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离开京城两三月,这丫头又搞出了一个大动静。
他一回来便听到她要一挑整个潇湘学社的爆炸性新闻,火急火燎地赶来,居然看到她在擂台之上遭人鞭打。
孤零零地一人,站在上边任人鱼肉,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他悉心护着的姑娘居然任人欺负,一想到此,他的心如刀绞一般。
抓鞭,抓人,他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后者,光明正大地亲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他为何要选择抓哪一条冰冷冷地长鞭,而不是温热的可人儿。
“十——十三皇叔?”
七公主姬雅美哆嗦着问安。
姬雅美早在看清金色面具的身份时,嚣张跋扈早已消失干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抓着长鞭的右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颤抖,她刚才差点打伤了十——十三皇叔。
姬雅美恨不得自己就此眩晕,躲了十三皇叔的问责。
上次打伤十三皇叔的人,坟头的青草至少一丈来高了。
“丢人现眼!”
姬寒寻眼神冰冷如冬日里的冰刃,看着姬雅美讥讽地说道,“我皇族何时教过你技不如人,便可对他人拳脚相向。”
姬寒寻从腰间拔出自己的软剑,银光落刃,快如闪电地朝着姬雅美刺去。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姬寒寻又收回软剑插回腰间。
“啊!”
七公主凄惨渗人的尖叫之声,回响在整个大堂之内。
只见七公主单膝跪在擂台之上,面色狰狞,左手紧握住右手的手腕,一股嫣红的血色从她的右手腕溢出。
“只会手刃自己子民的手不要也罢,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若有下次,本王必定会亲自挑断你的筋骨。”
姬寒寻言语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看着姬雅美仿佛一个死人一般。
整个大堂顿时噤若寒蝉,除了七公主的哭泣声,再也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场面太过暴力血腥,不少人还捂住自己的双眼。
“王爷,未免太过残忍!
公主只是一时调皮——”李双双上前扶起姬雅美,顺道替她辩解几句。
“呵?
残忍?”
姬寒寻讥讽地看向李双双,粗暴地打断,“本王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李双双在姬寒寻这儿碰了一鼻子的灰,她自小娇惯,皇子公主素来也给她几分薄面,眼神淬了毒一般地看向被那金色面具温柔以待的女子。
她李双双父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自幼众星拱月,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才貌双绝,更是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她走到哪里,谁不对她礼让三分,想要得到的东西更是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人!
只有大齐最耀眼的男人才能够配得上她。
“我没事,你快下去吧,我还要比试。”
吴静香便是自己安然无恙之后,催促着姬寒寻赶紧下去,他在这么摸摸索索的黏在她的身侧,明日她便上了京城的八卦热搜。
元宵鄙视:
说的好像没有他,明日这京城的热搜就没有你似的。
吴静香:
社会新闻能跟娱乐八卦周刊一样吗?
若不是她还需要元宵这个超级无敌作弊器帮忙,真想屏蔽元宵这个看八卦不嫌事大的系统。
姬寒寻下台之后,便朝着评审桌的方向而去,李相主动让出他这个主座的位置,“王爷请坐!”
“本王一介武夫,肚子里的一星半点的墨水就够日常写几个大字,就不坐这儿了。”
姬寒寻拒绝说道,“本王今日就是瞧个热闹。”
他说完直走到郑文仲的边上,停下驻足,双眼威慑着坐上郑文仲身边的先生。
“哎呦,我这肚子突然有点闹腾。”
吓得那位先生连忙起身遁走。
擂台之上的七公主被手下扶走,小二又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一番修整之后,比赛才继续进行。
“吴姑娘,这第三联可就由我来出了。”
李双双一袭白衣胜雪,衣带飘飘,柳叶眉下的丹凤眼透着三分的志在必得。
她没有直接念出下联,而是现场磨墨提笔书写,在展示出来,“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纸张上的字体娟丽,柔若无骨,笔笔精致,十分纤媚耐看。
“这字真是好看,如花团锦簇一般。”
“京城第一才女绝非浪得虚名。”
“你们都在看字,上联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只是连在一起,我怎么就不认识了?”
