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女——伊人睽睽
时间:2021-01-01 10:15:44

  二人迟疑:“你确定那是夸?”
  两人当着原霁的面就讨论起来――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少青有些奇怪,你说他聪明吧,他有时候听不懂别人的话,读不出别人的情绪。”
  “也许他是审美和常人不太一样。”
  “他是脑子缺根筋吧?”
  原霁黑脸:“我听得懂!我审美也没问题!我聪明得很!你们两个不要当着我的面这么讨论……”
  他跳下栏杆就要揍二人,二人一东一西地散开。原霁哪里会放过,却是这一刹那,他眼眸一眯,他怀里的“十步”也精神无比地探出头,叫了一声。赵江河和李泗顺着原霁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
  关幼萱和她师兄裴象先正向这边走来。二人说笑时态度亲昵,裴象先弯腰跟关幼萱说话,关幼萱垂眸浅笑。
  想到梦中的裴象先,原霁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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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幼萱和裴象先远远看到了赵江河与李泗,便走过来打招呼。关幼萱笑着告诉二人:“听说夫君被派去北部营,我便过来问一下。”
  赵江河和李泗都亲切地和她说话,裴象先眸光一闪,见原霁被遮在赵江河和李泗身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栏杆上,看也不看这里。
  裴象先莞尔,并不告诉关幼萱。等他二人走近了,关幼萱才看到原霁竟然也在。她不觉惊喜:“夫君,你也在这里呀!”
  原霁低着头眼皮不抬:“昂。”
  竟然才看到他。
  果然关幼萱眼里只有裴象先。
  ……人家那二人是前世姻缘,他才是插足的第三者吧。
 
  ☆、第 40 章
 
  几人立在校场边说话, 裴象先一直云淡风轻,关幼萱则压根没意识到原霁又在闹什么别扭。
  毕竟原霁莫名其妙的黑脸,一贯如此。
  夫君不理自己, 关幼萱就也不理他了。
  绯红的发带拂在她的薄罗衫子上, 关幼萱的耳畔碎发冰凉凉地贴在面颊上。她仰头和这几个郎君说话,唇红齿白,分外俏丽:“师兄告诉我, 夫君去北部营, 就不经常回来了。夫君要在那里待很久, 家里也没有让女眷跟随的道理,对不对?”
  赵江河挤眉弄眼地笑:“是。你和少青刚成婚没多久, 少青便要走, 委屈小七夫人了。”
  冷着脸的原霁坐在他们身后的栏杆上,闻言,他悄悄打量关幼萱的神态。
  关幼萱懂事地摆手:“不委屈不委屈!夫君不在家,还有很多人在呀。二哥在, 师兄在, 铃儿在……我不寂寞的,我也有很多事要学习。金姨有好多东西要交我,我正好有空呢。”
  几位郎君正要鼓励小娘子的大气,就听原霁在后阴阳怪气:“那是我在家待着,打扰到你进步了。”
  赵江河啧一声。
  李泗不赞同:“少青, 怎能这样说?”
  裴象先慢条斯理地望过来,皱一下眉:原小七这般幼稚,说话这般语调古怪, 会伤到萱萱的心么?
  关幼萱的黑眸妙盈盈地溜一下原霁,她笑吟吟:“你要这般理解, 也可以!”
  原霁咬牙抬目,冷冰冰地看向她。小女郎对他含笑而望,他的气焰撑不住,可他心中拧巴,因为自己的梦境而不痛快。他心中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可是他在梦里那般喜欢她――
  她凭什么不理他!
  裴象先凭什么阻拦!
  原霁还不待发脾气,关幼萱已经趁机走过来,弯腰后,小女郎视线正要与他搭腿坐着的身高平行。关幼萱蹙眉,忧心忡忡:“夫君,你真的一去那般久么?”
  原霁心中微动,臭着脸道:“那有什么法子?大好儿郎都要上阵杀敌,而不是整日无所事事地拉着旁人的妻子闲逛。”
  裴象先笑一声:“能拉到旁人的妻子陪自己闲逛,也是本事呀。”
  原霁:“舌灿莲花算什么本事?”
  裴象先微笑,神情刻意怜爱地望着他:“舌灿莲花算不得什么好本事,只是比阴阳怪气好那么一点儿吧。”
  赵江河和李泗在旁边已经不再说话,还是关幼萱左看看,右看看,她主动又插入两个郎君间的战局。小女郎娇声责怪――
  “师兄,你不要说话了。夫君,我在和你说话呢。你真的会像大家说的那样,一去好几个月么?”
  原霁得意地看裴象先一眼,跟关幼萱解释:“因为北部营之前不是被可丹部攻陷么,那边正乱着,所以我才去得久一点。但这都是咱们凉州的地界,我有空就会回家来的……”
  他踟蹰一下,那句“你不要想我”在舌尖上打转。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他心中少有地浮起害羞,不好意思将这些话说出。
  关幼萱已经了然点头,她向前伸出手:“那夫君,我帮你……”
  原霁想:收拾行李?
