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飞快的将预知子放入爹娘房中,然后背着猪草去喂猪。她们的猪被喂得十分白胖,一看就是用了心养的,想必到年底,必然会卖出许多钱。
喂好猪草,两人依旧保持着安静的状态,拿起最外面檐下用来撩水草的长兜,迅速逃离了这冷漠的家。
撩水草比猪草简单些,猪草是细致活,需要不停地弯腰采摘,而撩水草是力气活,有时候一撩能撩起三五斤,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能抬起来的。
水芹和秋葵齐心协力,半个时辰便干好了活,又开始躲到林子里休息。这回她们没再进深处,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算等快吃午饭时再回去。
十月中的天气已经凉快下来,此时姐妹俩坐在林中,凉风习习,竟然还有丝丝冷意。
水芹抱着胳膊,看着又薄又粗糙的衣服,想起早晨见到的那两个弟弟和那个妹妹,穿的虽然也不是好布料做的衣服,可是却干净且新的多。
想到这,水芹瘪起了嘴:“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有新衣服穿啊?”
秋葵也怔然,嘴角似乎有苦涩的笑意,但还是安慰妹妹道:“今年田里的稻穗可饱满了,收成肯定好,说不定我们到新年就有新衣穿了。”
水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画面中的水芹和秋葵明显要小一些,然后是周氏,拿出两件新衣给她们,俩姐妹开心的手舞足蹈。
这大概是原身的记忆,可能是鲜少的快乐,才被原原本本记录了下来,水芹不由感到一阵心酸。
她在心底为小水芹暗暗祈祷,祈祷她下一世能投胎到一个好家庭,至少衣食无忧,长辈和蔼,再不济也要像她一般,能有向上爬,女性能自己赚钱的机会。
祈祷完,她灿烂的对秋葵笑道:“姐姐,肯定会有的!”
在林中磨蹭了一会,姐妹俩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她们走过一片残屋,看到了周氏。
周氏正拿着锄头锄地,时不时从土中翻出杂草,扔到一边,背不曾直过。
水芹连忙喊道:“娘!”
周氏立马抬起头,顶着太阳抹了把汗,眼睛还没看到她们,倒是先露出了个笑:“哎!”
水芹的眼眶倒是先红了。
前世在现代化社会长大,再苦再累都没有如此,简直像是在透支生命般的干活。她做过服务员,做过收银员,以为这些职业都已经够苦了,要连续站着好几个小时,但现在一看,绝对没有下地那么苦。
至少她不会要顶着一天的烈日持续弯腰工作,也不会连饭都吃不饱。
是她自负了,还以为尝尽天下苦,实则只是矫情呻吟。
这一刻,想要赚钱的欲望就更加猛烈了,她恨不得立马就告诉娘她的小秘密,但瞬息之间,又理智地将这念头压下。
“娘,该吃饭啦,再不吃肚子就要饿扁啦!”水芹拉着周氏,不想让她干活了。
周氏先是揉了揉她的小手,然后放开:“你们快去吃,娘种完萝卜马上就来。”
水芹看了看,这地都还剩不少没锄呢,等种完萝卜那得多久啊,她急的跺脚,不肯放手。
秋葵放下背篓道:“娘,我帮你吧。”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种子,小心翼翼地往翻过的土壤里规律的放种子。
水芹也连忙放下背篓:“娘,我也来帮你!”她有样学样,也拿了几颗种子,在秋葵旁边一行将种子种下。
两个小孩速度虽然不快,却大大的帮了周氏的忙,很快,三人便完成了种萝卜的任务,喜笑颜开,小孩背着背篓,周氏拿着农具,一道欢欢乐乐地回去。
周氏边走还边道:“等两个月就能吃上萝卜了,下午娘再给你们种几颗白菜,你俩可真是娘肚子里出来的,咱们仨都爱吃白菜,就你爹爱吃萝卜。”
水芹和秋葵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第四章 ,演技派
刚进院子里,就听见了饭桌上传来的热闹声。
虽说萝卜种的已经算快,但回屋依旧晚了些时候,大钱氏正在摆放碗筷,刚回来的男人正在往脸上浇水降温,毕竟在田里晒了半天,难免有些汗涔涔。
见到她们母女仨,见蒋高在里屋,大钱氏便毫无顾忌地撇了撇嘴,一点都不遮掩对她们的讨厌。
她看到水芹和秋葵还背着背篓,大声骂道:“都什么时辰了,两个懒货,让你们撩点水草撩了几个时辰,真是够不要脸的,还不赶紧去给我把鸡给喂了,要不然这饭你们就别想吃了!”
