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辈子估计也没人能给她收尸了，活一天，便是赚一天，死后就捐献遗体，反正，她也没人祭扫。
坐公交车，去了B区的一家炝饼店买炝饼，小时候沈斯年家的早饭花样丰富，沈斯年挑食得很，吃不完的，偶尔会偷偷留给她，那时候，他们就似是相依为命的孤儿，被沈家夫妇严加管教着，当时的沈斯年还拥有一份善良。
赵芮不敢再想下去，他的叛逆和她的青春，那么不堪回首。
她坐在清晨的公交车上，怀念以前那种还有中门的公交车，想念他们小学的时候，一起上学的过往。
但终究是追不回来，那曾经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
到站的时候，赵芮下了车，炝饼店前已经排了七八个人，有一个人买了一整个的炝饼，惹来了后面排队人的不满。
赵芮排了二十分钟，终于轮到，要了半斤炝饼，吃了一块就吃不下了，那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一点也不正宗。
坐了公交车去上班，昨天下班她就没开车，这会儿时间估计还早。她早上约了托育机构的人来最后敲定细节，9月就要开夜托班了，张旷对此是最上心的。
而为了办食堂，下午还要去跑煤气公司，好在她自己是经济委出来的，跟公用部门关系一直不错，对方还肯卖自己面子。赵芮终于是打开了手机，打算联系李爽让她安排出时间来，跟着一起去。
一开机，霍冬锐和胡嘉阳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挤了进来，赵芮点开看了看，无非是三言两语的关心，胡嘉阳关心她是否到家，而霍冬锐问她去了哪里。
赵芮不看也不回复，踏进16楼，却听到行政部的小姑娘们在那里叽叽喳喳，说着霍总好帅啊，李爽推门进来的时候，赵芮还问了句，霍冬锐去哪里了。
李爽奇怪道，“赵总您没看工作群吗？早上霍总由卢总陪着去了济世堂，上次总裁会上霍总说过的，他从本周开始，每天抽三个上午去济世堂集团下面的经营分公司挂职调研，还是你说建议他去三级公司以下公司的。”
卢总是分管食品医药保健品的副总，嘉扬的产业分布很广，地产、食品、医疗器材、保健品，另外还有自己的投资公司，之前还有两个矿业集团，矿业集团后来跟柳云枫谈妥，转卖了，但是柳云枫的资金链也紧张，所以协议分期转让两个二级集团的股权。
之前完成内审之后，高层已经盘整了一批不良资产，用来偿还债务，如今最大问题，还是资金陷在地产业务里。
赵芮不管这些，反正现在，霍冬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再多嘴，反而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既然和霍冬锐不会有未来，她更不敢有什么逾越的念头，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人，总是会陷入无尽的苦恼中，这是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挫折和折磨告诉她的。
比如，她曾经对沈斯年，抱有的不该有的念头。
赵芮打开工作群看消息，果然总部工作大群里，跟着霍冬锐去了济世堂的董雯雯发了不少霍冬锐的照片，引来一群马屁精。
赵芮看着那群小姑娘花痴着霍冬锐，觉得理所当然，霍冬锐可是未来的霸道总裁，关键是，颜值够高，潜力够大，想要攀上他的人怎么可能少？
前有赵紫绮、许露曦等豪门，后有童雯雯、王依依等行政女秘书，照片里，那个济世堂集团的销售部部长也是个漂亮的女人，显然，比自己年轻很多，明显也十分的能干，赵芮记得她，济世堂经营分公司销售部的部长郑小丹。业绩虽然不行，但是公关能力出众，张旷说，似乎对他也追得很紧。
李爽接了电话，把电话递给赵芮道，“赵总，霍总请您去一下济世堂分公司。”
赵芮不肯接电话，问李爽道，“百通张总那边的教育集□□人来了没有？”
李爽看约定时间未到，也知道赵芮大概不想去，于是回复了霍冬锐。
第63章
下午去了煤气公司后, 赵芮就让李爽回去了，她自己约了好友陈嫣然，红玫餐饮原来的副总, 如今的董事。
这两年高端餐饮不景气，但是大众餐饮十分火爆，陈嫣然的餐饮公司是专门打造网红餐饮店的, 如今已经有将近七八个餐饮品牌了，跟紫荆集团有战略合作协议。
赵芮还给陈嫣然和霍冬锐投资的那家直播公司牵线，线上带动线下, 生意更好了。不得不说霍冬锐眼光真好，就在他对那家直播公司完成了B轮融资之后, 又有一家投资公司来洽谈C轮。霍冬锐干脆跟着一起投资了C轮, 如今在细分市场已经排名第一了, 还衍生了相关的短视频和专业赛事直播业务和网络直播室工作室线下租赁，上游下游都有了产业, 甩开了沈斯年投资的直播公司几条街，倒是真让人想不到。
两个人许久没有见面, 陈嫣然送了赵芮一套她们公司自己定做的高端青瓷茶具，赵芮拿了爱不释手，赵芮则给她带了一套化妆品。
