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囚鸟——若水未央
时间:2020-12-20 10:37:27

  “…好。”彭虎闷头道:“老子就放你一马,回头等我招兵买马,再取你人头。”
  “好。”燕珩举起一只手,“咱们击掌为誓。”
  彭虎掀起眼皮瞪了燕珩一眼,冷哼一声,错过燕珩的手,扶着受伤的兄弟逃往山下。
  燕珩目送彭虎一行人消失在风雪里,拢了拢大氅,对侍卫说:“走吧。”
  几人跟随燕珩回到寺庙,古刹比方才更加诡异幽冷,耶律胥和茂竹还在对峙,眼见燕珩回来了,耶律胥堆起笑脸,无奈他天然一双哀愁眼,笑起来实在违和。
  燕珩对耶律胥视而不见,佯装训斥茂竹,“怎么回事,人家方才救了我们。”
  茂竹低头挨训,收起刀,站到一旁,拱手对耶律胥道:“王子见谅,方才我将那些人处理了。”
  耶律胥偏头,见燕珩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的衣摆上有血迹,他心一坠,颤声道:“你把那些人杀了?”
  燕珩颔首,“当然。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而后他补充道,“王子放心,尸体都推入山崖,丝毫不留痕迹。”
  耶律胥合眼,只觉额角突突直跳,如月在一旁扶住他,在他耳边道:“不怕,王子,你需得镇定些。”
  燕珩让众人收刀,自己绕过耶律胥,撩袍坐下,见耶律胥蜡黄着脸色,忽而笑了,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王子坐吧。”
  此刻,不想坐也得坐。等耶律胥屁股刚沾上凳子,燕珩轻声问,“那么请问王子,缘何要下毒害我啊。”
  耶律胥一听,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十二点~
 
 
第68章 成同盟
  燕珩轻声问, “那么请问王子,缘何要下毒害我啊。”耶律胥一听,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耶律胥冷汗直流, 嘴唇发干,闷头不说话, 燕珩闲闲地说:“王子不说,不如听我说说。西凉国此时正值风云变幻之际,让王子萌生了归国的心事。于情,尺必王命悬一线, 王子作为孝儿,自当要回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于理,如果王子不回去,他日大殿下登基,为铲除后患,必然会联合上京, 将王子截杀,王子必死无疑。所以,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放手一搏, 潜逃回西凉。王子为了这天必定费尽心机,出了京畿之地居然都没有被人发现。王子想以这边的复杂纷乱形势掩盖行踪, 而后再绕西而行。本来计划极好,却不想被我撞个正着。幸好此地荒芜,王子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让我永远闭嘴。”
  燕珩看向耶律胥,“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耶律胥扶着如月的手坐起来, 探手去摸桌上的水碗,却发现水碗早在方才的打斗中破碎了,如今只有几个碎片躺在桌上,耶律胥猛然探过去,割伤了手指。
  如月皱眉,拿出了手绢,耶律胥抬起手,阻止她的动作,自己将手握住,沉声道:“既然陛下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燕珩摇头,“若是旁人,以我的手段,现在死的就是王子。但我留下王子一命,是要与王子达成一份交易。”
  “交易?”耶律胥不解,他不禁笑了,摊手道:“你看看我现在的境况,还有什么值得你做交易的。”
  “怎么没有。王子身份尊贵,乃正室嫡出,又符合西域幼子继承王位的传统。一旦回国,必定四方臣服。”燕珩起身负手而立,“我可以帮助王子回国,回国之后,王子需得帮我完成一件事。”
  耶律胥也站起来,问:“什么事?”
  燕珩望着窗外白雪不断,山风呼啸,他沉默一会儿,转身对耶律胥道:“王子需要在景国的西方边境施压,配合夏国南朝廷复克东都。”
  耶律胥一听,大为震惊,不禁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燕珩,许久,才颤颤地感叹:“原来,原来你…”
  燕珩一笑,与耶律胥道:“正是。可见我与王子都不轻松。”
  耶律胥跌坐在凳子上,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燕珩居然藏着这么一颗心。可回想燕珩其人其家其风度,又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含垢忍辱,卧薪尝胆。在这一点上,他们确实很像。
  耶律胥还在沉思,如月浓黑的睫毛下眼珠已经转了几转,她柔声道:“陛下就不怕我等回去后,并不履行诺言?”
