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是怀疑我这是舅舅吗?”
慕容国舅在冷笑。
之前揭发了那一位废郑王一事。
皇帝没按下了。
朝堂上有些风波的。
慕容国舅不论自个儿的私心。
他确实有。
可真说起来,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不,借着机会,就是打击了宗室。
现在呢。
这一回的武官洗牌。跟慕容国舅走得近的几位,这一位全部都没落一个好收场。
要么,被罢官。
要么,被调职,远离了承天府。
总之,京都里,跟兵权沾一边儿的,跟慕容国舅有联系的。
这一回算是清洗完了。
在兵权里,小小的插手。
那也是不容易的。
特别是慕容国舅发展出来的人手,可都不是搁了明面上。
就这,真是巧合?
这一回清洗这般巧的,全是洗牌到他这儿?
慕容国舅不相信。
可结果出来了。
皇帝的做法很成功。
或者说,在承天府这一州之地。
皇帝的权势太重。
没人敢顶撞了皇帝。
那些兵卒,现在就认了皇帝。
也认了吃皇家的饭,就给皇帝卖了命。
五十亩的土地。
还是承天府的上等熟地。这一份家业可不小。
哪怕是给皇家卖命,这等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毕竟,普通的百姓,那就是庶民。
庶民,命如草芥。
真论起来。
皇帝给的这一份家业,那是养活一家子绰绰有余。
当然,现在这时代里,可不兴什么小家。
一个家庭,那一般都是三代同堂,又或是四世同堂。
从祖父母,到父母辈,再到儿女辈,再到孙儿辈。
总之,一家子人口超出十口人,都是非常的可能。
如果人口多的,可能二十口人开外,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般多的人口,不是谁家都有富余的土地。
可以说,庶民的日子难熬的。
当然,看着小儿辈多。
可生的多,不一定全能养活。
便是小儿辈长大了,这时代的徭役,兵役。
总归,都可能要填了人命的。
所以,才有一句话,叫宁为盛世犬,莫为乱世人。
在乱世里,人命比草芥更不如。
正统十一年,秋。
丰收祭。
朝廷大事,唯祀与戎。
祭祀天地,自然是操办的非常的隆重。
这是在敬天地,也是在祈祷天地庇佑天下黎民,盼来年又有一个丰调雨顺的丰收。
朝服宫妆。
一派雍容。
玉荣坐在凤撵上,从宫门出,往东城门去。
喧嚣?
不存在的。
京都人,活在皇城根下,哪会不懂了规距?
毕竟,这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亦是天下首善所在。
圣驾经过,有衙门的人喝斥。
不管是谁?
自然只有伏地跪拜的。
于是,玉荣在凤撵之上。
她能看的,就是那些伏低的头颅,以及那些黑压压的发髻。
远远的,看的不那么的真切。
一直到出了城门。
在城外。
景色又不同。
可这些玉荣不在意。
玉荣本以为她会很激动的。
可实际上呢?
她的情绪很镇定。
玉荣在想着是不是太镇定了,反面是她情绪过于激动呢?
圣驾与凤撵到了祭祀的高台前。
停下来时。
那是地毯铺地,一直延绵至高台之上。
正统帝下了圣驾。
是朝臣们的拜服,以及参拜大礼。
此时,玉荣本以为她也要行礼的。
正统帝却是来了她的跟前,他执了她的手。
“朕与梓橦一起祭祀天地。”
皇帝的态度很诚恳。
至少,在玉荣眼中是如此的。
礼官宣读了圣旨。
在场的朝臣们,是跪拜着听完了圣旨。
一直等着宣读的圣旨结束。
然后,才是众人的高呼。
“大魏万年万年万万年。”
“……”
礼官将圣旨双手捧着,捧到了帝王的面前。
正统帝走上前,接过了圣旨。
此时,皇帝的神色是严肃的。
尔后,帝王将圣旨接过来,然后,再是奉还回了李公公亲自托着的木盘之中。
在木盘之上,有皇帝要宣读的祷文。
这一处的高台,是祭祀上天。
此处祭祀之后,还要再换方位。
去另一处祭祀之地,那方是祭祀大地。
此时,礼官唱诺。
帝王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
在高台之上,是一尊鼎。
鼎,意味着国运镇社稷。
鼎中,是烧着的熊熊火焰。
一阶一阶的走至鼎前,正统帝展开了祷文,一字一字的念着。
“……”
玉荣在高台之下。
她离的远。
其时,正统帝念的祷文至她的耳中时,已经隐隐之间不那么清楚了。
可这等神圣之时。
她的态度也是庄严的。
一篇长长的祷文,带着帝王对上天的敬意。
一直到念完之时,帝王才是合了祷文,将其献入鼎中。
首祭,自然不是祷文。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祷文开始,这是表明了帝王把他的祈祷奉给了上天。
皇帝,自称亦是天子。
上天之子,自带了神圣的光环,这是皇权天授之。
这便是一个皇朝的天命所在。
也可以说是大义名份。
当然,不可否认的,在开国之时,还是要一场一场的大战打下来。
诸侯争霸,最后胜下来的那一位才是真龙天子。
一个皇朝的开创者。
打天下不容易,坐天下也不容易。
祭祀天地。
玉荣忙碌吗?
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木偶一样的人。
按着礼法规距。
可这一切玉荣是愿意的。
今日之后,一切不同。
她能亚祭。
就意味着皇帝同意了她这一位皇后插手朝堂。
哪怕是小小的插一手,那也不一个不同的开始。
祭祀上苍。
祭祀大地。
一天的忙碌结束时。
才是这祭祀的尾声。
回了皇宫?
