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越笑了笑,吩咐碧环将带过来的补品拿给伺候柳清和的下人。
“你如今有孕在身,我作为姐姐的,自然要来看望你。”
柳清和看了那一大包补品一眼,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这补品一定有问题。她名义上怀的可是柳清越的丈夫的孩子,更何况柳清越还爱安易旻爱得非卿不嫁。柳清越不发疯才怪,前几天她还发狂地用花盆砸她,今天就好心送补品来,没存坏心才怪呢。
但是这正合柳清和的意。
她将这些有问题的补品吃下,既能让肚子里的孽种滑胎,又能将罪责都推到柳清越身上。
一举两得!柳清和心里暗自高兴。
柳清越瞧她那欣喜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面上笑吟吟的,“这些都是安胎的补药,妹妹可不要辜负我一番心意,每日煎三幅来吃,吃完了我又着人送过来。”
柳清和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吃,嘴里却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柳清越自顾自地坐下,“你这话差矣。我当初看你可怜,念在姐妹之情,好心收留你,谁知你竟不知廉耻地爬上我丈夫的床,安的什么心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柳清和丝毫不觉愧意,在她看来,都是柳清越搅了她和安易旻,不然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要不是你当初非要拆散我和旻哥,我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柳清越抚掌笑道:“果然爱情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变成智障。当初是我拆散你们?是谁在明知道安易旻定了亲还和他勾勾搭搭?算了,像你这种能在成亲后背着丈夫和别的有妇之夫私通的女人,还指望你明白什么礼义廉耻不成?”
柳清越站起身,正要走,又回过头来,“府上还有一位高姨娘,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比你这来路不明的高贵得多,眼看着没两个月要生了,你放心,她我能照料得很好,你我同样会好好照料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养胎,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
这顶乌龟帽子,柳清越要让安易旻好好地戴稳了!
出了柳清和的院子,柳清越吩咐碧环。
“吩咐这院子里的人好好地伺候柳清和,可别让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有钱还怕买通不了人吗?柳清越早就在柳清和身边安插了人。
柳清越是走了,留下柳清和愣在了床上。
高姨娘!她才来没几天,安府的情况她都还没摸透,冷不丁地被人告诉安易旻还有个姨娘,还怀了孕?
柳清和傻了。
那高姨娘肚子里怀的可货真价实,是安易旻的孩子啊!
一瞬间,不甘、愤恨、失望万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安易旻竟然背叛了她!他明明说过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可他却让别的女人怀了身孕!
“去叫大爷过来!”她嘶哑着声音,寒着脸吩咐伺候的下人。
冬青急急忙忙地去了。
安易旻正在温习功课,一见是柳清和身边伺候的人过来叫他,连忙放下笔,就跟着过来了。
甫一进门,一个枕头就迎面砸了过来。
安易旻吃了一惊,抬眼就看到柳清和神色愤愤地坐在床上,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了这是?”安易旻弯腰将枕头捡起来,好脾气地送过去。
“你有个姨娘?还怀了身孕?”柳清和指着他鼻子,问得直截了当。
安易旻没想到她急匆匆地将他叫过来竟然是问这个,在这个问题上他确实心虚,他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见他是这个反应,柳清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猛地推了安易旻一把,“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安易旻本就坐得不稳,被这一推,顿时就跌倒在地,腰磕在脚几上,疼得他脸色发白。
他忍着疼,狼狈地爬起身,复又凑近了哄柳清和,“那是个意外,你听我慢慢解释…”
柳清和伤透了心,哪里肯听解释,她手往外一指,“你立马给我滚!”
安易旻好说歹说,柳清和只有一个字,滚。
安易旻渐渐哄得不耐烦,你使人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滚的?
“我看你现在情绪很激动,我还是等你冷静了再过来。”安易旻丢下这句话,真的滚了。
柳清和不过是在发脾气,没想到安易旻竟然真的走了。
她愣愣地看着安易旻的背影离去,才哭了出来。
冬青上前劝她,“赵夫人,别哭了。”
她现在哪里听得了赵夫人三个字,猛地抬起头来,甩手就给了冬青一巴掌。
“你也给我滚!”
