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贺琛突然被关在门外,摸了摸鼻子,脑袋里都是懵的。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邢楼看见,他幸灾灾乐祸地凑了过来,稀奇道:“怎么着?被赶出来了?国民老公贺琛居然被姑娘赶出来,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贺琛双手环胸,淡淡瞥他一眼,“我出钱买瓶香槟,你庆祝一下?”
邢楼嘻嘻地笑,赶紧讨好金主,“别跟我开玩笑,我会当真的。说说怎么搞的,我帮你分析分析。”
贺琛入行十二年,邢楼一直是他助理,两人几乎是携手从低谷走向巅峰,如今名义上是雇主和员工,实际上却可以算是交情极好的哥们儿了。
贺琛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前思后想,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小姑娘,反正现在就是他被人小姑娘关门外了。
不过好在,没几分钟,画室门就再次打开了。
苏眠已经从担心“被贺琛发现自己画了他无数张画像从而断定自己是痴汉”这件事中解脱出来了,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把贺琛关门外了!
把自己的男神关门外了!!
想想还有点猛啊!
猛归猛,苏眠面对被关在外面的贺琛时还是怂的,她脖子发硬,有点心虚也怕他生气,站在门口抬头偷偷看他。
贺琛很高,此时闲闲倚在走廊栏杆上,五官笼在温和晨光中,显得温柔又慵懒,整个人好像会发光,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现在可以进了么?”
他眉眼微弯了弯,含着浅浅笑意,不像生气的样子。
苏眠悄咪咪松口气,但还是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多少有些局促,她强行解释了一下,“抱歉,贺老师,没想到您会来,画室太乱,所以稍微收拾了一下。”
邢楼还在一边凑热闹,傅以廷没开口,他倒先说了起来,“眠眠,你不用这么客气,平常什么样儿,现在就什么样儿,当他不存在就行。”
不存在?那怎么行?他在她这里的存在感,比任何人都强。
苏眠有些犹豫地看向贺琛。
傅以廷挺同意邢楼的话,“对,当我不存在就是了,平时怎么样现在就这么样,不用太拘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啧,”邢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琛哥,你说话这么客套,人小姑娘不拘束才怪,难怪把你赶出来了。”
苏眠一听,面上有些尴尬,弱弱解释:“跟贺老师无关,是我自己……”
“你对我客套,我对你客套,你俩今天能站这门口唠一天!”邢楼打断了苏眠,同时拍了拍贺琛肩膀,并无视他威胁的眼神,语重心长道,“哥,按你们这客套程度,估计一个星期后,都还您好、抱歉、对不起的,怎么开展工作?人郑导那儿就等你进组开机了。”
贺琛有点忍无可忍了,一把将邢楼的手从肩膀上拽下来,沉着声儿道:“你赶紧去买午饭,再唠叨下去,天都黑了。”
邢楼应了一声,趁贺琛未发火,赶紧地溜了。
他走两步又被贺琛叫住了。
贺琛侧头问苏眠:“你爱吃什么菜?”
“我不挑食,清淡点的就可以。”
贺琛冲着邢楼挑了一下眉,“听见了?去吧。”
“哎,得嘞,您二位等着,小的这就去。”邢楼应了一声,一副狗腿子样跑了,衬着这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苏眠轻轻笑了起来,人也轻松了不少,“贺老师,可以进去了。”
贺琛应一声,迈腿跟在她身后走进了画室。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贺琛掏出来看一眼,是邢楼发的微信。
邢楼:【琛啊,人小姑娘胆小内向脸皮薄,你得热情点,不能老这么尬着,一尬尬半个月,受得了?姑娘拘谨,是因为你的身份放这儿了,还有你的态度,你得先表现出善意来,缓和一下气氛。你的态度决定了小姑娘的态度,咱也不太老,活泼点?要不先换个称呼,叫个眠眠?】贺琛看着手机屏幕,失笑,知道的是在搞工作,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在搞对象,对人小姑娘有不良企图呢。
眠眠……他想起邢楼那会儿一口一个眠眠的叫着,觉得自己可没邢楼那么不要脸。
想是这么想,然而眠眠这两字却不自觉地在他舌尖上绕了绕,似乎叫起来会挺顺嘴?
