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催促道:“该提问了。”
“什么你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他如梦魇一般地重复道。
Maxi小心翼翼地说:“碟仙,我高中语文老师的生日是哪一天?”
拿玫幽幽地说:“你这是忘了自己的密保安全问题吗。”
男人:“……”脸更黑了。
没想到这一次的玩家这么不好带。
碟仙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圈出了一串数字:
二零四九一零二七。
Maxi:“答对了。”
她的声音里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可置信。
拿玫敬畏地看着她:“你的老师居然是天蝎座的。失敬失敬。”
Maxi:“……”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男人冷冷地说:“下一个。”
这次,他指了一个男生。
正是之前曾经向Maxi搭讪过的年轻男孩;他自称自己叫K。
K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犹豫地问道:“碟仙,我们该如何通关?”
Maxi睁开双眼,忍不住望着对方年轻的脸。
这或许也是个好问题。
她心想。
也许这会让碟仙被迫说出“真相”。
然而她无意间抬起头,心中又是一凉。
对面的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个充满了恶意的弧度。
糟糕。
有哪里不对劲。
“碟仙,碟仙,请回答。”男人说。
他的声音越拖越长。
Maxi的内心警钟大作。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存一丝侥幸。
万一……碟仙真的为他们指出了通关的方法呢?
和其他玩家一样,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八卦图。
任由碟仙在图上游走。
它稳稳地停在了“死”字上。
众人脸色刷白。
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中了Maxi的心脏。
K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诡异一笑:“就是你理解的意思。碟仙从不说话。”
也就是说,他们的通关方法是——
死。
K吃了一跳。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差点就要往后跌坐下去。
手指也要从碟面脱落——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手却突然出现。
稳稳地按住了他。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坐中间的男人面色变得更难看。
拿玫:深藏功与名。
她好心地嘱咐道:“玩碟仙的时候,不可以中途松开。”
K满头大汗,露出后怕的神情,对拿玫连连道谢。
男人“哼”了一声,对拿玫说:“既然这样,下一个问题就轮到你了。”
Maxi:终于来了!
她精神一振,背都挺直了几分,想听听大腿会提出什么真知灼见。
大腿一定会通过一个巧妙而安全的问题,得到这个游戏的通关方法!
她暗自期待着。
接着Maxi听到拿玫说:“碟仙,我今晚几点可以睡觉?”
男人:“……”
Maxi:“……”打扰了。
碟仙动了起来。
可是它的动作却异常慌乱,仿佛迷路了一样,在不同的文字上疯狂游走,始终找不到落脚点。
——碟仙不知道答案,为什么?
Maxi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大佬果然还是大佬!
她的问题就是这么四两拨千斤!
拿玫很失望地看向上面的男人:“碟仙好像回答不了,那该怎么办?”
对方冷冷地说:“换个问题。”
拿玫:“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答不出来,辣鸡。”
她兴致寥寥地说:“碟仙,现在几点钟?”
碟仙闪电般地停了下来。
落在了数字“1”上。
众人:……想必等待换问题已经等了很久。
拿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点了,为什么我还不能睡觉?”
其他人:“……”
哈欠是会传染的!
不知道为何,他们心中的恐怖情绪也随之而消散了不少。
坐上席的男人阴恻恻地回答道:“游戏结束,你就可以睡觉了。”
另一个人显然放松了警惕,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游戏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话音刚落。
“铃——”
又是一声清脆的撞铃。
大脑从混沌中陡然获得清醒。
他突然发现周围一片死寂。
旁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他的内心亦感到莫名的恐惧。
电光石火之间,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个禁忌:
“——不可以在玩碟仙的时候,问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接着他看到。
自己眼前的蜡烛熄灭了。
他心中大骇。
但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头顶那熟悉的声音:
「欢迎来到ALIEN。」
「你们是被选中之人,请和我一起完成这场游戏。」
「请注意,本场游戏的目标是,治愈。」
「游戏失败者,将永远留在这里。」
突然降临的游戏任务,让他甚至无暇再去管自己面前陡然熄灭的蜡烛。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治愈」是什么意思?
