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成了宠妃——起跃
时间:2020-12-22 07:18:08

  她说后山上有头狼,每回半夜都会嚎叫,旁人听不见,只有她听得见。
  药谷里的人成日忙碌,没人顾得同她说话,那小哑巴陪在她身边几年,整日支支吾吾,久了,姜漓似乎也被她传染,有时一日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几年的时间,舌头都僵硬了。
  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她突然就有了很多话。
  还给他唱了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的曲儿。
  身边有个人躺在那,姜漓过的很安心,本想着等他醒来后,瞧瞧那团纱布底下的脸,到底是何模样。
  一个多月后,忽然有一天,他就不见了。
  清师傅说他已经痊愈,走了。
  当日夜里,清师傅来屋里找她,给她买了她喜欢吃的糯米糕,看着她吃完,才说道,“丫头,今后不管遇见谁,到了哪里,都不能告诉旁人,你姓什么,你的名字就叫阿漓。”
  清师傅又同她说,“这世上虽有很多悲伤,就如阿漓,父母皆亡,见不得光,可这世上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没有人能掌控所有,也没有一种悲伤,能蔓延到每个角落,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有充足的阳光能照在你身上,还有热闹的人潮声替你驱赶黑暗,只要阿漓好好活着,师傅相信,阿漓一定能到那。”
  半夜,山谷便遭了劫,清师傅将她护在身后,平静地同她说道,“天亮后,若没人来接你,你便在这等小哑巴,若是有人来接你,你就跟他走。”
  清师傅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漓,这是师傅自己的选择。”
  清师傅常说,他们这一行,最不讨好,人若是治死了,会遭来杀身之祸,治好了,也会。
  姜漓不知他是死于哪一种。
  姜漓在清师傅的身后躲了一夜。
  那一夜过后,她突然就没那么害怕黑夜了。
  因为往后的每一个黑夜,都不再如那晚那般,黑暗和漫长。
  姜漓用眸色里的那点残光,盯着床前香炉里冒出的屡屡青烟,回忆了很多事。
  回忆了父母,回忆了清师傅。
  恍恍惚惚时,跟前的香炉,就似是搁置在了久财崖的那间小房子里。
  而身后躺着的那人,也不是当今皇上。
  眼皮渐渐地搭下,姜漓歪了头。
  上了几日的夜,姜漓头一回打了瞌睡。
  夜色幽静,无声无息。
  天边的一丝光亮浸透到了床前,屋外铜壶滴漏里的水声传来,姜漓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龙床的帘幕恰好垂在她脸上。
  姜漓惊慌地起身,垫在她脑后的一块枕头随着她的动作,滚到了她脚边。
  姜漓深吸了一口气。
  继偷桃换李,私逃,欺君之后,她又为自己添了一桩罪,玩忽职守。
  姜漓习惯性地往下跪,“奴婢......”
  周恒刚穿好鞋,往前走了两步,似是随手一扶,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朕不想再替你宣第二回 太医。”
  姜漓没跪下去,忙退后两步,垂目立在那,一时不敢下值。
  过了片刻,周恒道,“唤高沾进来。”
  姜漓这才惊醒过来,不敢再有耽搁,“是。”
  高沾正在外守着,见姜漓出来,本是要进去的脚步突地又顿住,转身对姜漓嘱咐道,“姜姑娘这一夜当值,定也累了,回去后好生歇息,养足了精神将主子伺候好了即可,旁的事姜姑娘就不要操心,库房那地方,姜姑娘可别再去了。”
  姜漓面上一潮,“公公说的是,是奴婢糊涂了。”
  高沾又纠正了她,“既在主子跟前当差,便是同行,往后可别在咱家面前,声称奴婢。”
  姜漓点头,“我知道了。”
  姜漓这回是哪里也不敢去,直接回来直房褪了鞋袜,倒在了榻上,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打过瞌睡的原因,竟没有半点睡意。
  昨夜的劫后余生,此时脑子才清晰。
  皇上知道她不是姜姝,却没有办她,虽不知何时会再提起,至少如今没有查办。
  是何原因。
  姜漓只想到了一个可能,便是碧素姑姑曾经说给她的那事。
  她感谢皇上梦里的那位姑娘。
  高总管也曾给过她无数的暗示,她只管伺候好了陛下,一切都好。
  往后她定会好好伺候。
  姜漓巳时才合上眼睛,醒来后用了些吃食,刚收拾好,高沾又过来了,“皇上去了正殿,姜姑娘若是歇息好了,就跟着奴才一道过去伺候。”
  姜漓愣了愣,想起周恒昨夜质问她的那句,“朕让你去了吗?”
