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成了宠妃——起跃
时间:2020-12-22 07:18:08

  周恒身子往后靠了靠,京兆府,姜家。
  有名有氏,倒没什么希望。
  高沾瞧见周恒暗淡下来的神色,便知多半又是一场无用功,今日皇上去福宁宫请安,娴贵妃也在,期间太上皇后和娴贵妃聊得上劲,皇上一句也没搭,最后倒是问了声娴贵妃身上那熏香从何而来。
  高沾从周恒还是太子时,就跟在他身边伺候,十几年来,要说周恒有什么离谱之事,似乎都是在登基后,尤其是那从未谋面的姑娘,最为离谱。
  高沾甚至不知,那位姑娘是真活在这世上,还是只存在皇上的梦里,唯一的凭证就是熏香。
  听着本也玄乎,今日倒是突然就撞上了,娴贵妃身上那熏香对了皇上的味。
  这已是极为不易,高沾便道,“陛下既然喜欢,明日一早,奴才去浣衣局将人讨要过来,眼下正是梅雨天气,派那宫女在御前当差,也好去了屋子里的味儿。”
  周恒起身,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殿门前的台阶下,一位宫女一手提灯,一手执伞,脚步匆匆而来,漫天雨线被她手里的灯火一照,密密实实地泛着灰白,噼里啪啦直往下落。
  宫女见到周恒,一慌神,手里的灯和油纸伞一并落地,对着周恒“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雨地里,恳求地道,“陛下,惠妃娘娘发热,一日未退,心头一直念着陛下......”
  如柱的雨点子从头淋下,饶是高沾瞧了也生了怜悯之心,周恒却没有半点动容。
  都道帝王无情。
  登基前,周恒的无情只用在公事上,待女人还算有些耐心,登基后,周恒便将无情两字,贯彻到了底。
  他没有怜悯之心。
  也不会怜香惜玉。
  在荣华宫的宫女全身被淋透,也只换来了一句,“朕是御医?”
  高沾同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赶紧上前打发了宫女,高沾立在周恒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吭,惠妃娘娘是原东宫的人,皇上如今都能如此凉薄,更何况后宫的其他人了。
  这番一扰,周恒也没了心情回正殿。
  脚步往左一转,“去含熏殿。”
  含熏殿离御膳房不远,是周恒登基后新腾出来的一座宫殿,并不宽敞,里头的摆设也简陋,远不如正殿的奢华,然周恒每月总有那么几日会歇在里头。
  高沾早习以为常。
  御撵从御书房一路到了含熏殿,已是亥时尾巴,待周恒的脚步往里一跨,高沾回头就去寻人。
  往日周恒来含熏殿,高沾都会提前知会一声,夜里当值的人,会预先多留一人,今日雨夜周恒临时过来,高沾见门口就守了两名太监,赶紧吩咐了一句,“叫何顺过来当值。”
  那小太监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高沾如往常一样,伺候好周恒洗漱,在殿后的凉亭里备好了酒盏,便被周恒一句,“退下。”打发了出来。
  一出来,适才那小太监又迎上来禀报,“奴才没寻着何顺,怕不是又到浣衣局抢位置去了。”
  落雨天,浣衣局的排位尤其紧俏,衣裳沾了雨水,便是一股子的霉味儿,先是上头的主子,后才是他们这些奴才,衣裳一多,浣衣局的人忙不过来,碧素姑姑又不兴走后门那一套,只在后院放了几个大桶,谁先轮到就是谁,为此,敬室房底下的一群小太监,半夜就去守着。
  高沾牙槽子一咬,骂了句,“闲得慌,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
  **
  闷雷底下的雨点子一阵一阵,丑时三刻,雷雨正是交加,浣衣局门外几回敲门声,尽数被淹没,最后几声响动,尤其醒耳,守门的嬷嬷一个晃神,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拉开门一瞧,见是敬事的何顺,意外地啧了一声,“要说这宫里当差的,为何都比不过你们敬事房,倒也是有道理,哪有人像你们这群猴崽子,不分时辰不分天气,无孔不入......”
