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
还未等她有所表示,顾明珠便欠身施了一礼,之后便扬长离去——还很贴心地替她将殿门合上。
系统称赞不已,“这人是个真正的君子。”
冯玉贞没好气道:“真正的gay还差不多。”
哪有这样的?她都脱光了打算任君采撷,这人却替她重新将衣裳穿上——要么是太监要么不举,要么就是好龙阳。
总不可能是女扮男装吧!
*
顾明珠回到太医院,只觉冷汗沁了一身,方才差点就露馅了,想不到冯氏会是那种人!
他对着内室里的穿衣镜,缓缓将内衣里的裹胸布除下,现出鼓鼓囊囊的一团——还好不曾叫冯玉贞发现端倪,若被人得知她女子之身,她在太医院就真待不下去了。
须知她此番进宫,本就是为了重振家门。顾家世代行医,偏偏几脉单传,到她这代更是只剩了个女儿,不止名声黯淡,连牌匾都差点叫人夺去!顾明珠自幼好强,当然不肯服输,嫁入寻常人家相夫教子。亏得她爹跟太医院还有些交情,浑水摸鱼将她送了来,顾明珠至此战战兢兢,在做出一番事业之前,绝不暴露真身。
本来想着宫里蒋贵妃位分最高,若能得这位娘娘青眼,对自己家学发扬光大会更有助力,谁知今日的这出叫她幡然醒悟——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说这冯美人是蒋贵妃的亲信,冯美人自己立根不正,行事又龌龊,想必蒋贵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倒是夏美人看着虽然跳脱了些,却是一副直心肠。
或者,自己该转移一下效忠目标了?
刘璋晚间过来时,夏桐已经和春兰秋菊等人热热闹闹忙活起来,孩子虽然还未出世,要准备的东西却多着呢。
刘璋就看她兴兴头头将穿腻的旧衣裳寻出,准备裁成婴儿的襁褓、尿布、贴身小袄等等。
难道想自己夸她勤俭持家?刘璋看着她这副“贤惠”模样,着实目瞪口呆,她忘了自己是得宠的美人,丈夫又是皇帝吧?哪用得着这样节省?
夏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位钢铁直男,遂殷殷同他解释,“您哪里懂得,小孩子肌肤柔嫩,旧衣裳才舒坦呢,那簇新挺括的也就看着好,穿上去跟针扎似的,没准还容易起疹子。”
刘璋对她刮目相看,“你懂得还挺多。”
夏桐讪讪一笑,其实这些都是平姑告诉她的,她只不过有样学样拿来卖弄罢了。
设法转移话题,“顾大夫想必已和您说了妾的脉象?”
刘璋睨着她,“也说了你要他帮忙隐瞒。”
夏桐听着语气不善,心想皇帝定是怪自己不跟他商量——况且,这是皇帝登基来的头一个孩子,任谁不想昭告天下呢?
正想着该怎么撒娇弥补过去,刘璋却握着她的手叹道:“朕明白你的苦衷,放心,朕也会帮你保密。”
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刘璋自小长在深宫,见也见多了,别看蒋太后现在跋扈得不像话,昔年怀第一个孩子还不是小心翼翼,吃酸吃辣都生怕被人知道,好容易辛辛苦苦生下来,却又被仁和皇后夺去——正因刘璋明白蒋太后的苦衷,尽管蒋太后后来偏疼幼子,对他百般冷落,刘璋还是给予这位母后尊荣地位。
将心比心,谁都过得不容易。
夏桐难得见他语气这样低沉,一时感慨良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反包住皇帝的手背,设法予他一点安慰——可能是怀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母性爆棚。
刘璋却扑哧一笑,实在是夏桐那只莹白的手掌太过娇小,别说包住了,就连十指相贴都做不到。
夏桐黑了脸,人家好心好意开导你,你倒好,恩将仇报,还嘲笑起来!
刘璋见她扭头一走,忙拥着她的腰身,往她颈上用力亲了两下,温声道:“朕又不是故意的,何必生气?”
趁势岔开话题,“那顾明珠你觉得如何?若好,就由她负责安胎。”
夏桐想起常青告知的那个秘密,一时心中痒痒,忍不住要同人分享,她试探性的开了个头,“陛下,您不觉得明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么?”
刘璋笑道:“这有何不正常?女孩子多的起这种名,掌上明珠麽。”
夏桐惊呆了,“您知道她是女子?”
刘璋点头,“当然。”
若非早就知道顾明珠的身份,这么俊美的人物,皇帝怎么肯放她跟夏桐见面——他这人一向小心眼爱吃醋的。
夏桐:……合着你们联起手来诓我是吧?