进了画室,大概是到了自己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苏眠觉得自在了很多。
贺琛进屋后,粗略看了一眼,温和道:“你不用受我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发出声音打扰你。”
苏眠乖巧地点头,心里却狂风骤雨:哥哥,我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你盯着我画画啊!我男神盯着我画画啊!你往我这儿站着,就足够影响我了。
苏眠这么想着,觉得手指尖都在抖,不知道还拿不拿得住画笔。
贺琛绕到墙边的懒人沙发处,非常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苏眠正在摆画架,回过头,刚好对上他那双黑亮的眸子。
他的眼睛真好看,即便平平常常地看过来,似乎也带着一些翻涌的情绪,大约所谓会说话的眼睛就是这样了。
总觉得含了情。
苏眠心跳莫名快了一下,她快速垂下眼,应了一声,然后强迫自己努力想着画画的事。
她坐在高脚凳上,面对着画布,背后便贺琛,苏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紧绷的。
不过这种状况倒是没持续太久,虽然她潜意识里知道贺琛正看着她,但他很安静,坐下后就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苏眠很快就进入了作画状态,整颗心静了下来,贺琛的影响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苏眠有着很难得的专注力,这也是唐箴欣赏她的地方。一旦进入状态,就可以完全心无旁骛。
等苏眠画完底稿,结束一阶段,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她正盯着底稿,琢磨怎么修改,突然想起来贺琛在这里,那种紧张忐忑的情绪又冒了出来。她背脊微微僵住,扭头看向身后。
人高马大的男人呈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窝在懒人沙发上,居然睡着了!
他的长手长腿蜷着,看起来有些憋屈可怜。
苏眠忍不住笑了,坐在高脚凳上,托腮静静看了片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好在隔得远,倒是没有惊醒傅以廷。
但苏眠也吓了一跳,只怕吵了他睡觉,她快速打开微信,走到了门外。
是小师兄司宴发来的信息。
小晏子:【小丫头,想我了不?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眠用手机抵着下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果断得出答案——不想。
不过她又有点期待司宴回来带着贺琛,她就可以过上在一边看爱豆养眼的悠闲生活,所以回复【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秒回。
萌萌:【怎么,等不及我回去了?就是想我了对吧?这才离开一天,就想我了。】苏眠十分违心的回了一个【是】。
接着又追问:【先说什么时候回来呀,快点,拜托!】【后天开业展结束,还要去看两个朋友,聚两天,大概五天后再回吧。】苏眠算了算时间,呵,都下周了,有师父带贺琛了。
她发了个哭哭的表情,不再说话。
【干什么?这么想我,你来杭州啊,机票师兄包了。】【不说了,我要忙了!哼!】【嗨,我就是个工具师兄吧?你这个无情的女人!】苏眠没理他,果断关闭聊天界面,回画室欣赏贺琛睡颜去了。
她走回画室,原本只是停在画板处,远远看一会儿,但不知不觉就往前靠了一步,等她回过神,已经走到了画板和贺琛中间了。
靠得近了,苏眠的心跟着有些慌,脚步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儿。
去还是不去?
去看看吧,就看一眼而已!
苏眠远远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
已经可以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了,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了。
贺琛窝在懒人椅上,闭着眼,长密的睫毛覆下来,模样乖顺得不行。
只是他眉头微蹙着,可能是累得狠了,睡着了也不踏实。
苏眠站得很近,她心虚极了,却又贪心极了,目光大胆地落在贺琛脸上。这辈子,大概只有这一次机会这么近距离看着他了吧?
这张脸,她画了百遍千遍,每一寸都无比的熟悉,却又无比遥远陌生。
不管她画得多好,始终不及本人万分之一的生动。她细细地看着,一直以为他化妆了,原来是睫毛本身长密,自带眼线效果,某个角度看过去,眼尾还有些翘。
看着他密密的睫毛,苏眠心念微动,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机,对准了那张看过千百遍的脸。
就在这时,手机进了一条信息,叮咚响了一声,在静室里被数倍放大,异常明显。
窝在沙发上的男人动了动,睫毛微颤,缓缓张开眼。
第6章 荷尔蒙溢出纸面
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那双带着朦胧睡意的眸子。苏眠觉得像是看见了藏在薄雾后的山川河流,一时怔愣,连作、案工具都忘了藏起来,举着手机,傻兮兮对着贺琛那张俊脸。
贺琛撑着沙发坐直了身子,似是还未完全清醒,随意抓了把头发,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尾音微扬,苏眠觉得耳朵开始发麻。
她回过神,偷拍被抓,慌张解释:“抱歉……”
“抱歉。”
谁知道贺琛同时间开了口。
两人都愣一下,贺琛看起来已经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往后靠在椅子上,挑起眉,由下往上地看她,眉眼间多了些玩味,“为什么说抱歉?”