嘉扬卖了矿业集团之后, 高端珠宝业务全都归了柳云枫，如今真的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品牌产品可以送人，霍冬锐去蹲点的济世堂算是百年老字号了, 但是市场份额少，跟几个大的中医药品牌根本无法比肩，营收大量还是依靠房地产。
两个人一起去了号称排名第一的网红餐厅吃饭，赵芮道, “这种VIP待遇真是不错。”陈嫣然跟她两个人挽着一起进去，店长早就恭候了，对陈嫣然道，“陈董，欢迎光临，今天都安排好了，酒水需要什么？”
陈嫣然让店长取了她存在这里的年份酒，两个人吃着颇有江南特色的杭帮菜，在最里面最奢华的有着小桥流水内景的包房里，屏风上是水墨画的山水，很有意境。
“你们现在这装修越来越有品位了。”赵芮四下打量后道。
陈嫣然耸肩道，“要骗钱的嘛。”
赵芮噗嗤一下笑道，“你也是诚实。
“就是因为诚实，才骗不过自己。”陈嫣然喝着从绍兴弄来的特供黄酒，一边发着消息，偶尔还笑两声。
陈嫣然离婚了，赵芮是知道的，这会儿看她春心萌动的样子，问她，“谈恋爱了？”
陈嫣然道，“对啊，生活那么无聊，不找个男人调剂么？”
赵芮挑眉问她，“说说，咋样的？”
陈嫣然道，“小狼狗啊，我们这种年纪，难不成还找大叔？四十多岁的男人，啧啧，床上不行，味道也不好了。”
赵芮点头嗯了一声，旁边的服务员噗嗤一声笑了。
赵芮和陈嫣然看了他一眼，赵芮对着陈嫣然使了个眼色。
显然服务员不太懂规矩，但是毕竟是平价餐饮，服务员的薪资都是很低的，陈嫣然也不想多管闲事，她是负责市场发展和策划的，不是负责人员管理和员工培训的。
赵芮对那男孩子道，“要是不想努力了，就给陈董发消息啊。”
陈嫣然嗔了一声，拍了她一下道，“别胡说八道，你下去吧，有事我会按铃的。”
服务员下去了，关了包房门。
陈嫣然拿了手机来给赵芮看她的新欢，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赵芮问，“做什么的？”
陈嫣然道，“健身教练啊。”
赵芮啧啧两声道，“看来很生猛。”
陈嫣然看着她笑道，“小芮，你自己呢？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动向？”
赵芮戳着面前的蟹粉豆腐道，“没有啊，你给我介绍？”
陈嫣然嘿嘿一笑道，“你今天有福了，我一个朋友新开了一家酒吧，在衡山路上，叫了不少男模女模来撑场，怎么样，吃完饭一起去啊？”
想着也没事，赵芮自然答应了，内心其实是在逃避，她隐约感觉，自己大概对霍冬锐真的有些不一样。
两个人吃完饭，先去逛了街，各自买了几套衣服，扔在陈嫣然车上，让驾驶员到时候帮忙送，然后去了酒吧。
到的时候才九点半，正是热闹的时候，老板认识陈嫣然，陈嫣然又介绍了赵芮。
没想到，这里都是熟人，前有胡嘉阳，后有霍冬锐，赵芮心里想着，这什么日子。
好不容易趁乱躲去角落里，陈嫣然的小奶狗来了，真人十分高大，肌肉健硕，五官深刻，跑上来抓过陈嫣然就是一阵激吻。
显然，撩女手段高超，知道女人最是喜欢这种不容拒绝的男人魅力了，不管哪个年纪的女人，不管在外面多么强悍，内心都是柔弱的，女人的天性，就是喜爱那些充满了阳刚和力量的男人，人的生物性决定了，这样的男人，会显示出其拥有更优质的遗传基因。
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在这个男人面前，平日里有些强势的陈嫣然变成了一滩水一般的柔媚女人。
赵芮被他们挑动了欲望，就见胡嘉阳已经端了酒杯走过来了，昨天被她逃了，让他很懊恼，谁知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看来我们缘分未尽。”胡嘉阳给她递了一杯香槟。
赵芮推开了那杯酒，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五指反复敲击着桌子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孽缘？”
她丰润的嘴唇今天涂抹的是正红色的口红，细致若绒毛般质感的眉毛，画得美丽非常，这种精致的妆容，让胡嘉阳迷恋，他道，“孽缘也是缘分，是缘分就不该拒绝。”
赵芮被他抓过了手，却有一个人从身后抓住了胡嘉阳的肩膀。
霍冬锐过来的时候，赵芮就已经看到了，却就这样看着，一边跟胡嘉阳聊天。
被赵芮躲了好多天了，霍冬锐心里有火，却又发不出来，知道赵芮有心结，又心疼她的曾经，虽然看到她跟男人搭讪让他很痛苦，但仍不能阻止他喜欢她，就是这么无条件无原则的喜欢她。
霍冬锐今天是来见朋友的，他大学时候同宿舍的好朋友裴浩然今天来了魔都，他们四个室友里，家室大概就霍冬锐自己最不显赫了，其他都是政商通吃的背景。
裴浩然如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药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家里也是背景雄厚，母亲是外交官，父亲是央企老总，他自己人脉广，头脑聪明，人品优质。