“兄台,你知道这对联怎么读吗?”
“原来不止我一人看不懂,大家都看不懂哈哈哈哈!”
“该不会是这潇湘学社的社长,被人连下两局,一时恼怒之下,随便写的。”
有人猜测道。
……
上联一出,大堂之内人群又议论开来。
评审席上的郑文仲蹙着眉头,思索片刻之后,他这次主动朝着李相,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上联老夫看来,有几分李相的手笔,看来李相这是后继有人。”
“一个女娃娃有这般本事确实不错,稍加培养又是文坛的一个后起之星。”
太学院长此时也赞叹道,这上联确实有名垂千古的本事。
他们的恭维之声,在李相的耳朵里却如此的刺耳,他此时如坐针毡,恨不得上台,把这逆女给拧下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李相,我的上联怎么到了令千金的手里。”
一直坐着看戏的欧阳修明此时也参与了进来。
“修明你说这上联是你出的?
可有何凭证,无凭无据的,你说你的就是你的,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地污蔑李相的千金。”
郑文仲暇昧地说道,一语双关,“看到好上联,据为己有,不问自取的恶习,可不是我们该做的。”
“修明啊,文仲说的及是,我们是前辈,年长别人几十载,切勿倚老卖老,强抢别人的东西。”
师徒两一唱一和的挤兑着,表面是冲着欧阳修明而去,实则暗讽李相。
欧阳修明的性子,他们还不懂吗?
欧阳修明无奈地说道,“此上联是我去年到雷州观海所做,一直对不出下联,前几日下朝后,偶然与几位同仁提及,不仅是李相,还有户部、礼部尚书他们都在场,皆可以为我作证。”
“修明为了你的名誉,我觉得很有必要请户部、礼部两位尚书大人出来替你澄清一下。
不然传到外头,今年的主考官强抢一小女子的上联,一盆盆脏水泼下来,有的你洗了。”
郑文仲基于揶揄李相,笑意绵绵。
“这一模一样的上联有何奇怪,也许李小姐与欧阳大人思想共通,互为知己呢”姬寒寻也忍不住插了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语,杀伤力更大了。
思想共通,亏鬼王想得出来这词,这对对子又不是士兵操练,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招式,更何况欧阳修明刚与李相说道,这边李双双就拿了出来,之前她怎么就没有拿出来。
李相被众人揶揄,老脸早已挂不住了,连连为女辩解道,“双双这孩子确实不像话,本相回头必当好好教训她。
修明的上联,我是百思对不出来,便写下来,挂在书房里。
双双这孩子见着这上联十分的欣喜,还与我说她一定帮欧阳寻到下联,补全这千古的绝对。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拿到这比赛里来寻下联。
想必双双对太学小先生寄予了厚望。”
李相解释完,起身走到擂台之上,他衣冠整齐,缓缓解释道,“此上联乃翰林的欧阳大人所做,并非是小女所做。
小先生对不出下联也不算输。”
“啊?
原来不是她做的?”
“翰林的欧阳大人是谁?
说不定是个草包,做出个这个奇怪的上联。”
“你才是草包,翰林院除了今年的主考官复姓欧阳之外,没有别的欧阳大人了。
这主考官做的上联必定有他独到之处。
只是我等凡人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是不是我对了下联,主考官便会对我刮目相看。”
……
李相的一句话,一语惊四座。
本来还在吃瓜看热闹的众人,更加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脑海立马浮现下来,引来主考官对自己侧目相待。
被父亲当场揭短的李双双,也是闹个脸红,她垂着头默不作声。
这上联父亲没有与她提及过,只是她偶然在父亲的书房撞见,刚才怒火之下,丧失了理智,顺道拿来出题了。
她原以为这上联是父亲写的,她就算拿来,只要父亲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万万没有想到出此上联这另有其人,那人还在这里。
“父亲说的及是,这上联是我与小先生开的玩笑,作不了算。
我这就重新出题。”
李双双勉强笑着。
“慢着!
