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暗里偷偷地寻了八年。
如今就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却将她罚晕了过去。
屋内的人都知道娴贵妃同漓妃的关系好。
可这突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太过于悲恸,听了直断人心肠。
王嬷嬷愣住,回头看向太上皇后。
太上皇后眉头紧皱,也起身望了过去。
娴贵妃当着众人的面,无法去唤出她真实的身份,只能仅凭着自己的力气,托着姜漓起身,将她交给了小哑巴,“你带她回去,去请太医,这里有本宫。”
小哑巴虽不知娴贵妃和姜漓的恩怨。
但也是忍到了极限。
当下抱着姜漓,转身往外走去。
门前的宫女上前拦着,娴贵妃上前一把将其推开,接着一声厉斥,“让开,都给本宫让开。”
一直到小哑巴将姜漓带出了福宁殿,娴贵妃才回头,别说是福宁殿的人,就连太上皇后认识了娴贵妃这些年,也没见过她如此失常的样子。
众人皆看着她。
娴贵妃朝着太上皇后走了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时,那眼眶已是一片殷红,只痛苦地唤了一声,“姑母。”
太上皇后脸色更是难看。
娴贵妃吞咽了一下喉咙,却艰难地同她说道,“她回来了。”
姑母寻了八年的人,早就回来了。
她没将她认出来。
姑母也没有。
太上皇后的脸色,突地一变,直盯着娴贵妃。
想去问谁回来了。
可娴贵妃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白了,这些年来,除了那个人,她还寻过谁。
王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退避了众人,待那屋里只有三人时,娴贵妃才看着太上皇后渐渐苍白的脸色道,“姑母,她是阿漓啊。”
漓妃就是阿漓。
姜漓就是秦漓啊。
她就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一个多月了,却没同他们相认。
太上皇后眼前突地一黑,王嬷嬷及时稳住。
娴贵妃又哭着道,“表哥的那枚玉佩,凌儿曾见过无数回,一面刻着表哥的“绎”字,一面是祥云纹,当年还是姑母要表哥送给她定亲之物,表哥才给了她,凌儿适才看到了,就在漓妃的身上。”
娴贵妃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姑母要罚她,她一声不吭,她同姑母,同凌儿亲近了无数次,却没一次露出端倪,便是打算了一个人藏在了心里,不想被我们发现。”
娴贵妃看着太上皇后道,“她进宫已有一年,她早就来找姑母了。”
太上皇后心口子哽住,猛地呼了几口气。
脑子里突地就蹿出了很多东西。
难怪呢。
林常青拼死也要护住她。
韩国公同姜家的隐瞒。
皇上万般恩宠。
她怎么就没想到,怎么就没怀疑到这头上。
太上皇后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神色又悲又是心疼,一行泪水滚烫烫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快,快去啊。”
太上皇后急得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
王嬷嬷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同娴贵妃说了声,“娘娘陪着太上皇后,奴才这就去走一趟。”
王嬷嬷一走,太上皇后那梗在喉咙里的声音,终是破了出来,“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这是在作孽啊。”
娴贵妃蹲在她跟前,摸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怪姑母,她回来了就好。”
太上皇后垂头抹了一把泪。
是啊,回来了就好。
八年前,秦家被灭,她爱莫能助,如今她回来了,就算是要她豁出去这条老命,她也要护住她。
“你赶紧去查,荣华殿惠贵妃有没有去怡安殿。”
太上皇后能熬到今日,岂能识不破这点阴谋诡计。
今日她惠贵妃来是何意?
就是想逼着阿漓同她相认。
她能如此做,便是已经知道了阿漓的身份。
她能知道,怡安殿太上皇那,这会恐怕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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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了,宝贝们!吼吼吼,明天敬请看狗子如何替她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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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惠贵妃没去怡安殿, 却让人寻来了王公公。
朱侯爷没有说谎,秦家确实还有人活着,那欲孽就是如今陛下百般恩宠的漓妃。
王公公神色惊愕, “贵妃此话当真?”
