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记者连连追问赵聿生,“这次冠力不在员工内部通气就擅自掀起裁员大潮,既不厚道也不合规矩。赵总承认此举是你们集团经营不善吗?”
话筒几乎怼到鼻子上头,赵聿生略微后仰状,睨对方一眼,算作提示,“我鼻子里不长声带的。”
“,劳您回答问题。”
“首先,很感谢诸位对我司的关心厚爱。发生这种事,我谨代表冠力#层领导向#离开的员工深表歉意与不舍,你们的血和汗水我们感恩、铭记,今后也不敢忘怀。
集团为了转型及良好发展,为了赋能更多的弹性资源,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如此决定。当然,没有事先下沉通知到位,我们也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此,我们将会把每位员工的后续补偿都落实到位,也尽一切可能助力他们,保障他们在找到下家单位之前的生活。”
“怎么保障?”记者抓到切入点,“在职期间,贵司都容不下他们了,难道离开了还能继续养着他们?”
赵聿生面不改色,“我们会加大补偿力度。且本次裁员也优先留用了家庭无其他就业人员,需要抚养老年和未成年人员的员工。”
到此,梁先洲插话道:“纠正一点,冠力从来都并非容不下他们,只是为了长远考虑事出无奈已。”
“那还不是变相容不下吗?”记者揪住逻辑破绽,始集中同梁拉锯起来。
“希望你拎清楚,主观主动和客观被动的区别。”
“#砍人资本家都会这么个话术。”
梁先洲就要回驳之际,赵聿生略一抬手打断,“对于任何经历过招兵买马从无到有,看着团队血液一步步壮大起来的领导者来说,裁员时都是矛盾痛的,不亚于剔骨剜肉。
动动嘴皮子说小规模裁员是战略调仓已,其实个中烦恼我们比哪个局外人都清楚,都感受深刻。”
话完就抹身去。
出了门,没承想那位披露者就候在走廊,并主动上前,良心不安地同赵聿生致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你没错。”
“不,要讲的。老大,我跟你这么久,一直觉得你是我碰过最好的领导。只是这一口气憋在心里,过不去,我本意是想找冠力算账的。没想到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赵聿生双手落袋,默然片刻,只拍拍他肩头,“很抱歉没能保住你。”
“说的什么话呀……”对方鼻子一阵酸。
“日后的路自己好好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嗯。”
*
温童报了某大学的班,业余得空会去听课。加之还要去公司联动的商务英语课程,这段时间她排得满满当当,乃至没喘息空间,每天如此。
#以,去深圳出差,对她来说简直是一次出游消遣。
梁先洲在这方面是心很细的,特为因她改签提早两天,说是能趁公务之便,让她好好逛游一番。也问她,没有过关去香港的打算。
三思量后,温童还是否了。她有给人当女朋友的觉悟,因为公事男女单独同行,可以;但逾距,就不可。
饶是,某人也从来没在“女朋友”的名份上正经盖过戳。
此行是为了同华南区总监谈合作,公司拨下一笔不菲的接待款。温童事先探清客户底细,发现那几个主都蛮好玩,年数不算太大,由于留学的经历#以性格也挺外放,她便把大部分费用计划在娱乐招待上。
事实证明,是对的,投其所好了。
来深圳第三晚,他们在一家日式酒吧做东会客。这里地处新天地商务中,米的#度,足以借落地窗饱览整个都市夜景。
一地繁华,对岸维港霓虹交错,灯光如群星泼在地上。楼高夜寒处,人竟显得万般渺小,仿佛落下去,即刻就能被那血脉般的灯火熔化。
酒吧有私密商务空间,等候对方到来期间,温童架不住点的酒对味,一口一口小小地呷,到最后竟不禁上头了。
梁先洲也不禁,借酒同她私话,“你清楚当初你阿公的茶馆被人收买,温董伺机找你回来,赵总也知情,为什么还能不记恨他?”
这也是后来,他听温沪远抖露的。
温童其实很怕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就意味着要直面内。她望向窗外,晃晃杯中酒,“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他不矛盾。”
梁先洲不言声。
不多时,她转回头来反问他,“那我可不可以问梁总,我们之间全无感情基础,你也能接受我父亲明里暗里的拉拢吗?你必然门清,从授命你来冠力,到把我派给你,他里打的什么算盘。”
对此,梁先洲只笑,说完全能接受。他在家好些个裙带姊妹,都各各的一本经,夫家也都长袖善舞。不走婚姻巩固这条路,他很难在遗产瓜上立足,或者说,是立稳。
就是,他并不讨厌温童,乃至算得上喜欢。
在世故泥沙里待得越久,在他眼中,她那点本色和放肆,倒显得越发弥足珍贵。
“难不成你认为,赵总会娶你?”