苏眠被噎了一下,觉得自己不打自招了,蠢得可怕。
她努力压制住狂跳的心,十分底气不足地反问:“贺老师为什么说抱歉?”
贺琛站了起来,大概刚睡醒,动作比较慢,显得有些懒散。
他一站直,瞬间形成居高临下的姿势,身高劣势让苏眠觉得压迫感极强,隐隐有种自己暴露了痴汉行为后,贺琛会动手揍她的错觉。
苏眠不敢直视他,猛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贺琛也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垂眸,目光刚好落在了她衣领后露出的脖颈处。她微垂着头,那片白皙柔嫩的肌肤就大大方方露了出来。画室里光线充足,晕着满室蜜色,染在那片几乎透光的白皙肌肤上,让人骤然生出一种手感应该极好的遐想。
他微眯一下眼,像探究某种莹着微光的羊脂玉一般。
不过下一瞬,他就挪开了目光,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半覆着,眸子显得更加深邃。他微勾着唇,面上是一贯的温和笑意。
他半天没说话,苏眠偷偷抬眼看了看,入眼就是某影帝的营业式假笑,春风般温和儒雅,但绝对不热情,很难接近。
苏眠略失望地抿抿唇,又挪开了目光。
她的小动作全落在了贺琛眼中,他莫名就想起了刚才邢楼给发的那条信息“你的态度决定了小姑娘的态度”,还有接下来那句“咱也不太老,活泼点”。
神经病。
他在心里暗骂了邢楼一句,但看着小姑娘怂成鹌鹑的模样,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严肃了?或许他应该调整一下,严肃活泼会比较好?
苏眠正为贺琛的营业式微笑难过,头顶上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不是睡着了么?”他顿了顿,解释,“昨晚剧组杀青去聚餐,闹得晚了点。”
苏眠顺着他的话,抬头打量一眼,他没做任何造型也没上妆,依旧俊朗无比,虽然能看出眼底有不明显的淡青,但也让他多了些人间烟火气,让人觉得更容易亲近。
贺琛察觉她的目光,回望过去。
两人距离很近,骤然间目光交接,苏眠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气浪在微荡,侵占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本能地退了两步,挪开目光,努力板着小脸,假装自己毫未被影响的认真道:“唔,有黑眼圈了。”
贺琛:……
他舔舔唇,失笑,却下意识用指腹挠了一下眼底的肌肤。
“小姑娘,到你了。”
“什么?”苏眠不明所以,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说抱歉?”
“这个就是,贺老师您不是睡着了么,可能是觉得太无聊了,大概是我做得不好……”
苏眠盯着地面,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努力忽视面前的人是贺琛这个事实,告诉自己,那只是一颗大白菜,最多是比别的白菜漂亮点而已。她小学三年级登台表演时,妈妈就是让她把台下的观众都当成萝卜白菜来消除紧张。
贺琛单手抄在裤兜里,立在一边,闲闲地看着她。
苏眠扯完一堆借口,有些紧张地看向贺琛,“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能。”
贺琛很简洁地回了一个字,随即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样挺不绅士,但实在忍不住,刚才小姑娘词儿说得挺溜,就是演技感人,一张小脸苦大仇深得像是要上阵杀敌一般,“我在撒谎”四个字基本就刻在脑门儿上了。看她板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在哪里瞎扯,就好像看见小孩穿大人衣服一样。
苏眠不明所以,呆愣愣看他,这不是他惯常的那种温和却难以接近的笑,而是一种真正的开怀的笑。他向来斯文优雅,即便开怀的笑,也只是眉眼弯弯,唇边勾出一个大的弧度。
身为傅以廷死忠粉,她还是能明显区分他除了演戏以外的“礼貌疏离微笑”、“被迫营业假笑”和“发自内心真笑”。
苏眠被这个笑晃晕了眼,直勾勾看着他,连掩饰都忘了。
他的眼本就好看,璀璨而干净,弯起来更是迷人。
苏眠看着他的笑脸,耳边还响着他微沉的笑声。这完全是折磨,根本扛不住,她甚至想要掉头就跑出去。
好在,贺琛没让这种折磨持续太久,门外邢楼喊了起来,说让他们出去吃饭。
贺琛敛了笑,应了一声,率先走向门口。
苏眠看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脸上的笑意似乎还未完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