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给侯爷很难收场——瑞曲有银票
时间:2020-12-18 10:00:30

  一双小黄门吓得面如菜色,生怕那锋利无比的金镖下一刻,就会扎在自己手上,或是身上。
  幸好梁旻虽然心情不佳,今日的准头倒是提升了许多,手上的一把掷.完,也没有出现脱镖。
  发泄完了,梁旻拍拍手,转身去对裴隆说道:“那便在御史台决断之前,让韦栋来将此事一力承担。”
  裴隆很是一惊:“韦大人如何肯?”
  梁旻的面色平静如潭:“本殿记得他家中尚有一女?今晚派人去掳走,告知他,他若将这事一力承担,本殿便纳其女为姬妾,他若胆敢咬出本殿…本殿自有父皇护着,左不过是挨几句训,可他那宝贝女儿,就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裴隆直橛橛地,像一根木桩似的呆立着。
  梁旻见状,狂肆地笑起来:“怎么?裴监司不忍心?也是,你也膝下有女,自是多有不忍…倒是本殿疏忽了,此事不用你安排,本殿另派人去。”
  眼前人虽是在笑,裴隆却明显感觉到,此人的视线很有些阴恻恻,带着令人窒息的威胁之意。
  他连忙解释道:“七殿下误会了,此事,老奴稍后便着人去办。”
  梁旻颔首:“那便劳驾裴监司了。”
  裴隆道过不敢,便领了命准备出去,却在将将转身走了几步之后,被梁旻给叫住了。
  梁旻脸上绽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说道:“忘与裴监司说了,本殿前两日去看过灵美人和小皇妹,小娃娃果真一日一个样,她那模样十分可喜,本殿这瞧着,还真与裴监司有两分相似呢。”
  “——裴监司何时得了空,也要去灵弗宫瞧瞧小皇妹才是,若有何不便的,尽管与本殿言明,本殿自会替你们安排,保管让你们一家子和乐无忧地相处几个时辰,谁也不会搅扰。”
  裴隆瞳孔震颤,听了梁旻这话,一股冷气从脚心往上直冲。
  他低声道:“老奴…谢七殿下.体恤。”
  梁旻摆摆手:“去罢,记得做隐蔽些。”
  出了瞻华宫,裴隆攥紧了手,哪怕是修得极平的甲缘,也深深陷入肉中,荒唐往事一霎间,涌满他的胸膛。
  想他十三岁入宫,二十载宫掖生活,一路从普普通通的小黄门,到进通进司做了监官,向来都是持盈守虚、谨言慎行。哪怕是在后宫当差时,皇后娘娘以利诱之,他也不动如山,就算是次年,他在新入的宫女中,见了曾与自己定过亲的灵儿,也没想过要与她再续前缘。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并非是没有感情,而是他彼时已成一介阉人,在世间本就受尽白眼,遭人蔑视,就算是有朝一日出了宫,出注定给不了她幸福。
  倒不如让她趁早断了念想,熬到年纪,出宫嫁个正常男子,总归,比跟着他要强多了。
  于是,面对昔日旧爱,他选择了逃避。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灵儿在入宫的第三年,就被圣上临幸了。
  只因为,她生得肖似余国公那位女儿,也就是当今七皇子的生母。
  可替代品向来都不长久,仅侍君几遭,圣上便找到了长相更似那余莳欢的女子,灵儿很快失了宠,自此居于后宫一隅,衣食菲薄,宦婢可欺。
  他只能暗中关照着,远远地看着,尽量让她过得好些。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去年冬末,他被人迷倒在自己的居室中,再醒来时,却发现灵儿和自己两厢赤.裸地躺在一起,那榻间的种种痕迹,都表明了二人间,确实曾有过一场欢好。
  而见有人破门而入,将他二人抓了个现形,他才知,自己是被七皇子给算计了。
  久居宫掖,纵然他势物不全,可骨子里也是男子,那欢好之欲他也不是没有。
  可他从不像其它宦官那样,或是狎戏宫女、亵玩小黄门,或是嫖.娼宿妓。
  这当中的原因,除了本就洁身自好外,再一个,就是唯恐被人知晓,他那瓜蒂重生之事。
  宫中每隔三.五年,都要看查内宦那凸肉是否有复长的,若是查出,便会被重新阉割,再得一场生不如死的苦痛,而像他这样,曾在后宫中随伺过宫妃的,多是直接乱棍打死。
  彼时,他虽已小有官衔,那查验之事也就是走个过场,可他为人素来谨慎,于是,在察觉自己有复阳之兆后,便暗中习了那缩阳术。
  可饶是这样万般防备,那梁旻却不知由何处知晓他去势未尽,又查得他那一段旧情,后才度出那恶计。
  其目的,便是要让自己,为他所用。
  他纵是阉人,却也有一身骨气,如何甘心被人白白算计?
