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央，随我回去！”
“我若是在意外人的看法，便不会是今日的模样，你若待我一如既往，今日也不会来劝我！”
闻歌仰天而立，拔剑逼退谢飞尘。
“谢飞尘，别白费力气了！”
“当日在天剑宗堕魔起，我便不再是天剑宗的大师姐，今后天下之大寰宇内外，我只是我自己，我就是闻歌。”
那一瞬间心田像是滴入一滴清液，有什么破土而开，徐徐清风环绕，闻歌的半头华发竟然褪去一些重新变黑，反之瞳孔的虹膜双瞳并现，像是沁入了血一样妖异。
魔婴初现，在闻歌眉心化出一点婴啼。
谢飞尘看闻歌竟然在此时突破障碍形成魔婴，冲天剑气而起，当真心痛得恨不得拔剑劈天。
“阿央！！！你难道要一条路走到黑再也不顾及所有人了吗！”
“我顾及天下人，天下人可曾顾及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是谁要杀我！”
天阙横扫八荒，兵剑刀枪铿锵不绝于耳，周围星星点点，天上地下，是谁要杀她？是所有人。
回不了头，便不回头！
*
毒尸裹着黑布蹲在茶桌下面，他听不懂太多话，识海混沌分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的眼中只有闻歌一个存在。
可是他能感受到闻歌的情绪。
那是一种畅快、洒脱、睥睨天下的气魄。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毒尸被尘封已久的心海深处随着这股夺天气魄好像感应到了点儿什么。曾经也许，他也做过同样的事。
“嗬...嗬...娘......吃......”
谁都没注意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毒尸，突然发生了异样，暴起扑向之前打掉他头巾的那个散修。
那散修一直徘徊在附近，不敢靠得太近又想暗中偷袭，毒尸就像一只巨大的蜥蜴在散修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飞身而至，谁都想不到这个明明走路都困难的毒尸竟然在此刻有这么快的速度。
他一掌抓断了散修的脖子。
那散修脖子咕噜噜滚落在地，还没想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就天旋地转了，随后眨眼便失去了声息。
头顶阳光煦烈，身首异处的两端冒起白眼，哗啦一下，尸体在地上化成一滩浓绿色的尸水。
毒尸身上的毒，沾一下即刻暴毙，片刻后化尸成水，竟然如此骇人！
“嗬——嗬——”
“魔女杀人了！”
“魔女纵容毒尸杀人了！”
“魔女丧心病狂，诸位修士！今日必须叫她血溅当场！”
闻歌也没想到球会突然这样。
她第一次见到球表现出平淡之外的第二种情绪。
行啊，知道生气了。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球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不错，关键时刻不会拖后腿。
球杀了打他的那人，随后重新回到闻歌的身边。
而且还乖乖的把自己包起来，手脚头脸藏在黑色的幕布下，乖巧的像一块大石头，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诛杀魔女！诛杀毒人！”
闻歌看着那些欲诛杀他二位，惊破胆子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的众人，突然狂笑不止。
“哈哈哈！怎么，刚才那人打我球的时候不见你们叫喧他滥杀无辜，现在我的球反杀了恶人，你们倒是叫的欢啊。”
这世间本就没有谁该杀、谁不该杀，不过就是你杀我，我杀你，事后再冠冕堂皇找个借口。
闻歌站在毒尸身边，提剑笑看四方。
“杀便杀了！”
解释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波营养液~~作者收藏说我也想被点一下~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难忘梦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闻歌魔婴大成, 冲天魔气遮天蔽日, 那一身仿佛要诛尽天下世人的烈火煞气，骇得在场诸人纷纷色变。
“怎、怎会如此倒霉, 这是天降邪魔、大乱已至，我等修士完矣！”
只怕今日此地要在魔女手中化为尸山血海，涂炭生灵！
“天煞魔星，不好，快跑——”
一些人一看是事态不好转身就要跑, 闻歌旋天而起，朝前方狠狠掷出天阙剑, 直接轰碎一座石山——
“我看谁敢跑！”
苍穹之上，闻歌一身红衣墨发猎猎燃烧, 眉心黑莲旋转, 层层涟漪与她眸中的血色双瞳相互辉映，在她的身后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修罗之眼。
一瞬间场域内狂风怒吼, 滚滚浓云遮天蔽日，无尽的黑色魔气以她为圆心朝四周层层扩散, 顿时化为修罗猎场。
在这修罗炼狱中, 能牵出世间众人心中藏着最深最秘的魔，一切的罪孽在这里都无法遮掩, 无所遁形。
丝丝缕缕的魔气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有一外相仙风道骨的中年修士吸入一丝，转瞬间眼前出现一副画面，陷入往日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记忆。
“贺兄, 此番小秘境寻宝危机四伏，你我可要互相照应。”