问话如此直抵人,温童一时接不上,就权当没听着了。二人招待完客户,全程都有些猿意马。
那酒着实的后劲猛,埋单临去前,温童得在廊墙边上缓神许久才走得动路。
梁先洲在一旁看顾着她,一时,也不算趁虚入,只是同她道明现实,“我劝你,对他这种人,过多付出真不值当。”
头顶灯光昏昧不定,温童没听清他的话,只觉得这人身形同酒吧争执那晚,救援她的某人好生相像。
于是,就这么低声喊了他一声,喊赵聿生。对方隐隐约约回了句什么,她二次没弄清爽,就踮脚勾住他脖子,
吻了上去。
-
当晚,这段上司助理酒吧热吻的特写视频,就在公司论坛病毒般声张了。
第72章
视频内容的狎昵程度着实劲爆。虽然打光很暗, 像素偏模糊,主角酒吧馋吻是不争的实。
镜头里,温童很明显的主动在几秒后被梁先洲反客为主。人忘情时, 她双臂去勾他颈脖, 而他用右掌扣住她后脑勺……
到此,就戛然而止了。
全程拢共才。
却在论坛上惊起一阵骇浪。且不说上传者是何居, 只这绯闻主角各自的双重身份, 就足以挣得吃瓜群众的热络。一个副总兼集团友司的少东家,一个准接班人兼男主角的小跟班。
世人总爱猎奇。原本, 上司和助理激吻就够爆点的,更遑论还另一茬门道。
以及时长掐得太微妙, 叫所人都回味无穷,大有欲知后事如何感。
实上, 温童撤离的瞬间就清醒了。智悉数涌回来,她借光看清面前人,即刻就退开好几步, “梁总, 我认错人了……”
梁先洲借光看她, 闻言并不意外。他其实听清了那一声喊, 也明白自己的“替身”身份,只是如此良夜,都是饮食男女地亲一下又不会折损么。
倒不妨将错就错,他不介意给人当一当垫背的。
“都喝的一样的酒,为何你能那么上头?”梁先洲好笑, 也说,幸亏是同他一道,要是换作么别人, 后果不堪设想。
“你听说过‘捡尸’吗?”
温童已经没空搭理这句说教。亏心情绪比行窃当场被搜身还甚,饶是她拎不清自己方才在想什么,眼下却记得很清楚,倘若再晚一步,她就会张开牙关放梁先洲的唇舌进来了。
她愣在那里,抬袖狠狠揩几下双唇。
此刻一点怦然心动感也无,的只是无尽懊糟和悔恨。
梁先洲看她一副拒人千里状,到嘴的话都作罢了,微微一抬手,唤等在吧台处的随行下属出来。
“走罢,时候不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随他一路出去,温童头仍是狂风直作。她没法从这场乌龙里自洽,怪自己骨头太轻,又怪对方怎么轻易就范。
偏她思想包袱还重得很,越想越觉得这同出轨没差,巴不得停下来抽自己两耳光。
夜风凉入袖底。司机取来车后,梁先洲替温童把门打开,站在边上望她,“温助?”
“我……”温童原想推诿不上车了,想自行打车回去。转念又惊醒,她如今这个身份不好我行我素,再怎么说也是他助理,公事就公办,哪有随随便便落单的道。
因此还是上去了。
车子发动,温童独自坐在后座,不作声也不动弹,连手机也没掏出来望一眼。
她试同梁先洲解释么,“梁总,我刚才……”
后者却打断,“没什么打紧的,喝多了情可原。”
“我还是要道歉的,不然良心过不去。”
梁先洲闻言回过头来,他门清她的潜台词,良心并非为他,而是另有其人。他颔首一笑,“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尽管我认为温小姐没什么错。”
这是一种自我安慰机制。至少,听到对方回复后,温童噎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才算顺了过来。
她望望窗外夜景,又不禁说,“想问一件事……”
“么?”
“将才,那之前,梁总有没有听到我喊了谁的名字?”
