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怎么敢去打扰这份宁静?
他就站在门外不动不动的看着,像极了膜拜菩萨的信徒。
他贪婪的注视着那道阔别已久的身影,眸中的湿意逐渐浸红了眼角。
他没去打扰,但屋里的人显然听到了大门口的声响。
就在木荞起身去看的时候,萧晟隔着一扇窗户,与她的视线交汇。也许是见到了人,也许是心口的灼烫已然藏不住,他酝酿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荞荞,我回来了!”
隔了两世的春秋,回来与你相守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天公:我就是个突出你有多惨的背景板,你不要多想。
下一章就是见证父子俩第一次正面PK的名场面。
萧晟(微笑):我就静静看你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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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吗?(捉虫)
木荞从未这般讨厌过一个男人。
虚伪绝情就算了,还为了不被她束缚在这种穷乡僻壤而如此编排她。
木荞想起这一次昏迷后复苏的那些记忆片段。
他是她强扭的瓜。
是她当初看中了他那张脸,喝醉了酒,大着胆子去勾引他,挟恩图报要他以身相许,才硬是留下了他。
果然,强扭的瓜一点都不甜。
还有些苦。
木荞隔着那道窗审视着对面男人的眉眼。
眉是那种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眸是那种狭长的凤眸,深邃迷人。还有那高挺的鼻,削薄的唇,流畅的下颌线,整个轮廓棱角分明,的确有让人动心的资本。
木荞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果然,美丽的东西都含着毒。
萧晟本来看见木荞心生喜悦,想要快步走过去。但见到她眸中翻滚的暗涛,不自觉止住了脚步。
她在看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去看他。
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阴沉凝重的天空下,雷声不时传出,雨开始落下。
萧晟听到木荞一字一句念着他已经销毁的和离书,本就苍白的脸,这一刻一丝血色也无。
“所以……”木荞冰冷着一双眸子,
“夫君既然有心和离,木荞怎敢拦阻?”她顿了顿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但夫君你搞错了。你是入赘我木家的,就算儿子跟你姓,你也不要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在萧晟已经僵硬的目光中,木荞从袖中掏出一个书封,一甩手便扔到了他的脚下。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这是休书,从今以后,你与我恩断义绝,再无牵连。至于儿子……”木荞抿了抿唇,她黝黑的瞳仁在电闪雷鸣中,发着冷寒的光。
“既然您与我并无情意,小女子也不给你添麻烦,儿子我自己养。至于以后嫁娶,公子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对外人吐露您曾是小女子的前夫。”
话落,木荞又似怕他后悔一般,朝他福了福身子。
“在此祝愿萧公子锦绣荣光,佳人在侧,年年岁岁再无坎坷。”
大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盆而下,萧晟站在雨中,浑身发冷,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他嘴角不停的哆嗦着,喉间却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本来以为的惊喜,却突然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展现,萧晟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去开口了。
他嗫嚅着唇,挣扎了半天,用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有了声音。
是那种沙哑的,哽咽的声音,隐隐还多出了一抹委屈。
“荞荞,我没有……”
他以为木荞跟他一样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心里想要解释的倾诉欲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靠近了些许。
然而木荞见他要靠过来,却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向后倒退了数步。
距离拉得更远了。
萧晟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雨中,雨水冰冷的打在他脸上,像前世木荞扇过去的那一巴掌。
他悲伤得看着木荞,见她的眼中一丝爱意也无,心中自嘲一笑,果真是报应。
可即便是报应,他这一世也要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不放开。
萧晟抿了抿唇,他的眸光深邃又柔情。
“荞荞,我是情势所逼,我并没有想要舍弃你们。你是我的妻子,我在这世间唯一珍之重之的女人啊……”
他急于想要解释清楚前世的误会,殊不知对面的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后,眉目更冷。
看看,他承认了。
承认他就是有那想法。
渣男!
