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悚游戏里走后门 [无限]——艳山姜
时间:2020-12-23 09:53:43

  拿玫愣住了。
  “我……不知道。”她说。
  颂蓝:“游戏的胜利者只能是一种人,那就是懂得顺从规则、利用规则、适者生存的人。如果你是这样地厌恶规则,总是在反叛规则,为什么你会活在最后?”
  拿玫:“因为,因为我……”
  她说不出来。
  颂蓝的问题像是一只沉重的巨锤,恶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后脑。她试图去回忆,但却只能抓到记忆的碎片。
  记忆的、五彩斑斓的碎片。
  雾化的玻璃。融化的唇舌。潮湿的吻。
  那个男人……
  她看到了他的下颌线,他的喉结,他的薄唇。
  可是,她唯独看不见他的脸,他的眼睛。
  他应该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拿玫:“Valis。”
  她终于念出了他的名字。
  “Valis呢?”她说,“他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颂蓝不说话,他用一种奇怪的、有些悲悯的目光看着她。这一刻的他和此前全然不同。
  但拿玫无暇顾及。她已猛地站了起来。她飞快地碰到软趴趴的墙面——这里应该有窗帘——她颤抖的手拉开了纯白的窗帘——
  “刷拉。”
  她看到了一个硕大的病房。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英俊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仿佛一人漂浮在孤岛中心。
  他双眼紧闭,身上插满了管子。沉睡的模样也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
  滚烫的泪落在手腕上。
  拿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但是望着沉睡的Valis,她的心同样也安定了下来。
  真好。她心想。颂蓝说的是真的。所有人都还活着,每个人的结局都很好。她不用再去担心他的伤口,他不会死,不会忘记她。
  巨大的幸福感充盈着她的内心。
  这真好。她心想,太美好了,好得像是假的一样。
  于是她习惯性地去看了看他的脚踝。
  拿玫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片深红。
  他的脚伤……
  狰狞的伤口在飞快地向外扩散,如同肆虐的传染病。死亡的唇舌,贪婪地舔舐着面前的将死之人。
  幸福的镜面破碎了,将她拉回了丑陋的现实。
  她听到了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嘟。嘟。嘟。”
  他的心跳很不稳定,越来越快……他很危险。他非常危险。他在死去。
  突然,画面从错乱的波形,变成了一条冷酷的直线。
  “滴——”
  他死了。
  拿玫的心跳仿佛也随之而骤然停止了。
  她开始疯狂地砸玻璃。
  猛烈的撞击声里,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拿玫。”颂蓝在她身后说,“我希望你可以自己醒来。”
  但是她充耳不闻。
  她继续用力地徒手砸玻璃。
  玻璃哗啦啦地碎了。
  碎片飞溅出去,扎进她的眼睛——
  刺眼的、病房里的强光突然暗了下来。
  尖锐的机器轰鸣也随之而停止。
  “欢迎。”一个沉静的声音道,“恭喜你通过了考验。”
  *
  拿玫站在门边。
  她回到了泰瑞尔剧院。
  三个打扮很奇怪的男人一边鼓掌一边看着她。这幅画面甚至有些滑稽。
  他们背后是无数个巨大的电子屏幕。监控视频,清晰地照出了剧院的每一个角落。而电子屏幕下方是复杂的操作台,无数台老式电脑,以及一堆乱糟糟的垃圾食品。
  但这并不能卸下她的防备。拿玫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她单枪匹马,精神紧绷,牢牢地握住了武器。
  三人里的黑T恤微微向前一步,对她说:“你好,拿玫,我的名字是拉马尔。”
  “这些是我的同伴。”
  “盆栽。”他指了指脏辫男孩。
  “Drake。”脏辫身边的大卫衣男孩。
  “那边的是马龙。”
  马龙坐在远处的电脑前噼里啪啦敲键盘,对这边的社交场景充耳不闻。拉马尔对拿玫露出一个见怪不怪的笑。
  “别紧张。”他说,“刚才你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从镜屋出来之后,我们就开启了下一道关卡。”
  “最后一道关卡。”Drake补充道。
  拿玫没有说话。
  盆栽却咧嘴一笑:“是不是觉得很真实?这是我研发出来的程序,它会挖掘出你潜意识的自我怀疑,来为你量身打造出,你最容易「相信」的情境。所以,你刚才看到的,同样是你最大的心结,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唉,本来是打算把这个程序卖给精神机构的啊,技术入股,肯定能大赚一笔,都是因为这个狗游戏……”
  拿玫的态度原本已经有些松动,却又在听到“精神机构”这几个字的时候,紧绷了起来。
  她想起了关卡里的内容,想起了自称为心理医生的颂蓝。于是她说出了自己走进这个房间里的第一句话:
  “你们刚才……”
  话音刚落,拿玫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竟然如此沙哑和憔悴。
  拉马尔却仿佛已经猜中了她的想法。他说:“别担心,我们不知道你在那个关卡里见到了什么。那都是发生在你的潜意识的事情。我们能得到的只有系统的分析报告。”
  拿玫:“什么报告?”
