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们认为白羽笙可能只是一时没有想通,等他在天牢里冷静一下,自然也就会同意了。
孟琪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他们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她明白,他们的想法估计就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了。
想救出白羽笙,她只有靠自己了。
孟琪对众人笑了笑,朗声道:“多谢诸位将军了,我先回营帐。”
她回了营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起来。
现在的她太渺小了,就这么去救白羽笙,简直是螳臂挡车、鸡蛋碰石头。
1207担忧道:“你想怎么办?”
孟琪微微一笑:“我考虑劫法场。”
天牢不让探视,她一个平民老百姓,连天牢的大门都靠近不了,她唯一能接触到白羽笙的机会就是法场了。
“劫法场之前,我想先做点宣传。”
“宣传?”1207摸不着头脑,“你想宣传什么?”
孟琪将包裹打了个结,背在肩上,“替我们的太后和公主宣传一下她们逼婚不成就想杀了功臣的事,先把舆论风向带起来,劫了法场之后,我们造反的事就要提前了。”
1207这才明白过来。
孟琪走出营帐,便愣了一愣,帐外已经站满了人,精锐营的全都担忧地看着她。
“孟大夫。”
孟琪冲大家点头,笑了笑,柔柔地说:“谢谢大家,我现在准备去城里,看看能不能到天牢去见见白将军。”
众兵士不由得伸手摸了下身上的盔甲,他们太喜欢这套盔甲了,因着这两天就是朝廷过来发赏的日子,他们都特意穿上这套盔甲,但是那位赐给他们盔甲的将军,带着他们杀到胡人后方的将军,与万人之中摘取耶律茂德首级的将军,那么英勇无敌的大将军,居然被顾太后拿下天牢了。
“孟大夫,您和白将军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孟琪觉得鼻子有点酸,这句话其实已经是在给她递消息了。
孟琪抱拳道:“多谢大家。”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到了马厩牵了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冲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她座下这匹是白羽笙特意为她挑选的千里马,跑得又快又稳,到城里的时候,还没到午饭点呢,孟琪找了家荣昌号的店铺,刚打住马,热情的伙计就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
孟琪将缰绳扔给伙计,伙计牵着马去拴在马栓上。孟琪自己走进了店里,这家荣昌号做得是古玩珍品的生意,小二热情洋溢地请她进了二层的包间,才问道:“客官想看些什么?”
孟琪微微一笑,掏出荣昌号的牌子放在桌上,店小二立刻道:“恕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少奶奶来了,奶奶可是为了少东家的事来的。”
孟琪道:“嗯,忠叔可在?”
店小二回道:“忠叔不在这家店,奶奶稍坐,小的这就请人去喊他过来。”
孟琪点点头,店小二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这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的各家铺子起码有一半是荣昌号的,只是有些是暗地里的铺子,明面上看起来和荣昌号没有一点关系。
不大会儿功夫,店小二轻轻在外敲了敲门。
“进来。”
小二推门进来,跟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人,有的捧了茶,有的捧了各式吃食,还有的捧了几件首饰摆件。
一样样放在桌上后,又退出去。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无意中走进这间包厢,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孟琪慢悠悠填饱了肚子,刚把饭菜撤了下去,忠叔就来了。
“忠叔,我想请你安排些人手,把太后和公主逼迫我家夫君的事情散播出去。”孟琪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主意。
忠叔听了之后,略一思忖,便点头道:“没有问题,荣昌号所有的饭馆、茶馆和妓馆都可以快速散播消息。”
第66章 风流将军俏军医27
白羽笙靠在阴冷潮湿的墙壁上闭着眼假寐, 他对面牢房关着的人正好是温翎逸,昨日白羽笙被送进来的时候,温翎逸狂笑不止, 直到此刻, 他仍喋喋不休地说着最恶毒的话, 就像一名在市场和人吵架的老妇一般。
“白羽笙,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真是老天开眼。你才得意了几天呀,就要被问斩了,哈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怎么可以是问斩呢,应该五马分尸, 不,应该给你来个凌迟处死。”
