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柔懒得管那道被跟班小太监点头哈腰随侍的背影,正犹豫着怎么和领导搭话,就听赵段道,“小公子不错嘛,欢迎入京兆府任职。”
就连傅易澜都跟着俯身一礼,轻笑道,“恭喜连兄了。”
“哈哈哈是储君大人仁心善意,格外开恩才让属下有了今日。”宋钦柔干笑着,总不能说大人您想多了,我真的一点都不入吧。
现任京兆府尹赵段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瞬间划过一抹意外,声调也不由和缓了很多,“小公子在我面前,何须如此见外?”
“大人您太客气了。”宋钦柔一面道貌岸然的你来我往,一面在心里说着我只想回家。
好在赵段的设定没有那么多官方吹捧,简单了解一些基本信息后,沉思半晌大手一挥拍案决定,“据行渊所言,阿宋你既是纵马案的亲历者,便协助南绪一道吧,如此可以么?”
我能说不可以么?
还有我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原主的字,就直接被喊阿宋什么的,赵大人你认真的?
“属下愿尽力一试。”她压下心头的无语凝噎,想了想问,“属下还有一事,想请问大人。”
“但说无妨。”赵段说的特有气势,很符合小说里连宋接旨入职时候、发自内心把小少年当成自家孩子照顾的古道热肠。
就像设定那样,赵段是武举出身,本质上是一根筋,没有文官那些弯弯绕绕和利益顾忌,一眼能入他眼缘的便倾囊相助。
很明显,最后把他送入绝路的连宋,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值得尽力相护。
把这些百转千回在脑子里简单回顾一番,宋钦柔言简意赅把在这的缘由说完,顿了顿再次拱手道,“属下请问,祁韵还在京兆府内吗?”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赵段朗声一笑,“来人,那位祁公子何在?”
很快有门口守卫的小吏上前,“回大人,顾相特意有言,让祁公子在厢房暂且入住,属下可要唤知会他过来?”
赵段看向宋钦柔,示意一切由她做主。
“不用不用,”她知道祁韵有伤在身,只是想确认一番他是否安全无虞,“多谢大人,属下没有问题了,但凭您的差遣。”
只希望赶在明晚去找姜浅音之前,能解决完手头这件刚上任就被赋予磨炼的纵马案吧。
对于回家……嗬她想通了。
什么圣旨,什么前侍,你能一时把我困着,还能一世都把我都困着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并非都是坏事。
至少那位给了她一鞭子的龟孙舒公子……就像之前所说,不算清楚帐,她就把宋钦柔三个字倒过来写!
——
那位要被安排的龟孙舒公子舒邵勇,舒舒服服和他那些个酒肉朋友胡吃海喝完,正纵马回到家,心情极好把骏马交给下人。
他抚平略显褶皱的袍脚,一边不知低调做人为何,把坏了他好事的京兆府和舒邵卿骂骂咧咧个遍,一边踏进门凑上那些蜂蛹过来的丰满美婢。
然而连手中的皮鞭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见三名穿着玄色为底、蓝色为边官袍的少年从远处踏步走来。
“舒邵勇?”右后方的少年宋南绪皱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他左手握着的皮鞭上,眼中的嫌恶愈发浓烈了。
这些专靠家中丰厚爵位肆意挥霍的纨绔败类,无所事事就算了,还到处惹是生非,真是丢进他祖上的脸。
舒邵勇虽然不学无术,平日里借着投了个好胎好歹也是众星拱月的待遇,长这么大一直被尊称为三少爷、三公子之类的,所以第一次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喊他,顿时就炸了。
他那张脸虽然生的好,但因为虚耗过度不仅没了原有的俊美,还生生多了几分老气,此时由于发怒更显油腻了,“哪来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小爷面前张扬?!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舒邵勇常年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混迹于青楼赌坊之类的地方,连带着说话都没了世家的修养,张口间毫不掩饰,大绝大多数都是极其粗鄙的字眼。
“勇少爷,千万别动怒,奴家给您顺顺,就不气了。”
他怀里那个像是骨头散架的美婢第一眼看清为首之人的容颜后还有些羞赧,但反应过来后自然不敢忘记自己首要正主,所以她软着声音,吐气如兰的在舒邵勇耳畔道。
“本少爷的蓉儿就是乖巧懂事。”舒邵勇骤然觉得小腹处一股邪火,全然不顾身处大庭广众,伸手就在美婢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
“二少爷,讨厌,奴家疼~”蓉儿先是一声娇呼,然后把玉指缓缓搭在舒邵勇的喉结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眼见这对狗男女旁若无人的调.情,宋南绪忍着唇角的抽搐再次道,“既然阁下是舒邵勇,那便没错了,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他怕再待下去,不仅长针眼,还要被恶心死在这。
舒邵勇横眉倒竖,一手揽着美婢的水蛇腰,一手铆足劲就要将皮鞭甩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本少爷的茬都敢找,活腻了吧,信不信……啊!!!”
