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用仅有的那点力气,抬起插着针头输液的手,抚着温渺毛绒绒的头发,低声应着:“好……”
病房门口,林淮北站在那。他绷着脸,眉眼压紧,漆黑眸子折射出微妙的暗光。
视线所及,是此时兄妹情深的两人。
占有欲在疯狂叫嚣。
如果温渺不知道她和温衍不是亲兄妹,或许他还能忍下这样的亲密。
可是温渺知道。
所以此刻,他无法忍。
他是个男人,他不大方,他自私,他小气,他要温渺仅属于自己——
盘桓着叫嚣着的占有欲差一点要突破牢笼,林淮北也差一点要上去将温渺拉开。
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下来了。
他分得清场合。
闭闭眼,林淮北攥紧手指,压下心底疯狂的醋意,背过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崽子吃醋啦,待会全都要从姐姐身上讨回来,嘿嘿。
☆、*28*
28
温衍让温渺回去休息, 这边有护工还有助理。
温渺不愿意,但是拗不过温衍,只好先跟林淮北还有季安然去附近找酒店住。
医生说温衍没太大问题, 温渺也就放心了, 心情稍微轻松一些。
天已经全黑了, 夜晚来临。
雪越下越大,他们在医院前边的便利店买了两把伞,撑着一块往酒店走。
酒店跟医院只隔了一条街,就在对面。
林淮北和温渺共撑一把伞, 透明的伞面能看到头顶飘扬的雪花。
风从身旁吹过, 温渺穿的低领, 直觉脖子一阵冷,不自觉往林淮北身边缩。
林淮北察觉到,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冰天雪地里, 男孩子的身躯火热, 一下驱赶了周遭的寒意。
温渺抬头看林淮北,林淮北沉默看她,转而目视前方,不吭一声。
温渺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又说不上来。
大概, 可能, 是因为林淮北突然就不说话了。
从医院出来前, 到便利店买伞, 再到现在,他还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主动拿手机扫码付款的时候倒是问了收银员多少钱。
林淮北继续往前走,温渺被他搂着,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在后面跟着的季安然撇着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吃这碗狗粮。
肚子咕噜一声。
她还真的饿了。
晚饭都还没吃呢。
季安然转头往四周看,看到前面有餐馆在营业,就叫住前方走着的两人:“要不你们先去开房间吧,一下午没吃东西,我都饿了。我去那边打包一些吃的,一会再过来。”
“我们一起去吧,天都这么黑了,不安全。”
温渺不放心季安然一个人去买吃的,可季安然摆摆手:“不用不用,就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又都是摄像头,能不安全到哪里去。不知道现在酒店还有没有空房,你们还是先去开吧,待会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季安然说完,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里有家快餐店,还亮着灯。
她走的利索,像是故意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温渺想喊住季安然,可看她走得飞快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
悄悄看看林淮北,恰好碰上他黑漆漆的目光。
“那我们……先去开房间吧。”
林淮北没应声,只轻微点了一下头。
温渺暗自疑惑,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哪根神经搭错了吗?
还是谁惹着他了??
但是谁这么大胆,敢惹他?
这小崽子,脸挂下来的时候还真瘆人。
温渺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待会再说。
酒店就在前面,她要先办入住手续。
如季安然猜测的那样,酒店的空房没剩几间,恰好剩下两间标间和一间大床房。
温渺要了一间标间和一间大床房,林淮北身高腿长的,睡小床太委屈他了。
他们都有出门带身份证的习惯,一人一张身份证,入住手续很快就办好。
在等电梯的时候,温渺把大床房的房卡给了林淮北。
“你今天抽了那么多的血,待会安然回来,吃了东西后就早点睡。要是哪里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林淮北沉默接过房卡,电梯门这时候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温渺走进去,按了林淮北房间所在的6楼,再按了一个8。
电梯门关上,缓缓上升,封闭的四方空间里气氛有些压抑。温渺小心地试探:“小北,你怎么了?”
林淮北还是没出声,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六楼到了。
温渺站着没动,准备目送林淮北出去。可在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林淮北拽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她就被他拉了出去。
6609号房就在电梯左侧走廊,过了走廊转角就能看到门牌号。
林淮北利落地刷卡开门再关门,全程都没花上一分钟。
温渺很懵,背脊猝不及防撞上玄关处墙壁时,疼痛感让她更加懵滞。
房卡没放进卡槽,窗帘密不透风,四周完完全全的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是温渺能感觉到身前人覆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不够温柔,反而带有满满的侵略性。
温渺被压得喘不过气。
“小北……”她艰难出声,“你抱太紧了,我不能呼吸了……”
林淮北松开一点力道,但还是将温渺困在墙壁前,困在自己怀里。他空出一只手撑在墙上,低着头,顺着她的呼吸去寻她的脸。
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很闷,像是在闹脾气的小孩。
“你抱他的时候也这么紧。”
???
温渺满脑子问号,听不懂林淮北在说什么。
“姐姐,我知道我不该吃这样的醋,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林淮北收回撑在墙上的手,转而搂在温渺腰间。
鼻尖抵着鼻尖,他略沉重的呼吸传递到她大脑,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
“你只能是我的,只有我能这样抱着你,任何人都不行。”
温渺懵了好久,终于明白过来林淮北的意思。
也终于了解晚上他沉默的原因。
“你说的‘任何人’,是指我大哥吗?”
林淮北不答,算默认。
温渺突然想笑,这小孩闹脾气闹得真让人无奈呀。
“他是我大哥呀,兄妹之间抱一抱没什么啊。”
“可你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温渺瞳孔放大,话哽在喉咙处:“小北……”
“你们不是亲兄妹,所以任何一个亲密动作我都会嫉妒,都会吃味。”
林淮北很坦诚,他真的很忌讳温衍。
就算温渺只把温衍当哥哥,他还是不能以平常心去对待。像饿狼守着自己的猎物,不允许他人有一丝靠近的机会。
“小北,你想得太多了。大哥就是大哥,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兄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和你一起长大,我的童年几乎都是跟你一起度过,你一开始也只把我当弟弟。可是现在,我们不还是改变了姐弟的关系?”
