后面,叮嘱道:“系好安全带。”
  “嗯。”安安知道,这个位置,是最安全的位置,可半小时后,她后悔了。
  太平南路右转,沈煜知将车停在酒店门口,片刻后,精心装扮过的那位,她坐在了副驾驶上。
  怪诞的三角组合被强行夹杂在一起,安安瞬间变得有些多余,她双拳握紧,一脸警戒。
  她想过这天会到来,但没想过,沈煜知会带一名陌生人来参与永诚这么重要的私人聚会。
  “安安,这位是赵小姐,有意和我们一起前往东郊汤泉。”沈煜知说着,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便启动了车辆。
  安安屏着呼吸好一会,不知道该给出什么表示,可沉寂太久会让人觉得失礼,她喉咙微有些干哑,语气波澜不惊道:“你好。”
  赵静榕也不曾想到车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但随机应变是人之本能,她伸出手,带着三分笑意,“你好,安安。”
  双手交握不过两秒钟,安安收回手,等到人转过身去,她笑容瞬间凝住,眉头微蹙。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吐出的言语,脸上挂着的笑意还有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会成为对方的烦闷根源所在。
  赵静榕擒着笑,等到路上车少了许多,她问道:“沈先生喜欢巴赫么?”
  “一般。”沈煜知开车期间并不怎么喜欢说话,可外人不知道,遂他补充道:“安安倒是学过几年音乐。”
  闻言,赵静榕惊喜地转过头来,看着安安,一脸亲切地问道:“安安现在学到什么程度了?”
  安安坐直身子,答道:“只是兴趣而已,并没有想过要在上面获得多大的成就。”说到这里,安安抬手指了指沈煜知,一脸无害道:“知叔说过,凡事目的性太强,就会显得不那么烂漫。”
  赵静榕听完这番话后难得有些语塞,尴尬地笑了笑,道:“真是白活了这些年,沈先生的教育方式真的很高明,不像家父,事事都要让我往前冲。”
  沈煜知理性分析道:“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
  “嗯。”安安附声道:“知叔就经常劝我,很累的话就放下,乐在其中就继续紧抓。”
  赵静榕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笑了笑,她对于这个问题并不准备采取正面回答,只是看了沈煜知一眼,半开玩笑地调侃地问:“没想到沈先生还研究哲学。”
  沈煜知看了看后视镜,见没车驶来,才答道:“有些事情如果实在想不明白,那就只能勉强往哲学上带。”
 
 
第8章 用钱解决
  一个女人若想引起一个男人的注意,除了皮囊之外,她们通常都是从卖弄学识开始。
  在谈话期间,正面侧面透露出自己拿过多少奖项,读过多少名家著作,产生了多少感悟心得,家中普遍三代从政或经商,知书达礼常年富余。
  安安对此嗤之以鼻,她不是沈煜知,为了表达出对对方的尊重每三秒就要跟着点一次头。
  等车停下,她将自己的行李背好,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先一步进了酒店大堂。
  永诚的几名骨干都已到场,正坐在一块闲聊,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了安安,均是一脸欣慰的神情。
  安安收起情绪,笑起来眉眼弯弯,唤道:“林伯、陆伯、仲姨,你们好。”
  仲丽华见她个子飞涨,眨眼之间已经超过自己许多,不禁有些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安安都长这么大了。”
  “仲姨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安安走近,张开双手抱了抱这个三十岁就登陆福布斯前一百位的女企业家。
  仲丽华摸了摸她的脑袋瓜,询问道:“你知叔停车去了?”
  闻声,安安神色微黯,正要回答,沈煜知带着赵静榕走进来,一旁的林如东见了,迎上去打趣道:“我们的首席执行官这次很难得呀!”
  安安侧目,看了一眼,许是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氛围中,她故作无心,小声问道:“仲姨,我是不是该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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