  关幼萱视线下垂,望向原霁怀中,她声音糯糯:“那你把‘十步’交给我吧,我替你养吧!你要上战场杀敌,可是‘十步’伤得很重,不能跟你一起啊。‘十步’应该留在家里养伤……”
  原霁震惊地看着她,一下子从栏杆上跳起。
  他怒意肆意,目瞪口呆:“我要走了,你只关心我的鹰?”
  关幼萱:“我关心你呀!我帮你养‘十步’呀。”
  她美滋滋地做着打算:“大鹰不是你的最爱么?”
  原霁别过脸。他怀里的“十步”充满幸福地叫了一声,迫不及待地看向关幼萱,振翅膀便想飞去。但是它的主人用手掌压着它,“十步”不满地尖啸。
  原霁嘀咕:“它才不是我的最爱。”
  关幼萱瞠目,好奇:“那谁是你的最爱?二哥么?我也会帮你照顾好二哥呀。你放心去吧。”
  原霁快要吐血:“我、我……”
  他抬头一刹那,见三个郎君都用饶有趣味的眼神欣赏他的窘态。原霁脸色青白一片,诡异地变了半晌后,迎着关幼萱的懵懂关怀目光,他一掌向外拖出,“十步”振翅飞向关幼萱。
  不等“十步”热情地扑向关幼萱怀中,原霁已经用力一拽,借力让关幼萱身子趔趄了一下,躲开“十步”的热情。原霁拉住关幼萱的手,拉着她掉头就走。
  身后赵江河一声长哎,原霁如同被背后灵盯着般身子一哆嗦,他按住关幼萱的肩将人搂入怀中,刹那间腾空跃起,直接用轻功带着小女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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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夫君!”
  原霁带着关幼萱落下来时,关幼萱被转得晕乎乎,只知道紧张地扒着他的衣袖。他的轻功和他的马术一般充满着威猛的硬气,关幼萱第一次被人带着这么飞,难免激荡。
  绣花鞋踩在实地上时,她都有一种踩着云端的感觉。
  关幼萱鞯卣q邸17理自己的衣容,扭头要寻找原霁。她忽而停住,因发现原霁带她来到了武威郡的城楼上。遥远的地方山阔连城,两道长河如同大龙般包围而来,近处的视野中广袤沙漠和戈壁混杂,间或混着绿原绿洲的痕迹。
  轻袅的琵琶声从城郭中传出,那是胡女的歌舞。眼前硕大的红日悬挂天际,已到了一日黄昏,太阳将整片天罩在金黄烂光下――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幼时古书上所见到的诗句,不正是眼前所见么?
  原霁从后抱住关幼萱,关幼萱并没有挣扎。原霁低头抱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好不好看?”
  关幼萱怔怔点头。
  原霁笑一下。
  他这时变得分外成熟,成熟得足以去守卫这里:“这就是我要去上战场的缘故。我想守护凉州,守护这里的一切。”
  他垂目看着她的翘长睫毛与嫩白脸颊,他喉口一滚,情不自禁,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原霁哑声:“萱萱,你乖乖的。”
  关幼萱喃声:“我很乖呀。”
  原霁笑:“知道。”
  他说:“我回来给你带糖吃。”
  关幼萱:“我不吃糖,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朗声:“不许给夫君戴绿帽子!”
  关幼萱瞪大眼,她猛地挣扎,转身要质问他是什么意思。她转身的时候,迎上原霁带着笑的眼睛。黄昏日后在关幼萱身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金光下。关幼萱面对着原霁,分明是要打他,却如同自投罗网一般,面对面被他弯身拥入了怀中――
  小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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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霁便这般离开了武威,带着几百个人,去北部营收拾烂摊子。
  凉州军四大营中,北部营是势力最弱、也是最乱的一营,又因与可丹部相接,兵士构成比较复杂。例如可丹部投诚漠狄,众人都猜,也许是北部营中的可丹族人告密所致。
  当北部营被攻陷时,兵士们一直猜测着元帅是否要撤掉此营,将北部营并入其他三大营中。没想到北部营未被撤,元帅的堂弟,原霁去了那里。
  原霁赴任时,带着的几百人,都是他自己精挑细选下来,准备练精兵对付漠狄的。木措当日领着漠狄精兵一战,让原霁印象深刻,他自然学以致用。带来的几百人,一百多人是平日与原霁玩得好的世家子弟,再几百人是世家子弟们带来的人。
  原霁带着这样的人打算练成精兵,他前往北部营,让北部营本身的老兵们分外不满――
  “七郎什么意思,是不信任我们,所以要自己带兵?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元帅是不是放弃我们了,让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人来给我们当将军?七郎才十七岁,他会打仗么!我可不想为一个小屁孩卖命。”
  “我们便是元帅磨砺自己弟弟的踏脚石吧?”