  拉马尔:“你有同理心,你是一个正常人,你和我们一样,厌恶杀戮,厌恶这个游戏。”
  盆栽看了一眼电脑上层层叠叠的绿色代码,十分夸张地说:“岂止是有同理心啊,妹妹,你简直是大好人……天哪,我自己做这个测试都未必会得到这么好的分数。”
  拿玫打断了他:“不要叫我妹妹。”
  盆栽举起双手,讨饶一般说:“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对,你最大。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在这个狗游戏里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居然还能一点都不被同化。”
  Drake对盆栽挤眉弄眼:“是啊,不像你,你就已经是个变态了。”
  盆栽嘻嘻一笑,转身又按了一个按钮。监控录像上,一只机械臂突然出来,将毫无防备的玩家给撕烂了。
  “没办法,在这种鬼地方,你得先活下去,再谈理想啊。”
  坐得远远的马龙,却突然从电脑前抬起头。显示屏的森森荧光,无数条代码的影子,打在他的侧脸上。
  “所以,要不要加入我们?”他轻声道。
  拿玫:“加入什么。”
  拉马尔又转头去看那一排电脑。他问马龙:“还有多久?”
  马龙:“三十六分钟。”
  于是拉马尔回头看向拿玫:“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毁掉这个游戏。”
  “我们是程序员,也是ALIEN的第一批老玩家,从内测的时候就在了。”拉马尔说。
  盆栽笑嘻嘻地补充:“因为我们都是资深游戏同好。”
  “跟我们同期加入游戏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我们几个都没什么特长,身手不好,人也不聪明,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是因为我们有产品思维,我们足够了解这个游戏。”拉马尔继续道,“所以,发现最后一个游戏发生在现实的时候,我们意识到——这就是我们的战场。”
  “我们黑进了高斯公司的系统,找出了游戏的真相:这是一场直播。”
  其他人此时都在紧张地观察着拿玫的神情,期待看到她一脸震惊。但拿玫依然很平静。
  Drake:“呃,你早就知道了啊?”
  拿玫点头。
  盆栽:“呜呜呜老大她也太强了吧!!”
  拿玫:“……”
  盆栽眼睛提溜一转,突然又说:“不过我们也不差啦。三十分钟之后,这个破游戏就完蛋了好吗!”
  拉马尔向拿玫解释道:“如你所见,我们黑进系统之后,又切断了高斯公司与这里的网络连接。这个剧院目前已经脱离了游戏的控制,所以我们才能进行这段对话。”
  拿玫:“所以颈环才对你们起不到作用。”
  盆栽:“嘿嘿,颈环算什么,直播都拍不到这里呢!——虽然怪遗憾的。人家也想做大明星,呜呜。”
  拉马尔:“二十九分钟以后,马龙会对他们的系统进行最后攻击。这之后,所有玩家的颈环会彻底失效,而我们也会拥有对直播和高斯公司系统的控制权……”
  拿玫:“你们不仅要把高斯公司的阴谋公之于众;还会直接通过中枢系统,把这个公司直接炸掉。”
  盆栽高兴得拍大腿:“卧槽你和我们想得完全一样!没错,我们就是要直播炸公司!”
