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难不成暖暖是程砚煦的孩子?
这个爆/炸一样的念头一旦在唐与秋脑中形成,唐与秋就无法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而且,他的视线忍不住地落在了程砚煦的双腿上,显然,他还没有办法接受程砚煦竟然会坐在轮椅上。
难怪这些年不管多么重要的宴会程砚煦都一直缺席,看来程家也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继承人如今的状况。
只不过,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是谨之哥哥的三叔叔吗?”
而在唐与秋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暖暖的心思已经放在程砚煦的话上,刚刚男人说的话十分的具体,已经让暖暖可以确信他就是程谨之提起过的叔叔,那这样他不就是和妈妈拥有一样戒指的人吗?
想到这里,仿佛灯光在水面投下倒影,随着水波的晃动,光芒也好似摇晃起来,暖暖眼里露出了希冀的光芒,倒映着盈盈的波光与烛火,满怀希望地看向了程砚煦。
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又有些害怕,轻轻地问道:“叔叔,你……你是我爸爸吗?”
她的声音很软,像是一片从天空中落下来的羽毛,轻轻地在程砚煦的心上划了一下。
犹豫的越久,对于暖暖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伤害,所以程砚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迅速地回答道:“不,我不是。”
干净,利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小姑娘眼神微微一颤,不过还不等暖暖开口,程砚煦便继续说了下去:“对不起,我只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
朋友?
暖暖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眼睛亮亮的,显然是被程砚煦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程叔叔是妈妈的朋友啊,那他会不会认识自己的爸爸呢?
暖暖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便用自己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开口,似乎有些怯怯的,那副样子让人忍不住心中一软,“那叔叔认识我的爸爸吗?”
小女孩的目光格外干净明亮,整张小脸上都丝毫不遮掩她对自己爸爸的想念,程砚煦注视着暖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少爷,您原来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他穿着得体的西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的整整齐齐,戴着一副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正经,属于一板一眼的那种类型。
中年男子的神色显得既生气又有些紧张,他不满地推了推自己的银框眼镜,注意到了在一旁的唐与秋和暖暖,视线顿时变得敏/感起来,似乎是在观察这两人的身份。
“程叔,对不起。我刚才看到公园里的花开了,就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从我的房间往外就只能看见天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了。”
因为长期住院和腿脚不便的缘故,程砚煦鲜少出门,更多的时候就只能坐着轮椅在医院的窗边看着风景。
不过他所住的病房的楼层在医院的最顶层,而他又不可能站起身来俯视楼下的景色,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所看见的也仅仅只有几乎一成不变的天空罢了。
程叔是看着程砚煦长大的,自从程砚煦因为意外而双腿残疾后,程叔就知道虽然程砚煦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其实最痛苦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只是程砚煦不想程家人为他担心,所以才会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实话,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成为现在这样这副温和的样子,程叔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这孩子本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所有的棱角都被打磨光滑,成为了一个心如止水的男人。
他才三十岁啊,现在他就只能这样死气沉沉地活着,那未来的几十年他难道就要一辈子都这个样子吗?
想到这里,程叔心中一下子就钝痛了起来,这让他忍不住想到了某个可恨的男人,如果不是那个人,程砚煦今天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叔叔,那这个花环送给你,这样你就能随时随地都看见漂亮的花了。”
虽然暖暖并不知道程砚煦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瞧了瞧好心叔叔的腿,便立马恍然大悟。
肯定是因为叔叔的腿脚不好,所以没有办法出来赏花,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在家里。
这让暖暖想到了自己从前一个人在家时候的情景,不过她想程叔叔肯定更难过,因为她还能在家里跑跑跳跳,而叔叔却只能一个人坐着,那该是有多难受啊。
这么想着,暖暖便将手中的刚编好的花环递给了程砚煦,这样就算叔叔回到家里,也能看见漂亮的花了。
“谢谢你,可是叔叔现在没有东西能回赠给暖暖,下次见面我再还你一个好不好?”