因为温童也没弄清爽,迷迷糊糊好像是喊了,又好像没有。唯独能笃定的一点,就是她的确把梁错当成了某人。
她需要一份证据,强有力的证据,来减轻她意乱情迷的罪行。
谁知梁先洲只是沉默半晌,随后回答,没有。
“你连我都没喊。”
温童一颗脏囫囵跌到底,片刻她再次出声,恹恹的口吻,“可不可以问梁总,当时你选择迎合我,里在想什么?”
司机有当差者的觉悟,梁先洲并不在他面前避嫌,就这么大剌剌地说:“男未娶女未嫁,喝多了越个界也没什么吧?温小姐也许不知道,我的成长环境、四周相识的人,都对这种问题很开。”
温童蹙眉,一阵尴尬,“我当然明白。搁以前我也没那么多进退分寸,更不是玩不起。只不过……”
“只不过你怕赵总知道。”
“……”
“你们在一起了吗?”没等温童说些么,梁先洲单刀直入地抢白,“他给你正儿八经的许诺了?”
街景灯光从车边飞过,星疏月朗,繁华退场时竟显得寂寥凄清。
她在这个二连问上,磕绊了良久。在一起是在一起了,许诺固然没,况且凭梁和温沪远那么密的关系,她很难想象倘若说是的话,会给赵聿生带去么麻烦。
她发觉现在的自己比过去唯唯诺诺一百倍。
很多情分明轻巧得很,她却要掰开来,来来去去地咂摸,不光为自己想,更多的是考虑赵聿生,生怕行差踏错了会牵累到他。
尽管,她每一回三思后行,结果都会不同程度地搞砸。
“我没这么想,”终究温童正名道,“只是怕传出去了,那些人会说我们的闲话。”
“那没么,”梁先洲状似不再疑问的样子,“要知道普天之下,上司下属凡是异性关系,就很难在外人眼底绝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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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行一共四天,次日下午就要回程。
回酒店后,温童用凉水冲了把脸,强济精神起来,跪坐到床边拾掇行李。也就这会儿才力翻出手机,查看信息。
殊不知大大小小的工作群已然沸翻了天。
起初她还不知就里,只看到有不少人口口声声地喊带劲,且记录里十几条“撤回”的系统提示。
可幸孙泠私戳她,将情况笼统告知,温童才得知大多不妙。她骇得脏能蹦出嗓子眼,好险把手机掼出去,冷静下来,随即奔出去敲梁先洲的门。
对方拖了半晌才应门,“吗?”
“论坛……”
温童将将说两个字,梁先洲就了然,只安抚她不消担,“几分钟前,那个视频已经从论坛上全部撤下了。”
“谁拍的?”她站在门口,满腹怨气都在那位不知名的拍摄者身上。眉眼间浓浓的愠怒。
梁先洲答得很委婉,“你放心,我会处。”
“我问你谁拍的?!”
温童没来得及同他追究还是撒气,手机响了,孙泠打来的。她克制住浑身的战栗,走去一边接通,对面跳过问候直接拿问,“你和梁总是怎么回?”
“我喝多了,”温童扶住额头,莫名很想哭,“亲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梁先洲。”
“那么,你以为他是谁呢?”
“……”
“算了不说这些的没的。论坛也是好久没炸锅一回了,这么级别的新闻,吃瓜群众很难不兴奋。视频在部门群和大群里都疯传了一波,好在目前,赵总算是压下来了,你也别……”
对面还没说完,温童惊得一激灵,她火速打断并抠字眼,“你说谁压下来的?”
那头孙泠颇为镇定,“赵聿生啊。”
“……”
顷刻间,温童三魂去了七魄。
*
已购机票不能改签,温童直接退订,换成早班机返沪。好在最后这天,也没剩什么在案任务需要她跑办。
同梁先洲报备时,他还说她太着急忙慌了,左右视频风波已经按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温童坚持,仿佛一颗始终悬在半空,要落去上海方能安定。
更何况她从昨晚就一直试图联系赵聿生,试图对他赔礼,然而,不论她怎么机械重复地拨,某人都始终不接的。
她鲜少这般恐惧过。
上一遭还是交警队通知她阿公意外的时候。
清早披星直奔机场,一路上反复发愿航班别误点别停飞,可叹是她虔诚抑或天可怜见,温童最终按点降落浦东。
也是一刻没耽搁,拖行李箱就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