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这样以后我再也不会把这种声音错认为是沈凌在敲门了。
他关上花洒,拿过毛巾擦擦头发,并把洗漱台上起雾的圆眼镜折好,放进了牙刷杯上方的小药柜里。
当沈凌从“愤怒地挠门”变成“好奇地挠门”继而再变成“欢乐地磨爪爪”时,她爪下一空,身前一顿,整只喵向前倒去。
是浴室的门从里被拉开了。
在沈凌的粉鼻子差点因为惯性撞到木板上时,一只手递下来,及时垫为她和木板之前的缓冲。
“我真的没见过像你这么闹腾爱玩的魔物。”薛谨说,把这只黏人又笨拙的魔物直接托在掌心,走向了卧室,“今天真的没有放投影出来的精力,请你安静一点。我很累,只想睡觉。”
“喵呜……”
可是抱抱还没玩呢!我准备了这么久……
沈凌忿忿不平,她抬头,想继续咬他的手指示威,却觉得眼睛前面被闪了一下。
紫色的。
亮晶晶的。
皮卡皮卡的。
似乎比她收藏的白色小宝藏还要漂亮——但她明明是不太喜欢紫色这种暗色调的?
没有佩戴眼镜,也没有再费心思用符文装置伪装的猎魔人,把她随手放在了枕头旁边,并揉揉自己不断抽痛的太阳穴。
薛谨当然不知道,此时有个心理年龄低幼的成年异性正疑惑地盯着他的脸抖耳朵,用无比低幼表意不清的词汇来形容他的颜值,并暗搓搓揣测如何把这个莫名闪亮的东西也纳为自己的宝藏,有朝一日扒拉进爪子舔舔玩玩。
关上大灯,关上台灯,把吵闹黏人的魔物几下用毯子缠好,示意对方安分。
望着久违的卧床,四个月没合眼的可怜上班族叹息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他伸手草草在耳边画了几个手势,一道与之前开锁时如出一辙的淡紫色光芒闪过,来不及擦干的头发尽数烘干。
……能躺着休息的感觉真好。
至于沈凌为什么接到了凌晨三点要穿睡衣跑出去的奇怪工作……就等明天我稍微睡醒后再去了解……暂时放空……
薛先生的手放到了枕头上,自然地想把自己的枕头拍得松软一点。
——然而,他却摸到了一手的毛。
薛谨:“……”
他沉默地闭上眼睛,沉默地安静了好一会儿。
“是猫毛吧。”
可是魔物根本不会掉毛,自己家里也没有养猫,建筑外布满符文防御设施根本不存在入室盗窃——
薛先生猛地睁开眼睛,“啪”地打开台灯,“嗖”地把台灯举过来,对准位置的同时掀开了枕头——
毛。
枕头下方,枕头上方,黏着细小的陌生的毛发,短短的,硬硬的,触感粗粗的。
发丝没有任何卷翘,不属于沈凌。
发根有些黑,尽头是白白的,还浮着一层浅浅的金黄色,又短又扎手,分布还贼均匀,就是在人睡眠时所枕的那一块。
薛谨自己的特殊体质意味着他不会自然掉发,而且他离开了整整四个月,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头发。
虽然,它出现在自己的枕头上。
沉默半晌后,薛谨关掉了台灯,重新默默躺好。
枕头旁的沈凌随着他一惊一乍的举动不停摆尾巴,浅葱色的大眼睛里写满好奇。
怎么啦?
他干嘛刚才突然弹起来了?
我换毛期时蹭掉的毛毛有什么问题吗?
……唔,难道真的嫌弃本喵的这个形态难看……不对!换毛期时蹭掉的毛和本喵常态时的毛完全不一样,他不能嫌弃本喵的生理反应!每个祭司都这样!
沈凌心虚而气愤地“喵呜”了一声。
而默默躺好的薛先生,再也无法快乐合上双眼。
“……是沈凌邀请朋友在床上玩枕头大战时蹭到的吧,呵呵,一定是这样。”
“喵!”
你真的嘲讽本喵的形态吗?你这个语气是真的在嘲讽吧?!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这么不喜欢本喵的形态,还表现出这个嘴脸——难道是真的背着本喵在外面有狗了?