  何顺几声干笑,身后的大桶子从那门缝里挤进来,将手里的几枚铜钱往嬷嬷跟前一抛,“没了我们,嬷嬷又何来的生财之道。”
  嬷嬷捏住那铜钱,又笑骂了一声猴崽子,“桶换了,赶紧走。”
  何顺将里头敬事房的那空桶子横放在车上,口子朝里,顺顺当当地出了浣衣局。
  离了浣衣局那条路,何顺才用手轻轻敲了敲桶侧,里头一声回应,何顺心神会领,拉着木桶直往御膳房的方向。
  事前两人都交代了清楚。
  “到了御膳房,你去后厨清理臊水,时辰一到,自有人接应,若是有个意外,三声鸟鸣为暗号,到时就得靠你自己,哪里安全,你便躲哪儿。”
  姜漓都明白。
  笃定了大雨滂沱,意外的可能性定也小。
  马车轱辘一滚动,姜漓缩紧了身子,从敞开的桶口子里往外瞧,雨雾连绵,黑漆漆一片瞧不见旁的,只余耳边如炮竹炸开的雨滴声。
  初时那雨滴声大地震耳,渐渐地又远了去,恍惚之间,耳畔似是被药谷里的风扑了过来,姜漓又身在了药谷的废草堆里,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山头,雨点子砸进泥土,满鼻的血腥味。
  药谷十几号人,没一个活口。
  满山的绿茵成了焦黑,她睁着眼睛,透过面前的干草堆往外瞧,那日也是大雨,也同这般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瞧见,唯有霹雳的雨声格外地清晰。
  她的一双绣鞋在血水里浸泡了一晚,后来姜老爷将她从草堆里刨出来,告诉她,这辈子她就叫姜漓。
  她知道她又新生了。
  她曾听人说过,猫有九条命,想来她同那猫也差不了多少,没那么容易死,是以,当姜夫人心疼嫡姐的身子,生出了要将她掉包送进宫的打算后,她明知道,却装了瞎。
  她将能还的恩情,都尽量地还了。
  还不了的,日后等她到了阴曹地府,她再去当面感谢。
  若今夜能出去,她想回药谷一个人过日子,她不想再给人添麻烦,也不想再欠人恩情。
  姜漓的思绪渐渐飘远,马车却是突地一顿,紧接着木桶的外侧一声急切的敲击声,姜漓猛地回神,前头的何顺已放下马车,淌着雨水,脚步越走越远,雨里隐隐的两道说话声传来,虽隔得远,姜漓听不清楚说了啥,却是绷紧了身子,知道何顺这是遇上了人。
  来寻人的正是高沾派来的小太监。
  从含熏殿过来,小太监撑着一把油纸伞,见到何顺,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声道,“你怎的还在这,赶紧回去当值,再晚点,看高总管不扒了你一层皮。”
  何顺捏了一把汗,“行,等我运了桶子就来。”
  “这都啥时候了,还管什么桶子,你先去含熏殿,桶子就交给我......”
  “哎哟......”
  “什么出息!平地你也能摔跟头......”
  姜漓在马车内紧张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待远处的说话声彻底的消失,雨势也缓了些,姜漓一只耳朵附在桶侧,果不其然,没过一阵,三声不高不低的鸟鸣声传来,姜漓翻身从木桶里出来,一身的太监装扮,急切地穿梭在了雨雾里。
  雨夜的路,姜漓分不清是哪儿,只顾着往前走。
  滂沱大雨从头淋下,姜漓努力压住心口的慌乱,让自己镇定地抬起头来,去辨别御膳房的方向。
  她不能暴露。
  她必须得出去。
  只要到了御膳房就好。
  雨水顺着她的衣裳往下滴,姜漓的脚步没有半丝停留,待她立在通往御膳房的那条口子上,看着跟前的那条长长的甬道时,终是平静了下来,即便是雨夜,那灯火也是沿着甬道笔直地连成了两条线,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有何顺,她根本走不出跟前的这条甬道。
  姜漓孤零零地立在那。
  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这牢笼子里,到底是不同旁处,想要出去如同登天,今日这一回成不了事,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
  姜漓立了一阵,掉回了脚步。
  走不出去。
  那就下回吧。
  她再想想其他法子。
  姜漓从未离开过浣衣局,印象最深的是内务府的那条路,碧素头一回带着她到浣衣局时,走的就是那条路,告诉了她那里有一口吞人的井,除此之外,她都不熟悉,今日出来的路线也是何顺事先同她说好,如今计划有变,她只能原路返回。
  头顶上的雨点子铺天盖地地往下落,姜漓的视线也是愈发地模糊。
  按理说,这个时辰再加上雨夜,本该无人出没,岂料那条一路无人的道上,突地就多了两盏灯火。
  姜漓忙地背过身子,情急之中,退到了身后的一处凉亭。
  凉亭外围有几根朱红的大圆柱。
  姜漓挺直身子,背靠在圆柱上,片刻,灯火的光影渐渐靠近,又才发现那圆柱并不能完全遮挡住一个人,正打算俯身往亭子里躲去,一回头,魂都飞了一半。
  跟前黑灯瞎火的凉亭里,正坐着一人,黑漆的缎子盖在筒靴上,隐约瞧见了靴前的几根金线来,却瞧不全那纹路。
  姜漓周身僵硬。
  一晃神,脚尖又撞上了跟前的小几,上头的酒盏几经摇晃,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打了个滚,那一瞬,姜漓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般,闭着眼睛埋下头,等着那人的反应。
  半晌过去,跟前的人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夜风夹着雨珠吹进来,姜漓打了个寒颤,这才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凉亭外两盏灯火照过来的瞬间,姜漓双手颤颤地捡起了地上的酒盏,放在跟前的几上,又将那人滑落了半截的大氅,往他肩头拉了拉,轻声说道,“小心着凉。”
  夜色太浓,那人只手撑在额间,一张脸隐在暗处。
  姜漓瞧不见他的模样,也没那胆子去瞧。
  灯火的光线在这处停留了一瞬,又渐渐地远去,掌灯的人几声嘀咕,“六子不是说没寻着何顺吗?这不伺候得好好的,合着就是非要咱跑这一趟,谁也别想干爽......”