他肚子里一大堆骂人的话还没吐完,不仅被为首的宋南绪执剑将鞭子打飞,连带着他和怀里的美婢都跟着仰面摔地,宛如杀猪般哀声长嚎道。
一旁在宋南绪三人过来时就暗自派人进去通知的守卫见事态控制不住了,忙上前去搀扶自家体型臃肿庞大的少爷,“少爷,您还好吗?”
“废物!一群废物!”被守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起来的舒邵勇不仅没感谢,还差点跳起来大骂。
“老子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见这群狗杂种已经欺负到老子头上了吗?你们怎么跟个死人一样现在才出声?!!”
“哟,三哥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舒邵勇刚咆哮完,就听身后忽然传来这道好以暇整的熟悉声音,顿时觉得胸口处那股怒火烧的更旺了,“舒邵云你什么意思?专程来看老子丢人的吗?!”
那名被大肆辱骂的守卫顿时皱眉看了眼随舒邵云过来的下属,以眼神询问为什么是这位更不好惹的祖宗。
下属也十分欲哭无泪:老爷不在家,府中男丁只剩下二少爷和四少爷了,总不能把小姐们搬来给三少爷善后吧?
“啧,还知道自己丢人,看来不算蠢到家。”舒邵云懒得看一身狼狈还继续装的舒邵勇,“各位大人,家兄是又犯了什么事吗?”
“聚众当街纵马,前前后后被伤了的那十几号人一齐去京兆府指正是贵府三公子所为,我等奉赵大人之命,特地请舒三公子走一趟。”宋南绪拱手示意,不带什么情绪地朝舒邵勇叙述了一遍。
舒邵勇又破口大骂,“那些个贱民还有胆子告本少爷?!本少爷还告他们恶意诽谤呢!”
舒邵云以看傻叉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一脸无所谓的道,“家兄的确有错在身,辛苦诸位大人带他改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今天的内容提要根据情况所定
大家记得吃月饼哟~
祝小天使们月饼节快乐,也祝我们的祖国71岁生日快乐呀~
晚安~明天见
(今天巨惨,路上各种堵,太难了本来下午更
但是回到家直接瘫睡了一下午)
好在起来看到有个榜hhh瞬间动力满满
新的一月继续加油~
☆、陆府
“舒邵云你什么意思?你敢把本少爷……!!!”舒邵勇锲而不舍的辱骂还没完,就被不耐烦上前的宋南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穴。
舒邵云骤然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厉害啊。”
“太吵。”宋南绪几不可查地皱眉,朝舒邵云颔首示意,“多谢。”
“不客气,为民除害,人人有责嘛。”舒邵云理都没理舒邵勇那副恨不得吃了在场所有人、却连一个字都没法说出来的鬼样子。
“四公子,我等还要回去交差,就先行告辞了。”左侧那位全程缄默的少年这才出声,一言一行间尽是极为得体的礼数教养。
舒邵云本质上很不喜欢这些虚无的东西,但人家都对自己客气了,自己总不可能跟舒邵勇那个无脑白痴一样没礼貌。
“大人慢走。”虽然他很想上前和为首那个年轻人交谈一下内功,碍于别人还在办公,不得已之下,他堪堪停止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云少爷……”那个被舒邵勇拖累着一起跌在地上的蓉儿这才敢嗫喏着出声,那张娇若芙蓉的脸蛋不仅挂着梨花带雨的晶莹,更多的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楚楚可怜。
但舒邵云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丝毫都没有要给她搭把手的意思,“蓉儿是吧?”