林淮北跟温渺磨着鼻尖,嘴唇近到几乎马上就要碰上。
他抱她的力道是痴迷的,不肯再多松一刻力,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他在说话,声音听得温渺酥酥麻麻。
“姐姐,对不起。”
“姐姐,我真的吃醋。”
“姐姐……”
“我想亲你。”
——已经近在咫尺。
温渺已经感受到他唇瓣的热度,稍微再动一下就能亲上。
他却偏偏还在征询她的意见。
温渺努力让自己冷静,黑暗中她看不到林淮北的脸,也看不到他的眼。她把自己双手搭在他双臂外侧,说:“你和大哥是不一样的。”
林淮北蓦地定住。
温渺很认真地向林淮北解释:“虽然大哥不是我亲生的,可是他就是我哥哥,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我对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出自于一个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没有别的。”
“可是你不一样。尽管我很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从小带到大的小孩,尽管可能在外人眼里我对你产生这种感情是不道德的,可是……我确确实实是喜欢你,不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
温渺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她越说越脸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所以你别吃这种醋,你和大哥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但是你们不一样。最起码,我不会让他像你这样把我抱着——”
话没说完,唇先被堵住。
热烈的气息侵袭而来,齿关失守。
温渺挡不住林淮北,他的力气比她大,人比她高,她在他面前,仿佛从来只有迎合这个选项。
后脑勺被他托住,转而她就被提起来,像考拉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温渺怕这样的高度,这跟上一次主动跳到他身上是不一样的。
因为现在视线所及只有黑暗。
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比平时更敏感一些。
温渺不知道现在季安然买到他们的晚餐没有,不知道她买了些什么,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
她想起她好像还没给季安然发她们的房间号。
又想着自己手机不知道放哪了。
她已经快被林淮北折腾得晕头转向,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也可以这么用力。
后背碰到绵软,温渺知道她被林淮北再次抱到了床上。
帮他订大床房是对的,不然标间的小床怎么容纳得下他们两个人。
林淮北似是要在温渺这里讨回些什么,亦或许是想留下些什么。他想证明温渺是他的,只有他能亲,能抱,能碰。
前面后面,上面下面。
无论是哪里,都只有他能碰。
温渺察觉到此刻的林淮北又像着了火一样,她还牵挂着没回来的季安然,趁这把火烧起来之前赶紧灭掉。
她倏地转开头,避开林淮北的唇,喘着气说:“别……不行……”
“姐姐,太难忍了。”
林淮北总是被拒绝,说这话的时候,听着很委屈。但他还是停止住动作,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心急过于冒犯。
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jing虫上脑只想着做那种事。
“我不会强迫你,也记得我们五个月的约定,可是姐姐……”他呼气,难耐地压着满腹的火气。
“太难忍了。”
“我快爆炸了。”
“怎么办,我真的要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哪里要爆炸?
对,就是那。
☆、*29*
29
哪里只有林淮北要爆炸, 温渺都觉得自己手里握了个炸弹,随时会爆炸,炸到他们粉身碎骨。
温渺不敢动, 浑身上下绷着, 连呼吸都绷着。
林淮北按着她的手, 让她感受炸弹的力量,只要她点头,他就点火。
风雪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中发酵。
林淮北哑着嗓寻求温渺的意见, 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办, 姐姐我该怎么办?”
这给温渺一种错觉,好像他真的会死。
温渺狠不下心,也不忍心。
以往那几次, 她都是直接丢下他不管不顾, 此时,她真的做不到推开他就跑,做不到由他自生自灭。
她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声音也在跟着颤动。
“我……我帮你。”
风雪天的寒意从脚到头, 营北区处在江市最北边, 比市中心温度低了好几度。
雪也更甚。
季安然打包了几个炒菜和三碗饭, 一手拎着打包盒一手撑伞往酒店方向走。
不怎么远的距离, 她用拎着打包盒的手拿着手机,想确认温渺有没有给她发房间号。
微信上空空如也。
季安然边走边调出通讯录,准备给温渺打电话,这时前方跑出几个年轻人, 正打闹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不小心撞到她。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季安然一时受不住力,往边上趔趄了一下,差点撞上路旁垃圾桶。
伞还在手上,可是打包盒和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落进薄薄一层的雪里。
男孩子们忙跟季安然道歉,季安然摆着手说没关系,便蹲下去捡自己的手机。
打包盒的袋子已经破了,里面热乎的饭菜洒了一地,旁边手机沾着雪水,也沾着饭菜汤汁。
季安然有些郁闷,捏住手机干净的一角,把手机拿起来。
这时,有个人朝她递来一包纸巾,手指修长,每个骨节仿佛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季安然愣愣看向突然出现的宁朝,一时忘了反应。
撞到她的那群男孩子已经走远,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会去而复返,突然出现。
宁朝没打伞,白白的雪落在他头发上,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见季安然没反应,主动打开纸巾,抽出一张,然后从她手指拿过手机,耐心地替她擦拭。
如同以往每一次为她善后一样,为她做一切她觉得麻烦的事。
季安然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宁朝的脸。背着远处的光,他本就清晰的下颌线莫名利落,眼窝深邃,模样专注。
随后,他看向她。
隔着片片落下的雪,他们这一眼,像是隔着很多东西。
季安然脑子发木,在宁朝把干净的手机递过来时,她都忘记去接。
“干净了,拿着吧。”宁朝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