  “也不能那般说。你们说,原二郎如今是原家的领头人,又是整个西北兵唯一的元帅。他掌西北兵近十年,但是现在眼看着小七郎一日日长大。七郎的父亲在长安当大官,背后有那般势力,会与原二争权吧……原二郎心里不慌么?你真的心甘情愿放下自己手中的权?再或者,七郎心甘情愿被二郎一味打压?原家其他郎君活着的时候,早就上战场了……七郎现在才第一次上战场,是原二郎压不住了吧。”
  “原二郎心慈,跟着他混,大家的日子好过;小七郎虽然我没当过他手下的兵吧,但我见过小七郎打架啊。要我说,小七郎就是头孤狼,凶得很……跟着这样的人打仗,兄弟们都得皮紧,日子不好过哟。如果他们兄弟二人争起来,我们到底向着谁?”
  原霁人到北部营,点卯第一日,面对的便是这些对他颇有意见的老兵们。
  清晨时分,一万余人的兵士排阵立在校场,烈日当头,他们议论纷纷,懒散无比地说笑着。他们等着新将军点卯完,大家去吃早膳。
  兵士们抬头,看到高高坐台上,年少的原霁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闲闲地拿着纸笔点点画画,旁边的参谋官对他点头哈腰。原霁垂着眼皮,对下方混乱的吵闹浑不在意。
  束翼辛苦了一早上,满头大汗地拿着册子登上坐台:总共一万一千人,三千匹马,两千长.枪,一千盾牌。就是现在北部营的全部了。”
  束翼咂舌:“数量还行。就是混杂的太多了……好多人就是可丹部雇来打仗的,天一黑,全都摸回可丹部睡觉去了,都不在兵营里待。这帮兵混子,太难管了。二郎以前都是让可丹部族长帮忙约束的,但是可丹部现在叛向漠狄了。”
  原霁面无表情:“无妨。”
  他平静的眼神扫过下方,被他扫到的兵士全都瑟缩一下,移开目光不敢与他锐利的目光交锋。原霁说:“今天傍晚集兵,攻可丹部。”
  束翼点头记录:“哦。”
  旁边的参谋官见原霁和束翼两个少年,这么轻易地决定要打仗,吓得快要晕过去。一人错愕无比:“将军,将军不可冲动啊!这些兵现在都不听咱们的,攻什么攻?将军你现在空有将军的封号,可你没有威信,大家也不信赖你呀。”
  原霁慢悠悠:“打一场,战争中互相熟悉嘛。”
  他阴沉地压下眉:“三日内,我要他们熟悉我的风格。”
  参谋官继续苦口婆心:“可是、可是……可丹部是他们其中不少人的家,他们未必愿意打啊。”
  原霁淡声:“不愿就杀。”
  参谋官脱口而出:“那你就把人杀光的!”
  原霁:“杀光就重新招兵。”
  参谋官半晌被震得无话可说,他盯着这位原七郎。昔日只当这位少年是个难以管教的孩子,今日见识到此人的杀伐果断,冷血之心。他既思量许是原霁年少,未上战场才有这般凶悍无情之气;又惧万一原霁上了战场,凶煞气反而更重了呢?
  多少少年将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都会性情大变……那种掌控他人性命的睥睨自得感,会摧毁一人。
  参谋官轻声:“可丹部并不是愿意背叛我们,他们是太穷了,穷得过不下去。他们没有粮食,不会生产,只能派族中人出去,我们雇佣他们打仗,他们换取一些钱财,再跟我们交换食物……长此以往,战乱频频,可丹部年轻人死得越来越多,愿意做雇佣兵的越来越少。他们才铤而走险,投靠漠狄。”
  原霁沉默。
  一会儿,他仍道:“那便是说,可丹部是极容易攻下的部落。好极,正好拿可丹部练兵,让我与这些兵彼此熟练熟练。”
  参谋官大震。
  他恼道:“你没有同情心么?背叛不是他们愿意的,你明明可以采取更温和点的手段抚慰他们。可丹部是可以被我们争取的……要不我们还是向元帅汇报一下,让元帅做决策吧。”
  原霁:“不用。”
  他捏了捏自己的脖颈,回头对参谋官笑。他眼角下的两道疤痕,像刀锋一般劈去,锋锐无比,让参谋官身子僵硬,如被钉在原地。
  听原霁对他笑:“可丹部很无奈,等老子收服了他们,老子帮忙解决他们的问题。现在他们还不是我们领土下的百姓,你操的哪门子心?投靠我凉州,我就接纳;不投靠,我就打到他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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