  高沾看出了她的疑虑,“是陛下的吩咐。”
  姜漓这才跟着高沾出了含熏殿。
  正殿是乾武殿,皇上日常忙政务的地方,比起含含熏殿,这里才是皇上正式的住处。
  姜漓过去时,周恒屋里刚走出来一位臣子。
  高沾的脚步走到门口,便没进去,只同姜漓说了一声,“陛下另派了奴才差事,就有劳姜姑娘了。”
  姜漓心头有些没底。
  她虽伺候过周恒几日,但只是上夜,坐在屋里陪着他睡觉就完事,头一回当这么重的差事,姜漓不知自己会不会犯错,进去时,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到了那御案前,也只悄声无息地立在周恒身旁。
  本也安静。
  小半个时辰后,外头突地就有了吵闹声。
  姜漓抬头往周恒身上望去,恰好周恒也在看她。
  姜漓便明白了,“奴婢出去瞧瞧。”
  姜漓一出去,就看到了娴贵妃,身后的严嬷嬷正抱着一罐汤,同门口的小太监争执。
  “你进去通报一声又如何?”
  那小太监只顾着垂头,不敢吭声,严嬷嬷正欲再发话,余光扫到从里出来的姜漓,立马住了声,瞧了一瞬,突地就是一声冷嗤。
  “娘娘。”
  姜漓同娴贵妃行礼。
  娴贵妃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本宫倒没想到,姝妹妹当差都当到乾武殿来了,是本宫眼拙,看轻了你。”
  姜漓垂头没吭声。
  “那日本宫不自量力地同姜夫人说,往后会好生关照妹妹,殊不知,妹妹哪需本宫的关照,倒是本宫,该托妹妹的关照才对,这后宫将来的主子之位,不还空缺着吗。”
  姜漓心头一惊,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惶恐。”
  娴贵妃厌恶地撇开视线。
  回头见到嬷嬷手里的那汤罐子,手一招,严嬷嬷上前,娴贵妃接过汤罐子递到了姜漓跟前,“既然今日你当差,这东西就拖你带给陛下吧。”
  那汤罐子入手沉淀,姜漓的胳膊一颤,“娘娘......”
  高总管路上交代过,后宫里的汤水,不可放进去。
  “你若是连这事都办不好,那就跪着吧。”娴贵妃打断了她,也没再留,带着严嬷嬷转身就走人。
  从那台阶上下来,娴贵妃脸上的怒容尽显,“那狐狸精到底有何本事,陛下竟然让她进了正殿。”
  严嬷嬷安慰道,“奴才甭管在哪当值,也不过是个奴才。”
  娴贵妃回头斥了一声,“你懂什么!那姜家不简单,一个是庶女,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同我世子表哥许了亲,另一个进宫,本以为是个笑话,谁知竟是勾上了陛下,你说,这长安城里,哪个人家有他姜家会养女?”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时也没注意前头。
  乾武殿门前的那条金砖路上,进来了一人,快走到跟前了,娴贵妃瞧见。
  那人一身锦白缎子,二十上下的年纪,端的是玉树临风。
  娴贵妃眼睛一亮,“表哥回来了,前几日就听姑母念叨你,今儿总算是见着人了。”
  那人正是韩国公世子韩焦。
  韩焦没答,想起她适才的模样,随口问了声,“又是被谁气着了。”
  娴贵妃性子自来直,也没掩饰,“往日我怎不知道表哥还有位绝色的大姨子。”
  韩焦笑着摇了摇头。
  姜家嫡女姜姝进宫的事,他倒是听说过。
  她怕又是在争风吃醋。
  韩焦抬起头,随意地往那殿门前瞟去,殿前的那红柱下,一道碧色的身影,抱着汤罐笔直地跪在那,屋檐下倾斜的几束晨光,迎面照在她脸上。
  只半个侧面,韩焦的脸色就变了。
  韩焦沙哑地问,“那是谁?”
  “不就是你那位大姨子吗?”
  娴贵妃说完,才注意到韩焦的脸色不对,适才还面含微笑,如今不过一个转眼,那面色就跟才从土里刨出来一般,心头一紧,忙地问道,“表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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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韩焦似是没听到娴贵妃的话一般,脚步定在那生了根。
  “表哥?”