第12章 第十二只爪爪
第十二只爪爪
【某处郊外公寓,早晨六点半】
薛谨是被闷醒的。
拜一枕头的陌生头毛和凌晨三点穿着睡衣出去参加谜之工作的老婆所赐,他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境内容是沈凌和一个脸部打着马赛克的黄毛男都变成了小人,相携在他的胸口上蹦跶,大有将其当成蹦床的架势。
……这种梦虽然算不上可怕,但诡异到只能归类为噩梦吧。
于是薛先生心累地睁开双眼,并成功发现了导致自己噩梦的罪魁祸首。
整只压在他胸腔上,睡得四仰八叉,对准天空翘起的后腿还在梦中微微抖动的毛茸茸。
薛谨:“……”
有那么一瞬间,睡眠不足的他真的很想把这只睡相豪放的魔物掀下去。
当然,盯着金色小毛球一起一伏极其柔软的毛肚子,薛谨还是没有直接把这货推下去。
他抬手就是对准肚皮的一顿狠rua,直rua得睡得香甜的沈凌在梦里“呜呜呜”乱叫,难受得把身体拱来拱去,脑袋也拱来拱去——
不过这只蠢蠢的魔物怎么拱也没从他的胸口上拱下去,而且始终把柔弱的毛肚皮暴露给他的手心。
“……以后记得团成一团去角落睡,作为一只魔物,趴在我的身上是想被我煮了吃吗。”
这么小的一团,压在这儿的时候竟然重量还不轻,不愧是魔物。
薛先生叹了口气,警告了一下睡梦中的受害喵,便停止了狠rua对方肚皮的动作。他rua肚皮的手法熟练地转换成了温柔而安抚地慢捋,并按了按爪子上的粉色肉垫。
被顺毛的沈凌:“喵……呼呼……”
一大早上起来,还要把害自己做噩梦的魔物重新哄睡好,也是没谁了。
薛谨把舒服得在梦中往半空举爪爪的沈凌轻轻拎下去,放在了一旁的枕头上,然后坐起。
……首先,借着清晨的阳光看清卧室的混乱时,他深深地抵住了额头。
沈凌是有什么把所有针织物都扔到地面的特殊爱好吗?这里的混乱竟然不亚于客厅。
枕头、被子、沈凌那件大号的金色毛衣都丢在地上,衣柜门也敞开了一半……嗯?这是什么?
薛谨的目光移到了床脚的位置,与三团混乱纠缠在一起的黄色、紫色、绿色毛线相互对视。
从针线盒里被叼出来玩,并惨遭各种咬咬咬的“小黄小紫小绿”:……
针线盒的主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是被糟蹋了吗。
“大概是和朋友玩枕头大战的残留吧,嗯,就是这样。”
自我催眠完毕后,薛先生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卫生间完成了洗漱,并重新戴上眼镜。
接着,面对着一卧室的混乱,他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
——不管这种举动是否与初中女儿的唠叨老母亲相似,等沈凌下班回来时,自己一定要教育她“东西不能往地上乱丢,房间要自己整理”的道理。
在枕头上睡得四仰八叉,并未清醒的沈凌本喵:“喵……呼呼……”
【猎魔公会总部,早晨八点半】
王晓晓打着哈欠从公会身份认证处走出来,困得东倒西歪。
而她口袋里奶茶色的小仓鼠也跟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神态生动而逼真,仿佛一只真正的仓鼠。
“嘿,我们去交易区买杯咖啡喝怎么样?”
小仓鼠没有发出叫声,但王晓晓自然感觉到了它的欢欣鼓舞。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潜意识嘛。
于是她继续打着哈欠,摇摇晃晃走进了交易区,并随手推开了一家咖啡店的店门。
“一杯卡布奇诺……奶盖和糖都多加,谢谢。”
店员点点头,手指在巨型晶石制成的柜台后滑动:“要什么样的符文效果?”
“啊……”
闻言,王晓晓有点尴尬地把自己刚办好的身份小手牌亮给他看。
“劣”,最低的等级,意味着没有成功完成过任意一项悬赏、所获酬劳为零、在交易区内的权限是零——也无法享用任何特殊的符文附带饮食。
店员了然地点点头:“和外界一样的普通咖啡?”
王晓晓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普通正常的咖啡。”
“好的,稍等……”
也许我应该从公会出去后随便找家星O克买的,但我实在太累了,跑不了那么远。
王晓晓接过小票,揣着自己的仓鼠来到等候区,一屁股坐在小卡座上,把头埋进胳膊里打盹。
四个月的时间,废寝忘食、刻苦至极的钻研过程……这份不亚于高考冲刺的经历除了让王晓晓成功将自己的灵魂投影塑造完整以外,还让她敏锐察觉到了猎魔人这个职业不同于自己幻想中的特点——
累。
累是真的累,就算她还没有成长到能进入团队接悬赏的程度,也在塑造灵魂投影与记忆成千上万的符文天赋、符文手势时疲于奔命。
如同前辈所说,那些成熟的、高等级的猎魔人们进入团队接悬赏后也是奔赴世界各个奇奇怪怪的角落,为了追踪猎物的行踪花费数月乃至一年的时间……嘛,但是完成一份悬赏后得到的报酬丰厚得可怕,就算就此退休也没问题。
……但是,接下悬赏猎杀目标什么的真的超级帅啊!帅到爆炸啊!比幻想中还帅简直如同英姿飒爽的游戏角色啊!
