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的楚昭庆，罪不至此罢？
顾舒窈这个念头，也就持续了那么半天。
九月十三的晚上，顾舒窈怀着再给楚昭庆一次机会的念头，又和他进行了一番谈判。
谈判的主题已然是，和离。
楚昭庆的反应已然是，不同意。
开玩笑！要是答应了你蒋攸宁和离，那么他楚昭庆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不都是白受了？！
我不好过，凭什么你能好过？！
面对楚昭庆的拒不合作，顾舒窈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在谈判的最后，她冷眼看着楚昭庆，道：“既然你这般无情，就莫怪我回头无义了！”
面对顾舒窈的警告，楚昭庆呲之以鼻：“呵，你倒是翻点真正的风浪来给我看看呢？”
不就是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撑死了也就回娘家去告我的状，让蒋家人为难我而已！
我楚昭庆能怕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舒窈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和楚昭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次日一早，顾舒窈知会了楚夫人一声，便回蒋家去了。
时间走到了九月十五。
楚夫人感觉到这一个月来家里很是不太平，于是带上大病初愈的大儿媳程沐灵，前往香积寺烧香祈福，求佛祖保佑楚家人平安健康。
顾舒窈听到楚家传回来的消息说楚夫人和楚大奶奶已经出门，驱车前往香积寺，便按照原定计划，以自己前夜做了噩梦为由，缠着蒋夫人要她陪自己去香积寺烧香。
蒋夫人最是吃不消自己这个小女儿的撒娇，被顾舒窈这么一闹，便答应了她的哀求。
一切都按照顾舒窈的筹划进行。蒋夫人同顾舒窈烧了香拜了佛，然后，在顾舒窈选定的那间厢房歇息下了。
母女俩才吃过斋饭，这会儿还不困，就坐在靠墙的炕上喝茶，闲话家常。
以防楚昭庆察觉，枫儿按照顾舒窈的吩咐，选了几个楚昭庆没见过的丫鬟在门外伺候。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枫儿匆匆忙忙走进屋来，然后伏在顾舒窈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看到女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蒋夫人眉头一拧，关切地问顾舒窈道：“阿宁，怎么了？”
顾舒窈眨了眨眼睛，将即将滚落的眼泪给憋回去了，才哽着喉咙同蒋夫人道：“阿娘，枫儿同我说……她看到楚昭庆同程沐灵两个……一前一后地进了咱们隔壁的厢房。”
蒋夫人闻言一怔，继而扭头看向枫儿，压低了声音质问她道：“此事当真？！”
枫儿重重点头道：“当真。”
枫儿话音方落，顾舒窈便呜咽一声，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阿娘，你说庆哥哥他是不是故意这样，想要气我？他是知道我今日要来香积寺上香的……”
顾舒窈话没说完，但是蒋夫人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楚昭庆这是特地约了程沐灵在香积寺幽会，想打他们家阿宁的脸面呢！
“阿宁别哭。”蒋夫人说着，摸出自己怀里的绣帕，递给顾舒窈，“别怕，阿娘给你撑腰！不就一个楚昭庆？我们蒋家还治不住他？！”
说着，蒋夫人扭头，命令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道：“碧凤，你着人去把二少爷三少爷叫到香积寺来！百合，你安排人把香积寺的后院给围起来，别让无关人等靠近、也别放走任何一个楚家人！”
逐个逐个安排好，蒋夫人伸手拉了顾舒窈站起身来。往门外看去，蒋夫人冷笑一声，道：“阿宁，学着点，看看你娘亲怎么清理门户！”
知道楚昭庆要倒大霉了，顾舒窈的肠子都要笑得绞在一起了，可脸上还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一切都听阿娘的安排。”
————
带着满身盛怒，蒋夫人牵着顾舒窈气势汹汹地杀出了门。
可才走到隔壁厢房窗外，就听到楚昭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灵儿！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让我心碎呢！我说过的，我不爱蒋攸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怎么都不肯相信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一听这劲爆的台词，顾舒窈忙顿住脚步，生生拉住了蒋夫人的去势。
蒋夫人是个聪明人，女儿此番举动提醒了她。
回头同顾舒窈交换了一个眼神，蒋夫人又默不作声地看了一圈跟随来的丫鬟婆子们，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屏息凝神，不打扰屋里那一对痴情人互诉衷肠。