  待几人走远,夜色再次归于平静后,姜漓从凉亭出来,重新步入了雨雾中。
  身后那凉亭内,雨夜里的凉气,到底是惊醒了醉梦中的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含熏殿突地一片灯火通明。
  敬事房的人忙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给咱家起来,打起精神!”
  “出事了?”
  “赶紧的,皇上有旨,甭管是宫女嬷嬷,今夜都得给带过来。”
  ※※※※※※※※※※※※※※※※※※※※
  高沾:陛下梦里的那姑娘,居然是个活的。
  谢谢宝贝们的捧场,每天上午九点更哈。
 
 
第3章 
  宫女嬷嬷,宫里就多了去了。
  这大雨夜的,折腾下去,动静可不小。
  新帝登基两年以来,行事一向缜密谨慎,今夜这桩旨意,倒是来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想归想,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揣测圣意。
  敬事房的人尽数出动,黑漆漆的大雨夜,不过瞬间,宫殿之间的甬道便被照得形同白昼,通往各宫的路上皆是人影急窜,岂会再有遮身之处。
  姜漓望着近在迟尺的那条浣衣局甬道,脚步如同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她回不去了。
  从那凉亭里出来,她以为经历了九死一生,终是脱了险,岂料,人刚出凉亭不久,身后就有了动静,灯火的光亮从身后打过来,落在她脚下,金砖上的雨水,泛着光亮,滂沱急雨说住就住,迎面扑来的又是那轻柔的牛毛细雨。
  姜漓的眼睫轻颤,雨珠子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宫女出逃是死罪。
  不能连累何顺。
  不能连累姜家。
  从浣衣局出来的那一刻,她也并非没有准备,她想好了,当真假死不成,就只有真死。
  秦家被灭门的那一回她没死成。
  久财崖药谷遭难的那一回她没死成。
  这回大抵是躲不过。
  姜漓转过身,走向了内务府路上的那口井,漆黑的雨夜,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远远瞧见那口深井时,姜漓的一双腿还是免不得发软。
  倒不是怕死。
  曾经她在药谷的干草堆里躲了一夜,深知那夜色能吞噬人,跟前的那井口,定是比那干草堆里更黑。
  姜漓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难熬也就这一回。
  姜漓屏住气息,脚步才刚动了一步,身旁的胳膊突地被人一撞,还未待姜漓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人拽了个方向,托着往前走了好几步,“姑娘走错路了。”
  姜漓惊愕地侧头,见是一位从未蒙面的老嬷嬷,心头顿时生出万千种疑问,奈何那嬷嬷拉着她的胳膊,埋着头不去看她,并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姜漓不知道她是谁。
  但见她带着自己走的那路,净是避开了灯火,知道八成是自己遇到了贵人。
  或许是何顺的人。
  两人离开内务府的那条甬道出来,转过月洞门,绕过了几条弯道,能瞧见浣衣局后门了,嬷嬷才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不见了踪影。
  姜漓继续上前,正打算混进从浣衣局出来的人群中,那原本没有亮起灯火的假山石旁,突地一盏明火晃上了姜漓的眼睛。
  姜漓不安地抬起头,只见高沾立在前,身后跟着一脸惨白的何顺。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那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姜漓这会子才感觉到了钻心蚀骨的凉。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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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壶滴漏里的时辰,已到了寅时,却没人敢有睡意。
  含熏殿门口的丫鬟婆子,已经轮了两回。
  敬事房去请人,都是照着吃柿子照软得捏的规矩,先请过来的都是些下等奴才,人一到含熏殿,便排成了两列,挨个挨个地往周恒跟前去。
  两轮下来,周恒还未叫停。
  从含熏殿那凉亭里出来,周恒就只说了一声,“将宫中所有的女眷都带过来。”
  这所有,就得靠底下的人自己悟。
  只要清楚一个底限,太上皇后的福宁宫动不得,太上皇的怡安殿动不得,其他的地儿,从下往上挨个来,若是陛下还没揪出来人,那就只得去后宫的各位主子那。
  新帝登基后,后宫的人并不多。
  以往东宫的老人,再加上后来补的几位新人,整个后宫,算起来就八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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