  耶律胥闻言,抬头望向燕珩。燕珩道:“姑娘说的极是,所以,我要与王子立下誓约。”
  他招招手,茂竹等人拿出两张折子并笔墨。如月拿来瞧了半日,面色凝重,递给耶律胥。只见上书着燕珩会着人护送耶律胥返回西凉,直至登上王位,耶律胥需在临安朝廷发兵之时,配合用兵,让景国腹背受敌。日后若东都克复东都,燕珩会进谏皇帝与西凉两国交好,互市互惠,繁荣经济。
  这着实给耶律胥不小的吸引力,原先西凉夹在夏国和景国之间,虽然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但两厢平衡,西凉还算稳定。
  现在夏国灭国,景国一家独大,等将中原的残余收拾完毕后,下一步必然是西凉等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燕珩的条件不错,耶律胥确实动心了。退一万步,即便夏国日后不能复国,只要他能回西凉,一切尚且有希望。
  燕珩见耶律胥神色有所松动,他拿起笔先在折子上写下名字,并咬破手指盖上了红印,而后推给耶律胥。
  耶律胥接过折子,考虑再三,迟迟不肯动笔。
  燕珩此时与耶律胥道:“王子,我知道你并未下毒药,而是改换成蒙汗药。好在我等提前探得消息,吃了解药,这说明你宅心仁厚,不愿意痛下杀手。此次,你将药抹在我的陶碗边缘,而非饭菜里,说明你心思缜密。我看你确有大智慧,能做大事。但缺点是…”
  天气骤冷,听完燕珩一番话,耶律胥浑身冰冷,额头却出了一层汗珠,他捻着笔问他,“是什么?”
  “缺点是你不够决绝,有时候做事不必考虑太多,思虑太多反而少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耶律胥眯着眼看眼前的燕珩,猛地一瞧,他与几年前在上京被授予楚国皇帝时没什么两样。身材高挑瘦削,文质彬彬,像个书生,可仔细端详,能发现他眼中那股锐气,锋利得像刀,看得人胆颤。
  耶律胥暗忖燕珩比他大了不过两岁,眼神竟如此犀利,可见磨砺太多,刀刃已开。
  思虑至此,耶律胥在折子上写下了自己名字,并按上了手印。
  燕珩拿过来检查一番,而后收起眸中厉色,对耶律胥道:“此外,我还会为王子准备黄金珠宝等,王子久未在西凉国行走,万事都需要打点。”
  耶律胥听了,先是道谢,又不禁感叹,“陛下,方才那些不明内情的人还要杀你,你作何要散尽家财背负骂名,做这些事情。”
  燕珩道:“王子想必猜到我并未杀那些刺客,而是将他们放了。如果幸运,时机到了他们自会知道,可即便他们不知道,也无所谓。我所作所为,只求无愧于心,不求世人明白。”
  耶律胥有许多句话卡在嘴里,但都说不出来,他拱了拱手,向燕珩行礼。燕珩按住他的手,“我们自是同盟,王子不必多礼。只是此去天高路远,我并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王子,实在寝食难安,故而想请王子留下一个信物,约成之后,我双手将信物奉还。”
  “信物?”耶律胥掂量这两个字,想着他浑身上下可有什么要紧物件能做信物的。此时,他见燕珩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身后的如月,火石电光间,他想明白了,正要转身去拉如月的手,却不想被茂竹先行一步,将如月钳制在侧。
  “王子!”如月大叫。
  侍卫们纷纷抽刀,耶律胥气红了脸,指着燕珩道:“盟约刚成,难道陛下就要动粗吗?”
  “怎么可能呢。”燕珩轻拍耶律胥的肩,和缓地说:“方才我说王子的缺点是决绝不足。但好在王子有位好红颜知己,她倒是杀伐果断,不让须眉,日后肯定是为贤内助。我想王子必定视如月姑娘为一生所爱,让她在景国待着,王子必定不会违背盟约。”
  “燕珩!”耶律胥恨得咬牙切齿,“我还当你是君子。”
  “君子?”燕珩哈哈笑起来,“我能与王子侃侃而谈这么久,我当然是君子,只是有时君子也得行些小人之举,方能事半功倍。”
  这一刻,对于耶律胥而言,真是比客居景国的时日还要长,还要难。
  一面是与自己海誓山盟的恋人,一面是故国家人,如何抉择,他还记得刚刚来到上京时,他处处遭人排挤轻视,景国人粗鲁而暴虐,他因长相俊美,居然常被调戏亵渎。
  一日,耶律胥在绮翠楼喝得烂醉如泥,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他来到楼后的小河之中,盛夏的河水意外十分冰凉。河水渐渐没过膝盖,没过腰身时,他听到一声嫣然轻笑。
  耶律胥本死意已决,不想回头,但伴着笑声的还有一串铃铛脆响,空灵欢愉,他忍不住回头去看。
  但见绮翠楼上,一个黄衫女子倚在二楼的木栏边,赤脚的脚踝上挂着一串金铃铛,她摇着团扇,托腮瞅着耶律胥笑,一面笑一面道:“公子要消暑就请上来吧,我喂你醒酒汤,何必在水中白白湿了衣裳呢。”
  耶律胥想,若那时他没有回头,早就呜呼归西,化作一柸黄土。如月于他,岂止恋人这般简单。
  “不行。”耶律胥坚定摇头,“如月必须跟我走。”
  燕珩摇了摇头,他转而向如月道:“姑娘,不如你跟王子说。我想你能明白。”