这人真是一肚子坏水。
第29章 嘴炮
既然说穿了, 夏桐的态度也变得自然起来,虽然懊悔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但这样也好, 省得她为顾明珠提心吊胆——那姑娘年纪轻轻, 如花似玉的模样,若香消玉殒就太不值了。
不过她倒是好奇皇帝是怎么发现的,还是顾家已事前向皇帝报备过?
刘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这还用得着他们来告诉朕?哪有男子的肌肤生得比牛乳还白, 腰肢比弱柳还细?”
夏桐心道那是你没见过现代的花美男, 不过放在古代, 除了戏子之流,寻常男子的确不会往纤弱塑造——这不符合普遍审美。
看来倒是她犯蠢了。
夏桐弱弱的问道:“既如此, 您为何不干脆跟顾大夫说明呢?”
虽说女子进太医院不合规矩, 但宫里的规矩都由皇帝说了算,只要皇帝准了, 那群老郎中想必也没什么话说。
刘璋薅了薅她的头发, 十分同情她的智商,“朕若是实说,她难道会比现在更卖力么?倒不如干脆握个把柄在手里,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在太医院出人头地,自然会尽心竭力为你效命, 这难道不好么?”
夏桐森森体会到眼前的男人多么腹黑,难怪最终能君临天下,论起玩弄权术, 的确无人能出其右。
她还是继续当个心大的吉祥物好了。
夏桐仍旧埋头做她的衣裳, 刘璋看着她俯身露出的一截莹白秀颈, 忽而又有些唇干舌燥。
他在那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两口。
痛是不痛,但痒呼呼的也不怎么好受。夏桐忿然抬头,这人难道是吸血鬼么?
及至看清皇帝眼中的欲望,夏桐蓦然醒悟,声如蚊呐,“陛下,顾大夫说了,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万万轻率不得。”
她可不想为了争宠就拿腹中的皇嗣冒险,那太不划算了。
刘璋的声音低沉而诱惑,“不是还有手么?”
他引着她的指头往他衣襟里伸去。
夏桐:“……您刚刚还嫌我手小。”
“小也有小的妙处,”刘璋毫不脸红的道,“朕大不就行了。”
夏桐:……流氓!
*
顾明珠再来把平安脉时,对她的态度就热切多了,似乎还存了点讨好之意。
夏桐就想一定是因为常青说的那句话,顾明珠自感受到威胁,不得不委曲求全。
她倒是有点可怜她,周围的人几乎全知道了,独她自个儿蒙在鼓里,还得提心吊胆保守秘密——长久这么裹胸裹下去,胸都得缩水吧?
她决定对这位大夫好一点,虽然没了漂亮腼腆的小哥哥,温柔可亲的小姐姐似乎也很不错。
除了固有的诊费之外,夏桐还将李蜜端来的点心也送了些给她尝尝。
顾明珠吃得热泪盈眶。
夏桐奇道:“你难道从来没吃过这些?”
不应该呀,她看起来也不算太穷,太医院也是个油水充足的地方,按说不会饿肚子才对。
顾明珠哪敢说自己生怕暴露性别秘密,对外一向伪装直男,糕饼点心这些零嘴更是从来都不沾的——生怕被人笑话她像女孩子。
在夏美人这里就无须顾忌了。
顾明珠揩了揩嘴角,又喝了杯普洱茶,待腹中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后,方正色道:“美人这里的脉案,我会分成两份,一份留作太医院记档,另一份则只有您和陛下能看到。”
就算蒋贵妃等人要调用,也只会看到顾明珠想让她们看到的,一份正常的、类似风寒的方子。
没人会想到夏美人腹中已揣上龙胎。
夏桐点头,“你看着办就好。”
用人不疑,既然皇帝能让顾明珠来照料她这一胎,可见对顾明珠的医术有十足把握——或者,日后她可以把那灵泉拿给顾明珠研究一番,看能否分析出里头成分,造福大众。
只是现在两人并非深交,还是缓缓再说。
冯玉贞那日碰壁之后,依旧未能死心,借口头痛脑热想将顾明珠再度唤来——她就不信了,自己还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只要这顾太医还是个正常男人,没道理不受她魅惑!
顾明珠却实在怕了她了,这冯美人着实大胆又泼辣,万万消受不起。每逢玉芙宫的宫人来传话,顾明珠都称病不去。
几次三番之后,冯玉贞也察觉此人敷衍他,气得怒摔了一套茶碗,却无计可施——她总不能强行将人从太医院绑来,那就太难看了。
当然,顾明珠品行这样高洁,丝毫不为女色动摇,冯玉贞私心还是有些钦佩他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就此罢手。
顾明珠越是避而不见,冯玉贞越觉得里头有鬼,抽空便去找蒋碧兰,向她讲述自己的怀疑——很可能关雎宫已经验出孕象,这顾太医正在为其保胎。
蒋碧兰却觉得她疑神疑鬼小题大做,“怎么可能?本宫一个字也没听到。”
“这正是夏氏的狡猾之处,”冯玉贞咬牙道,“生怕咱们害了她的孩子,在胎像稳固之前,她是不会对外透露半分的。”
蒋碧兰依旧不以为然,她不信这种事瞒得住,况且,若真有了孩子,夏氏怎么会不对人炫耀?拿她自己来说,倘有幸怀上龙胎,摆上三天三夜的酒席庆祝都嫌不够呢。
冯玉贞着实无语,以为人人都和这位娘娘一般肤浅无脑吗?