“那是自然，我们先说好，不论到时候找到什么宝物都要平分。”
他看见在秘境中，自己与友人设下陷阱前后夹击，最终击毙被困的修士夺下手中宝物，然而就在友人要把手朝宝物伸去的那一刻，他在背后冷脸提起手中长刀，瞬间捅穿了友人的心口。
“你、你！为何——”
在友人不甘愤恨的目光中，他脸上带着丑陋至极的冷笑：“贺兄，要怪就怪这宝贝只有一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记得下了地府可别再如此轻信他人了！”
这种事他不止做了一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那人陷入在过往的所作所为中得意狂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道无情，本来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亲手去抢、去争、去夺，所以我才有今日的修为，那些愚蠢至极之人注定该死在这条通天道路上，不是我也早晚会死在别人手中，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这人眼前幻想破碎重归现实，感受到胸口极致的冰凉，他惊愕回过头，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玉面红颜的女修罗。
砰——
尸体轰然倒塌，直到临死他还陷入在对自己过往所作所为张狂得意的肯定中，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这人口鼻中飞散，最终他死在了曾经杀害别人同样的场景下。
......
又是一人，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在回忆中，他前一秒正在帐房中与弟媳颠鸾倒凤，下一秒房门震碎，他往日的兄弟提着刀闯进来，看在床上衣衫不整苟且的二人目眦欲裂，提刀欲砍：“奸夫□□，你们可对得起我！”
一片混乱之中，他失手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茫然失神站在一地的鲜血中，一直缩在床脚的弟媳突然失控尖叫，看他的眼神无比惊恐和害怕，仿佛在说你是个杀人犯，你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突然，这位手持双锤的壮汉突然暴起扑向距离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一人，满眼凶悍的杀意狂吼道：“是你！都是你这贱妇害死了我兄弟！我杀了你给他报仇！”
那人是个瘦小的女子，不知也正在陷入什么画面当中，举着法器迎击而来，凶狠残暴，招招致命阴毒：“留下储物囊，否则要你狗命！”
二人都疯了一般要致对方于死地，最终双锤大汉技高一筹，两柄神锤直接轰碎了女修的身体，他提着女修仅剩下的一颗头颅，神情似狂似喜，匍匐在地大哭大笑。
“二弟、呜呜二弟啊！大哥给你报仇了！都是那贱妇不守妇道害得你我兄弟天人永隔，我已经把她杀了，你看，这就是那贱妇的人头！二弟，不是大哥的错啊——”
咕咚一声，壮汉和手中的头颅滚落到一起，眼角闪过一抹飞红......
......
闻歌化身玉面修罗，在这人性心底阴暗面被彻底释放出来的领域里，她冷漠地看着一切。
瞧瞧这世人多荒唐，一口一个仁义道德，一个比一个人面兽心。
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光是内心的贪嗔痴欲被放大就足以让他们自行毁灭。
是人是魔不过一念之间，有的人虽然披着人皮，其实心里早已成魔了。
她持起天阙。
铮——
一声剑鸣袭来。
青冥剑如同一道天堑在闻歌面前划出一道碎地裂痕，谢飞尘挡在闻歌身前，白衣凛冽，在这炼狱中淤泥不染。
闻歌看向他飞来的方向，在那边天剑宗弟子被圈在一个圈内，七彩的琉璃屏障把修罗气场阻隔在外，使得站在里面的那些弟子们还保持着清醒没有陷入到情绪失控中。只是一个个神情惊恐惧怕，像是一群迷茫不安的挤在一起的小鸡仔儿，任由谁看到这般场景都会是这样的表现。
“阿央，你非要执迷不悟到如此地步。”
谢飞尘挡在她面前，他此时看着她的神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甚至更复杂一些，青冥剑拦再身前，强横无比的修为施展出来，剑光摄人刺目。
“今日你已酿成大祸，天下不容。无论生死成败，我一定要把你压回宗门，永不出山。”
在修罗猎场中，他是难得能保持清醒的少数人，最终还是向闻歌举起了手中的剑。
闻歌轻轻眯起眼，面对强大的对手，她第一反应从来都不是怕而是难言的兴奋，陡然间便战意冲天。
她手握天阙，翻天一斩，同样在他脚下划出一道深入地脉的裂痕。
两条裂缝横贯在地，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即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看到眼前那条无法闭阖的裂痕，谢飞尘依然痛得刺眼。
二人从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切磋，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走到今天。
曾经她总是想跟自己争输赢，眼前好似出现那个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谢飞尘做最后的挣扎，“阿央，你若此时......”