惠贵妃道, “是与不是,只需看太上皇后的反应便知。”
当年谁人不知秦家和韩家交好。
秦家被灭,太上皇后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此时知道秦家还有个遗孤活着, 岂能还有理智, 必定会拿命相护。
而太上皇和陛下,当年是如何讨厌韩家, 讨厌太上皇后, 惠贵妃都清楚。
曾经她的姑母朱皇后在世时, 哪有她太上皇后说话的份。
这两年来,惠贵妃受够了。
二皇子的一条命已经赚够了本, 两年来陛下待她韩家如手足,若非如此, 太上皇后就应该在南苑过一辈子, 孤独老死。
如今却同陛下,犹如亲生母子。
她见一回陛下,还得看她的脸色, 她忍着, 忍气吞声了两年,如今不想忍了。
惠贵妃从没将太上皇后放在眼里, 她就想看看太上皇后知道秦家那个余孽还活着后, 会如何相护。
她护得越紧。
她越高兴。
陛下心盲, 她便让陛下认清形势, 陛下的母族并非是她韩家,而是朱家。
他不能忘了本。
**
王公公从荣华殿出来,心头实则已经相信了七八分,想起曾经朱侯爷子在太上皇面前说的那些话,他朱成誉聪明了一辈子,不可能就在这事上犯了蠢。
王公公又让人去查了一番太上皇后。
太上皇后竟没半分躲藏。
先是派了身边最为信赖的嬷嬷去了乾武殿探望,过了午后,更是亲自跑了一趟乾武殿。
王公公便知惠贵妃的那话八九不离十了。
那漓妃恐怕还真是秦家余孽。
王公公将消息报给了太上皇,太上皇这两日来,在周恒身上受到的冲击不少,此时又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那脸上的神色一时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他当政的那会,眸子里的阴霾密布。
姜家庶女。
京兆姜观痕两年前带回来的外室之女。
“好一个秦家余孽。”太上皇咬着牙,那眼睛眯着了一条缝,“好一个韩家。”
他以为韩家这些年学会了认命。
学乖了。
没想到,竟藏了这么一手在这。
皇上为何突然判了朱侯爷死罪,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明白了。
就是韩家。
是韩家蛊惑了陛下。
先是用二皇子的死,让他的恒儿背负了救命之恩的人情,开始补偿她韩家,如今再用秦家的余孽来蛊惑他的恒儿,慢慢地让他成为她韩家的一颗棋子,为她韩家所摆布。
二皇子死了都两年了,为何她韩家还如此不死心!
太上皇的嘴角一抽,眸子里的一道厉色闪过,唤道,“王安!”
王公公忙地退后两步躬身道,“奴才在。”
太上皇狠绝地道,“捉拿秦家余孽,包庇者,一个也不能姑息。”
王公公领命,带上了太上皇的亲兵,直奔太上皇后的福宁殿和长春殿的方向。
刚出怡安殿的巷子,周恒的禁军却早就守在了那。
一时之间,两方的人马对峙在甬道之间,如此情形,倒也出现过,太上皇开始打压韩家那会,二皇子同太子的人马便如此对峙过。
如今皇宫里又上演了一场。
却是一个父亲和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成了两代帝王相抗。
王公公回去禀报,太上皇气的捶胸,“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没看清吗,他还要护到什么时候,你让他过来,来见我!”
王公公刚出怡安殿,人还没走出去,周恒倒是主动来了。
“陛下,太上皇都是在为陛下着想......”王公公领着周恒过去,见他脸色也不太好,便劝一声,父子俩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在这宫里动刀动枪的。
周恒一脚跨了进去。
“父皇。”
太上皇盯着他,那脸上的肉都在抖动,劈头就开始训斥,“你是糊涂了!枉我还以为你登基了两年,凡事都能看得明白,没想到你竟如此识不清。”
周恒脸色没有什么波动。
太上皇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是秦家余孽?”
周恒没答。
没否认。
太上皇无可救药地看了他一眼,恨声道,“你去,你将那秦家余孽,还有你那位假母后,给我处决了!”