  如月低头沉默半日,扬起脸来时,眼含热泪,她唤了声:“王子,就让我待在景国吧。”
  耶律胥还要说什么,如月接着道:“如果我们都走了,陛下定然不能安心,久而久之,盟约两方会生嫌隙,会坏大事。如此,不如我当这颗定心丸。王子也不担心我,每两月,我会给王子写一封信,我想陛下有办法送到你的手上。”
  如月盯着燕珩,燕珩承诺,“可以。”
  如此,耶律胥还能说什么,沉吟半晌,他道:“只是上京中很多人都知我与如月的关系,那日我将她带出歌坊,闹得满城风雨。”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是一富商对如月姑娘不敬,王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一掷千金,为如月姑娘赎身。”
  耶律胥自嘲一笑,“我还从来没有像那时一般出风头过。”
  如月想了想,对耶律胥说:“王子不必担心,等过两天,我去衙门自首,举报王子逃亡,就说说你喜新厌旧,要弃了我,而我不依不饶,待我指一条远路与他们,王子早就脱身,我既能洗脱嫌疑,还能保证自身不被侵扰。”
  燕珩听了微微赞叹,“不失为一个好计谋。等风头过去,我会将如月安顿下来。”
  这样一来,万事具备,耶律胥也不再犹豫,与如月依依惜别。两天后,如月果真去公廨擂鼓举报,这时候耶律胥已经化作走贩,跟着商队踏上西归的路程了。
  如月免不了要吃几天牢狱之灾,所幸不曾用刑,很快被释放。而后她被带到燕珩跟前,此时燕珩盘下了上京郊外一座民房给如月居住,客客气气地将如月请了进去,如月环顾房间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也渐渐放下心来。
  燕珩简单嘱咐两句,就要赶着进城,如月在他身后问:“陛下,我总想请教,你在勐山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打定主意要与王子合作,还是早有谋划呢。”
  燕珩回首,反问如月,“姑娘觉得呢?”
  如月道: “那契约之上所列条件,非深思熟虑不可得,我猜陛下早意欲跟王子合作了,只是刚好在山中偶遇,提前促成了此节。对不对?”
  燕珩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须臾,他对如月道:“姑娘若是能当上西凉王后,我想西凉国日后不可小觑。”
  屋中的如月婷婷袅袅,她勾嘴笑了笑,盈盈福身,柔声说:“陛下谬赞。”
  再起身时,燕珩已然不在了。他箭步来到院外翻身上马,这会儿天降大雪,他勒转缰绳,茂竹:“进城的文书可办好了!?”
  茂竹递上来一卷绢帛,“办好了。”
  燕珩接过来塞与袖中,道:“好,那我先行一步,尔等稍后赶来!”
  说罢燕珩扬鞭而去,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都统府门口。
  这会,都统元禾从宫中当值回来,刚下马来,就听街道尽头传来一声长嘶,并一串疾行的马蹄声。
  无奈风雪迷眼,一时看不清来者是谁,展眼间,一匹高头大马已经到了跟前,元禾的坐骑不安地蹭磨前蹄,元禾紧勒缰绳,这才看清来人。
  “楚皇陛下!”元禾大惊。
  眼前风尘仆仆,浑身白雪,连眼睫毛都结成霜,满脸焦急之色的人居然是楚皇燕珩。
  “你,你这是…”元禾还闹不清情况。
  燕珩飞跃下马,焦急地问元禾,“你妹妹阿桃呢,她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十二点~
 
 
第69章 一双人
  燕珩飞跃下马, 焦急地问元禾,“你妹妹阿桃呢,她回来了吗?”
  元禾长得极为俊朗, 且武功高超,气度不凡, 刚过弱冠便被委以都统一职,带领一队禁军负责禁宫安危,可见景帝对这个族侄还是不错的。
  元禾的眉眼与阿桃如出一辙,他听了燕珩的文化, 蹙眉道:“阿桃?没有啊。我一直以为她与你一道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燕珩展信来看, 确实是阿桃稚嫩的笔记,上面写道是她在途中与元皓相遇。
  元皓…
  燕珩想起元皓之前常对阿桃评头论足,不知避嫌,燕珩鼻子里冷哼一声,心中泛起丝丝酸意, 元禾没发觉燕珩的异样,还拿着信微笑着说:“阿桃会写汉字了,真好啊。”
  这时, 几个奴仆上前来劝道:“屋里地炕已经烧暖了, 二位大人进屋说话吧。”
  元禾将信细心地叠好,收在胸口, 对燕珩拱手道:“陛下,可已经在礼部有下处了,又或者就在我府上住下呢。”
  元禾原是客气,实则他与燕珩只有一面之缘,并无深交, 若不是有阿桃这层关系,他个受祖上蒙阴的武夫,几乎不可能与燕珩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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