果然，楚昭庆这句话说完，程沐灵的抽泣声就响了起来，还伴随着“噗噗噗”的拳头捶打胸口的声音：“楚昭庆你这个坏人！你骗我！你说你没有动过蒋攸宁，那她怎么有身孕？！而且你还宠幸了两个丫鬟！你……你都不肯动我，你还说什么爱我！都是骗我的！你这个坏蛋、大坏蛋！唔……”
程沐灵的这一番血泪控诉突然被闷住了。
顾舒窈猜想是楚昭庆强吻了她，把她的话都堵回了嘴里。
真·霸道总裁·楚昭庆了。
顾舒窈如是想着，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蒋夫人。
蒋夫人面色铁青，眼神锋利得像两把利剑，死死地钉在眼前这紧闭的窗户上。
长达两分钟的亲吻的“啵唧”声过去，楚昭庆低低地喘息着，道：“灵儿……我忍了这么些年，今天，我不想忍了！我想……我想……”
紧接着，“斯——”的一声响起。
是锦帛撕裂的声音。还伴随着程沐灵的轻呼。
顾舒窈眼神一凝，颤抖着手，轻轻地拽了一下蒋夫人。
蒋夫人回过头来，对着顾舒窈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顾舒窈一下子就明白了——蒋夫人这是想抓奸在床呢！
顿时精神一震！
在蒋家人蓄势待发时，屋里的情侣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仍在你侬我侬。
“灵儿……我想要你……我想真真正正地得到你，可以吗……？”
“昭庆你别……别……嗯啊~~”
屋里人的声音荡漾了起来。
顾舒窈不太有经验，听声音分辨不出来这一对情人是搞到了哪一步，只能沉住气，等蒋夫人发号施令。
约莫又过去了五分钟，蒋夫人突然抬起手，冷着脸指了一下厢房大门。
一个跟在蒋夫人身边的膀大腰圆的婆子立马上前，抬起自己肉敦敦的大腿，照着厢房的大门就是一脚踹过去！
“砰——！”
门板整个被踹飞，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尘土飞扬。
与此同时，屋里也响起了程沐灵的惊叫声和楚昭庆的呵斥声——
“啊——！”
“什么人——！”
蒋夫人扯了一下顾舒窈。
顾舒窈意会，马上上前来扶住蒋夫人。
带着女儿，蒋夫人宝相庄严地踏进屋里，对着床上一对藏在被子里只敢露出两个脑袋的狗男女，厉声喝道——
“是你们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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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楚府的二少奶奶【九】
看到来人是蒋夫人和顾舒窈，楚昭庆先是大骇，继而大怒。
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楚昭庆指着顾舒窈，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瞪着她的眼珠子简直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蒋攸宁，你这个毒妇！”
若是此刻只有自己一人，顾舒窈定要反唇相讥，将楚昭庆说得哑口无言！但是现在有蒋夫人撑场子，顾舒窈很有扮演弱者的自觉。
怯生生地躲到蒋夫人身后，顾舒窈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地唤了一声：“阿娘~”
顾舒窈这一声不啻火上浇油。
蒋夫人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楚昭庆就破口大骂起来：“楚昭庆！你也有脸说我家阿宁是毒妇？！你倒是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勾当？！与你大嫂通|奸！你对得起你大哥在天之灵？！你对得起我们家阿宁？！谁不要脸？！谁恶毒？！我看，真正恶毒的是你这个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楚昭庆！”
一口气没停地将楚昭庆骂了个狗血淋头，蒋夫人当机立断，下令道：“来人，把这一对狗男女给我捆起来！”
————
楚夫人是被程沐灵的尖叫和楚昭庆的怒吼给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楚夫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守在自己身旁的丫鬟：“翠竹，外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听到……灵儿和昭庆的声音？”
楚夫人话音方落，就有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蒋夫人和二少奶奶，把二少爷和大少奶奶给堵在屋子里了！”
楚夫人刚刚醒，脑子还不是很清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大啊二啊的，你这乱七八糟的在这说的什么？！”