周恒不动,平静地道,“儿臣办不到。”
太上皇气得一袖子扫了桌上的茶件儿,痛心疾首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他韩家蓄谋已久的奸计!”
周恒依旧不动声色,径直落了座。
太上皇看到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心急如焚,“你,你竟被蒙蔽至此,是为什么?因为你那个假母后,还是因为那个秦家的余孽?”
周恒半点都没着急,“母后真心待儿臣,儿臣孝敬她有何错。”
太上皇气得失了理智,“你怎知道她真心?她存心包庇余孽......”太上皇说到一半,见他依旧一副瘟猪子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眼睛一闭,强压住心口的火气,点了点头,“好,你孝顺,你不拿她是问,那个秦家余孽呢?”
周恒没回答,突地抬起头看向了屋子里那副朱皇后的画,“父皇曾为了先皇后做过不少事。”
太上皇看着他。
周恒回头,“父皇应该能理解儿臣的感受,父皇对母后是何感情,儿臣对秦漓便是如此。”
太上皇一惊,一巴掌拍在了那几上,“荒唐,她如何能同你母后相比?”
周恒反问,“如何不能?”
太上皇咬着牙提醒他,“她是秦家之女,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年是你要夺嫡,想要铲除你二弟的势力,才灭了秦家,你同秦家那是血海深仇,灭族之仇,怎能比,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周恒道,“能。”
太上皇怔住看着他。
周恒起身,“儿臣会想办法。”
太上皇气地周身脱了气,倒在那椅子上,痛心地道,“你能想什么办法,这分明就是她韩家,秦家的诡计,你为何就如此执迷不悟。”
周恒破罐子破摔,“儿臣心志不坚,被秦家之女迷惑,无法脱身。”
太上皇简直气结。
周恒又看着他道,“儿臣不会让人伤害她,父皇也不能。”
周恒没再留,转身走了出去。
太上皇胸口憋的生痛,又是一阵急喘,王公公赶紧相劝,“太上皇再缓缓吧,陛下心里好不容易装了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妥协。”
太上皇捂住胸口骂了声,“逆子,你盯着他,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那些人.......”
“撤回来吧。”
逆子啊,他谁不喜欢,偏生喜欢上秦家的人。
天上皇盯着朱皇后的画像,又是一阵忏悔,“怪我,都怪我没管好恒儿......”
**
周恒从怡安殿出来。
王钊便过来禀报,“派去的太医小哑巴一个都没让进,娘娘已经醒过来了,太上皇后正和娴贵妃正在里头陪着。”
姜漓被小哑巴抱回去后,没回乾武殿,直接去了长春殿。
碧素去请周恒时,周恒正在前殿会见大理寺和慎刑司的人。
时辰一耽搁,便没赶上。
长春殿的绣锦和云霜,看到姜漓被小哑巴这般抱了回来,吓傻了眼,一阵手忙脚乱,替她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又用热水擦了身子,才将其放在了床上。
忙完后,绣锦和云霜出去熬汤,小哑巴一人守在了床边。
这才替她把了脉。
林常青的一身本事,姜漓不过学了个五六成,真正继承的人,是小哑巴。
小哑巴看着姜漓。
就像在久财崖那般,牵住了她的手。
爹爹将她送走的那日同她说,以后见到阿漓姐姐,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照顾好她,万事要听她的吩咐。
即便如今她心头不服,心里难受。
也不得不听她的。
她是个哑巴,自然什么也不会说。
姜漓睡着的那会,王嬷嬷先过来了一趟,小哑巴没开门。
过了一阵,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
小哑巴依旧没起身,半刻身后那门却是一脚被踹开。
小哑吧怒目回头。
便看到了周恒。
周恒坐了大致半炷香的时辰,接着,太皇太后也来了。
太上皇后进屋看了一眼床上的姜漓,又看着周恒,颤声问他,“你早就知道?”
周恒起身,“儿臣刚知道不久。”
太上皇后便走到了床边,心头一阵一阵地抽痛,那好不容易忍住的泪,一个背身,又落了满脸。
周恒便道,“母后先陪着她,朕去一趟怡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