程砚煦双手从暖暖手里将那个花环接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恍惚中有一种被春风吹拂的错觉。
暖暖刚想说不用了,只是一个花环而已,然后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程砚煦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右眼飞快地眨了眨,与刚才的端庄温和不同,竟然多出一丝俏皮玩闹的意味,就好像是一只慵懒灵活的猫咪,优雅又不失灵动。
“这对我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了。”
他的语尾稍稍拖长了些许,整句话听上去就颇有点像是在撒娇的意味。
怎么办,为什么有一种不忍拒绝的感觉?
暖暖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小脑袋瓜子里有些想不明白。
“那就一言为定了。”
见暖暖答应了,程砚煦便笑着一锤定音,虽然程叔有些不满程砚煦又随随便便就和陌生人交朋友,但是看在小姑娘好心地送花给程砚煦的份上,那他也就不计较了。
看着乖巧可爱的暖暖,严肃而又古板的程叔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希望少爷能早日成家,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只不过现在这些都只是奢望了。
“对了,叔叔今天是专门来赏花的吗?”
时候也不早了,所以一群人便往公园的停车场走去,准备回家。
路上,暖暖显然十分高兴,没想到她的运气这么好,竟然可以在参加完与秋哥哥家的宴会后遇见认识妈妈的人,简直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自从程叔来了之后,程砚煦就像是故意一样地不去提关于暖暖妈妈和爸爸的事情,只是随意地与他们闲聊着什么,听暖暖这么问,他摇了摇头。
“我是来见我的一位好朋友的。”
说着,他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容稍微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声音放低了几度,“不过他不想见我,我离开的时候路过了这个公园,看见公园里的风景很好,就让程叔带我进来了。”
为什么要不见程叔叔呢?
不是说是好朋友的吗?
暖暖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她看着程砚煦,怎么都觉得叔叔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伤心,不知道为什么程叔叔的好朋友不愿意见程叔叔。
“你们吵架了吗?”
暖暖小声地问着,一边打量着程砚煦的表情,一边用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颤巍巍地问着。
程砚煦的眼神微微一动,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听到了程砚煦的回答,暖暖赶紧开口安慰道:“程叔叔,别难过了。”
难怪叔叔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原来是和好朋友吵架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祝愿叔叔和他的好朋友能够早日和好吧。
暖暖认认真真地在心里这么想着。
“谢谢你,暖暖。”
程砚煦笑了笑,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下次见面,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真的吗?可以说……”
闻言暖暖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说聊一下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但是她一下子就想起来刚才程砚煦冲自己比的噤声的动作,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眼紧张地朝程砚煦看去,想要确保自己刚刚没有说多余的话。
程砚煦冲着暖暖微微一笑,轻声道:“嗯,我等着你。”
“谢谢叔叔!”
暖暖高兴地说道,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她都想要开心地转一个圈。
太好了,程叔叔要跟她讲爸爸妈妈的事情了。
“叔叔再见。”
等到了停车场,唐与秋带着暖暖和程砚煦挥手道别,两个人坐车回家了。
而程砚煦则是目送他们离去,然后才转过身,视线落到了自己怀里的那个花环上。
刚刚到停车场的路上,暖暖一直帮着程砚煦拿着这个花环,所以现在花环上仍然残留有一点点暖暖小小的手掌上的余温。
程砚煦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还有些温热的藤蔓,碰了碰上面花朵柔软的花瓣。
他的眸子里映出那个编的并不算十分漂亮,却十分认真的花环,半晌,他才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真的很温暖。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第32章
回到家后, 暖暖发现程砚煦给自己发了一个地址和日期,让暖暖这个时间再去找他。
顾北泽帮暖暖查了查这个地址,发现那是一处私人医院, 应该就是程砚煦住院的地方了。
“程叔叔难道不住在家里吗?他为什么要住在医院里?”
暖暖听了顾北泽帮自己查到的消息后,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显然她想不太明白为什么程叔叔要住在医院里。
“可能他的身体不太好吧。”
顾北泽思索了一会儿才这么开口解释道,伸出手来摸了摸暖暖的脑袋, 说:“而且对于程叔叔来说, 他可能不想麻烦自己的家人吧。”
暖暖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只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可程叔叔一个人住在医院里,他不会觉得孤单吗?”