饭桌上人都到齐了,但是在大钱氏出口成脏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说话,并且那两位婶子还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看起来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蒋满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他习惯了,只抿着嘴低着头。大钱氏毕竟是后娘,只是骂几句,他这个儿子是不能出头的。
周氏也没做声,将两个孩子身上的背篓放下,然后手脚利落的把活给干了。
大钱氏又骂道:“都是让你这娘给惯得,你看看她们都被你宠成什么样了,干一点活都磨磨蹭蹭,以后会有哪家好小子愿意娶这俩懒货?”
水芹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回嘴:“要是这样就算宠着我的话,那弟弟岂不是被宠成了皇帝,他也五岁了,没见他干过活,不知道长大后哪家好姑娘愿意嫁他呢!”
她说的弟弟是曹庆的儿子曹全,那小子只比她小一岁,却从来没干过什么活,整天不是出去玩就是在家里贪嘴。
不过此话一出,大钱氏和小钱氏都怒了,大钱氏甚至气的想上前用饭勺打她:“你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说你弟弟,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但她似乎忘了,曹庆并不是蒋高的亲生儿子,也是蒋高度量大,有善心,要不然也不会养着这么个外姓人。
正在大钱氏怒火冲天的时候,蒋高在她身后出其不意的大吼了一声:“你这婆子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大钱氏被吼得一个激灵,那身手瞬间就僵硬了,慢吞吞的转回了身:“当、当家的……”
蒋高脸色十分难看,一把将手里的扇子扔在她脸上:“你还知道我当家的?不过几个时辰,我早晨说你听的那些话全成了放屁?!”
大钱氏连连摆手,狡辩道:“不是的,当家,是这水芹太气人,她竟然……”
蒋高冷眼扫了曹庆一家,还顾念着几分一手养大的情谊,没有冷笑出声:“水芹怎么了?她说的难道不对吗?水芹,你跟我讲讲你和秋葵上午都干了些啥?”
水芹挺直腰杆道:“我们天不亮就去打猪草,打到腰都快断了,才总算把背篓给填满。喂了猪后,我和姐姐又去给鸡鸭撩水草,顺便在河里玩了会,然后看到太阳在头顶了,就连忙赶回来,路中遇到娘,又帮娘种了萝卜!”
水芹说的话又脆又响,像是一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大钱氏的脸上,她嘴巴动了动,却没吐出什么字。
蒋高点点头,然后看向曹庆:“虽说你爹给你留了些体己银子,但是这十几年来,是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娶媳妇也是我给你添了一贯铜钱,我没亏待你吧?”
曹庆连忙道:“没有没有,爹,虽然我姓曹,但这都是为了承我爹那份香火,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了亲爹。”
蒋高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水芹和秋葵都是五岁起就帮着家里干活了,如今你儿子都六岁了,是不是也该为家里干些活计?”
都把你儿子这三个字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相当于把关系撇的干净,让曹庆顿时汗湿了额头:“那当然、当然……”
蒋高这才露出个笑,然而还没等他笑开,那曹全突然抗议道:“不行,爹!我不要干活,你不是说要供我读书吗?干活都是大房的事!”
“全子!”曹庆厉吼,脑子被儿子的话搅得竟一片空白,只能扇出一个巴掌,让儿子停下坑爹的行为。
这一巴掌可就惹了小钱氏和大钱氏的心疼,两人瞬间捧起曹全,心肝宝贝叫个不停,大钱氏好歹还有点理智,同曹庆一齐解释,说平时只是教他要尊重大伯,大伯干的活最多,没想到这孩子听岔了,误会了长辈的意思。
蒋高却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对大钱氏和曹庆十分失望。果然是外姓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毕竟是自己挑的婆娘,还生了个自己最疼的儿子蒋满田和女儿满桃,他认为这已经算是敲过警钟了,于是打算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着哭哭啼啼的几个人,蒋高不耐烦的一挥手:“好了,快点起来,把饭给我分了。”
于是大钱氏飞快起身,利索的换了副面孔,在蒋高的注视下,第一次将午食分得十分均匀。
蒋满谷自始至终没讲过话,但却把一切看在眼里,失望在心里。自己没有儿子,对男小子也就格外喜爱,自认为做了个十分和善的大伯,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却是活该。
这一回可真是被冰水浇了满头,冷了全身。
但更让他失望的是,曹庆这不是亲生的都如此对待他们一房了,可自己亲生的爹却还是轻拿轻放,永远没把他放在眼里。
蒋满谷这一餐吃的食不知味,而周氏在斟酌了一顿饭的时候后,鼓起勇气开口:“爹,我们家共有十二只母鸡,每天能下八九个蛋呢,能不能每天给秋葵和水芹也打一个尝尝?”
水芹十分识趣的天真上了:“爷爷,我每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尝到蛋味,蛋可真好吃,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给爷爷吃蛋!”