  于是,他表明了自己宁死不屈的态度,灵儿亦甘愿随他赴死。
  许是见他二人坚决,那梁旻,却也并未逼迫。
  而最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那一夜荒唐,竟让灵儿珠胎暗结。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那梁旻再度出现了,直言,可助灵儿保下腹中胎儿。
  试问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想传宗接代,况且怀着自己骨血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于是最终,他还是向梁旻低了头。
  梁旻为灵儿找来了其母生前曾佩戴过的衣饰钗环,又故意引着圣上与灵儿偶遇,圣上一时恍惚,如睹旧爱复生。
  当夜,顺理成章地,灵儿就被召了去侍寝。
  再然后,灵儿被御医诊出有喜。
  圣上大悦,将她从宝林擢升为了才人,在诞下公主后,又晋位为美人。
  他怵目惊心。
  连自己的父皇都算计,自此更知晓了,梁旻此子,是个狼猛蜂毒之辈。
  而帮着梁旻对付皇后,他亦有自己的理由。
  在灵儿怀胎时,皇后娘娘唯恐她肚子里怀的是皇子,旧时曾用过的手段,再度加诸在灵儿身上,若非梁旻着人看得紧,灵儿断不止落个早产的下场。
  虽早产数月,让灵儿与小公主的身体都虚弱至极,但好歹,她母女二人都好好地活着。
  他曾经以为自己余生只有孤寡的命,可有了女儿后,他与灵儿宫中做另类厮守,就这样远远地守着她们娘俩,他也甘之如饴。
  故而,那梁旻再是狼猛蜂毒,他裴隆也不得不与其为伍,任其差遣。
  ***
  时日飞转,霜风拂过深秋的最后一个日昼时,康宛妙再次去了岳府。
  她先是给了岳清嘉一张银票。
  岳清嘉被那票额给吓到了,急急战术后仰,眼睛瞪得像铜铃:“干干干什么?给我这么多钱干嘛?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买盔甲罢?那可是要坐牢的事,我不得行,我不想唱铁窗泪。”
  康宛妙款爷一样,把银票盖在桌面,又在上面拍了两下:“给你钱你就拿着,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岳清嘉还是觉得那银票烫手,她拒绝道:“这要是五十两,我也不会说什么,五百两你让我怎么拿?其中肯定有炸。我是个有原则性的人,犯法的事儿我坚决不干。”
  康宛妙嬉笑着取笑道:“瞅你那胆小样儿,得了,不逗你了,这是我兄长给你的。他说了,虽然你活儿干得不怎么样,但态度还是勉强可以的,这点钱,就当作你在我们府里当差的晌银。”
  岳清嘉伸着左手去拿那银票,反复确认票额后,真实地惊了:“你们府里下人薪金都这么高?那我还能再去吗?”
  康宛妙瞄了瞄她的右手,调侃道:“你这独臂大侠的样子,还去干嘛?去了反而得让人服侍你。”
  岳清嘉接得流畅:“那等我好了再去。”
  康宛妙支着肘,斜她:“你消停会儿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可告诉你,我实在最爱莫能助了,我兄长那个人,啧,男人心海底针,我是看不懂他,要不你换个人喜欢,我直接帮你把人给绑来洞房都行。”
  岳清嘉优雅地收起银票后,冲她摇了摇食指,又双手托腮抱花痴脸:“不成,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专一得很,这世上啊,没有哪个男人比你兄长更吸引我了,我为他着迷,深深着迷。”
  康宛妙露出不满及愤慨的神色来:“你是不是上回把脑子也给摔坏了?有点气性好吗?我听栖桐说你都女霸王硬上弓了,我兄长还不为所动,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倒追成这样,真丢我们姑娘家的脸。”
  岳清嘉:脸是什么?有任务重要吗?
  康宛妙试图说服这个固执的人,让她不要一意孤行:“我表姐你知道罢?长莹公主,打小就喜欢我兄长,可我兄长对她无意,她也没辙,我劝你移情别恋,别在一颗树上吊死。”
  “长莹公主?”
  岳清嘉愣了下:“你兄长眼光这么高,连公主都看不上?”
  康宛妙猛点头:“对啊,你想想他连公主都看不上,怎么看得上你?”
  岳清嘉很满足,她单掌诚恳地握住康宛妙的手:“起码你把我和公主放在一起对比了,好姐妹,你果然看得起我。”
  康宛妙:“……”
  她嫌弃地抽出手:“算了,你这死脑筋,我不和你说了。对了,我兄长说,岳大人可能就在这几天出狱,让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岳清嘉差点从凳子上弹起身来,她激越不已。
  又是大手笔给她送银票,又帮她救出她老爹。
  明显就是对她有!意!思!
  进度喜人,皇天不负有心人,照这个态势走下去,她很快就能抱得美男,然后完成任务回家了!