暖暖大约能够模模糊糊地明白顾北泽说程砚煦不想麻烦自己家人的意思,从前在乡下的时候, 她有一次发起了高烧, 听隔壁家的阿姨说, 她当时都已经发烧到昏了过去,整个人直直倒在了地上怎么喊都没反应,吓得宋妮像是把魂丢了一样,一连几天都守在医院的病床前。
其实当时暖暖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她也能感觉到有人在冲自己说话,可是全身都使不上力,等到她情况好转的时候, 她已经半晕半睡地在医院里打了三天的针,而小姨却是根本没有时间闭眼休息, 直到她的情况有所好转, 小姨才趴在她的床边一下子就睡着了。
当时看着小姨眼下的乌青, 还有那张憔悴枯槁的脸庞, 暖暖觉得心里十分难过, 心想要是她没有生病,就不会让小姨这么辛苦了。
这么想着,暖暖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毛,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心疼的表情。
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住院了一周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小姨了,如果程叔叔一直都在住院的话,那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可能对于程叔叔来说,他想要这么选择吧。”
听了暖暖的话,顾北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和暖暖解释这个话题,他并没有像程砚煦那样年纪轻轻就只能靠着轮椅行动,所以他也不清楚程砚煦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病房里度过了这些年,没办法向暖暖说出不用替程砚煦难过这样的话。
这本身,就是一个让人过意不去的话题。
暖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水汪汪的眼睛里闪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顾北泽离开后,暖暖就打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叠各种颜色的彩色卡纸,她决定了,要折一束花朵去看望程叔叔。
暖暖想起程砚煦在公园里说的话,她想只要用彩卡纸做出的花朵,就永远都不会枯萎,那程叔叔就可以随时看到了。
不知道程叔叔会不会喜欢用纸折的花朵。
暖暖在脑海里想着,开始认真地叠起纸来。
幼儿园的老师教过他们该怎么用不同颜色的卡纸折出好看的花朵,暖暖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小心翼翼地先拿直尺比着用铅笔画上线,再用剪刀沿着线把卡纸裁成合适的大小,最后将纸张对折叠起纸来。
暖暖先拿了一张作业本的纸来练手,不一会儿就折出来了一朵小花,这朵花虽然没有折得太对齐,但是远远看上去还是挺好看。
“再多折几个吧。”
暖暖看着那朵不算太完美的纸花,甩甩自己的酸酸的胳膊,决定再多练习一会儿,这样肯定能折出和老师折得一样好看的花朵来的。
接下来几天,暖暖只要闲着没事就会在房间里练习折纸花,望着自己桌子上那一堆颜色各异、各种样式的花朵,暖暖的心里既高兴又紧张,不知道程砚煦会不会喜欢她送的用纸折出来的花。
怀揣着有点忐忑不安的心情,暖暖学着杂志上花束的样子把自己折的纸花包装了起来,还有模有样地找了一根漂亮的丝带系在了上面,经过一番收拾,这份礼物看上去还挺像回事的。
到了去医院看望程砚煦的那一天,暖暖拿上了她花了好几天时间折出来的花束,和顾北泽一起乘车抵达了医院。
程砚煦的病房在顶楼,顾北泽带着暖暖坐上了电梯,很顺利地就找到了程砚煦。
“暖暖,你来了。”
暖暖他们到的时候,程砚煦似乎正准备吃药,程叔正一只手拿着装满水的玻璃杯站在他的身边,另一只手将药递给了程砚煦。
“苦。”
吃完了药,程砚煦就像是抱怨一样地笑着冲程叔说道,就像是个孩子似的。
不过程叔倒是没有跟他外貌一样说出些严肃的话来,他只是吸了口气,喃喃道:“少爷你从小就不喜欢吃药,怎么长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说完,程叔像是拿程砚煦没有办法一样地叹了口气,扭头冲走进来的暖暖说:“小朋友,你快说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吃药。”
原来程叔叔也和自己一样怕吃药吗?
暖暖仰起自己的小脑袋往程砚煦脸上看去,对方笑容和煦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小小的不满,似乎是在埋怨为什么程叔要把他的小毛病告诉暖暖一样。
他轻轻一笑,摊了摊自己的双手,像是耍无赖一样地拖长了声音,眼神注视着程叔地喊道:“可是就是很苦,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