无论是哪个定位的猎魔人,我见过的全都好帅气啊!就算累,但帅就完事了啊!
还是好想成为帅气的高级猎魔人……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么帅的职业不能像里那样拥有天赋就能做到最好……光是预习进修就累炸了……简直如同被宫崎O高的魂系列游戏帅了一脸后兴致勃勃买了PS4,却发现自己的操作只能重复死在第一章 一样……宫崎老贼呜呜呜游戏难度做低一点会死吗!
王晓晓的思绪愈发漫无边际,正当她从自己正经的工作漂移到对某知名游戏制作人的吐槽时,脑子里又突兀跳出了昨天猎魔公会悬赏处的骚动。
悬赏栏最顶层的那张悬赏,极其低调地被接下了。
提交处最顶层的那具尸体,光是看着鳞片的一角都会感到战栗。
究竟是哪个高等级的资深团队完成的……话说,悬赏报酬上的那个数字是认真的吗?这种悬赏的报酬真的不会造成整个世界通货膨胀吗……前辈说的那些报酬一定是夸大后鼓励我的吧……
“小姐?小姐?您的咖啡好了。就是这杯‘和外界一样的普通咖啡’吧?”
王晓晓猛然惊醒,从自己的胳膊中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差点在咖啡店的桌子上睡着了。
“哦……呃,谢谢。”
从店员手中接过咖啡杯,为了遮掩尴尬,她急忙喝了一口。
——“噗!咳咳咳!这什么……苦死了!”
堪比机油般的涩味与酸味冲得王晓晓彻底清醒了,她咳嗽着问:“我要的是卡布奇诺,加奶盖加糖……这玩意儿是什么啊?这么苦?”
店员一愣:“不是无糖无奶的大杯炭烧咖啡?”
“无糖无奶的炭烧咖啡……这是做给什么自虐患者喝的吗?”王晓晓苦得脸都皱起来了,袋子里的仓鼠也在痛苦而拼命挠她的衣服——这位新晋猎魔人冲店员挥舞着自己的小票:“是卡布奇诺!卡布奇诺!多加糖,多加奶!”
“……啊,我想起来了!对不起!”店员恍然大悟,“大概是和刚才那位先生拿反了……抱歉抱歉,因为刚才有位先生在你之后来点单,也是要求‘和外界一样的普通咖啡’……对了,他应该还没走远!”
王晓晓急忙转身看向窗外。
毛都没有。
店员:“……对不起,对不起,但我发誓,真的,那位先生刚刚前脚才拿着咖啡走出去,戴着深黑色的兜帽……”
王晓晓:“早晨八点半的猎魔公会,是不会出现鬼魂的!明明是你做错饮料了吧……赔我卡布奇诺!”
“抱歉,抱歉……”
【某处郊外公寓,上午九点整】
报酬已经全部到账,也在公会通过一系列操作重新存入新卡,就算不停流失也能保证自己相当一段时间的平凡生活——
回到家的薛谨终于松了口气。
同时,为了缓解自己一夜噩梦的疲劳,他抿了一口随手买的咖啡。
薛谨:“……”
这什么??掉进糖精里的甜味素吗?为什么这么腻?这玩意儿是给人喝的?一杯下去不会得糖尿病?
不好意思,难道在他离开的这四个月里,咖啡店业界也对“不加糖不加奶的纯炭烧咖啡”有了新的解读?
他把这杯玩意儿放在桌子上,旋开了盖子:
成堆成堆几乎占了纸杯一半的奶盖。奶盖上还撒着满满的白砂糖。
他又仔细把杯身转了个圈,看到那上面小小的贴纸。
【卡布奇诺,无符文特效,多加糖多加奶盖】
……果不其然,在“老婆凌晨三点穿着睡衣跑出去上班”“发现自己枕头上布满陌生头毛”“做了一整夜老婆和马赛克黄毛男性变成小人在自己的胸口上欢乐蹦跳的奇异噩梦”“早晨起来发现自己的胸腔上死死压着毛茸茸的罪魁祸首”……等一系列事件后,又出现了“卡布奇诺与炭烧咖啡互相拿错”的低概率倒霉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