还要再劝,蒋碧兰却摆手道:“行了,纸包不住火,她若真有了身孕,过几个月自然就看出来了。”
蒋碧兰的宗旨是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她自己寿辰将近,不管夏桐会否对她造成威胁,生日是不能不过的。
她睨着冯玉贞,“本宫倒是很期待你的贺礼。”
冯玉贞之前被她搜刮了不少秘方,心里老大不情愿,如今见她借着寿宴揩油,愈发不爽,便想着应付过去。
蒋碧兰便淡淡道:“对了,前几日柔福宫的李才人来过,她可比你懂事,还送了本宫一株世所罕见的异种牡丹。”
冯玉贞的笑容有些僵硬,李蜜也来了?
本来她在蒋碧兰这里的地位就不怎么稳固,如今又多了个吃肉分汤的,冯玉贞顿生危机感,她也顾不得藏私了,将一味颗粒细致的眉粉取出,作为礼物奉上。
蒋碧兰对镜照了照,觉得比常用的铜黛螺子黛更显黢黑,颜色也自然,遂欣慰收下,“你要是不进宫,在京中开个脂粉铺子,想必也够谋生了。”
这哪像夸人的话?冯玉贞在心中痛骂了几声老妖婆,你打扮得再美,皇帝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面上却装出很受用的样子,笑道:“妾能进宫服侍娘娘,已经是万幸,不敢奢望更多。”
能做宫里荣华富贵的娘娘,谁又愿意去当个卖胭脂花粉的老板娘,老了一样无人问津。
冯玉贞挥着团扇,心中暗暗发愁,她该如何让夏桐怀有身孕一事曝露人前呢?
当然,在那之前,她得先验证这身孕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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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夏桐验出喜脉,关雎宫的宫人做起事来就更卖力了。光是伺候一位美人还说不上前途无量,可若美人成功生下皇子,将来最低也是个藩王,若运气再好点,太子之位也未尝不可争一争呢——到那时候,难道会少他们的好处呢?
夏桐用不着怎么施惠上下,人心就自发自觉地归拢到她身边来,春兰秋菊更是待她比亲娘还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夏桐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也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否拯救了苍生,这辈子专程来躺赢的。
平姑见她成天懒洋洋地坐着,就叹道:“美人,这可不行,还是得多起来走动。”
她是生过孩子的,很知道头胎如何艰难,若只吃不动,到时候孩子在母体长得过于胖大,怕是难免麻烦。
夏桐只好虚心纳谏,可大夏天的随便逛逛就出一身汗,她只能趁清早和傍晚在关雎宫那条巷道上溜达两圈,当然,春兰等人也会随时陪着。
结果就看见了冯玉贞。
这冯玉贞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对她忽然关怀备至,往关雎宫递了几回帖子,都被夏桐借口身子不爽推脱了——她跟冯氏又没什么交情,想也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冯玉贞却是锲而不舍,顶着烈日在关雎宫外守株待兔,总算被她逮了个正着。
夏桐只好笑脸相迎,“冯姐姐。”
冯玉贞果然天赋异禀,哪怕经了半天太阳灼晒,脸上却连半点汗珠都没出,更不曾晕妆——夏桐真想打听打听她那粉底是什么牌子。
不过怀孕的人不宜化妆,夏桐此刻便是近乎素面朝天的架势,和冯玉贞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冯玉贞总算找回一点心理上的满足感,眉梢眼角止不住得意,“妹妹近来气色似乎不是上佳。”
夏桐打了个呵欠,“身子乏得很,实在无心妆饰。”
冯玉贞心中一动,这挺像怀孕的症候,她趁势问道:“可知是什么缘故呢?不如请太医来……”
夏桐含笑打断她,“不必了,这种事哪用得着麻烦太医,不过就是晚上累着了。”
至于因何而累,当然不言自喻——还不是为了伺候男人!
冯玉贞看起来活像吞了只苍蝇,她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真是不知廉耻!
冯玉贞却是要脸的,勉强挤出一笑,“陛下当真宠爱妹妹。”
“宠归宠,我倒是巴不得清闲些。”夏桐美目盈盈,“说起来姐姐进宫也有段时日了,至今未蒙恩幸,连我都替你感到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