木荞再也不想跟这狗男人多说一句,她睥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屋内走去。
她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割裂天地的雷电重重落下,照亮了那一方宸圜。
萧晟借着那道霹雳的光,看清女子那张决绝的脸。
她不要他了!
雷光逝去,一切都从明到暗,像是一场即将谢幕的电影。
那一刻,萧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快步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眉目中有疯狂,有执念。
“我不放手!永远不放!”
木荞诧异的转身,这一次没有厚重的雨幕相隔,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愫。
浓重的想要将人吞噬,就像蜘蛛的网想要竭尽所有缚住自己在意的猎物。
“荞荞,我不会放手的。不会放手……”
他深深而热切的凝视着木荞,毫不疲倦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病态而固执。
这一次,木荞终于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常。
男人的体温很烫,之前苍白的脸此时染上了一抹灼红,连呼出口的气息都带着一丝撩热。
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向下移去,很快便发现了那支嵌在他背后的短箭。
他受伤了?
木荞无意识的皱了皱眉,但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磨了磨牙。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会帮他!
似乎是为了考验这句话的真假,木荞这句话刚从心里飘过,那个拉着她手不放的男人就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身形一晃,就要往下倒去。
不知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木荞在这一刻,特别手J的给拦了下来,将昏迷的男人揽在了自己怀里。
男人头枕着木荞的肩膀,雨水的气息合着他身上如莲似竹的幽香传来,让她想起了她与他第一次遇见的完整片段。
当时也是这样相似的场景。他身受重伤气息奄奄,是她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拖回了家里。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昏迷前提防冰冷的眼神,一个却是紧抓不放,仿佛拽住就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执着。
听到耳边不断重复的呢喃,木荞叹息般的闭了闭眼。
就算是为了以后安静的生活,她也只能救他。
救这该死的混蛋!
知道他的箭伤耽误不得,木荞加快了脚步,扶着他一步步往主屋走去。
随着主屋的门吱呀一声响,又快速合拢,刚才激烈的一幕就仿佛是被这雨水冲淡了一般,硝烟味渐渐远去,一切又一次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萧墨毓躲在屋檐下的廊柱后,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他这才慢吞吞的收回了视线,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院中沾满泥水的地上被泡得看不清字迹的休书。
许久,他低低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那个爹,一向爱打感情牌,这一次居然又在他娘那里用上了。
可是你以为躲过了这一劫,就万事大吉了?
萧墨毓如墨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冷芒,嘴角不知何时笑意全无。他踩着地上积聚的小水洼,一步步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张休书。
雨水从他头顶落下,萧墨毓一无所觉,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熨帖在了他的怀里,寒凉的手指握着一个尖锐的石头,慢慢向上,毫不犹豫的在额间撕裂出一道口子。
血落了下来,萧墨毓慢慢扔掉作案工具。他朝着主屋看了一眼,一张脸森然得如同执掌生死的地狱使者。
又是轰隆一声响,豆大的雨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不停的下着。
萧墨毓从雨中走出,他每走一步都在屋檐下印下一个满是水渍的脚印。
脚印像一条线,随着萧墨毓的脚步延伸到了主屋的门外,萧墨毓敲了敲门,听到屋内传来娘亲快速的应和声,他唇角浮起一抹算计的冷笑。
既然想靠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抢走娘,那么你就好好的睁大眼看看吧狗男人,谁才是娘心中最在乎的人。
雨一直下,萧墨毓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费了我好大的力气。至于父与子的人设,这章开始突出出来。
我就问,赤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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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宠(修)