“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不割完,你都断不了气。啧,想想我就开心。”
温翎逸赤红着眼,激动地唾沫四飞, 哪里还有世家大族公子哥的优雅样。
白羽笙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他也没睡着,脑子飞快转动着。他前几天才和孟琪说到没有造反的理由,这顾太后就把理由送上门了。但目前他身陷牢笼,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
他相信孟琪一定也能想到利用这个事情来造成舆论攻势, 但却是又担心又心疼,担心孟琪自己一个人会被人欺负, 又心疼孟琪要一个人扛下这件事。
天牢的大门打开,光线透了进来,温翎逸咒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几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远而近,走到了白羽笙的牢门前停了下来。
“白将军,杂家奉太后的命令,来接您出去。”
白羽笙不说话,连眼皮都懒得抬。
张大总管尖细的声音在天牢里回荡久久,异常刺耳。
“你说你,非要和太后拧个什么劲儿,白吃这一晚上的苦头,这事啊,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太后已经替你做主休了那个村妇了。”
白羽笙终于睁开了眼,愤怒地瞪着张大总管。
张大总管扭捏一笑,掐着兰花指的手用帕子遮着自己的口鼻,“你还不快起身谢太后隆恩。瞅瞅这地方又臭又脏的,白将军您这么位金尊玉贵的人怎么可以在这里待着呢。安乐公主为了您,昨儿在太后寝殿外跪了一个晚上呢,安乐公主乃是太后跟前第一得意人,她对您可真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白将军万万不可辜负公主这片心意啊。”
白羽笙冷哼一声,又闭上眼。
张大总管见他这个样子便来了气:“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当太后不敢杀你吗?若不是公主替你求情,你的脑袋早就掉了。”
白羽笙勾了勾唇角,满脸的嘲讽,他也不睁眼,只冷笑道:“还请大总管帮忙问公主一声。”
“什么?”
“问问她喜欢我什么地方,我改!”
张大总管气得呼呼喘着粗气,那边温翎逸又呵的一声怪笑起来,张大总管对他可是没什么好脸色了,这位是板上钉钉的通敌叛国,满门都要抄斩的。
“笑什么笑。”
“无他,想笑罢了,呵呵,哈哈,嘻嘻,嘿嘿。”
“有病!”张大总管拂袖而去。
温翎逸冲着地面吐了口痰,“这阉贼,以前见了我一口一个温大将军的,跟在我身后跟条狗似的,现在抖起来了,翻脸不认人。”
温翎逸继续骂骂咧咧的,骂老天不长眼,骂世道不公,骂奸臣当道,骂孟琪瞎胡说。
白羽笙突然睁开眼,一双凤眸不怒自威,“你若再说她一个字坏话,我撕了你。”
温翎逸被他的气势一震,哑了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以白羽笙的武功,这个天牢根本困不住他,他老老实实地在里面蹲着是想做什么?
张大总管回到慈宁宫的时候,顾太后正在发脾气,一口气砸了一整套的汝窑茶具,“一群废物,连颁个旨都做不好!”张大总管就是一阵抖腿,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顾太后压了压怒火:“张安,滚进来。”
张大总管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太后的寝殿。
顾太后一看他这熊样,都不用他开口回禀,什么都明白了,她右手的指甲昨天刚拍断了,现在还裹着,疼得她昨儿个一夜都没睡好,“得了,你也不用说了,他既然那么想死,就让他死。”
安乐一听就不干了:“母后,你留他一命,我去劝劝他啊。”
张大总管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生生憋得脸通红。
顾太后瞟他一眼,见张安数次眼神飘到安乐身上,开口道:“可是那姓白的有什么话要跟安乐说的?”
张大总管咕咚一声跪下来,他头伏在地上,“是,但奴才不敢说。”
安乐又惊又喜,涕泪纵横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他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了?”
张大总管没回答,他觉得那句话说出来,估计自己脑袋要掉。
顾太后冷哼一声,“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安乐撒娇:“母后……”
“你就说吧,哀家不会怪罪你。”
“谢娘娘恩典。”张大总管这才稍微抬起一些身子,微侧着脸对着安乐说:“白……他想问问公主……”
“他要问我什么?”
“问公主喜欢他什么,他改!”
