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皇妃升职记——天行有道
时间:2020-12-28 10:10:02

  一语提醒了太后,她冷笑着让人将木偶取来细瞧,“正是,这偶人可不止一个,只怕除了廷芳,连哀家和皇帝也在名单里头。”
  本来宫里唯独夏桐一人有皇子,将来皇位不归她的儿子归谁?等治死了蒋太后与皇帝,将来这宫里可不就唯她独尊,没准还能当个垂帘听政的摄政女皇呢!
  夏桐:……
  她真没这样的宏图大愿,蒋太后未免太高看她了。
  虽然清者自清,可夏桐也不想任凭冤枉,见太后似乎已认准自己乃罪魁祸首,少不得出来辩白,“太后明鉴,妾已近月余未曾踏足宁寿宫,何来机会将这偶人埋下,您不觉得太困难些么?”
  蒋太后果然踌躇起来。
  蒋映月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适才大师说,这魇镇之法要一月工夫方能见效……”
  蒋太后恍然大悟,看着夏桐的目光愈发带着深深畏惧,“难不成,因上次哀家将你逐出宁寿宫,你便怀恨在心,设下这条毒计,想将哀家和廷芳一并治死……”
  至于为何叶廷芳病得惨重而蒋太后却仍安然无事,蒋太后觉得这是因她老人家福缘深厚的缘故——瞧瞧,连小鬼都不敢接近她呢!
  冯玉贞很瞧不上这些人扭扭捏捏的做派,“说一千道一万,这偶人到底是咒诅谁的都不知道,怎不翻过来瞧个清楚?”
  蒋太后心道这个狐狸精倒是狂气,做了坏事还如此嚣张——多半是两人联手,否则夏桐未必有这般胆量。
  也罢,让他们看个清楚,也好人赃俱获,免得被人说冤枉无辜。
  蒋太后将那白布揭开一瞧,只见两个制作精巧的偶人背后各自插着七排雪亮的银针,甚是狰狞可怖,常嬷嬷先是吓了一跳,及至看清上头的字样,便皱起眉头,“这不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亦和叶姑娘不相干。”
  叶廷芳急急地要从榻上起来,“怎么可能?”她分明把自己和蒋太后的生辰八字刻上去的——唯有如此,太后才会大发雷霆,光她一个的分量自然不够。
  蒋映月虽也是神情凝重,却仍上前掖了掖被角,示意叶廷芳安静些——她太过失态了,难免引人怀疑。
  夏桐确实已经起疑,向床头瞥了眼,见叶廷芳战战惶惶汗出如浆,自个儿也糊涂了,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弄错,那究竟怎么回事?
  此时李蜜已凭借她那过人的记忆推算出来,“看上头年庚,大概是皇贵妃和冯淑妃的八字。”
  冯玉贞将帕子一甩,便嚎啕大哭起来,虽不敢去拉太后衣裳,却拽着太后身边常嬷嬷不放,要讨回公道:“我清清白白当我的淑妃,做什么说我害她?如今倒好,敢情是人家倒打一耙,背地里设计害我,走,咱们到陛下跟前分证清楚,看看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常嬷嬷被她揉搓成了一团酱菜,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只能向主子求助,“太后……”
  谁知蒋太后却一语不发回了里屋——经了这场闹剧,她实在没脸见人。
  冯玉贞到底还是闹到御前去了,丞相之女自是经不得委屈,何况这回她比窦娥还冤。
  夏桐看皇帝不语,说道:“冯淑妃那头,臣妾会好好安抚,至于叶氏那头……是让她继续做女官,还是贬为庶人,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巫蛊在历朝历代虽都讳莫如深,可这回叶廷芳针对的毕竟也只是她跟冯氏——冯玉贞调包时也没敢将皇帝名讳刻在上头。非关圣体,罪名自然就轻得多了,何况,要给一个人定罪不太容易,要脱罪却也不会太难——如今只是找着了脏物,未见得人证,不一定就能按在叶廷芳头上,毕竟,这宫里恨她和冯玉贞的也不在少数。
  总之,这个家是皇帝的,一切由他说了算。
  横竖此事对她没什么损失,反叫蒋太后大失颜面,夏桐想得很开。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接受。
  谁知皇帝静默片刻,却道:“不必留了,赐死吧。”
  君无戏言。
  夏桐讶然,皇帝不是要将她用作药引子么?天底下这样对症的活人药物可不多,死了便没了。
  夏桐试探道:“陛下是觉得叶氏居心叵测,不易掌握?”
