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慈倒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听明织这么说,没经细想就说:“我并不确定自己能考上,多说说这样的话,算是给自己鼓励吧。”
“你肯定考得上。”明织拍了下边慈的肩膀,往自己的座位走,“这句话我也会经常跟你说的。”
边慈拉开椅子坐下,回想明织的话,好几秒过去,自顾自笑起来。
大考前她总是控制不住焦虑,害怕自己离开2班,可正因如此,她总能收获来自友人的鼓励安抚。
“什么事这么开心?”趁老师没来,言礼伸手敲了下边慈的课桌,小声问她。
边慈简短地跟他复述了一遍,言礼听完,跟明织做了同样的事情,说了同样的话。
“你肯定考得上。”
边慈笑着说好,回过头准备收心上课,没想到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
“……今年我们要一起看雪。”
看雪这件事聊得随意,边慈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无奈道:“你居然还记得,我都快忘了。”
“嗯。”言礼翻了一页书,懒懒的语气带点恼,“我知道,仙女多忘事,我替我们记着呢。”
边慈听完趴在桌子上笑,等老师写板书的时候,扔了一张小纸条给他。
[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也会牢牢记住的。]
言礼看完,提笔写了几个字,给她扔回来。
[认真上课。]
好严肃好正经啊。
边慈收起纸条,故意多等了一分钟左右,才往言礼那边偷瞄。
别看某些人埋头写题,学得比谁都认真,其实明明在偷笑!
太好哄了。
傲娇怪是人间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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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诊前一天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下课直接放学。
小姨利用这个空档,又提着鸡汤来宿舍看望边慈,自从过年的时候,边慈夸了她炖的鸡汤好喝之后,每半个月,她都会亲自送过来一次。
边慈盛情难却,本来想了个折中办法,让言礼转交就行,不用麻烦小姨跑一趟,小姨听了立刻拒绝,说她赶着饭点送过来,口感最好。
说是送鸡汤,其实每次还有好几样别的菜,分量足够宿舍四个人吃,次数多了,连室友偶尔都要念叨两句,边慈你小姨什么时候送好吃的来呀。
边慈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实话越描越黑,谎言说得心虚。
“来,拿着,店里还有点事,我就不上去了,听粥粥说你们明天又是大考,要加油啊。”
“好,谢谢阿姨。”
除了保温桶,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纸袋子,边慈接过粗略扫了眼,是不同种类的坚果,壳已经剥好了,可以直接吃。
边慈眼眶一热,把纸袋推回去:“阿姨你上次送我的牛奶还没喝完呢,这些你拿回去和叔叔吃。”
“牛奶是牛奶,坚果是坚果,读书费脑要多补补,我和你叔叔没这个需求,你留着自己吃,吃不完分给室友。”
说室友,室友就来了,跟着老远跟小姨打招呼,还打趣边慈有口福。
小姨被夸得很开心,大方地说:“都有都有,我按四人份准备,每人喝一碗。”
“谢谢阿姨。”
“边慈你小姨太好了,羡慕。”
等室友进宿舍楼了,边慈面露为难地跟小姨解释:“他们误会你是我的小姨了,我回头跟他们说一下。”
小姨表示理解:“不用说,这样简单点,我平白多了个侄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也是。”
边慈暗自记下这份情,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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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诊结束,边慈考了年级第42名,安全留在2班。
这次离开2班的人很少,只有两个,何似是其中之一,她考了51名,就连关飒在班上做考试总结的时候,都说很可惜。
规则当前,没有人情可讲,跟何似相熟的人,课后安慰了她两句。
大课间做广播操,何似没参加,留在教室收拾东西,下节课就要去隔壁4班上课了。
边慈随便找了个借口请假,也留在了教室。
她一走近,还没来得及说开场白,何似就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并干脆拒绝:“我东西少,不需要你帮我。”
“好吧。”
边慈早就知道会这样,幸好留有后招。她回到座位,拿上准备好的东西,重新走到何似的座位旁边。
“你要哪支?”