霍冬锐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失联了，理由是他把手机掉在了机场的厕所。要不是裴浩然辗转联系上了他，估计他就彻底失去组织了。今天裴浩然终于有时间来沪市出差，两个人长久不见，自然十分激动，如今霍冬锐得知他在做医药基金，正和了嘉扬未来的转型方向，所以两个人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霍冬锐也希望裴浩然在医药方面给点建议并推荐一些相关的研发团队。
两个人会来这边酒吧，则是因为裴浩然受了朋友的邀请前来站台，又依照霍冬锐的请求，请了自己之前在美国认识的好朋友，霍普金斯大学医药学博士后，J大医学院的教授李梓晟来帮忙给出发展建议。这会儿他们两个先到了，李梓晟说要去接女朋友，晚一些过来，两个人一边等一边喝酒聊天，许久未见，聊起大学的那些人和事，都觉得十分亲切，尤其霍冬锐又失联两年，更是许多消息都不知道了，让裴浩然帮着update。
然后，霍冬锐就看到赵芮进来了，看着她躲着自己坐到角落里，霍冬锐就忍不住要过去，却被早一步看到赵芮的胡嘉阳抢了先机。
胡嘉阳被霍冬锐抓住了肩膀，他转过身，就看到目光不善的霍冬锐，两个人见过，但不认识对方，赵芮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嘉扬的总裁，霍冬锐，霍总，这位是九衢建设集团的常务副总，胡嘉阳，他的名字和嘉扬同音，看来很有缘哦。”
此时，霍冬锐的大学室友裴浩然走了过来，看到胡嘉阳的时候挑眉道，“胡总，好久不见。”
胡嘉阳也是意外，同裴浩然握手道，“裴总您好，前阵子还拜访了您父亲。”
世界真是小啊，赵芮感叹，胡嘉阳对着赵芮解释道，“这位是裴浩然裴总，他自己是留学归国的医药基金公司总经理，他父亲是中观建设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我在工作中与他们有合作。”
如此一来，干脆就坐下来了，赵芮又介绍了一下陈嫣然，陈嫣然看着这一桌青年才俊，凑在赵芮耳边道，“你可以啊，明显那个胡总和霍总对你有意思。”
赵芮却推了推她道，“别胡说，没有的事儿。”
好在酒吧够吵，两个人的对话坐在对面的霍冬锐和胡嘉阳都听不到，裴浩然颇有兴味地看着胡嘉阳和霍冬锐彼此暗暗较劲，忍不住笑问霍冬锐和胡嘉阳，“请问对面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两个人不知道该由谁来介绍赵芮，却听身后又有一个声音响起道，“赵主任，好久不见。”
赵芮抬头越过两个男人，看到了也是一家国有建设集团的董事长，央企大佬，新建建设集团董事长邵军。
赵芮连忙站起来道，“邵总，好久不见。”
看到邵军，其实赵芮有些尴尬，十四五年前，邵军还是新建下面二级集团的总经理的时候，就跟天河有合作，而她，也公关过邵军。
今天她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吧，这会儿被三个男人堵在里面的卡座里，却是出都出不去。
裴浩然转头看到邵军，连忙站起来道，“邵总，好久不见。”
邵军看到裴浩然，也是稀奇道，“裴小公子，好久不见，父亲还好吗？”
赵芮心里想着，特么的简直了，搞了半天都认识，这个圈子真是小。
裴浩然和邵军聊了一会儿，这个卡座显然坐不下那么多人了，赵芮弯着身子站着，尴尬赔笑。
邵军跟裴浩然聊完了天，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赵芮道，“赵主任，听说你现在在嘉扬做副总？嘉扬现在好像有工地要开工？你可以考虑跟我们新建合作啊。”
赵芮瞥了一眼霍冬锐，连忙给霍冬锐和邵军作介绍，邵军一直都是一副老克勒的风流做派，这种年纪还会来酒吧混，就可以知道他的口味了。
霍冬锐也站起身，比邵军高了半个头，看着邵军，递了名片，两个人握了握手。邵军凑到霍冬锐耳边道，“霍总，您这位副总很有魅力，我十多年前就深有体会，有机会，我们多合作，也欢迎你带赵总来交流。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比较怀旧。”
说完，他拍了拍霍冬锐的肩膀，然后走了。
霍冬锐听完邵军的话，脸色就很不好了，赵芮没有听到邵军说什么，但是邵军那眼神和表情，却是坦白地在用眼睛剥她的衣服，这感觉让她不寒而栗，想起当年，心里咯噔一声，却是没有表露什么。
只是明白，当年华少安说得何其正确，一个人曾经做过的一切，不可能毫无痕迹，群聚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是公开的、透明的个体，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而过去，只要别人想探究，总能查找到真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