谁说我对不出下联了。”
吴静香直视李相,“只是小女子的字迹粗鄙,不堪入目,怕辱没了这绝世的好联,才迟迟没有下笔。”
吴静香还真没有说谎,她站在原地许久,除了跟元宵怼怼之外,更多的是后悔以前怎没听师父的好好练字,她现在的字体虽比狗爬好上一些,最多就是个端正工整,落落大方,称不上什么行家。
落笔之后,两种字体站在一处一对比,相形见绌,高下立见。
就算她作答出来了,还是落了下风。
“既然是欧阳大人出的上联,可否请偶然大人替小女子写出这下联?”
吴静香的目光环视一周之后,落在欧阳修明的身上。
第138章
李双双听到吴静香自言能对出下联,不由乐了,你刚刚站在这里两刻钟,都没有对出来。
现在知道对联是欧阳大人出的,直言自己能对的出来,恐怕是想要攀上欧阳大人这棵大树,随口胡诌的。
就凭她?
自己的父亲、朝中这么多大人,自己也是冥思苦想了好几日,也摸不着头绪,吴静香能在短短的两刻钟之内,对出下联?
李双双自是不信的。
难不成她要对秋叶飘飘飘飘飘飘飘荡?
“老夫若能亲手写出这下联,也算是了了老夫这几年的遗憾。”
欧阳修明说着也起身朝着擂台走去。
待欧阳修明握笔之后,吴静香才念出下联,“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秒啊!
实在是妙!”
欧阳修明停笔之后,忍不住称赞道,“老夫怎没想到这下联。”
“这下联是什么?”
“瞧着欧阳大人的脸色似乎很是满意啊?”
无数的人探头而出,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要目睹这下联的风采。
字迹微干之后,吴静香才举起她的下联,展示给众人。
欧阳修明的字体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笔试雄健洒脱,苍劲有力,自成一体。
李双双之前所写的字体便落了下乘,柔媚无骨,纵使如花儿一般柔美,也比不了那沧桑坚挺的青松。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完了完了?
这下联我怎么也看不懂啊?”
“有种答案近在眼前,自己却没看懂,天底下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难道只有我担心几日后的春闱考卷,我会看不请题目?”
“兄台,不止你一人。”
……
下联一出,擂台之下的众人又议论开了。
评审座上的太学山长捋着花白的胡子,双眼早已眯成一条缝,嘴角笑意满满,对着郑文仲说道,“这丫头资质悟性都不错,是个好苗子。”
“有点小聪罢了,就会对个对子。”
郑文仲不以为意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断过,“好需要好好打磨打磨。”
被他们揶揄的李相脸色绛紫,心里暗道这郑文仲不是明面在嘲讽他,一个小丫头徒儿都能对出来的对子,他这位一国之相却对不出来。
李相更对自己的女儿多了几分恼怒,若不是她自作主张拿出这上联,他就不会被这郑文仲暗讽。
“李相,你这是怎么了?
脸色有点差,是不是操劳国事累着了?”
郑文仲适时关怀李相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疲倦。”
李相掩饰道。
“李相,这局算是我徒儿过了?”
郑文仲穷追不舍地问道。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李相恨得咬牙痒痒,果真这厮过了二十年,还是如此的欠揍,带出来的徒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日就在御书房里嘲讽自己。
“上联是欧阳大人所做,这下联是否工整对仗,还需要他做评定,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李相推诿道,他心知这下联极为工整,可是就是不愿自己亲口承认郑文仲的徒儿剩余自己。
“这下联极为工整,老夫甚是满意。”
擂台之上的欧阳修明一锤定音。
“欧阳大人,考生求解释这对联的玄妙之处。”
人群中有人高呼。
“欧阳大人,考生也求解释。”
“欧阳大人,求解释!”
……
无数的人一同高喊着,凑着热闹。
许是欧阳修明刚刚寻得下联,兴致高昂,也就应了考生的祈求,在这擂台之上,多呆了片刻。
他先是指着自己的上联中的“朝”字,解释道:
“老夫这上联的“朝”字二音二义,既可以做朝阳的朝,也可以做潮汐的潮。
老夫的上联可以三三四断句,它便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也是海水潮,潮朝朝,朝朝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