“啊?”何似忙中抬头,看见边慈递过来的两只中性笔,一个狗头一个猫头,莫名其妙地问,“你做什么?”
“送你的啊,快挑,猫还是狗?”
“你送我笔做什么?”
“上次我离开2班前,小织也送了笔给我,后来我就考回来了,很灵的。”
“……”
第一次碰见这么天然的人,何似花了半分钟组织语言,好笑地反问她:“你健忘还是学傻了?我和你、你和明织,能一概而论?”
“一支笔而已,没必要上升到那种高度吧。”见她磨磨唧唧话还多,边慈擅自替她做了选择,将猫头图案那支放在她的笔袋里,“这支归你,虽然你的性格比猫还别扭。”
何似直接说:“我喜欢过言礼,还在背后阴过你。”
边慈“嗯”了一声,等着她的后话:“是啊,怎么了?”
“……你居然还问怎么了。”
槽多无口,何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反正我过去了,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你,虽然你有时候说话挺坏的。”
“只差一名的话,三诊考不回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东西送出去了,想说的话也说了,边慈了却一桩事,正要轻松退场——
“下次我肯定考赢你,总有一件事,我要赢过你……谢了。”
边慈弯腰,凑近了问她:“嗯?赢过我后面是什么?”
“……谢了。”何似闷声憋出两个字。
边慈不满地说:“听不见欸,你说大声点,这里又没其他人。”
何似耐心耗尽,瞬间炸了,冲她喊道:“你耳背啊,没其他人都听不见,听不见算了!”
“不用谢。”边慈冲她晃了晃手上那支狗头笔,得逞地笑道,“加油吧,我不会让你轻易考赢我的。”
何似“蹭”地一下站起来,面子上过不去,气得更狠:“你明明就听见了!”
“咦,是吗?我瞎猜的,你真的对我说谢谢了?”边慈继续装无辜。
何似半信半疑,犹豫了几秒,还是否认:“……我没说。”
边慈失望摇头:“真没礼貌,人家送了礼物给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是你自己耳背,还怪我没礼貌,边慈你讲不讲理?”
“你不是没说吗?”
“……”
点到为止,边慈借接水之由离开教室,变相给了何似一个台阶下。
等她接完水回教室,何似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留下一个空课桌在那里。
一会儿会有新同学来,课桌很快就会被填满。
走班就是这样,抹去旧同学存在过的痕迹,也就是一个课间的功夫而已。
边慈叹了一口气,放下水杯坐下来,发现没来得及合上的练习册上提了一张便利贴。
狗头形状的便利贴,几分钟前才在何似的桌子上见过。
便利贴上写着一行正楷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谢谢,还有,对不起。]
第67章 “我心里有数。”
何似到四班的时候, 教室里有五个人,看起来是其中一个要去其他班级,另外四个人在跟她道别, 帮她收拾东西。
她没有介入这种煽情场面的兴趣, 随便挑了个已经清空的位置坐下。
比起二班, 四班走的人更多。走班就是这样, 一旦频率稳定, 越前面的班级流动性越低。
想到这, 何似对自己考了个51名这件事更加憋屈。
“好巧, 我们分到一个班了。”
左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女生声音。
何似抬眸望去, 对上一张齐刘海齐耳短发的脸,鼻梁上略显厚重的黑框眼镜,衬得她这个人愈发瘦小。
这个可以当做好学生模板的气质, 何似可忘不了,只不过突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 陷入卡顿。
“我是佟默,以前吃过几顿饭, 跟曹静安一起。”她说。
何似回想起来,神奇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低下头继续收东西, 不咸不淡应道:“哦,是你。”
亏她能把这种搬不上台面的事情这么直接讲出来,若是不知道喷漆事件的人, 可能还觉得佟默这人挺善解人意。
可惜了,何似是知情者。
佟默才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
“我听说了,你二诊考了51名,二班只走了两个人, 你是其中之一。”佟默并不在意何似的冷漠,拉开椅子坐下,用平常的语气与她闲聊。
何似手上的动作一顿。
虽然是事实,但这听起来并不是令人愉悦的话。
何似压住火,选择无视。
“你跟边慈一起从12班考到2班,我记得她去年底请了好久的假,没想到回来后还是一直稳住40多名,有人帮忙辅导真好啊,你明明也很努力,只差一点就可以继续跟言礼做同班同学了。”
佟默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配上阴阳怪气故意引战的内容,挑拨别人的情绪确实不是难事。
何似开始明白,以前曹静安为什么总对佟默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她就是有一种窥见人心阴暗面的能力,并且懂得怎么把人悄无声息往阴暗里拽。
高手。
没生在古代参加宫斗真的屈才了。
何似拿出书包里最后一本书,塞进抽屉里,淡淡地笑了声:“好有道理,你继续说。”
佟默冲她笑了笑:“我说完了,你不要气馁,三诊肯定就考回去了,对了,我能坐你旁边吗?我看了年级大榜,你英语考了143,只比边慈少5分,好厉害哦。”
“你跟我说实话。”
“什么?”
