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治愈病弱反派们——纪婴
时间:2020-12-29 09:45:01

  这个问题实在叫人害羞,她把自己问了个大红脸,阿统木的回答却还是公式化的一句:【提问超出系统库范围,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明明就是不想理她。
  江月年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以后应该没有新的任务了吧?我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而且通常看小说时,主人公要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脑袋里的系统会自行消失。可阿统木一直盘踞在她身体中,看不出来有离开的意思。
  这句话她当然没问,听起来像是打准主意要让它离开似的,有点太伤人了。
  【算是吧。】
  阿统木终于愿意正面回答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有一段时间的勘测期,等一切稳定,就会回到原来的时空。】
  “原来的时空?”
  江月年懒懒伏在书桌上:“要是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未来也会变得不一样吧?还是说,我们其实处在两个平行时空,就算这个世界有了改变,你那边也不会有变化?”
  【这是第一次时间回溯的尝试,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得到准确信息。等我回去以后,才能揭晓答案。】
  “噢。”她点点头,眼睛亮亮地继续问,“咱们第一回沟通时,我听见你说过,除了你之外,还有其它系统——它们也都顺利完成任务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阿统木的声音顿了顿。
  然后又变成了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提问超出系统库范围,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江月年:“好好好,我们再换一个话题。你以前提到过的那个创造者叫什么名字?他那么厉害,现在应该也有一些名气吧?”
  【提问超出系统库范围,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江月年:啧。
  她刚想义正言辞地斥责一番自家不靠谱的系统,然而还没措好辞,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即便没脸再见房间外的那几位,她也总不能赖在房间里不开门。
  江月年带了点忐忑地起身把锁打开,没想到看到的并非闹得最厉害的白京与谢清和,而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封越。
  “怎么了吗?”
  她佯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像往常那样开口询问。
  对方摇了摇身后雪白的尾巴,并没有进屋,而是低声笑笑,异色瞳漂亮得如同天边繁星,满满全是令人无比安心的温柔:“之前是不是吓到你了?大家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关心——你回来后一直魂不守舍,我们都很担心。”
  她当然知道。
  之所以躲进房间,只是觉得有点害羞而已。
  “我们在客厅聊了很久,他们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品性,都怕你被坏人骗走。”
  封越压低声音:“以下这段话,是我们都想告诉你的。他们不好意思上楼,就拜托我来对你说——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大胆地表明心意,你很优秀,让人很难不喜欢,想必包括那个人也是;要是他欺负你,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不管怎样,对我们来说,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江月年愣了愣,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对极尽温柔的瞳孔映着灯光,仿佛把浑身上下的所有柔情与信任都送给了她。
  她听见封越最后说:“别害怕,也别太害羞,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在我们心里,你是世界上最讨人喜欢的女孩。”
  *
  或许是受了封越那番话的鼓舞,又或许是被挠心挠肺的感觉折磨得无法忍受,江月年觉得,她有必要告诉秦宴同学自己心里的想法。
  夜晚从来都是一个人胆子最大的时候,她独自躺在被窝里,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罗曼蒂克的纪念性场景。
  比如在无人的角落一步步靠近他,将秦宴壁咚在墙边;又比如在被夕阳浸透的道路上递给他一封情书,就连洁白的信纸也被阳光染得通红。
  可惜理想向来丰满,架不住现实太过骨感,昨天晚上想了一套又一套,到第二天见到秦宴时,全变成了大江东去浪淘尽。
  秦宴同学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对,更准确地说,是非常糟糕。
  他昨晚应该也没睡好,眼底浮现起一片青黑颜色,好看的剑眉总是轻轻皱起来,瞳孔深不见底,瞧不出一丝一毫开心的情绪。
  昨天在ktv时还一切正常,实在猜不透他在一夜之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月年本来就怂,见到他这副模样,就更加不敢上前搭话。思来想去,也只不过认认真真问一句:“秦宴同学,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得到的回应在意料之中:没有事,也没有不高兴,谢谢关心。