  岳清嘉笑得两侧的苹果肌都鼓起来了,她对康宛妙挑下眉:“出去逛逛?”
  康宛妙被关了好久的禁步,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府,对于岳清嘉说要出去逛街的提议,她自然双手双脚赞成。
  可转念一想,她又警惕地看着岳清嘉:“先说好,我不逛脂粉首饰店,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在马车里等你。”
  岳清嘉:“放心罢,我也不是去买脂粉首饰,就是上回把你兄长的鞓带给摔了,想去给他挑一条作为赔礼。”
  “哦。”
  康宛妙了然地看了她一眼:“用我兄长刚才给你的钱?”
  岳清嘉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弯起眼睛来笑道:“这么计较干什么?谁的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康宛妙也不拆穿她,起身捻了捻衣襟,随口问道:“要不要叫上你表姐?”
  “对了,你表姐最近,还有没有和我表兄见面?他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
  “等等。”
  岳清嘉脸上的笑意一滞:“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他们之前见过?”
  康宛妙点点头:“就是上回我说要告诉你那事,后来你不是坠马了嘛,就没来得及说。”
  她把梁致和彭慈月碰见的事给说了下,末了,还矜傲地抬起下巴来:“我表兄和你表姐那儿,我已经尽力凑了,能不能成事儿就看他们俩造化。怎么样?我康宛妙做朋友仗义罢?认识我,你可赚大发了,过会儿也给我挑一条鞓带?”
  岳清嘉迷糊过后,刚才的洋洋自得瞬间被蒙上了一层灰。
  所以这事到底怎么算?
  她老爹之所以会被救出来,到底是那姓康的被她给迷住了,所以施以援手,还是她表姐求了二皇子,所以他不得不救?
  这样想来,二皇子也蛮可怜的,肯定不晓得自己最信任的表兄,其实是自己的情敌,还特意找他商量事情,对他掏心掏肺…
  ——正宗皇室傻白甜。
  康宛妙见岳清嘉反应有些怪,不由奇道:“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这事儿还做错了?”
  知道康宛妙想听什么,岳清嘉敷衍又走心地夸道:“没,没做错,日行一善,康女侠棒呆了。”
  这话把康宛妙夸得通体舒泰、满心熨帖,她率先抬步:“走罢,来点儿实际的感谢,两条鞓带,一条给我,另一条,我帮你带给我兄长,顺带还帮你说两句好话。”
  走了几步,不见岳清嘉跟过来,反而杵在原地一脸傻愣,康宛妙回身就把她往外拽:“快点快点,我时间不多,不能超过申时回府。”
  岳清嘉无力反抗,只得被强硬拖了出去,然后在一家高档铺子里,把手里的五百两都给花光了。
  那可是她的精神损失费啊!
  两手空空地送走眉飞色越的康宛妙,岳清嘉彻底进入了网抑云时刻。
  每次以为得了好成绩,把进度条往前拉了拉,结果总是要拉着她烫手倒带。
  屮艸芔茻!心好累,不想努力了。
  ***
  在康宛妙传完话的第三天,岳憬终于洗脱罪名,回了岳府。
  他除了人比之前要瘦些外,身体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后,便重新回了廨署当值。
  已是寒风逞威的冬季,这日,三五个官家夫人约着来了岳府,且都带着满满的礼品物件。
  这几人,都是当初直言拒绝,或是对钟氏冷嘲热讽过的,可钟氏到底做不出赶客的举动,便以不冷不热的态度出面接待了。
  客厅中,几名妇人一个赛一个的谄媚,字字句句都是恭维。
  “我那时就说过,岳大人是吉人自有天相,您看,果然就沉冤昭雪了。”
  “嗐,要说起来,那萧大人也真是够坏的,他和岳大人做了这么多年同僚,怎么就拎不清事,竟然捏造薄历,还买通章奏房的人来陷害岳大人,还好御史台明断,把这事查了个水落石出,还了岳大人清白。”
  “呀,瞧我这记性,该改口叫岳侍郎了。”
  “对对对,岳侍郎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叽叽喳喳的喧闹中,一名四方脸、双肩窄狭的妇人,眼尖地瞧见了才踏进院中的岳清嘉,当即站了起身,殷勤地迎了过去,特别不见外地上上下下打量,左左右右扫视:“这位就是贵府千金罢?哎哟,长得这叫一个花容月貌,这手怎么了?”
  “李夫人盛赞了。她那手,是丫鬟粗心,跌了一跤。”
  钟氏不动声色地支走岳清嘉:“不是到时间换药了么?先去换药罢,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岳清嘉本来也就是来给老娘送点熬好的补品,刚才被那所谓的李夫人看得浑身恶寒,也不想久待,都给福了个身,就脚底抹油溜了。
  李夫人的目光一直随着岳清嘉,直到人转向看不见了,才收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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