不存在的。
毕竟,离着皇宫,也是远了些。
而且,还是忙碌了一天。
帝后宿在了京郊外的行宫中。
这里有猎场,皇帝若得闲时,也可以在此行猎。
正统帝登基后,却没有来此。
反而是把这处给划到了禁卫军、殿前军做了军营行帐。
为何?
自然是练兵。
兵不练,可不行。
只有练出来的兵,才能熟悉了军中的军纪、军阵、军号。
练出来了,才可能令行禁止。
晚间。
行宫。
“圣上宿于行宫,可是明日还想阅军?”
玉荣笑问道。
此时,已经是晚膳结束。
帝后二人消消食,说些小话。
“有此意。”
正统帝不隐瞒,实话实说。
“等阅军结束,朕还想在郊外的军户庄中,那是走一走,亲自去看一看。梓橦,可愿陪朕走一遭。”
正统帝笑说道。
“自然愿意。”
玉荣点点头。
这时代的京郊外什么样子?
玉荣也是好奇的。
特别还是军户的庄子。
玉荣是安插了自己的钉子。可那些看到的是纸上的数字。
这实际看了,才能了解的。
这一晚,帝后二人睡下了。
很纯粹的就是睡觉,二人还是一张榻上,一人盖了一床锦被。
毕竟,忙碌了一天,真是累人的紧。
一沾了锦被,很快就是睡着了。
次日。
皇帝说是阅兵,真的不含糊。
阅兵,那场会如何的壮观威武?
玉荣是皇后,是女眷,自然没能到现场。
不过,在行宫中,也是听到了军营处传来的声响。
还是可以想像一二的。
下晌后。
正统帝归来。
玉荣瞧着皇帝很兴奋的样子。
看得出来皇帝很高兴的。
“朕之苦心没白费。”
皇帝很高兴。
显然,阅兵让皇帝满意。
“承天府的皇庄都是赏了去。这若是还有人让圣上不满意,这必然要人头滚滚的。”
玉荣说的一个事实。
皇家出了大血。
皇帝舍了一份大大的家业。
这都不能让兵卒练出来?
那说明什么?
自然是将校无能。如此都不罚?
岂不是让庸才在位,堵了人才的上升之途?
“梓橦说的对。皇家厚恩,自然要彼辈报效之。”
皇帝很认同皇后的话。
皇家的饭碗想端稳,肯定要效死力的。
“今天下午咱们出去走走?”
正统帝提议了。
“自然好。”
玉荣颔首。
“不过,咱们还得换一身衣裳才是。”玉荣指了自个儿,又指了指皇帝。
正统帝笑道:“朕差人备了外面的普通衣裳。”
宫里的衣裳,特别是皇帝、皇后的衣着,那自然不同的。
这贡缎的料子,也是分了品阶的。
什么身份穿什么样的?
这可有规距在。
现在嘛,自有李公公出面了。
那是让人奉上了给皇帝、皇后备上的普通民间衣裳。
等着换好妆。
又是收拾一翻后。
当然,玉荣身边跟着的是秋兰。正统帝身边跟的是李公公。
这是贴身侍候的。
随行的还有乾清宫的四个护卫。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人。
暗中还有绣衣卫的探子在跟前。
同时,离着不远的,更有一小队兵马离了一柱香的距离,那是一直也在军户村子外面扎了营。
总之,正统帝还是爱惜小命的。
对此玉荣也是觉得有必要。
毕竟,人活着,命就一条。
京郊外的军户村子。
说实话,瞧着还像一个样子。
至少,比着玉荣的记忆中,原身长大的村子,那是富裕的模样。
原身的记忆里。
山村之中全是茅草顶的屋子。
那些茅草顶的屋子。若是家底子好些的,就是用了土砖的墙面。更穷一些的,有竹篾糊了泥的墙顶子。
总归,很少见了青砖瓦房。
真有的,那也是富裕的人家。
而这京郊外的村子里。
处处走来。
玉荣可看见了,这里的人家多是正屋三间的青砖瓦房。只有厢房与院墙,倒是瞧着是土砖的墙面。
便是如此呢,那屋顶也是瓦盖的屋顶。
这般的人家。
在这等村子里,算得寻常。
这如何不是一个富裕的村子。
“这些村户的屋子,瞧着墙面是矮了些。”
正统帝品评着。
玉荣轻轻颔首。
比起京都城中,那些人间的屋舍。
这里的屋舍确实是盖的矮了些。在玉荣看来,是为了砖料吧?
“这也是富裕的村子。瞧着,处处透着一股子的活力。”
玉荣给了答案。
真的富裕啊。
比起原身记忆里的村庄。
这一处算得世外桃源吧。
原身的记忆里。小时候,那一个村子里。
可是处处都是饥瘦的人。
而这一个村子里。
偶有小童们在院子里玩耍。
小童们玩耍时,都是拿了木刀木剑在打来打去的。
那些小童的脸色,瞧着都是吃饱吃足的模样。
从小童的气色上看,就是家境不同的。
“……”
就是此时,一户人家里出来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瞧见了玉荣一行人。
“打扰老人家。”
正统帝走上前,态度不错的说了话。
“大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妇人神色间倒是自若。
当然,在称呼了正统帝时,那称呼上还是非常客气的尊称。
“我等路过此地,见得村中的童子皆是习武之辈颇有些好奇。瞧村中富裕,为何不求文?”
正统帝随意讨了一个话题。
老妇人一听,愰然大悟的样子。
“村中有好日子,全是皇家的大恩大德。”
老妇人朝着京都的方向,还是拜了拜。
那态度是真虔诚的。
神色不做假。
这态度认真的,看着正统帝都是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