  分明就是有事嘛。
  她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难过。可秦宴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道出原因,江月年只好在小卖铺买了一大堆糖送给他,笨拙地表示安慰。
  一整天下来,原本踌躇满志的小姑娘压根没来得及和秦宴说上几句话。就这样带着满心疑惑等来了放学铃声,江月年本以为今天的计划会全部作废,然而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见他。
  因为脑袋里装了不少事,她走起路来也是慢悠悠。走到一大半时再抬头,恰好望到秦宴。
  少年人挺拔的背影被树木倒影笼罩,让他有种整个人被黑暗吞噬的错觉,察觉到有人靠近,秦宴面无表情地抬起视线。
  他的目光着实有些过于奇怪。
  即使是被打得头破血流、或是被渴血症状折磨得痛不欲生,江月年也从未见过秦宴露出这样的眼神。
  瞳孔中的光亮荡然无存,深邃眼眸被阴影笼罩,让她想起万劫不复、永无尽头的漆黑深渊。
  眼白的位置无声攀爬着许许多多血丝,像是一根根猩红的藤蔓,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叫人看一眼便无端窒息。
  那是属于穷途末路之人的眼睛。
  没有了希望与未来,全凭着一腔孤勇和一个信念在苦苦支撑。
  见到她的瞬间,少年幽暗的瞳孔中腾起一缕微光。
  那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江月年同学。”
  他表现得礼貌且克制,又叫回了这个称呼。眼底的那缕光线飘飘忽忽,始终没有熄灭,却也显得格外单薄,江月年看见秦宴朝她笑了笑:“好巧。”
  这才不是好巧。
  他家不是这个方向,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秦宴在等她。
  江月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本想靠近他一些,却听秦宴继续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月年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秦宴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脆弱感,语气虽然平静,软下来的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与祈求,像是在悄悄向她撒娇。
  虽然脑袋里懵懵的,江月年还是不由自主地上前靠近,不等秦宴伸手将她环住,就主动将他抱住。
  两具身体彼此相依,她能感受到对方无比剧烈的心跳,还有灼热又暧昧的体温。
  秦宴因为她的主动浑身僵硬,脊背绷成直直一条。他的身体纤瘦却有力,当小姑娘把手心贴在他脊椎之上,能感受到少年人蓄势待发、如猎豹一般的力道。
  让她无端感到紧张,也下意识地安心。
  “秦宴同学。”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中,轻轻吸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秦宴没有说话,又或许低低嗯了一声。
  在回旋的昏暗灯光里,江月年感到一只冰凉的手落在自己后背之上,小心翼翼,像羽毛轻轻触碰着珍贵的瓷器。
  凉意浸透脊椎,随着他掌心的移动慢慢流经全身。她下意识瑟缩一下,更加贴近少年炙热的胸膛。
  秦宴的手在颤抖。
  江月年知道他自尊心强,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别人担心。眼前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假装出的强硬,真实的秦宴脆弱又无助,只有薄唇和指尖在悄悄战栗。
  明明太过坚强,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年年。”
  几乎是呓语着,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在长久的沉默后,又如喟叹般再度出声:“……年年。”
  仿佛这两个字是无法挣脱的蛊惑,极尽渴求,又卑微着不敢触碰,胆怯又珍惜,叫人听了心疼。
  江月年的心都快要化了。
  她本以为秦宴会说些别的什么,或是告诉自己之所以如此失落的原因,然而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将跟前的小姑娘从怀里松开。
  暖洋洋的温度骤然消失,江月年皱着眉抬头,猝不及防地,见到秦宴通红的眼眶。
  眼里的血丝仿佛是往外渗了出来,把整个眼眶都染成浓浓绯红,而他的肤色白得吓人,两相映衬之下,竟无端显出几分脆弱且病态的美感。
  好像随时都会不堪重负地整个垮掉。
  “谢谢你。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秦宴忽然笑了,嘴角只有很轻很淡的弧度,笑意却从眼睛里淌出来:“……再见。”
  这是完全没头没脑的话。
  只不过是在短暂的怔愣之间,江月年便看见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她想追上去,双腿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这一切都不正常。
  所有事情都偏离了应有的轨道,无法被她掌控。
  毫无缘由地,她莫名觉得最后那两个字并非是单纯的道别。
  而是永远也无法再见的……永别。
 
 
第45章 真相
  浑身僵直的异样感很久以后才逐渐消失。
  江月年眼看着秦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却说不出话, 也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这具身体里静止的时间开始重新流动, 她才得以深吸一口气。