  刘璋却叹道:“不,朕只是觉得,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
  夏桐:……这情话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然而刘璋的想法却很认真,就算他对叶氏从无绮念,可只要将她留在身边,对夏桐而言却是一根难言的刺,哪怕她嘴上不说,心里必定不会舒坦——长久下来,对两人的关系势必是一种煎熬。
  而真正的感情却是不需要考验的。
  刘璋长叹一声,“所以,即使叶氏品行良善,朕也不愿她久留宫中,何况她品行如此不堪,那就更没有栽培的必要了。”
  何况,反正这几年他都过过来了,不也安然无恙么?实在疼楚难忍的时候,横竖关雎宫的大门随时对他敞开,在那儿,他总能获得平静与安宁。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镇山太岁似的,夏桐抿唇一笑,“那若是臣妾哪日仙去了么?”
  若她这个人形屏蔽仪死了,皇帝岂非又得受苦?
  刘璋深深望进她眼中,“朕若有幸,走在你前头,由你替朕装裹;朕若无福,让你先去一步,那么,朕会自行了断,黄泉路上,必不令你我相隔太远。”
  夏桐承认,这时候她确实被极大地打动了,无论皇帝能否践行今日誓言——不排除有那种信口开河的昏君,可大多数的天子倒还是尊崇鬼神的,不敢轻易发誓。
  忽然想起皇帝先前为她定的封号是宸妃,昔年海兰珠病殁之后,仅仅两年,皇太极便也跟着去了,可见其深情——皇帝未必知晓这段典故,可冥冥之中,两人的想法却不谋而合,当真也是罕事了。
  夏桐任由皇帝握着自己的手,心情激荡下,久久难言,忽见安如海快步过来,夏桐忙甩开挣脱皇帝衣袖,避免让安如海瞧见自己脸上的红晕。
  安如海其实已瞧见了,不过为顾及两位主子的颜面,仍装作不知,“启禀陛下,启禀皇贵妃,奴婢接到密报,贤妃娘娘和崔太医正赶回宫中。”
  夏桐忙问道:“可有结果了?”
  之前王静怡自告奋勇要去调查叶廷芳那些神迹——其实现在已不用再查,毕竟叶廷芳人都快死了,可夏桐还是很好奇内情如何。
  安如海揉了揉手肘,语气轻慢的道:“哪有什么神迹,那些伤者根本就不曾治好,当时瞧着是无病无痛了,可不过三五日后,疼痛再度发作起来,比先前尤甚。听崔太医的意思,那符水似乎是一种极奇怪的药物,能舒缓人的肌肤,麻痹人的神智,只是不能持久。”
  夏桐:……
  所以,这个叶廷芳其实是个麻醉技师?亏她怎么把牛皮吹上天的!
 
 
第154章 空间
  麻醉药虽然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自从东汉华佗发明麻沸散以来,其实并不算罕见,只因时下外科手术并不普及, 大夫们并未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精力——比起减轻病人痛苦, 如何遏制感染以及术后恢复才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况且,这类的药物往往对精神层面颇有影响,换言之具有成瘾性,因此之故,夏桐即便起了那么点惜才的念头, 可想到药物滥用的后果,还是算了。
  何况,一把刀杀人还是救人,端看它的持有者心性如何。叶廷芳刁钻古怪,又贪慕虚荣, 倘若放虎归山, 还不定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夏桐和皇帝商议一番, 决定月底就行刑。此外, 城中被叶廷芳医治过的流民会否对那种“符水”产生依赖, 尚需进一步观察,最好多派几名大夫到棚屋那里守候着, 一旦有何不测, 也能及时控制。
  刘璋忖道:“此事最先由贤妃和崔太医发现端倪,就让他们总领全局吧, 不必费事赶回了, 等今年的灾情淡去, 城中局势稳定下来, 再回宫复命不迟。”
  夏桐:……您可真是放心得下。
  算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皇帝自己都不介意,她操什么心?
  遂点头布置下去,一面悄悄望着眼前高大身影道:“陛下,倘宁寿宫发现的偶人上不是刻着臣妾名讳,而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您会将臣妾押进暴室么?”
  毕竟她对蒋太后其实也没多少敬意,虽然不到扎小人那种程度,可也暗暗恨过几回——近乎负气一般的。
  倘若诅咒真的灵验,没准她也会去干呢——当然作为唯物主义者,她不信这些就是了。
  刘璋很平静的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朕当然不怪你。”
  “何况,哪怕不用生辰八字,那人偶一看就不是你做的。”刘璋瞥她一眼,“你没这么好的手艺。”
  夏桐:……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
  蒋映月拎着一个食盒,步履轻盈地来到暴室。沿途掩着鼻息,似是受不住那股熏人气味——说不上的一股潮闷腥臭,比猪圈还难闻。
  叶廷芳看见她,眼泪立即簌簌落下,“事到如今,还是娘娘肯来看我。”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乱蓬蓬的,胭脂也没擦,看去不像个活人,倒像坟地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连吃饭的姿态也穷形极相,可见确实饿狠了,病了那些日子,本就清汤寡水,进了暴室,那些负责刑拘看押的嬷嬷更不肯将她当人看,顿顿能有些馊腐霉烂的就不错了。
  相形之下,蒋映月送过来的东西简直如玉盘珍馐。叶廷芳将那一碟菜、一碗汤、两个馒头吞得干干净净,末了才惭愧地拿衣袖抹了抹嘴,“奴婢失态,让娘娘见笑了。”
  能吃能喝的人,多半都不会甘心赴死。蒋映月叹道:“可惜,如今你的名声是糟透了,王贤妃和崔玉明到宫外一通查访,已经发现你那符水的蹊跷,如今哪还有什么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分明成了催人性命的厉鬼。就连母后她老人家都疑心自己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天天找太医来查问呢!”