蓉儿摸不清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四公子的心思,只能敛着双眼,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应声,“……是。”
“来人,”他抽了抽唇角,“把这个蓉儿打发出去,就当是为三少爷积善行德了。”
此话一出,别说是蓉儿了,就连旁边站着的下人都大惊失色,纷纷一脸诧异的看着舒邵云。
“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舒邵云斜倚在门栏上,轻飘飘的挑眉反问。
“没有没有,”那个把舒邵勇带来的守卫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道,“蓉儿是杨夫人前些日子刚给三少爷房里新添的侍妾,就这么打发了,小的怕……”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敢再说下去,但在场的每一位都不是傻子,尤其是舒邵云这个聪明成精的人,自然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明白是明白,可不代表他会依言照做,“尚宁城美女没有过千也有数百了,倒是这个蓉儿,不能及时阻止三哥铸成大错,实在蠢笨得很,不宜在三哥身旁待下去。”
守卫:“……”
连老爷都管不住三少爷,蓉儿怕是有通天的本事才能拦住。
蓉儿:“……”
“带下去吧。”舒邵云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自始至终都毫无心里负担,懒懒丢下这四个字后,转身大摇大摆地扬长远去。
真当他和舒邵勇一样蠢,看不出来蓉儿是啥货色吗?
还有被二哥刚遣回来的那个若儿还是落儿的,内里都一个样。
外表形似柔柔弱弱清纯可人,实则一肚子坏水,要是让她再继续兴风作浪下去,后宅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这次借着舒邵勇被带去改造,尽快把家里这些乌烟瘴气处理掉才是正事。
——
“宋大人,兄弟们没有完成任务,请您责罚。”
宋南绪等人把一路恨不得用眼神瞪死他们的舒邵云丢到京兆府大牢、换下官袍刚走出大门,就见另三个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稳住身形的少年,哭丧着脸对他道。
“怎么回事?”宋南绪示意为首者上前给说话的几人搭把手,这才认真询问道。
最先开口的那人神色似有羞愧,但更多的是愤怒,“我们去了陆尚书府上,但是,那个陆公子不由分说就喊侍卫动手,无奈之下,我们就成了这样……”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身旁的两个少年跟着低下头。
虽然他们是被十几个人围殴,但也因为学艺不精,才导致毫无招架之力,没把目标带回来就算了,还要让年纪和他们相仿的宋中卫替他们善后,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们先去擦药,”宋南绪看了眼已经黑沉的天色,微顿道,“我去吧。”
“多谢宋大人。”几人忍痛连连弯身,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感激。
他转身,执剑快步离开,若是内功尤为深厚之人,定能看出他几乎是飞身远去的。
与此同时,那位胆大犯事还倒打一耙陆公子的府上。
已经坐在当朝尚书府后院半刻钟之久的宋钦柔,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就被傅易澜临时带来这里的。
明明她的直属上司让她协助宋南绪处理那什么纵马案,甚至她都摩拳擦掌准备走后门揍一顿舒公子的,结果傅易澜一句“可否请连前侍随在下走一趟”,赵大人就乐不可支答应了?
这个小说里冷血无情、脑子里只有权势的少年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还颇有兴致带她来陆府赴宴了?
宋钦柔怎么也想不通。
最关键的,这地有她最唯恐避之不及的小说女主啊!
甚至,傅易澜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借以熟悉公务为由,竟然说服赵段放弃让她插手纵马案。
说好的亲历者办事更容易呢?
虽然傅易澜你是大梁皇帝钦点的京兆府直属最大领导,但这样直接带低自己n个官阶的行业小白行事真的好吗?
就算你不怕那群气吞山河、之乎者也的文臣告你以权谋私,可我TM怕啊!
本来被储君和太傅坑到了如今这个位子就有苦说不出,又来个你带我走后门,这不是明摆让我被其他寒门士子怀恨吗?
哦对还有,好像还有顾丞相貌似跟我也有接触……搞不清楚事态怎么就发展成自己跟小说里这些大佬都有纠缠的宋钦柔,简直欲哭无泪。
尤其是想到之前读古代文学课,学到唐代诗人李商隐陷入朋党之争,明明并非本意,最后落得难做人,一生郁郁不得志,“小人柔”已经呈大的人字形横躺挺尸。
啊救命——
我只想回个家,怎么就这么难。
“嗐……”内心天人交战很久,都没思索出个所以然的宋钦柔,决定先回席间来得实在。
忘了说,今日正巧是小说里没写到的剧情——陆老夫人八十大寿。
好在她对自己的路痴本质很有自知之明,借口透风的同时并没跑多远,以至于原路返回所见的雕梁画栋,水榭高台,让她不由还是想赞叹礼部尚书陆忠彦可真有钱。
陆府和容府一样,都是大梁新兴贵族,短短几年就可以攒这么多钱用来修屋子,这阔绰程度,古装电视剧里那种富可敌国的家族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