“哎呀！”那丫鬟是满面的着急，“反正就是……蒋夫人命人把二少爷和大少奶奶给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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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夫人赶到案发现场时，蒋家的婆子已经将楚昭庆和程沐灵两个打包一道儿捆在被子里。
一进门，楚夫人就看到了在床上、被一张灰色素面棉被包得像春卷也似的二儿子和大儿媳。
床铺旁边的地上、桌上、椅子上，到处都散落着他二人的衣裳。
葛麻枕头旁边，是一件大红底缎面、绣着鸳鸯戏水图的肚兜——这一抹大红色，在素净的禅房中，显得格外刺眼。
见此情景，是个人不用想也能明白——被捆在被子里的那两个，定然是光溜溜赤|条条的！
楚夫人的脸霎时就青了。
不假思索，楚夫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起手来对着程沐灵就是一巴掌狠狠地劈下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打完这巴掌，楚夫人好似还不解恨一般，对着程沐灵的另外一边脸又是一巴掌抽回来：“叫你勾引我们家昭庆！”
楚夫人“啪啪”两巴掌下来，又疾又狠，原本就在默默流泪的程沐灵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下大哭出声，泪如瀑布。
心爱的人被自己的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辱，一旁的楚昭庆煞红了眼睛，抻着脖子吼道：“娘！你不要打灵儿！不是她勾引我的！是我先爱上她的！”
“你——！”
楚夫人简直要被自己这个不明事理的二儿子给气昏过去。
看出楚夫人的偏心，蒋夫人冷笑一声，嘲讽道：“阿青，怎么能厚此薄彼呢？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楚昭庆，程沐灵一个人也没办法与人通|奸罢？！可是你只打了大儿媳，不打二儿子，这偏袒得太明目张胆了！”
阿青，是楚夫人的闺名。
面对蒋夫人的嘲讽，楚夫人只当做没听见。
转过头来，楚夫人拧着眉头，有商有量地同蒋夫人道：“阿珊，昭庆犯下如此大错，是我这个当娘没教好他，我向你道歉。但是木已成舟，打骂羞辱也是无用，我们还是谈点实际的话题罢——你想我们楚家怎么做？”
“和离。”蒋夫人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道，“这样不知廉耻、背信弃义之徒，不配做阿宁的丈夫！”
“我还不想要这样的毒妇做妻子呢！她也配？！”
楚昭庆抢白道。
“楚昭庆你给我闭嘴！”
楚夫人再一次被二儿子给触怒了。
见楚夫人又是干打雷不下雨，蒋夫人冷笑一声，下令道：“把楚昭庆的嘴给我堵上！”
蒋家人的动作最是麻利，楚夫人还没回过神来，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就扑了过去，抄起床头程沐灵的肚兜，胡乱卷成一团，直接塞住了楚昭庆的嘴！
站在一旁努力做背景的顾舒窈见此情此景，心里早就喝彩喝翻天了——蒋家妈妈威武！
见儿子嘴被堵住，楚夫人恼了：“阿珊！你的手伸得太长了！我的儿子我自己会教训，用不着你来！来人，把二少爷给我解开！“
“谁敢！”
蒋夫人一声呵斥，定住那些个原本要上去解救楚昭庆的楚家仆人。
蒋夫人对着蒋家下人使了个眼色，蒋家婆子们会意，马上就有四人快步走到床前，围成人墙，将程沐灵楚昭庆二人同楚家人隔开。
看到蒋夫人如此强势，楚夫人很想生气。但是楚家的确理亏，蒋夫人带来的这些婆子也着实厉害，使得她不得不把这口气先给咽下去。
“阿珊！你什么意思？！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何必这般为难我们！”
楚夫人忍气吞声道。
“我想好好说，是你们楚家人不合作！”蒋夫人冷冷道，“况且，你不肯教你的儿子好好做人，我帮你教一教，你该感谢我才是，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相识三十余载，蒋夫人是什么性格，楚夫人焉能不知？知道自己这会儿触怒她只怕楚昭庆要遭罪，楚夫人只能再一次忍了。
“好。那我们回到正题——你要楚昭庆和蒋攸宁和离，是不是？”
楚夫人道。
“是。”蒋夫人回答道，“除此之外，我还要把楚昭庆打一顿，才能解我心头之怒！”
“阿珊！你莫要欺人太甚！”
“到底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楚家欺人太甚？！阿青！到这时候你也别和我装糊涂了——楚昭庆和程沐灵是早就有一腿了罢？！你可好，明明知道此事，不把程沐灵送走便罢，还叫人上我蒋家来提亲！你把我们家阿宁当成什么了？！把她娶进来给楚昭庆和程沐灵这对狗男女增添偷情乐趣？！你还是人吗？！我把你当多年的密友，你这样对我的女儿？！”
蒋夫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忍不住将身边的茶桌狠狠一拍，震得桌上的茶具“叮铃咣当”地从桌面掉落碎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