何似翘起椅子,凑到佟默眼前,似笑非笑地问:“三句话不离边慈,你暗恋她啊?”
佟默表情僵住,莫名其妙地说:“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为了跟你搭话才讲她的。”
“这样啊,那我也说两句好了。”
何似坐回去,模仿她说话的语气:“说起来,去年边慈刚转到2班没多久,语文就考了年级第一,然后当了课代表吧?那个课代表本来是你的,哦对了,在边慈转来之前,我记得语文单科每次年级第一都是你,你也好厉害哦。”
“啊,我还记起来了,喷漆那件事之后,边慈主动转到12班,后来学校恢复高三年级的走班制,一诊她就考回2班了,不过那时候,你好像不在2班了吧?”
“这次你考了第几名呀?都冲到四班了,再加把劲,说不定三诊你就去隔壁了。”
连着几句话说得佟默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何似暗爽不已。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善人,也不反感跟人玩阴的。
“你那么喜欢言礼,不会连他到底喜欢谁都不知道吧?”佟默另起话题。
何似心想,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还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去年那口玻璃渣,扎得现在心口都疼。
可也轮不到不相干的人来议论她的感情。
“你那套在我这里不管用,我跟人玩心计的时候,你还在背课文呢妹妹。”
何似打开笔袋,瞥见边慈送她的那支笔,顿了几秒,抽出来放在桌面上,“你在盘算什么我没有兴趣,更别想带上我,高考不到三个月了,我劝你也安分点,最后努力考个好大学,出去见见世PM面,心胸自然就开阔了。”
“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教?好像自己没做过龌龊事一样。”
话已经说开,佟默也不再戴着那张良善面具,回了何似一个冷笑。
“我做过,我知道自己是个恶人,对同类指一条明路,也算是积德了。”
何似翻开练习册,在进入学习状态前,最后对佟默说了一句话,“我确实很喜欢言礼,但不是得不到就要摧毁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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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六月,学校对高三生的管理越严格,时间在数不清的小考中飞速溜走,回看四月,用明织的话来说,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三诊定在五月中旬,高考前最后一次省级大考,难度最贴近高考,全校上下都及其重视。
四月底的一次高三教职工大会,不知道是哪个领导起的头,提议三诊前,在学校内部进行一次摸底考试。
内部出题,内部排名,给考生心里留个底,考得好继续保持,考得差继续努力。
考试永远不会被学校嫌多,提议很快通过,隔了一周就开始考试。
然而,这场被校领导示威激励考生的摸底考试,整个高三年级考得前所未有地差。
成绩退步的学生依次被班主任叫到班主任谈话,平均分下降的班级,班主任又被年级组长训话,食物链一层压一层,高三年级的气氛紧张而低迷。
除了抓学习,纪律、学生作风也成了学校高度关注的点,在校园里,如果被老师看见,哪个女生跟哪个男主走得很近,必定被叫住问话。
为此,边慈和言礼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一起吃饭了,虽然同班,但每天单独说话的机会,也只有晚上睡前互发消息而已。
三诊前的周末,小姨邀请边慈去店里吃饭,托小姨的副,边慈和言礼才真正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