冬青好心相劝却挨了打,捂着脸跑开了。
安易旻出了柳清和的院子,走了一圈,心情稍微平复下来,想到柳清和哭泣的模样,心中不忍,又回了她的院子去。
房间里传出啜泣的声音,安易旻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推开门。
柳清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安易旻一言不发,走过去将她抱住。
“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你又何必动气?”
柳清和也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她一昧地闹,只会让安易旻心烦。
“旻哥,我以为我肚子里的才是你唯一的孩子,冷不丁知道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叫我怎么受得住?”柳清和低声哭道。
安易旻听她提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着实不自在。
“不过是个妾罢了,是老太太塞给我的,我作为晚辈,拒绝不了。你最善解人意,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
柳清和将他推开。
“我自然能理解你的难处,明日我就出了府去,不叫你和你娘为难!”
安易旻连忙哄她,“你现在这个样子,出了府,要怎么活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只管娇妻美妾,不必理会我的死活。”
她骤然变冷的眉眼着实刺激到了安易旻,他心口一痛,他哀求道:“清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不生气?”
柳清和抬起眼来,语气坚决而冰冷,“打掉那个孽种,你只能和我生孩子!”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墙根下的人耳朵里。等里面没了动静,她悄悄地起身,踅摸着出了院子去了。
一连吃了好些天柳清越送来的安胎药,都没见动静,柳清和有些疑惑,难不成这补品是慢性药,要多吃几幅才见效?她还记得柳清越说过,吃完了她再送过来。
是了。柳清越又不是蠢货,要动手脚也不会这么明显。柳清和又继续每日三碗安胎药,一顿不落。
高氏从乔氏那得知柳清和怀了安易旻的孩子后,也不由得双眼一黑。安二老爷是安家唯一的官身,他唯一的嫡子自然是全家的希望。
可现在乔氏告诉她,她这个出色的孙子勾搭有夫之妇,还让人家怀了孩子?
高氏昏了一阵醒过神来,就斩钉截铁道:“这个孽种不能留!要是让人知道,安家就完了!”
乔氏何尝不知道,可是她更知道,这个柳清和是她儿子的心头肉,轻易不能动啊。她可是将儿子近几个月人不人鬼不鬼的颓废样看在眼里,谁生的儿子谁心疼,她不想再看到儿子变成那样。
“老太太,不如这样,反正现在惜玉也怀了孕,到时候等柳氏将孩子生下来,就抱到惜玉那里去,对外称惜玉生的是双胞胎。”
高惜玉就站在一旁,听到乔氏出这个馊主意,顿时就冷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我出身低贱,可生受不起出身这样高贵的孩子!”
“你觉得呢,清越?”高氏转头问一旁静坐好似这件事与她无关的柳清越。
柳清越是打定主意要让柳清和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她道:“这毕竟是大爷的孩子,说不定是个男丁,我当然一切以大爷为重,我同意将孩子生下来。”
乔氏苦口婆心地劝高氏,高氏好不容易才改口道:“等孩子生下来,立马就将柳氏远远地送走,现在不许柳氏随意出门,派人好生看着她,不要弄出幺蛾子!”
柳清越立马自告奋勇,“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毕竟是清和的姐姐,由我照料她,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高氏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清越一眼,点头道:“也好。”
她以为柳清越一定会对柳清和动手,刚好她也觉得这个孽种不该要,就任由柳清越去。
柳清越当天就将柳清和院子里几个不好收买的下人给换了,又收买了几个人为她所用。柳清和表示不服,但是现在安家没她说话的份。
安易旻从来没去过高姨娘的院子,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高惜玉一愣神,手上的绣花针便扎进了肉里去。
她连忙起身相迎。
“大爷真是稀客,怎么今天会来我这?”
安易旻低头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飞快地将目光移开。
“你怀了身孕,怎么不歇着?”他四下看了看高惜玉的房间。很简单,没什么贵重的家具。
高惜玉连忙叫丫鬟看茶,又请安易旻坐下。
“大爷快请喝茶,这茶粗糙,怕大爷难以下喉。”
安易旻倒十分赏脸地喝了一口,似乎踌躇了一会儿,才道:“你在这住得可还习惯?下人伺候得还尽心吧?”