“啧！”
闻歌不耐烦地打断谢飞尘，直接提剑就上。
“要打就打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话。”
***
在修罗领域中，大家都遗忘了裹在黑布里、像石头一样蹲在角落的毒尸。
他嗅着空气里甜美的味道，就好像置身于酒池肉林，那些杀虐、绝望、贪婪等等暴露出来的情绪，让他的身体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
想吃掉这一切......
天边的太阳被乌云牢牢遮在身后，昏暗无光的领域内，毒尸从黑布里走出来，身上的角质化皮肤在此时呈现着一种暗沉得几乎发黑的颜色，看起来竟然变得比之前柔软有弹性。
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一个修士陷入了心障，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过往场景，提着法器面目狰狞、凶残狠毒，口中不断地叫喧着：“杀了你！杀了你！我早就把你杀了，即便是化成鬼也能再杀了你！”
毒尸嗅着他身上飘散出来的甜美负面情绪，那人眼底逐渐猩红，身上大大小小全是自己把自己割出来的伤痕，已经陷入了半魔状态。
一道快如闪电的残影，毒尸闪到那人跟前，在他都没有感受到身边已经有“人”靠近了的情况下，轻轻抬起手一捏，那人顿时浑身一僵，在极短的时间内皮肤迅速涌上青黑色的毒气，眨眼就倒在了脚下。
毒尸伸出一根手指，锋利的指甲刺入他眉心，一缕缕黑色的丝线从眉心被勾到手指上，然后被毒尸送到嘴巴里。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毒尸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喘息。
香甜、美味、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
*
没人注意到毒尸像个清道夫一样在场内搜刮美食。而另一头闻歌和谢飞尘早已打的天昏地暗。
两个元婴级别的高手全力而战，而且还是以战力高强著称的剑修，场面可想而知有多天崩地裂。
谢飞尘全力逼近，抱着把闻歌引到无人处的目的，使得修罗领域里被困住的修士们得以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无法离开修罗领域，境界上的压制以及心魔被引出，使得他们再次陷入心魔当中无法摆脱。
嘭——
山石破碎，一道白影落入碎石当中，红影紧随其后劈下一剑，轰——
两道剑芒相撞，碎石齑粉漫天，眨眼重新出现在百里之外。
谢飞尘越打越心惊，虎口已经被震出血痕，在闻歌强势的不容喘息的攻击中，竟然感觉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突然，谢飞尘在一个空挡被击中胸腹，他闷哼一声向后跌去，心神一松，眼前一花，突然置身于另一处场景。
“谢飞尘，出来挨打！”
他惊愕地抬起头，面前女子玉面芙蓉，手持巨剑，一双黑亮的眼睛光芒闪烁地望着他，正是曾经一同在天剑宗里修炼比试的闻歌。
“阿央！”他惊喜的喊出了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欣喜，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在了记忆深处，可谢飞尘却隐隐抗拒去想那事什么，眼前是他的阿央，他想永远留在这里。
“谢飞尘！”
一声雷霆，顿时天光大开，幻境如流沙褪去。
“噗！”谢飞尘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沾染的胸前白衣一片赤红。
抬起眼，红衣女子持剑立在当前。
“谢飞尘，你输了。”
没错，他输了，连人带心，他早就输了。心障已成，谢飞尘一口又是一口鲜血淋漓胸前，面容凄苦闭上了眼。
“你杀了我吧。”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突然天边一声佛光乍现，破开云层露出一束金光灿灿的佛法金光，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和尚从金光中走了出来。
这和尚在一片金光中走来，所过之处雾霾尽散，遍地生莲。
“唵嘛呢叭咪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