  太奇怪了。
  不仅是秦宴, 居然连她自己也变得这样不受控制, 就像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操控。
  深沉黝黑的迷雾笼罩在心头,压得她难以呼吸。好在江月年是直来直去的性格, 即使一头雾水, 也还是当即就下定决心,要去和秦宴说清楚。
  他看上去那么难过,一定在孤孤单单地承受着许多她无法想象的事情。就算江月年没办法帮到他什么,可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终归能让秦宴知道,自己不是孑然一身在逆境之中。
  无论怎样,都有个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女孩子, 在一直陪着他。
  从秦宴离开的方向来看,那条路正好通往长乐街,他大概率是回了家。江月年没做多想,毫不犹豫就沿着街道往前追。
  【喂。】
  平时不会轻易发话的阿统木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你不用反应这么大吧。青春期的小孩, 谁都会有无缘无故伤心难过的时候,没必要这么上心。依我看, 你今天先乖乖回家让他静一静, 等明天再慢慢和秦宴沟通。】
  可那不应该是秦宴会做的事情。
  生活早早地倾轧着他瘦削的脊梁, 秦宴早就学会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层层包裹,无论遇到怎样的苦楚与磨难,都不会把鲜血淋漓的伤疤主动展露给别人看。
  与她拥抱时,少年的眼眶红得克制,眼底却翻涌着许许多多看不透的暗潮。他究竟在一夜之间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江月年不敢去想。
  她没理会阿统木赶紧回家的提议,顺着记忆里的道路穿越长乐街中弯弯拐拐的小巷,赶到秦宴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旧式房屋如同佝偻着的老人,俯身洒落大片的厚重阴影,声控灯随着她上楼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在终于来到秦宴家所在的楼层时,江月年微微一愣。
  深色的防盗门虚掩着,并没有完全合上,屋子里没有灯光,与屋外昏黄的黯淡光线相比,幽暗得有些诡异。
  她伸出手,敲在门板上:“秦宴同学,你在吗?”
  清脆的少女声线回荡在空旷走廊里,被夜色渐渐吞噬,屋子里没有人应声。
  江月年又抬高声音叫了一遍,仍然没得到回应。
  不对劲。
  心里沉甸甸地打起了鼓,她难以抑制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来不及细想太多,当即拉开门走进屋。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黑暗,压抑死寂的氛围让江月年后背发凉。她抬手在墙壁上摸索,很快就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仍旧没见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秦宴不在家。
  他向来心细,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他连房门都忘了关,匆匆忙忙离开这里?
  脑袋开始生生地发疼,江月年尝试着拨通他的电话,同样没有人接听。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鼻子和眼眶都是一酸。
  【欸,你别哭啊。】
  阿统木抽了口冷气后低声开口,音调和以前一样干巴巴:【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能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说不定是遇到什么急事,等处理完了,就能好好地回来找你。】
  它没有得到回应,顿了顿,又道:【你先回家慢慢等,要是明天还没有秦宴的消息,就打电话报警。】
  空荡的狭窄房屋里没有回音,一时间安静得可怕。阿统木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些什么,迟疑思索间,忽然听见一直沉默着的江月年轻轻出声。
  她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笃定:“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回应她的是一串类似于电视机花屏的杂音,阿统木没说话。
  “要是在以前,除了面对任务对象时,你几乎从来不会插手我的日常生活。现在这么执着地想劝我不要管他赶紧回家——”
  江月年微微垂眸,把后背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这还是头一遭。我能问一问,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不得不说,阿统木装死的确很有一手。
  “很早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
  她神色不变,眼底的阴翳愈发深沉:“当初我和秦宴同学完全不熟的时候,偶然看见他偷偷跟在身后保护我回家,你当时说了句什么?‘他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据我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身为人造系统的你应该对他一无所知,但这句话很明显是熟人才能做出的评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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