  拉马尔:“是的。”
  拿玫笑了笑。
  单是想象那幅画面,就带给她无限的快意。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是的,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毁掉游戏,毁掉不合理的规则,毁掉那些傲慢的、高高在上的人……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什么。
  面前的宅男们还在滔滔不绝地构想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盆栽:“当然啦,后续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单凭我们几个宅男是行不通的,我们其实也希望能团结所有玩家的力量。可是,如果混进了几个杀人狂就不好了……”
  “所以盆栽就设计了那套模拟程序。”拉马尔说,“通过考验的人才能来到这个房间,否则——”
  监控视频上,一个陌生的玩家站在漆黑的走廊上。
  他神情恍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突然他抬起手,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他的脑袋直接被炸开了花。
  “他没有通过考验。”拉马尔说。
  拿玫:“所以你们就杀了他。”
  “泰瑞尔剧院既是你们的堡垒,又是一道筛选程序。”拿玫说,“你们想选出的人,既要有足够的实力,能跟你们一起走下去,又还没有被这个游戏同化。”
  盆栽急忙道:“不是,没有被系统认可的,肯定也都是些杀人狂啊。我们这是替天/行道好不好!”
  “这样的人很难找。”拉马尔深深地看着她,“但我们找到了你。”
  “与此死在这里,变成被人忘记的一百分之一,不如跟我们一起战斗。”
  “当然,成功的几率未必会很高,毕竟我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游戏公司,还是同流合污的政府,是愚昧的民众,是这座腐烂的城市——但是,至少你不应该死在这里,以一个真人秀演员的身份,死在镜头前,做他们的提线木偶。”
  盆栽愤愤不平地说:“是啊,你值得更好的!!”
  “——你,愿意吗?”
  四双眼睛凝视着她。
  拿玫却下意识地转过头。
  她习惯性地想要问另一个人的建议,但却发现自己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愣住了。
  ——她想问谁?总是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你不愿意吗?”拉马尔迟疑地问。
  拿玫:“我……愿意。我只是不敢相信,会有一个这样的最优解。我们不必互相厮杀,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对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拉马尔笑了笑:“是的,就是这么美好。你也不需要再做选择题。”
  选择题。
  这三个字出现的一瞬间,拿玫再次愣住了。
  ——不,有一个人会死。
  她看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到了他流血的腿。发出蜂鸣的心电监护仪。一条死亡的直线。
  那才是她最大的恐惧。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拿玫眼前一黑。
  *
  她跌落进一个怀抱里。
  Valis低下头,温和地凝视着她。
  纤长的睫毛落下一圈阴影,蓝宝石一般的眼里投射出她眩晕的脸。
  他们站在走廊上,面前是一扇门。一扇熟悉的门。通过它,就能进入这座剧院的控制室。那四个程序员在里面等着她。
  可是拿玫根本不急。
  她热切地凝视着Valis的脸——接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抱住了他。
  她贪婪而绝望地攀附着对方的身躯,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怀抱里。幻想的恐惧,现实的恐惧,都在这个拥抱里渐渐消失殆尽。她慢慢恢复了过来。
  “你的伤还好吗?”拿玫在他耳边低喃道。
  “我没事。”
  Valis的声音依然是那样低沉而平静。
  拿玫:“你在撒谎。”
  面前的门打开了。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刚才一样。
  “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终极关卡。”拉马尔说。
  “你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拿玫冷冷地说。
  “当然。”拉马尔温和道,“请原谅,希望没有给你产生太多困扰。但那也是关卡的一部分。”
  盆栽笑嘻嘻地说:“是不是觉得很真实?那其实是一层心理防御系统啦。一个完全模拟现实的场景,才可以让妹妹你完全卸下心防,相信我们。嘿嘿。不然怎么能听到你掏心窝子的话呢。”
  拿玫再次打断了他:“不要叫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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