  叶廷芳恨恨道:“这些忘恩负义之徒!”
  她好心好意赐那些人符水,就算不能根治病患,好歹能暂时缓解疼痛,难道她是故意害人么?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算那符水稍有些后遗症,可她也没要银子,不过是借他们扬名,好助自己平步青云罢了,难道这也算罪过?
  叶廷芳深深觉得自己是个被时代辜负了的圣贤,更可气的是皇帝居然要处死她,难道真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她当然不肯安然赴死,传闻里修炼成精的猫妖才有九条命,她没有。
  叶廷芳哀恳的抓着蒋映月的衣袖,“娘娘,你救救我,救救我!来世做牛做马,我必会报您的大恩大德!”
  蒋映月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却只能徒然摇头,“话虽如此,我却只是个徒有名分而无实权的贵妃,如何能够帮你?妹妹,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叶廷芳慢慢松开她的手臂,大大的眼眶里蕴满泪水,怎么会这样,她还不想死。
  蒋映月踌躇片刻,还是老实告诉她,“陛下的意思,月底将你拉往菜市口处斩,以儆效尤。”
  菜市口……那可是处置罪大恶极犯人的地方,想不到,她也会沦落那样的下场!叶廷芳美丽的面庞已黯然无光,身子更若风中之烛一般轻轻颤动着,仿若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忽的朝蒋映月道:“姐姐,咱俩相识一场,我也不为难你,你帮我向静德王府捎个口信好么?”
  “静德王?”蒋映月不解。
  叶廷芳颔首,“不瞒姐姐,我与静德王略有些交情,此番之事,或者他能帮我一把。”
  这是自然,否则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孤女,如何能在京城这居大不易的地方立足,并迅速打响声名?
  蒋映月听在耳里,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叶廷芳松了口气,只要静德王肯帮忙,至少她还有一线生机,正琢磨着日后该如何施展报复,忽地想起,她也喂皇帝喝过几次符水,就算能顺利戒除药瘾,也得好一番折腾——够他难受大几个月的了。
  她脸上那种阴恻恻的笑,自然没被蒋映月忽略。蒋映月问起,她便照实说了。
  叶廷芳正自得意,蒋映月却以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你确定,陛下真的对符水上瘾?”
  “当然……”叶廷芳话音刚落,自个儿便僵住了。
  她似乎没在皇帝身上看到明显的戒断症状,对方是皇帝,叶廷芳也不能实实盯着他,那么,皇帝究竟喝了吗?那玩意当时或许精神百倍,可只消两三个时辰,便会出现呵欠、流涕、精神不振的情状,可皇帝看起来一直都很平和冷静。
  大概他从开始就不怎么相信。
  叶廷芳冷汗沿着鬓角涔涔而下。
  “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蒋映月沉吟,“陛下留你在身边,自是因能治头风病的缘故,但既与符水无关,到底是什么起了作用?”
  她忽的看向叶廷芳颈间,在昏暗的囚室里,那块羊脂玉质地格外光润,半点也不因污垢影响其色泽,“这是哪来的?”
  “家传之物。”叶廷芳有些警觉,怕蒋映月想来个挟恩图报,她可就这么点家底了。
  “不,我是问它的功用。”蒋映月的眼眸如同镀上一层霜色,冷酷而看不分明。
  叶廷芳莫名有些怯惧,但也只能据实相告,“我也不知,但据说此玉被一位得道高僧开过光,能阻绝邪祟,百病不侵。”
  这个,她当然是不太信的,一件死物而已,哪就这般玄乎了?况且,天底下也没那么多稀奇的怪病。
  蒋映月轻轻哦了声,不再多问,而是从香囊里掏出几枚珍珠和金锞子来,道:“这个你拿着,倘有脱身之法,路上也能用作盘费,不至于受冻饿之苦。”
  叶廷芳甚为感激,正欲接过,鼻尖忽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那是块浸透了符水的手帕。
  不过片刻功夫,眼前便没了意识——这本是她最得意的杀手锏,所以最终也死于其上。
  蒋映月按照原先计划,将现场布置好,方才取下叶廷芳颈间的玉佩,施施然离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