  娴贵妃上前又唤了一声,韩焦突地一个转身从她跟前而过,脚步如风地走出了乾武殿。
  娴贵妃纳闷了,“他这,不,不去见皇上了?”
  刚回朝,不复命了?
  娴贵妃闹不明白,严嬷嬷更不会明白,“娘娘,太上皇后上回不是提过,等天晴了,请外头的夫人们来宫里坐坐,既是图热闹,何不就将姜夫人和那位二小姐也一并请了来。”
  娴贵妃被严嬷嬷这么一岔,也忘了韩焦。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
  **
  娴贵妃刚离开,那头高沾便带着王钊回来,见到姜漓跪在门口,面上一惊,赶紧上前,“姜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漓还未回答,旁边的小太监先开口,“娴贵妃来过。”
  不用问,高沾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赶紧起来,你那膝盖昨儿陛下才让御医瞧过......”
  姜漓起身,膝盖颤了颤,手里的一罐子汤,“嘭”一声碎在了地上。
  高沾一时也闹不懂,她到底是膝盖痛还是胳膊痛。
  高沾顾不得收拾,先将王钊让了进去,“王统领赶紧进来吧,陛下正等着呢。”
  王钊跟着高沾的身后,早就见到了姜漓。
  眼里的诧异一瞬而过。
  进了里头,王钊跪在周恒跟前复命,“陛下。”
  周恒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有消息了吗。”
  王钊低下头,“属下无能,请陛下降罪。”
  他没寻到秦家的半点消息,陛下倒是找到了阿漓姑娘。
  屋里一阵沉默,周恒没说话,手里的狼嚎在虎口处一荡,半晌,往那砚台上一搁,“起来吧。”
  “谢陛下。”王钊谢恩,起身,往门口瞧了一眼,问了声,“阿漓姑娘......”
  王钊想问,那一夜过后,陛下曾四处寻人,寻了两年都没半点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钊还以为凶多吉少,不知陛下是从哪里寻到的人。
  周恒没答,脸色难辨。
  “叫高沾进来。”
  王钊去了又回,身后跟着高沾。
  周恒问他,“韩世子人呢?”
  高沾早听门口的小太监汇报,说是韩世子适才到门口,遇上了娴贵妃,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转身就走了,这会子便禀报,“韩世子适才来过,许是见陛下忙,先去了太上皇后那里。”
  周恒一声冷嗤,起身朝外走去。
  姜漓同门前的小太监收拾完地上的碎罐子,刚进去,就见周恒直直冲着她走来。
  姜漓惊慌地一退,又生生稳住了脚跟。
  周恒的脚步堵在她跟前,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脸上,姜漓脑子又乱了,“陛下......”
  周恒的目光良久才挪开。
  扫了一眼被汤水沾湿的鞋面,从她身侧而过,“往后,只需跪朕一人。”
  那话隔得近,入耳很清楚。
  姜漓愣在那。
  跟前高沾和王钊均垂着头,跟上了周恒。
  走了一段,高沾回头见姜漓还在那,忍不住唤了一声,“姜姑娘还愣着干甚。”
  姜漓这才恍惚地跨过门槛。
  周恒没回含熏殿,回了乾武殿后殿。
  姜漓头一回进,余光扫了一圈,才明白含熏殿那地方,为何称为偏殿。
  单是前殿的几根圆柱,就比含熏殿要大得多。
  周恒一进屋,高沾就同姜漓使了个眼色,让其跟上,自己则在门口候着,并没进去。
  王钊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留在了那。
  “怎么找着的?”王钊往里一仰头,问高沾,高沾也知道他问的何事,这事前几日皇上亲自嘱咐他去办的,要他去查姜老爷领回来的那位庶女,也就是韩世子的未婚妻。
  皇上能让他暗里查,高沾就料定了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那姜夫人竟有那个胆子,偷桃换李。
  送进宫里来的这个才是世子爷的未婚妻,姜漓。
  这事本身已经够玄乎了,再往深处查,高沾找到了姜老爷所说的那外室,已经查无此人,早死了,几番周折,竟发现同韩国公府扯上了关系。
  高沾查到这,回禀了皇上。
  皇上便没再让他查。
  高沾猜着,姜姑娘估计是在久财崖同皇上相识,而当时韩公国世子也去过一回久财崖,国公府同姜家的那门亲事,本就让人意外,这番一想,倒是说得通了。
  估计世子爷,早就认了出来,本想将人娶进韩公国府,谁知,姜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耍了个掉包计,一个妇人的计谋,毁了韩世子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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