萧晟被雨淋得衣服湿透,浑身滚烫,再加上箭伤暴露在外很久,失了很多血,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等木荞像剥玉米似的粗暴的脱.光他的衣服,将他扔到床上,一边咒骂一边用温热的水擦拭着他滚烫的皮肤,给他降温清洁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家里就三口人,除了儿子不作他想。
木荞就算知道狗男人情况紧急,但在她的亲亲儿子面前,再急也只能靠边站。
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用被子将人盖上就去开门了。
屋外下着雨,天已经黑了。然而即便是如此,借着蜡烛昏黄的灯光,木荞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儿子额头上那抹刺眼的伤。
萧墨毓本就生得软糯白嫩,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如今白与红两相对比,鲜明至极。
木荞的心一瞬间就揪了起来。
“小鱼儿,你脸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小小的人儿一张脸迅速变了脸色,似有羞愧又有委屈,让那双本就漂亮的眸子雾蒙蒙的。这让木荞一瞬间想起了动物界天然萌的小鹿,盯着人看的时候也是这般湿漉漉的望着。
“娘,孩儿本来想给你捡这张纸的,却不小心滑倒了。对不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被捂得几乎沥干了水渍的休书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眸中的星光点点,刹那间映花了木荞的双眼。
“我看娘今天写了好半天,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娘,这个给你。”
给的自然是那封休书。
这让木荞又想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一瞬间变了脸色,瞥向萧晟的时候,眸厉如刀。
不得不说,萧墨毓这一招忒狠毒。
他既在木荞面前刷了一波好儿子人设,又让木荞想起了她写这封休书的原因,当真是一箭双雕。
幸而现在萧晟还在昏迷中,不然当着他的面下黑手,他绝对能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有了萧墨毓这一出,萧晟直接被孤零零的抛在了一边,木荞满心满眼都是儿子。
她第一时间将儿子拉进了温暖的屋内,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也是湿的。特别是膝盖和手上还沾了泥像是不小心摔倒了似的。
木荞的心揪得更狠。
她立马就要去脱儿子的衣服,查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受伤,却被儿子给阻住了。
“娘,就头给磕破了,别的地方没有。”
“真的吗?不要骗娘亲!”
木荞有点不放心,还想继续,但儿子态度坚决,她只能坐罢。
她叹了口气,觉得儿子似乎得了一种不喜欢被人碰触的病,这种病很特殊,就算在现代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干预治疗。
心疼着儿子的特殊,木荞表情更加和蔼,声音轻柔的像四月里的风。跟刚才处理某人时骂骂咧咧的样子简直云泥之别。
“那让娘把额头的伤口给你处理下好不好?”
见儿子仅仅皱了下眉就点头应允了,木荞开心的勾了勾唇。又担心儿子怕疼,她又附加了一句。
“小鱼儿别怕,娘处理伤口很专业,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鼓励性的望着萧墨毓。眸中溢出的拳拳慈母之心,让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起来,
除了那张床。
萧墨毓的伤口此时逐渐干涸,但脸上的血迹却糊了半个额头,看起来有些吓人。
木荞为了看观察伤势,她将蜡烛拿到儿子面前,半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儿子的伤口。见他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伤口不深,她松了口气。
不落疤就好,不然以后被媳妇儿嫌弃,她这当娘的可就罪过大了。
当然,她这个心理是所有当娘人的通病,每个有儿子的女人都会从孩子呱呱坠地开始,愁媳妇儿的事。特别是她这个儿子还不喜欢被人碰,她就更愁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给儿子上药。
这上药的过程又是一番强烈的对比。
木荞生怕儿子疼了,便用棉花小心翼翼的蘸水给他清理,等弄干净后又轻手轻脚的给他敷上了治疗擦伤的药膏。
当然,经典的“娘给你呼呼”是少不了的。
萧墨毓经历了娘亲春风化雨般的关怀,再瞥了眼对面那张床上正拧着眉陷入昏迷的狗男人,他心里又泄气又暗爽。
等木荞出去换了盆水,萧墨毓趁着这个间隙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瞪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狗男人,活像一个抢到了骨头的小狗,一副要向饿得饥肠辘辘的大狗拼命炫耀的傲娇模样。
“你不会得逞的。”
萧墨毓垂下了头,凑近萧晟些许,稚嫩的童声带着一抹讽刺和自信在萧晟的耳边低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