高惜玉听到这两句话,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就红了,她别过脸擦泪。
安易旻听到了她轻微的抽泣声,却只是低着头,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没有反应。
“我给你送了点东西过来,”安易旻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这才将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盒沉香。
十分珍贵的香。
“我偶然听到下人说你夜里睡眠不好,今日偶得这盒百年沉香,留在我那没什么用处,就送过来给你用了。”
高惜玉盯着一眼那盒装饰精美的沉香,渐渐收了眼泪,她一笑,“多谢大爷有心。”
安易旻总觉得高惜玉这笑容里带着些惨意,他低头,又看到高惜玉的肚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他匆忙道:“这香你先用着,不要舍不得用,等你用完了,派下人来告诉我,我再给你买。”
高惜玉福身道谢,“多谢大爷体恤。”
安易旻站起身,不自然地一笑,“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我身子不便,就不送大爷了。”
高惜玉站着,看着安易旻开了门逃也似的出去了。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在她脸上,十分寒凉。
她盯着桌上的沉香看了一会儿,突然拂袖就将之掼在地上。
她僵站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丫鬟秋玟,“悄悄地去大奶奶那里,就说大爷今天来过了,送了一盒沉香来。”
秋玟低头应了,正要出去,高惜玉又加了一句,“你再替我跟大奶奶说声谢谢。”
高惜玉愣愣地看着地上那雕刻精巧的木盒,惨惨一笑。要不是事先得了警告,这东西是安易旻亲自送来的,她满心欢喜之下,焉有不用的道理?
她伸手抚摸肚子,低声道:“娘会保护好你,任谁都不能伤你!”
她目光坚定而狠厉。
柳清越听了秋玟带来的话,哦了一声,“叫你们姨娘好生养着身子,别多想。”
“姨娘吩咐奴婢代她谢谢您。”
“嗯,回去吧。”
等秋玟走了,碧环才凑过来道:“大爷真真狠心。”
柳清越是吩咐她去跟高姨娘通了气,让她小心提防着。她当时说完,高姨娘还一脸不置可否,而今算是知道了大爷是个什么衣冠禽兽,竟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
柳清越问了旁的,“柳清和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碧环道:“二姑娘每天都在喝姑娘送过去的安胎药,一日三晚,从不间断。”
柳清越笑道:“喝了好啊,喝了给安易旻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碧环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奇怪,“姑娘怎么知道二姑娘肚子里的不是大爷的孩子?”
柳清越笑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若是真的是安易旻的孩子,她会肯喝我送过去的药?”
碧环恍然大悟。
柳清和接连喝了大半个月的药,肚子还是毫无反应。
她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这孩子要趁着还小的时候打才安全,若是月份大了,风险就大了。她还想和安易旻长相厮守呢,为了这么一个孽种冒险实在是不值得。
她悄悄地让丫鬟冬青去请大夫。也是没法子,她自己丫鬟婆子一个都进不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拿了银子收买冬青。但她不知道冬青早就被柳清越收买了。冬青是个机灵的,且安易旻和柳清和两人苟且,她着实看不惯,银子她照收不误,但是转头就去给柳清越通风报信了。
柳清越得了消息,冷笑,“想打孩子,也要等生下来才打得着。”
冬青悄悄地从外面带回来一包药,依了柳清和的吩咐,煎给她吃。
柳清和喝了落子药后松了口气,忽又想起来,那个高姨娘那里没有动静。那沉香是她以前对付赵二爷的妾室的,因为副作用太大,她不敢给自己用。
那妾室怀孕三个月,点了这香不超过五天,就滑了胎。而高姨娘少说也用了大半个月了,竟然半点动静没传出来。
她不由得怀疑高姨娘根本没用这香,又或者,安易旻根本没将香送去给高姨娘!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不忍心也有可能。想到这一层,柳清和顿时不痛快了。
晚上安易旻过来的时候,柳清和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高姨娘那里可有什么动静了?”
安易旻一怔,自从他将沉香送过去,就没在关注高姨娘那边,他摇摇头,“应该是还没什么动静,我没听下人来说。”
柳清和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十分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急道:“再拖下去,高姨娘都要生了!”
安易旻今天被高氏训斥了一通,心情有些不虞,他皱着眉头道:“不过是一个姨娘,你这么在意做什么?就算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在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