这一句话竟将偏心眼偏的十分理直气壮的蒋高都说的愧疚了,不容置喙的下决定道:“以后每天拿两个蛋给老大家的俩姑娘补补身子,不准在这上头省!”
大钱氏坚决反对,心疼的要死:“这不够啊,一共才八九个……”
蒋高再次怒了:“一共就六个孩子,怎么不够了,就算我不吃,也要给这俩小的吃!水芹,你记住了,有哪一天要是鸡蛋少了,就来跟爷爷讨!”
水芹飞快答应:“好的,谢谢爷爷!”
虽然不知道这句保证能有多长的时效性,但有蛋总比没有蛋好啊,能多吃一个就赚一个。
水芹笑的十分灿烂,致力于给大钱氏添堵,而后看了一眼周氏,见她虽然面色还有些惊慌,但却掺着丝笑意,顿时就放心了,看来娘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吃完饭歇了个午觉,大家又纷纷开始忙碌了起来。
虽然说曹全要干活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大钱氏仗着蒋高没有明确说什么活,再加上家里暂时也没什么活了,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水芹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让那出言不逊的小子干个活也好,但是要是让他和她们姐妹俩一起干活,指定会影响且打扰到她们,特别是水芹的找草药事业。
捡柴是个辛苦事,捡也只是个表面词,不可能真的只捡就够了,不然哪那么多柴让你捡啊。还要找合适的枝头,掰些枝丫下来充当柴火。
捡柴估计得费不少时辰,于是水芹就心安理得的哄着秋葵往林子里走去。她就不信,那么大片林子还找不到其他药材。
她为了防止迷路,还找了块石头,往路过的树上刻印子,两人便捡边走,竟然还真找到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那时她们有些渴了,正打算捡完那一片便再去摘些野果子解解渴,却没想到水芹眼尖,一下就发现了黄叶子下藏着的浅黄色根须。
她一见到那根须,心瞬间就跳了起来,开始头晕目眩。
不会是人参吧?这里竟然有人参?要是真的是人参那不就发了,一株人参,就算只有五十年都能卖出几两银子呢!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银子在她面前晃悠,什么猪肉鸡肉鸭肉,瞬间都成了嘴中的美食。她嗷呜一声,像是只饿坏了的野狼一般亮着眼睛向那根须挖去。
然而几分钟后,她便冷了脸。
这哪是人参啊,这分明就是十分不值钱的商陆,她就说嘛,南方怎么可能有野人参,果然,呵呵,书本知识诚不欺我也……
秋葵从来没见过人参,也没见过商陆,对着东西好奇得很,小心的碰了碰它:“妹妹,这是什么?长得有一点像枯了的萝卜,可以吃吗?”
水芹一本正经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着它觉得好玩才把它挖出来的,我还以为姐姐知道呢。”
她很想把这商陆一把丢了,但转念一想,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虽然这商陆与人参比起来,价格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但是和预知子比起来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水芹又开始挖起商陆来,不过在知道这不是人参后,她才不会再小心翼翼地保护这玩意的每一根根须呢,爱断就断吧你。
秋葵也没多问,大概以为她只是把这当玩具了,看了一眼便没再管,而是又捡了不少柴火,两人各自折腾了一番。沿路找到了预知子,饱餐一顿后,在背篓里又私自夹带上几个。
等到太阳慢慢的移到天际,西边出现了热烈浓艳的火烧云,两人才恋恋不舍的打道回府。
第五章 ,大喜大落
这次回来的早了些,除了厨房里传出些声响,在外干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
秋葵和水芹像是老鼠一般,嗖的一下就钻进了爹娘的屋子。
蒋满谷和周氏的屋子用一把铜锁锁住了,秋葵身上保管着一个钥匙,只有他们一家人才能进。而秋葵和水芹的屋子实则属于所有女孩子,要不是曹庆家的香兰才一岁,还没到放离她娘身边的时候,这屋子恐怕早就容不下她们姐妹两人了。
甚至连秋葵和水芹的衣服,也都是存放在爹娘屋子里的,只偶尔拿出几件常穿的。
秋葵将预知子从背篓中拿出来,将它藏到了床下的一个草编框子里,水芹也拿出商陆跟着放进去。
秋葵看见了道:“妹妹,这个你就随便放随便哪里都行,这个草篮子太小了,放不下那么多。”
水芹才放下两株商陆,就已经把草篮子填满了,而她背篓中还有一堆呢。
她四处环顾,见有个木凳子上面没放东西,便把商陆都小心翼翼的堆到木凳子上,看着如小山似的商陆,她满意的插着腰观赏了一圈。
不错不错,这些看起来肯定有一斤了,也不知道价格是多少,能卖多少钱,总不会药店里没人认识商陆吧?应该不会吧……
但商陆具体是什么年代出现的,水芹也忘得差不多了,但肯定在唐朝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