拿玫:“狗游戏又不说人话。”
众人都屏息听着头顶的消息。
他们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去看面前发生了什么。
无人注意到……
蜡烛熄灭了。
那人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滑落。
坐在他们中央的死人冷冷地说:“轮到我了。”
他诡异一笑,突然说。
“笔仙,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下一秒钟。
所有玩家都听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清脆的响声。
“啪——”
碟子从中间碎开了。
四分五裂。
一只惨白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
它推倒了蜡烛——
纸面在一瞬间被点燃。
熊熊大火。
太平间在一瞬间沦为火海。
语言难以形容此时的混乱场景。
浓烟。
滚烫的、冰冷的空气。
缺氧般的窒息,太平间的死亡气息。
熊熊大火将众人的脸照得通红。
他们都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
“咳咳。”
然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死人,却顶着一张煞白的脸,纷纷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硕大的瞳孔。
青白的脸。
张牙舞爪的手。
占据了众人的全部视线。
蜡烛彻底熄灭了。
一片黑暗之中,他们又听到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连绵不尽的喘息声。
手指在地面爬行的声音。
还有光滑的碟子……在粗糙纸面摩挲的沙沙声。
氧气仿佛被燃尽了。
玩家们只觉得自己被一潭冰冷死水从头淹没。
无尽的窒息……和恐惧。
但拿玫却并不觉得。
因为Valis抱住了她。
在黑暗来临的下一秒钟,在身体即将冲撞地面的一瞬间——
他准确地找到了她。
拿玫蜷缩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只觉得无限的安全感。
仿佛这世界的坍塌,都和她根本没有关系。
他们偎依在一起,彼此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那混乱的局面才恢复了过来。
“滋滋——”
太平间昏暗的电灯恢复了工作。
玩家们都极其狼狈地坐在地上,简直被吓了个半死。
拿玫依依不舍地从Valis的怀里爬了起来。
“谢谢你。”她说。
Valis凝视着她:“这没有什么。”
而就在他们对面,七个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站在玩家们面前。
拿玫依然躺在地上。
她就着这个姿势转过头去。
七个人对着玩家们齐齐露出诡异的一笑。
接着他们突然背过身来。露出身后裸露的皮肤。
他们穿的不是白大褂。
而是病号服。
身后的皮肤冻得一片青白,无比可怕。
有人背后还有一道巨大的疤痕。
像蜈蚣一般,缝得歪歪扭扭,无比狰狞。
“刺拉——”
那声音无比刺耳。
他们拉开了太平间冰柜的铁门。
伸进一只脚。
另一脚。
将自己完美地折叠了起来。
然后躺了进去。
那画面恐怖得语言难以形容。
“哐!!”
重重一砸。
一只看不见的手,替他们关上了冰柜的门。
玩家们站在原地,满脸惊恐,说不出话来。
他们完全无法解释这诡异的局面。
更加无法解释……
碟仙游戏失败后。
引发的这一系列后果。
直到拿玫羡慕地说:“真好啊,他们就这样去睡觉啦。”
其他人:“……”神他妈睡觉。
一个人沉思道:“游戏任务是‘治愈’,我们穿白大褂,应该是「医生」。那这群穿着病号服的……是病人?”
另一个人插嘴道:“可是他们一开始穿的明明是白大褂,为什么又变成病号服了?!难道……”
说话之人想到了什么,立刻惊恐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他穿的依然是白大褂。
另一个人又迟疑地说:“难道我们的任务是……治疗他们?!”
他惊恐地望着冰柜。
“可是他们已经……”
拿玫:“那我们把冰柜再拉出去?”
其他人:“???”
第68章 心病(7)
空荡荡的太平间, 在此时显得尤为可怕。
微弱的灯忽闪忽闪,照出所有人脸上的惊惶与心怀鬼胎。
“不可能。”一个女玩家冷笑道,“别忘了, 这游戏失败了,碟仙根本没被请走。”
“谁知道拉开冰柜会发生些什么?”
另一个人试探地问道:“没有请走碟仙,那会发生些什么?”
女玩家反问道:“你说呢?”
“可是,不是还什么事都没有吗?”对方嚅嚅道, “「死人」都已经躺进去了……”
“别天真了。”女玩家道,“后面等着呢。”
“这还只是开始。”
太平间的灯光为她的脸覆盖上一层冷光。
她的瞳孔像是破碎的玻璃药瓶一般, 渗着古怪的绿。
“算了,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她又说。
“我是圭莉。”
她双手抱臂,脚尖轻轻踢着地面,冷冷地看着其他人。
刚才跟她说话的那个男人摸了摸鼻子:“佑治。——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这儿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K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很对。我们该去探索新地图了。”
“按恐怖游戏的尿性,我们至少得把整个医院都走一圈吧。”
他头也不回地说。率先迈开了步子。
Maxi在他身后默默地打了个寒噤。
把整个医院走一遍,可是这个太平间就快把她吓死了。
这样想着, 她忍不住回头望向自己认定的大腿。
却发现拿玫正在和白大褂帅哥卿卿我我,快乐地咬耳朵说悄悄话。
帅哥温柔地低头看着她, 嘴角含笑,仿佛一朵玫瑰在他唇边绽开。
这诡异的甜蜜气场……实在是与太平间格格不入。
Maxi:“……”狗眼已瞎。
拿玫也幽幽地说:“这里太黑了, 我快瞎了。”
Valis默默点头, 并且递上一个手电筒。
拿玫:“?哪来的?”
Valis:“旁边捡的。”
拿玫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Valis无辜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卷翘起来。
但手电筒的出现反而令这里变得更加可怖。
黑暗之中,被那一束白色光线照亮的地方……显得更古怪和不详。
仿佛随时会有一张惨白的脸跳出来。
他们走着走着。
沉甸甸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 是彼此唯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