顾太后气得左手一掌拍在案几上,又折断了三根指甲,痛彻心扉。
安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拧身哭着跑出去了。
顾太后骂道:“这话你也传。”
张大总管抖了抖,再度把自己缩成一个团。
“平日你也不是这么不机灵的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张大总管一边叩头喊着:“奴才糊涂,奴才糊涂”,一边心里暗爽。安乐太过嚣张跋扈,全天下除了三个人她不敢得罪外,其他的人她都踩在脚底下,即便是他,也曾经被安乐当众掌框过。
顾太后觉得头疼欲裂,挥挥手,“滚下去吧。”
张大总管这才弓着身慢慢退着出去了。他以为这会儿就是他今日最高兴的时刻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才到了他今天最高兴的时刻。
“外面都在传安乐公主看上白将军,逼着白将军休妻再娶的事。”
张大总管听到这话,去夹菜的筷子就停了停,“还说什么了?”
“说……”那人环顾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说安乐公主不要脸,白将军拒绝几次,她竟自甘下贱,要给白将军当妾。”
张大总管心想,平妻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妾嘛,这也没说错。
“还说白将军宁可死都不愿娶安乐公主,定是公主丑如无盐。”
“现在市井小巷都在传这事呢,都说白将军刚刚击溃胡人,保我大赵万事安宁,太后和皇上就卸磨杀驴,实在是吃相太难看了。小的听说,有很多学子纷纷写文痛骂安乐公主和太后娘娘。”
张大总管这才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他细嚼慢咽了一会儿吞了下去,开口道:“这事你就当做不知。”
那人有些惊诧,“不回禀太后娘娘了吗?”
张大总管一瞪眼,摇头道:“怎么回禀?说有人骂她?市井里那么多人,抓谁?谁还能知道源头是哪儿起来的?”
那人缩了下脖子,觉得大总管说得很对,这回禀了又查不到源头,太后发脾气倒霉的还是他们。
“再说了,都牵扯到那帮吃饱了撑得没事做的学子了,这事也就闹到了朝堂之上了,别说你了,就算是我都沾不得。”
这事明显是要闹大了,别看刘太尉一手遮天,但朝堂之上还是分了派系的,有太尉一派的,有皇帝一派,绍王那几个王爷也都各自拉拢了不少朝臣。这事怎么说都是顾太后无理,皇帝在其中只是一个被操控着下旨的傀儡,想让太后还政于皇帝的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来明日朝堂之上将是一场混战。
他张安能混到大总管这位子,就是做到了明哲保身这四字真言。
若说这一天茶馆酒楼里最劲爆的话题是什么,自然就是“安乐公主仗势逼婚,白大将军宁死不从”了。
白大将军班师回朝也就是昨天的事,当时可是引得万人空巷,全去大街上看热闹了。
“要说那白大将军生得是真好啊。”
“生得不好,那安乐公主能闹死闹活非要嫁?”
“白大将军都说已娶妻,安乐公主就是不干,宁可做妾也要进了白大将军的门。”
“堂堂公主,竟如此不要脸!”
“唉,白大将军就为了这么件事就被关进了天牢,后天就要问斩了。真是可惜啊,国之栋梁!”
“只怕胡人要乐开花了,待到他们养精蓄锐一阵子恐怕会卷土重来。”
“太后误国!”
“小声点,隔墙有耳。”
“牝鸡司晨!”
“前几年皇帝太小,不能亲政,如今年岁也起来了,又有摄政王看着,太后该还政于皇帝了。”
“这些年来,太后只顾自己享受,谁反对她,她就下旨杀了谁,朝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有志之人都心灰意冷地离开朝堂。如今民不聊生,我听说南方旱灾三年了,饿殍遍野,咱们这位太后不但不让人去赈灾,还加重赋税,因为她的三十大寿准备大兴土木,建一座永晖宫。”
“吴兄,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真的,我家是江南一带的,鱼米之乡,接连大旱三年,河里都没水了。可是太后要过寿,官府把税赋直接翻了倍,我们只好背井离乡。唉,我家算是家境殷实的,在京城里有亲戚,这才一路北上投奔亲戚来了。”
另一人道:“吴兄说的是,我家那边也差不多这么个情况,如今啊……”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各处都有过不下去的起义了,这天下怕是要大乱啊。”
那个姓吴之人又道:“周边那些个小国,那家不是蠢蠢欲动,怕是就等着咱们内乱这阵,好来分一杯羹。若是这时任由太后斩了白大将军,只怕武将们都会凉透了心,届时还有谁能去抵御外敌保我河山?”
众人听得心中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